“陛下,这些人口中没有毒药,武功也平平,与几日前在伍山行刺的死士武功天差地别,背后之人肯定不是同一个。”
被慢悠悠放下的贺疏舟,看着这些在底下打滚之人,冷笑一声,“看来要朕死的人不少啊,几个乌合之众也想要朕性命,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陆兰锖依旧将贺疏舟挡在身后,又用小石子朝下面哀嚎之人补了几发,直到这些人连一丝还手之力都没有了,才放下心来。
周围的百姓们看着他们的陛下连站都站不稳,只能被安宁王搀扶住,纷纷红了眼眶。
此时禁军一指挥使带着人前来将所有人马拦住,禁军人马大多数都派去京城和清灵县之间清除可能的危险了,谁知这京城却少了防范,让陛下在他所管辖的西门被刺,怕是要大难临头了。
“这大理寺查查这些究竟是谁派来的?究竟是谁想要朕的命?”就算是瘸着一条腿也气势全开的贺疏舟说道。
【这么菜的刺客也好意思刺杀朕,应该是……】
这个禁军指挥使赶紧领命:“遵命。”看来是躲过一劫了。
百姓们依依不舍地目送着瘸着一条腿的陛下坐着马车回宫,于是很快,他们的陛下没有死的消息就传遍了全京城。这个消息也同时向周边几州甚至边境传递着。
贺疏舟刚在宫门外被陆兰锖扶着下了车,就见一群穿着青青绿绿官服的人冲了上来。
大臣们强忍泪水,看着失踪多日归来的陛下,将贺疏舟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发现了贺疏舟的右腿受了伤,被丑丑的几块木板固定着,所有大臣都控制不住大声哭出了声,就连自诩坚毅的兵部尚书和枢密使也不例外。
钱之荣:“多日不见陛下,陛下受伤了,还瘦了,委屈了呜呜呜呜。”
“臣早就说您当初要带着臣一起去,若是有微臣劝着,陛下也不至于冒险啊呜呜呜呜……”
“臣还在京城,就听见群臣说陛下丢了,臣还以为您要丢下我们飞升而去了,大巍可离不了陛下啊呜呜呜呜……”
被钱相骂了好几日把陛下看丢了的群臣,内心默默地吐槽着。
虽然陛下受伤了,但毕竟好好地活着回来了,大臣们难掩热泪,都围着贺疏舟哭个不停,贺疏舟见平时这群大臣一个个装得正经严肃的模样。
此时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肆地大哭大笑,对他真如亲人一般思念忧愁,也是大为感动,与这群大臣抱头痛哭。
唯有一旁的陆兰锖一脸黑气,这群大臣,君臣有别,不要离陛下太近啊,心中的恶劣再起,早知道,就将陛下藏起来了,这样陛下就是他一人的陛下了,不必被这些臣子和百姓分散了注意力。
过了整整半个时辰,这些大臣才将自己激动喜悦又担忧的心情平复下来,而几个比较感性的大臣如御史大夫与礼部尚书此时还在啜泣着,被大臣们问了这些日子里的生活,大臣们听到他们的陛下这些日子落入河中飘了很久,被人救起却发现右腿骨折了,被一乡野村医医治,因为还有一个国家要担负所以不能好好养伤就要踏上归途,又因为害怕遇见刺客只能夜宿荒野,吃些野鸡野兔为生,甚至因为安宁王陆兰锖烤的肉实在太难吃,不得不拖着伤腿自己烤肉吃,大臣们心如针扎一般地疼。
大臣们瞪了安宁王陆兰锖好几眼,这安宁王还是个将军呢?出门在外不能保护我们陛下,害陛下流落在外还受伤也就罢了,怎么连我们陛下都照顾不好,连烤个肉也烤不好,让陛下拖着病腿自己烤肉,陆兰锖你还是个合格的臣子吗?快点让陛下再遇到几个那什么六边形人才,把这个不合格的安宁王给换了。
本就长途奔波的陆兰锖,好不容易坐着休息一会儿,就被这群护陛下护得跟眼珠子的臣子们怒视,如今这些大臣就如此看不惯他,若是知道他对陛下有不轨之心,怕是杀他的心都有了,就算是过了陛下那一关,还有大臣们的那一关,还有太后的那一关,或许还有整个大巍百姓的那一关,他以后要闯的难关还多着呢?
不过只要能得到陛下的真心,再多的难关他都愿意去闯一闯。
贺疏舟自然看到了群臣对陆兰锖的不满,摆了摆手。
“是朕一意孤行非要出去的,遇到刺客也非安宁王所愿,他何错之有,不过是朕不够谨慎罢了。”
陆兰锖听见陛下的维护之语,再看这群看他不顺眼的大臣,反而心平气和了,他就知道他对陛下是特殊的,这些人可比不上他,不过,自从陛下落水,承受过那般剜心之痛之后,他就发誓再也不会再让陛下再沦落到那般危险的境地了。
而此时的钱之荣再见这位对他们陛下图谋不轨的安宁王,就觉得自己不能再置身事外了,这家伙连陛下都保护不了照顾不好,如今看两人眼神交流不太一般,本来只是这安宁王剃子挑头一头热,如今却好像有了苗头了,若再不制止,难道让他们陛下还没有妃嫔,就先有了一个男宠吗?
何况,简单做一个男宠便也罢了,安宁王这种人真的会甘心做一个男宠吗?
陆兰锖注意到钱之荣与其他大臣不同的目光,有打量有忌惮,此时开了窍的他自然是知道这多智的老丞相知道了,还瞧不上他,这钱相怕是要有一番动作了。
安抚了这些大臣好一番,贺疏舟才得离开,本打算去母亲那里报个平安,让母亲放心,谁知太后就带着太医院专治骨伤的王太医在内宫里等着了。
夏韫一见她被人搀扶着才能走的小儿,瞬间就哽咽了,刚想将指责他不顾危险乱跑的话说出口,可又想这孩子连二十岁都不到,不过是与友人小游一番,有何不可呢?不过是因为背上担着整个国家,连独自出门都会遇到危险,也是罢了。
贺疏舟自然也看到了母亲的欲言又止,又见母亲的苍白的脸色和通红的眼眶,是啊母亲本就失去了丈夫,另一个孩子还在另一个世界惹她日日担心,如今他作为他的儿子,也惹她担心,他真是一个不孝顺的儿子。
却见夏韫紧紧握住了贺疏舟的手,只是说了一句:“回来就好。”摸了摸她小儿的头发,又摸了摸他受伤的右腿,又仔细看了他这些日子里在荒郊野外晒黑的脸,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靠着她的小儿嚎啕大哭。
贺疏舟轻轻搂着母亲,愧疚之意涌上心头,明明是最在意亲人的,为什么要冒险让母亲担心至此。
翌日,瘸着一条腿的大巍皇帝就已经坐在桌案之前了,虽然大部分奏折都被钱相处理了,但还有一些重要的事由需要他定夺,同时,大理寺少卿也请求接见。
大理寺少卿:“启奏陛下,微臣查出昨日在京城西门行刺的刺客,背后之人是乐成侯,同时在京城的南门和北门也发现了那般游荡似有不轨之心之人,微臣将他们捉了拿问,他们很快就承认自己被另外两个侯爵指使,在城门外刺杀陛下。”
“陛下失踪的这些日子,宗室们蠢蠢欲动,几位侯爵家里都有麒麟子的传言传出,同时他们还在民间散播逼使太后过继宗室子的传言,但百姓们没有理会。”
“微臣已经将三个侯爵捉拿,但不知是大理寺定罪,还是陛下派人亲审。”毕竟这些侯爵也是与陛下有几分亲缘关系,他还真拿不准陛下的态度,究竟是公事公办,还是轻拿轻放。
贺疏舟挠着下巴思考着,不出他预料,能派出那么菜的刺客,果然是那群没有实权的宗室的主意,大巍的皇室如今除了贺疏舟和母亲夏韫,再没有别人了。这些宗室也算是原身的亲人,但隔了好几代还有什么感情?又刺杀皇帝,如何能轻拿轻放,若是轻易放过,以后不是会有没完没了的刺杀吗?
百姓们的传言也没有错,他的确很厌烦这群每年要花费上百万两银子养的宗室了。
如今就是最好废除这些宗室的时候了,这些宗室与他亲缘远,而他恰巧又被宗室刺杀,正好可以借此废除掉这些只花银子的宗室。
贺疏舟沉下脸色:“继续查,有多少查多少,牵连到多少人就查多少人,一个都不要放过,仔仔细细地查。”
大理寺少卿:“是,陛下。”
几日以后,大理寺少卿查出参与这起刺杀案的不止三个侯爵,还有不少宗室,甚至几乎所有的宗室都分成三党,投靠了三位侯爵,希望过继宗室子登位后,挣一个从龙之功。
于是大巍的所有宗室都被抓入狱中。
犯了谋逆刺杀罪的宗室们判了斩监候。
而那些投靠了侯爵的宗室们,贺疏舟一道圣旨,直接削掉了他们的爵位,从此以后,他们就变成普通人了,不能再吃皇粮了。
知道自己被判处了斩监候的乐成侯贺季同在牢里大声斥骂着大巍的皇帝。
“贺疏舟,凭什么都是太祖皇帝的血脉,你生下来就只能做皇帝,我生下来就只能做一个没有实权的侯爵,你既然失踪了,为什么不能直接死了,还要回来,你死了我的睿儿不就能做皇帝了吗?”
“我贺季同学富五车,天资聪颖,要是能做皇帝,比你狗皇帝贺疏舟强,老天爷真是不公啊。”
尽管狱卒及时封住了贺季同的嘴,没有让他说出更多的惊天之语,但这些话还是传到了贺疏舟的耳中。
贺疏舟冷笑一声,打算去看一看这位叫嚷着老天不公的堂亲。
大理寺的监牢今日迎接了一位尊贵无比的探视者——当今圣上。
贺疏舟被抬进乐成侯贺季同所在的监牢,见这位表亲看上去的确仪表堂堂,文质彬彬,也难怪他之所言如此愤愤不平了。
不过此时的贺季同双腿双脚皆被绑着,连嘴也被堵住,见到穿着明黄色龙袍的贺疏舟出现,眼神愤恨,恨不得用眼神将他杀死。
“来人,将他的嘴松开。”
牢头:“陛下,使不得啊,这贺季同言语污秽不堪,恐污了陛下尊耳。”
贺疏舟态度坚决,“无碍,朕今日来就是想听他说了些什么?”
狱卒将贺季同的嘴里的布一拿下来,贺季同就连忙对着贺疏舟骂道。
“贺疏舟你这个狗皇帝,怎么没死啊?”
“如今不过是你运气好没被刺杀死,成王败寇我愿赌服输。”
“但凭什么同样是太祖皇上血脉,你贺疏舟生下来就能当皇帝,而我贺季同生下来就只能当一个无实权的侯爵。真是老天不公啊,让你这个三年不理朝事的狗皇帝得了仙家宝物,如今也凭此成了人人称赞的明君,真是老天不开眼啊。”
贺疏舟听到此人的辱骂,没有一点恼怒,反而轻笑了两声,才慢悠悠地说道。
“乐成侯,朕天生就能做皇帝自然是不公平,但你又凭什么说这些话呢?”
“你不也是天生就是高人一等的侯爵吗?你是嫡子,你还有两个庶子哥哥,你只顾得盯着朕的龙椅,有没有想过老天对你的庶出哥哥公平吗?”
“你口口声声说公平,你有本事放弃自己继承的爵位,让几个兄弟与你共同竞争爵位呢?你不会吧,你只会觉得爵位就该是你的,不会思考对别人公不公平。”
“所以你这个人,在乎的根本就不是公平,而是你能不能得到一切?”
“若要公平,凭什么你生下来的就是贵族,荣华富贵,别人生下来就是平民,要为了温饱而挣扎呢?你思考过公平吗?你只知道老天对你不公,其实老天已经对你十分不错了。”
贺季同涨红了脸,“狗皇帝,那又如何?我生下来就比那些贱民高贵,也比那些庶子高贵,我学富五车,就算是不能做皇帝,凭什么连考科举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当一个连一点权利都没有侯爵。”
“狗皇帝,要是你成了侯爵,我成了皇帝,你就不会那么大义凛然了。”
贺疏舟听到这话,反而接着嘲讽道:“既然你要参加科举,又如此厌恶不能有实权的侯爵之位,为什么不直接放弃继承爵位呢?如此一来,你没有了爵位,根据大巍律法,你就能跟你的兄弟一样参加科举了,你的哥哥是四年前的三甲进士,如今还翼州为官。”
“你为什么不放弃你的爵位呢?不是很讨厌吗?”
贺季同骂道:“狗皇帝,爵位是祖宗留下来给我的,我凭什么不要?”
“你看吧,你明明很喜欢自己的爵位,喜欢自己的特权,什么都想要,又谈何公平呢?又何必装得道貌岸然?”
贺季同被贺疏舟的话激得吐血晕了过去。
被削了爵位的宗室们失去了爵位,本打算进宫向太后娘娘哭丧,但他们与这任皇帝甚至上任皇帝的亲缘关系都太远,也与皇帝贺疏舟和太后娘娘没有什么感情,文武大臣和百姓们本就爱戴如今的皇帝,他们又与刺杀了皇帝的三位侯爵都有牵连,那些大臣和百姓们恨他们都来不及,如何会帮他们,如今他们才真是完了。
本就没有爵位继承的庶子和嫡次子,还有那些宗室女,却没有那些失去爵位之人那般悲痛,本来这爵位就与他们无缘,还白白被宗室出身的身份所连累,大巍律法规定,他们这些没有爵位之人,就算是能参加科考,也不得担任五品以上官员。
可宗室爵位一朝被废,陛下还同时下了一道圣旨,他们宗室之人不能担任高官的律法被废除了。同时,无论是庶子还是庶女,嫡次子还是嫡女,都有与嫡子一样平分继承父亲和自己母亲家产的权利,而且与前朝云朝的爵位递减但所有子嗣都继承爵位相似,这条政令是强制执行的,也就是说,他们这些本与爵位无关之人,反而因为陛下,多继承了一笔可观的财产。
如此一来,只有本来就有爵位或未来有爵位的世子对废除宗室爵位这件事闹得厉害,别的宗室人反而非常平静地接受了。反而因为这些宗室们家底颇丰,如今又没有了做官的限制,甚至连女儿都能送去读书考科举,几乎所有宗室都打算无论男女,只要适龄的孩子都送去书院读书。
于是贺疏舟耳边又传来一声系统提升音。
[系统通知:大巍宗室总体忠诚度增加5%,积分+50。]
贺疏舟仔细一思考,虽然有爵位的宗室对他的好感度肯定降到了负数,但宗室中大部分没有爵位的,反而对他增加了好感度,如此一降一升,总体好感度竟然还提升了,真是意外之喜啊。
钱之荣悄悄买通了一个宫女,给太后娘娘献了几本话本。
太后夏韫突然收到了朝堂中的老泥鳅钱相送来的话本,也是出乎意料,不过听说这钱相为人谨慎,从不干多余的事,为何会现在给身在后宫不管前朝之事的她进献物品,而且还不是什么珍贵稀罕之物,反而是几本话本呢?
底下人说这几本话本是讲孝道的,夏韫打开第一本,果然是写了一个老套的孝道故事,可惜夏韫自觉开明,认为爱儿子是她自己的事,不喜欢强迫儿子一定要多么孝顺,孝顺本就是出于本心,未有什么标准,所以将这本匆匆放下,不太感兴趣。
又拿起第二本,与第一本相同也是讲孝道的,若不是为了知道这钱相葫芦里卖着什么瓜,她早就把这几本书扔得远远的。翻开第三本,与前面两本完全不同。
竟然是一本讲男子情情爱爱的话本子,此书写于前朝,与如今也隔了数百年了。写了一个皇帝与异姓王两个男子,相知相爱的故事,夏韫拿到此书,想起小儿与那安宁王陆兰锖形影不离,听说小儿落水,那安宁王生无可恋也跟着跳了下去,就算是再忠诚的臣子,也很少为了皇帝自投的吧,就算是小儿真有意外,大巍还会有新的皇帝,以后效忠新的便罢了,再不济辞官不做了便罢了,何至于跟着投河,只听说过臣子殉国的,可很少有臣子殉帝的。
为何钱相送了这样一本话本来,难道是那安宁王与小儿有了私情?如此一来,她可怎么跟先帝交代啊?
夏韫将这本话本细细看完,这故事的最后,两人的私情败露,太后和文武大臣强烈反对,那异姓王不得不与皇帝分开,最后战死,那皇帝也在几个月之后郁郁而终。
夏韫擦了擦流下的眼泪,若是太过反对小儿与那安宁王的私情,小儿也一时想不开该怎么办?在小儿的性命面前,其他的显得没那么重要了,要不看他们若是情深义重,考验一番便也算了。
此时的钱之荣暗自得意,好不容易找了一本讲皇帝与王爷相爱的话本子去暗示太后,他看了开头就是他想要的那种,以太后的聪明才智肯定已经猜到了,太后还不棒打鸳鸯将陛下还不太深的私情给打没了。不过话本子递得急,没来得及看完,也不知道结局到底是什么?
大巍皇上回到京城的消息, 在两天之内,传遍大巍所有的地方。
得到消息幽州并州和凉州三州的知州和安抚司都松了一口气。
此时在并州主持推广炕事宜的转运使司梁文昊,听见皇上回归的消息,难掩激动, 本以为性命要交代在这儿了, 看这些天这并州知州和安抚司安分得很,他连陛下交代的推广炕的事宜都没怎么管了, 反而整天盯着并州知州和安抚司, 不过并州的于知州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狼子野心, 反而只是关注任下的百姓,这段时间比他这个转运使司更关注并州百姓搭炕, 每天忙里忙外都是这件事。
梁文昊将先是让几十位工部小吏离开,后来又将他们叫回来,着实耽误了一些时间, 不过如今并州所有的县衙工坊也都学会了如何搭火炕,并州的百姓也已经在工房小吏的指导下,开始搭火炕了。
如今并州的事已经了了, 陛下也已归来, 他也不必再盯着这并州知州和安抚司,也打算离开了,不过他如今住在知州府,要离开自然要跟知州打一声招呼。
此时终于洗清嫌疑获得清白的并州于知州, 见这位京城里来的小钦差要离开, 连忙摆了一桌送行酒, 二人酒到酣时。
梁文昊真诚地对于知州说道:“于大人, 下官因为陛下失踪一事伤心不已,没有尽到转运使司的责任, 反而是于大人尽心尽力,才让火炕顺利在并州得以推行,下官感谢于大人这些日子的包涵。”
这位于知州也紧紧握住梁文昊的手,“梁大人,这些日子里你为并州百姓带来了火炕,让并州百姓从今以后也能过一个温暖的冬季,该是本官感谢你才是。”
两人看上去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热泪盈眶,好似十分不舍对方。
(梁文昊:这样你就不会递折子到京里说我不尽责了吧。)
(于知州:这样你上京城还不是要给我多说好话。)
幽州知州见陆家军终于不再盯着知州府了,这才放下心来,被那群浑人盯着,这段时间他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陛下归来,终于能睡一个好觉了。
陆家军的云麾将军胥向荣自然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皇上和王爷平安归来的消息,今日还收到王爷的传书,不日就将出发归来边关。
整个大巍都在为当今圣上的平安归来而欢呼雀跃,而此时的聊国三王子申屠苍看着收到的飞鸽传书,气得将桌案上的东西一扫而空,“陆兰锖,你还真是命大啊,这样都没有死,不过也好,本王子可以亲自砍下你的项上人头。”
聊国可汗申屠元与他的两个儿子申屠弘和申屠镇看着这条消息,也是叹了一口气:“之前还以为这大巍皇帝的某个仇家刺杀死了,没想到还真是如那条荒谬的传言所说,这大巍皇帝就为了引出宗室造反,废除宗室才装作失踪。”
大王子申屠弘笑道:“这皇帝还真是一个钱串子,为了省钱无所不用其极,皇帝失踪对一个国家根基的震动是多么大,岂是一年一百多万两银子能比的?”
“就是就是,说不定他再失踪两天几州知州和安抚使都要造反了,哎,这个钱眼子怎么不再失踪两天了,若是巍国发生内乱,我们也好坐收渔翁之利。”二王子申屠镇也接着说。
申屠元见他的两个儿子虽然鲁莽了一点,但聪慧异常,十分合他的心意,虽然这巍国皇帝没有死,不过一个只知道赚钱的蠢材也不足为惧,一边拍着一个儿子的肩膀说道:“这样也好,那巍国皇帝自然是一个蠢材,他多做皇帝一天,对我们反而越有利,若是他死了,新的皇帝或许就没那么蠢了。”
不过申屠元瞬间又脸色一变:“巍国皇帝死不死倒没多大事,那个安宁王没死还真是令我感到可惜啊。”
住在离京城二百余里的王渔十日前河里捞到了两个人,看穿着就知道来历不小,他与妻子李心慈救这两人却不是因为他们的身份,不过是因为长期在水里讨生活,自然要行善积德,河神才不会收人。
那位邹小公子腿骨折了,所幸他的妻子李心慈学过几年赤脚医术,帮他给接上了,受了伤他们自然要多留两人一段时间,让这位小公子好好休养,谁知两人非说有天大的事,坚持要离开,再天大的事能有身体重要吗?
他们强留不得,就给两人摊了几个煎饼,送了几两碎银子让两人离开了。
邹小公子临走之前还说到了家里,就派人来报答他们,他们连忙摆手,救他们也不是为了报答,不过是为了积德行善罢了。
他们村里与外界有一山相隔,外面的消息往往过了半个月才传到他们村里,比如最近传言他们大巍的皇帝失踪了,怕是十天半个月前就失踪了,怕是如今不是找到了,就是新皇帝都登基了,等新的消息传来,怕也是十天半个月之后了。
不过稀奇的是,今日村子里还来了几十个外来人,还穿着统一的服饰,怕是来头不小。不过这些人尽管已经努力保持体面了,还是狼狈不堪,毕竟他们村不通大路,只能爬山进村嘛,再体面的人,进了他们村都这样。
太监张寿此时心中有一万句苦倒不出来,陛下光说了此地离京城不远,可没说还要爬整整一座山啊,早知道如此他们也不至于如此狼狈,努力整理了自己的衣物,张寿对着村里的村长努力挤出一个笑脸:“村长,我是宫里的六品太监掌事张寿,你们村可有一位叫王渔男子和一位叫李心慈的女子,他们是一对夫妻。”
村长对着这个没胡子声音尖利的公公谄媚地说道:“公公,自然是有。”说着连忙向正在人群里看热闹的两夫妻招了招手。
“这就是王渔和李心慈。快过来。”六品的官员,虽然是太监,也是他这辈子见到的最大官了,村长感觉自己快要站不住了。
一人抱着一个孩子的李心慈和王渔见这几十个人是来找他们的,瞬间愣在那里,这些日子他们日子里的唯一例外只有他们救的两个人,外面前两日传言皇上和安宁王失踪了,皇上今年十九岁,安宁王也二十多了,正好与他们所救的邹小公子和陆公子年纪相仿,难道……
太监张寿见李心慈和王渔,竟也露出与村长如出一辙的谄媚笑容,“两位可在多日前救过人?”
王渔此时已经激动得说不出话了,李心慈反而要稳重一些:“回公公,我们在十日前救过两位公子,一位姓邹,一位姓陆。”
张寿听到此话笑得更灿烂了:“原来真是两位英雄,你们可是陛下的大恩人啊,也是整个大巍的大恩人啊,你们十日前救的人正是当今圣上和安宁王。”
李心慈听见此话,心跳地前所未有地快,他们竟然救了当今圣上,难怪两人连伤都顾不得了坚持要走,原来真是有天大的事,邹小公子是皇上,他们竟然见到了皇上,还跟皇上同吃同住了两日,天啦,李心慈感觉自己快要激动地晕了过去。
却发现她的丈夫王渔早她一步晕了过去,众人连忙围了上去,有掐人中的,有喂水喝的,纷纷赶着救这位当今圣上的大恩人。过了好一会儿,王渔才悠悠转醒,不过还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村民们羡慕嫉妒地看着这对夫妻,真是被天大的好事砸中了,救了两个人,就是当今圣上和安宁王,他们怎么就没遇到这些好事呢?
这王渔怕是以后要当大官了,这李心慈以后怕是要当官夫人了。
见陛下的恩人醒了,张寿才接着说道:“咱家这次来,就是为了接两位恩人到京城里,陛下给两位恩人赐下了一座三进的宅子,还赏了一万两银子。”
村民更是嫉妒了,大宅子,还有整整一万两银子,他们连五十两银子都没见过,他们夫妻俩一夜之间就有一万两银子了。
虽然救了皇上的夫妻二人十分激动,但听到邹小公子不……陛下给他们赐了宅子和一万两银子,接他们到京城里生活,他们第一时间感到的却不是惊喜,反而是恐惧,他们一直都生活在这封闭的小山村里,李心慈虽然学过几年村医但也不认识几个字,王渔更是一字不识,到了京城也不知能不能适应,会不会被当成乡下人耻笑。
再说了,如今他们夫妻俩生活在村里的日子虽然朴素,但吃得饱穿得暖,王渔还捕鱼,所以也不缺肉吃,今日之前两人还挺满意这种生活的,去京里就算生活富足说不定还比不上如今的生活平淡快乐呢?
李心慈:“这……”
王渔:“我……”
见这夫妻竟然两个犹豫,村民们恨不得替他们到京城里去了,我们羡慕不已的东西,你们竟然还犹豫,真是不知足。
见夫妻俩犹豫,张寿本以为陛下所说的请二人上京城还有点难度是随口一说,哪个山村里的贫苦百姓能拒绝京城里的大宅子和整整一万两银子呢?
没想到陛下说的竟然是真的,这夫妻俩竟然还真不太喜欢京城里的大宅子,连忙将陛下交代的话给说了。
“王恩人和李恩人,陛下说知道你们淡泊名利,觉得如今的生活也很不错。不过,陛下说李大姐之前不是说小时候父亲教你学医术,见你十分有天分,反而叹了一口气,说你若是一个男子,就能送到医馆做学徒,以后出师了也许会成为一个名医也不一定,对此你十分遗憾,想着自己是一个男子就好了,那样你就能成一个行医治病的医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