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拿了亡国暴君剧本后by极年
极年  发于:2024年08月31日

关灯
护眼

“是陛下吩咐养在这里的。”食乐解释了一句。
兵部尚书:“……”
“大人要是无事,就随我进去吧,陛下还等着呢。”食乐提醒道。
兵部尚书却盯着鹦哥,眼神有些发直。
陛下在他的奏折上批红说甚悦,又把鹦哥养在了这里……
兵部尚书突然发觉,自己之前把陛下想得太简单了。
陛下如此做,肯定还另有深意……
短短时间,兵部尚书的脑子已经转过了十八道弯。
食乐再次出声催促,兵部尚书勉强定了定心神,开口道:“公公说得是,是本官失态了。”
说完,兵部尚书整了整头上摔歪的乌纱帽,重新提起一口气,跟随食乐进入了御书房内殿。
刚一进门,兵部尚书就跪下了,声音哽咽地哭诉道:“陛下,臣有罪,臣辜负了陛下的圣恩啊!”
兵部尚书这一嗓子,嚎得江存度眉心一跳,他看着跪在下方的人。
兵部尚书留着一撮山羊胡,两鬓的黑发中隐约可见几缕白丝,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
江存度耐住性子,对着食乐说道:“给齐尚书看座。”
食乐搬来一个矮凳,放到了兵部尚书身旁。
兵部尚书却跪得越发坚定了,还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一眨眼两行老泪便落了下来:“陛下厚爱,臣实在是受之有愧!”
见兵部尚书如此,江存度也不勉强,只问:“齐尚书所谓何事?”
“臣有罪……”兵部尚书又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老泪纵横地开口道,“臣一时失察,受小人蒙骗,这是罪其一;臣失察,却惊扰陛下,这是罪其二;陛下日理万机,操劳国事,而臣领朝廷俸禄,却不思替陛下分忧,这是罪其三。”
“臣实在是愧对皇恩啊!”兵部尚书说得情真意切,泣涕如雨,“请陛下治臣的罪!”
兵部尚书先是把大事化小,又以退为进,看似是给自己罗列罪名,实则是向陛下表忠心。
兵部尚书泪眼朦胧,又一番恳切的陈词,看起来十分让人动容,可江存度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不喜食生姜,因此对生姜的味道比较敏感,而这兵部尚书也不知在帕子上抹了多少生姜水,隔这么远他都闻到味了……
兵部尚书卖力表演了半天,一直没人搭戏,心中便忍不住开始打鼓……
事已至此,兵部尚书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他又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两行泪瞬间落了下来……
“请陛下治罪!”兵部尚书再次恳切地请罪道。
江存度把目光从辣眼睛的兵部尚书身上移开,他拿起御案上一本奏折,递给身边的食乐。
食乐接过奏折,转手递给了兵部尚书。
熟悉的奏折再次回到手中,兵部尚书一时拿不准陛下的意思,只两眼泪汪汪地开口:“陛下……”
“齐尚书如果指的是这份折子,朕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江存度开口说道。
得了回复,兵部尚书的脑子立刻飞快转了起来。
陛下说折子没有问题,可却把鹦哥留在御书房,还特意让他看到听到……所以,陛下的意思是这件事可以按下不表,但是要留下他的把柄,看他日后表现。
想通这一点,兵部尚书立刻叩首表忠心:“承蒙陛下不弃,臣愿为陛下肝脑涂地!”
兵部尚书这番话,倒并非全是演戏,新君登基后,众臣表面不敢非议,可心中自有一杆秤,来衡量先皇与新君。
先皇越仁德圣明,就越发衬得新君残暴无为,许多曾经追随先皇的老臣,心中难免有些不平衡。
可今日,陛下这番不动声色的恩威并施,彻底让兵部尚书叹服了,虎父怎会有犬子?陛下性情或许乖戾了些,但绝对不是庸碌无为之君。
“扶齐尚书起来吧。”江存度对着食乐说道。
食乐上前搀扶,这次兵部尚书没有推辞,顺着力道站了起来,不过仍然没有落座,而是拱手一拜道:“陛下可是在为早朝时间烦忧?”
江存度看向兵部尚书,淡淡开口道:“这件事,朕自有计较。”
兵部尚书一人改口,并不能改变满朝文武的反对,江存度已经做好了计划,他要的是文武百官都无话可说,并且主动对此表示支持。
计划的第一步已经实施,接下来只需耐心等待,等事件发酵到一定程度,再收网即可。
兵部尚书正需要表现机会,听陛下如此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江存度却接着开口道:“朕确实有一件事,可能用到齐尚书。”
鹦哥事件发生,剧情也该往前发展了,按照任务要求,江存度需要往北疆派个监军,之前他还在思考用什么人合适,眼下兵部尚书上门投诚,刚好替他解决了人选问题。
与兵部尚书交谈完,外面的天色已经转暗,江存度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这一天,各方势力轮番登场,连环计、反间计、苦肉计,接连在江存度面前上演。
江存度与百官周旋的同时,还要完成系统任务,一天下来颇为耗费心神。
回到寝殿后,江存度直接歪在了软塌上。
“陛下。”食乐端来了一碗汤药,“该用药了。”
江存度放下按压额头的手,目光落到食乐手中黑乎乎的汤药上,他一时有些迟疑。
食乐又把药碗往前递了递:“陛下,这是李院使送来的安神汤药。”
江存度:“……”
在食乐的殷切目光下,江存度最终还是拿起汤匙,浅尝了一口。
江存度深刻体会了什么叫“自找苦吃”,一勺药入嘴,他的舌头都苦麻了。
江存度放下汤匙,拒绝再喝第二口,这安神药,他不喝才能神安。
“陛下……”食乐端着药碗,欲言又止。
江存度偏过头,开口道:“朕要喝茶。”
食乐无奈放下药碗,给江存度倒了一杯茶。
江存度饮下茶水,冲淡嘴中苦味,眉宇这才舒展开。
临睡前,江存度嘱咐食乐:“明早,晚一刻钟叫起。”
他的头疾只是表面上的借口,为了防止封建入脑的朝臣们反应过激,早朝时间改革,还需要温水煮青蛙,江存度决定先从一刻钟开始,让百官适应。
一夜无话,第二日凌晨,江存度耳边又响起了熟悉的叫起声:“陛下…陛下……”
“陛下…陛下……”
江存度眼皮颤了颤,挣扎着撑开了一条缝隙。
寝殿内烛火昏黄,寝殿外天色黑沉,江存度周身的怨气浓烈,堪比外面的黑天。
如果怨气能修炼,江存度觉得自己能原地渡劫飞升……
江存度用极大的毅力支撑着自己从床上下来,然后半梦半醒地任由内侍宫人服侍他梳洗,坐到铜镜前束发的时候,他干脆闭上眼睛小憩。
食乐遣退其他内侍宫人,亲自替陛下束发。
食乐的动作轻缓,江存度的意识渐沉……
在彻底陷入沉睡的那一刹,江存度的头重重点了下去,而他的头发还在食乐手中,这一点头,瞬间把江存度拽醒了。
食乐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意外,他脸色一白,瞬间跪下了:“奴才该死!”
因为食乐松手,江存度半拢的头发重新散落了下来。
长发披散在身后,江存度抬手捏了捏眉心,他对着食乐说:“不怪你,继续吧。”
食乐重新拿起了梳子,江存度也再次闭目养神。
只是这一次,食乐几次伸出手,都没敢再触碰陛下的头发,他的手止不住颤抖。
食乐心有余悸,迟迟不敢再动手,直到他的余光瞥见铜镜中陛下的身影。
铜镜中,陛下双目闭合,神情淡然宁和。
看着这样的陛下,食乐颤抖的双手不知怎么突然就稳住了。
重新定下心神后,食乐很快就帮陛下束好了头发,戴上了冕冠。
江存度也在这时睁开了眼睛,他看着铜镜中的人。
铜镜中的人,除了是古装扮相,与他在现实中的长相一模一样。
江存度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问系统道:【你选中我,是因为我和暴君的相貌相同吗?】
不知是不是才上线,系统的回复有些延迟:【宿主和原身的命格相同。】
江存度瞥了一眼外面的昏沉天色,忍不住道:【都是劳碌命吗?】
系统:【……】
结束与系统的交谈,江存度赶去勤政殿上早朝。
江存度有意为之,今日晚了一刻钟。
而按照惯例早到的百官,没有等来陛下,便忍不住交头接耳攀谈了起来。
谈资自然是昨日的鹦哥事件,有消息灵通的,这时候便忍不住偷看兵部尚书。
而兵部尚书一派从容,任由众人打量。
兵部尚书还没有查出来是谁在算计他,他此时的表现,也是做给幕后之人看的,想要算计他,可没那么容易,他现在是陛下的人。
兵部尚书十分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先一步投靠了陛下。
“陛下驾到!”
圣驾一到,交头接耳的朝臣瞬间归位站好,动作之灵敏,一点也不像几十岁的人。
江存度目不斜视地进入勤政殿,踏上御台后,落座到了龙椅上。
因为昨日的鹦哥事件,今日的早朝格外安静,众人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唯恐一个不小心触了陛下的霉头,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只除了一人。
梁太傅义不容辞地站了出来,慷慨发言道:“陛下因何迟到?”
江存度看着殿中鹤立鸡群的老太傅。
梁太傅是大儒出身,经常把仁义体统挂在嘴边,是个绝对的封建礼教拥护者,也是阻碍他改制的强有力反对者。
江存度有理由相信,他要是敢无视百官劝谏,一意孤行地把早朝时间改到巳时,这老头决计会当着他的面,一头撞死在大殿上。
梁太傅虽是一人,可他的背后却是天下读书人。
江存度只想完成系统任务,然后退休养老,他既无心权力,也不在乎名声,早朝的事情,他采取怀柔的方法,是因为有些时候,迂腐和忠义很难分辨开。
梁太傅是绝对的封建礼教拥护者,但也是这满朝文武中最有担当和气节之人。
系统给的剧情梗概中,镇安王最后率兵回京,包围了整个皇城,最终是梁太傅的长子,打开城门把镇安王等人放了进来。
梁太傅的长子在暗中投靠了镇安王,凭借这层关系,镇安王登基后,作为当世大儒,梁太傅的地位依然稳固。
可就在镇安王登基的那日,梁太傅自绝于家中,并留下一封血书。
书中言他愧对先皇的托付,陛下的过失,盖因他失职,没能尽辅佐之能……
新帝登基,所有人都唾弃暴君,梁太傅大可以跟着说一句孺子不可教也,可梁太傅没有如此做,他把暴君之过揽于己身,共担这份骂名,这份担当,岂可用一句迂腐来概括。
思绪回到现在,看着眼前正气凛然的老太傅,江存度缓缓开口道:“朕近日犯了头疾,太医院的院使劝朕要多休息,可朕想到太傅昔日的劝谏,不敢荒废朝政,终是勉力起身……”
说到这里,江存度轻叹一声,继续道:“奈何朕有恙在身,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才迟了。”
江存度的意思很明显,朕已经在努力了,奈何有头疾拖累,所以才迟到的。
梁太傅瞪着眼睛,嘴巴张了又闭,好半天也没有说出一个字。
梁太傅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进退两难,继续劝陛下勤勉,那就是不顾圣体安康,劝陛下保重身体,又像是默认了迟到行为。
望着无言的梁太傅,江存度再次开口道:“日后,朕定会黾勉从事,勠力以赴。”
今日迟到了,明日他会继续努力,至于努力的方向就不一定了。
梁太傅只觉自己一把钢刀砍在了棉花上,软软被卸了力道,嘴巴翕动半天,最后只道:“陛下,政不可废,也应珍重自身……”
江存度眼底闪过笑意,开口道:“太傅说得是,朕晓得了。”
梁太傅重新站回朝臣队列,整个大殿再度陷入沉寂。
朝臣们各个神情专注,盯着自己手中的笏板,脑中却各有各的盘算。
有人从陛下的头疾,联想到昨日的鹦哥事件,觉得有些人要倒大霉了。
有人感叹梁太傅位高权重,在这般紧张的时刻站出来直言进谏,却还能全身而退。
还有人觉得眼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陛下心中一定怒火高涨,只等爆发了。
就在众人各自盘算的时候,又有一人站了出来。
“陛下,臣有一事要奏。”说话的人正是兵部尚书。
见到兵部尚书出列,百官忍不住惊讶,尤其是消息灵通的一些官员。
作为帝师,梁太傅有出头的资本,而兵部尚书虽然也是朝中重臣,但分量明显比不上梁太傅,更何况,兵部尚书和鹦哥事件还有脱不开的关系,此时站出来,不是往陛下的枪口上撞吗?
众臣心中无不疑惑,屏息等待接下来的发展。
兵部尚书开口,底气十足:“陛下,镇安王奉旨镇守北疆,然北疆地远,消息传递多有不便,未免小人生事,扰乱军心,臣奏请陛下派监军前往北疆,用以协理军务,督查将帅,稳定军心!”
兵部尚书的话出口,朝堂之上出现了短暂的骚动。
兵部尚书牵扯鹦哥事件,此时这般针对镇安王,难道是想撇清关系吗?
可就算兵部尚书如此,恐怕也难以抵消陛下的怒火,毕竟那鹦哥之言,如果往重了说,可以等同谋逆。
朝臣们一边在心中定夺此事,一边竖着耳朵,等待陛下的反应,好印证自己的猜想。
天子高坐于御台之上,声音不疾不徐地传下来:“齐尚书所言有理。”
这短短一句,比兵部尚书刚刚那一段引起的骚动还大,百官忍不住交换眼色,互相传递的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陛下居然认同了兵部尚书的话?
江存度不管百官作何感想,他接着道:“齐尚书可有人选推荐。”
“臣家中次子稳重自持,愿替陛下分忧解难。”兵部尚书毫不谦虚地举荐了自家人。
“既如此,任兵部尚书之子为监军事,克期启程前往北疆赴任。”江存度即刻准奏,速度之快百官都没反应过来。
系统也没反应过来:【宿主,你应该任命兵部尚书之子。】
江存度:【我任命的就是兵部尚书之子。】
【不S*#&……】系统卡出了乱码,【宿主应该先罢免兵部尚书,然后提拔兵部侍郎为尚书,再任命监军事!】
江存度看着大殿中同样骚动不安的百官,他道:【可兵部侍郎今日告病,没来上朝呢。】
昨天,江存度不但否了兵部侍郎的提议,还让兵部侍郎写了一封认罪书,兵部侍郎不知是不是受到了惊吓,今日告病了。
【可这样就跳过了一段剧情……】系统总觉得这样不对。
【系统,你应该把重心放在剧情主线上,当前主线是暴君疑心,派监军去北疆试探和监视镇安王。】江存度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再者,你之前发布任务,只说兵部尚书,却并未指明是哪个尚书,眼下这种情况,算不算是你的系统漏洞?】
系统:【……】
【系统,你觉得咱们是继续谈论漏洞的问题,还是省略掉这些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呢?】江存度又问。
系统:【……】
解决完系统的问题,江存度把视线投向殿中文武百官,幽然开口道:“众位贤卿良臣有什么异议吗?”

“众位贤卿良臣有什么异议吗?”
凉淡的声音传遍整个大殿,原本有些骚动的百官,瞬间沉寂了下来。
镇安王率兵镇守北疆,陛下身为天子,自然有权派遣监军督查将帅,尤其是近期还发生了鹦哥口出祸言事件。
这件事极为敏感,又发生在宫中内廷,没有人敢拿到明面上说,可百官都心知肚明,陛下定会针对此事有所行动。
如今陛下只是派遣监军,并没有殃及其他官员,已然是十分难得,众臣只要还没有老糊涂,就知道不该在此时提出什么异议。
理想情况应该是这样,可这次的事件,从兵部侍郎弹劾镇安王,到江存度偶遇鹦哥,并非是巧合,而是一系列的人为算计。
如今因为江存度的两句话,所有阴谋诡计都要化为泡影。
背后之人又该作何选择?
朝中,属于淮国公一派的官员,目光不自觉看向了淮国公。
江存度的目光也有意无意看向百官首位的淮国公。
淮国公身形不动如山,此刻的他好似只是一个局外之人。
然而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淮国公眼底闪过了诸多情绪。
此次行动,淮国公除了针对手握兵权的镇安王,还想顺便拿下兵部,可从结果来看,镇安王依然手握兵权,至于兵部,不但没能拿下,反而让兵部尚书倒向了新君。
淮国公虽心有不甘,可也明白,眼下并不是出头的好时机。
淮国公闭上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后,他最终选择了默认当前的结果。
淮国公一派的官员没有收到指示,自然也是按兵不动。
没有人提出异议,兵部尚书之子任监军之事,就此尘埃落定。
这场博弈,虽不见敌人,可兵部尚书就像斗胜的公鸡,迈着昂扬的阔步回到了百官队列。
兵部尚书从没有像今日这般觉得自己明智,因为他的机智选择,此次危机事件,他不但没有获罪,还因祸得福。
兵部尚书家中三个儿子都已成年,长子已经有了差事,轮到次子,兵部尚书正愁没有好差事可以安排,陛下就给了机会。
有陛下亲自任命,家中次子去边疆走这一圈,妥妥的就是镀金,将来回京定能青云直上。
兵部尚书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然而有人欢喜,就有人忧。
是夜,国公府,书房的门窗紧闭,书房内却灯火通明。
淮国公坐在书案前,跳动的烛火映照着他晦暗不明的神色。
鸿胪寺卿坐于下首,神色有些忐忑不安。
早年间,鸿胪寺卿曾是跟在淮国公身边的亲信,后来淮国公一路高升,鸿胪寺卿也跟着水涨船高,坐到了如今的位置上。
可以说鸿胪寺卿是最知道淮国公底细的人。
之前鸿胪寺卿信誓旦旦,在淮国公面前保证计划不会出问题,可结果还是出了问题。
谁都没料到陛下会如此轻易揭过此事,他们一通忙活,不但一点好处没捞到,还替别人做了嫁衣裳。
“国公爷……”鸿胪寺卿觉得煎熬,忍不住出声道,“接下来要怎么办?如果让镇安王在北疆站稳跟脚,对咱们来说就棘手了。”
“接下来先不要轻举妄动。”淮国公开口说道,“先等北疆那边的回复。”
“陛下这两日和以往有些不同,是不是察觉……”鸿胪寺卿的话没有说完,淮国公的目光骤然看过来,让他止住了话头。
淮国公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不给任何人留下把柄,哪怕是心腹,说话的时候,也很少直白地挑明。
鸿胪寺卿自知失言,便不敢再言语。
而淮国公摩搓着手上的扳指,许久他开口道:“陛下的事情要多上心。”
“是。”鸿胪寺卿下意识应承道。
“最近跟在陛下身边的那个内侍是什么人?”淮国公看似不经意地询问。
“是个新人。”鸿胪寺卿答道,顿了一下,他又出言解释了一句,“之前的几个内侍都是咱们的人,可那几人不知因何缘由触怒了陛下,全部被处置了。”
提到这个,鸿胪寺卿就忍不住皱眉,如果能在陛下身边安排人,那他们做事就会便利许多,可他们派去的人,去一个死一个,最后倒是让一个新人留下了。
“新人可不贴心啊。”淮国公开口,似是有些不满。
“国公爷说得是,不过这人曾是崔公公的手下。”鸿胪寺卿连忙补充道,“人虽然没什么经验,但胜在好控制、听话。”
听到这里,淮国公缓了神色,开始打起了感情牌:“咱们从跟随先皇到今日,有诸多不易,如今先皇故去,咱们这些老臣,想要在新君面前得些体面,就是要多费些心思。”
“是,还是国公爷通透。”鸿胪寺卿应声道。
北疆边城内,经过几日快马加鞭,兵部侍郎因弹劾镇安王而写的认罪书,终于递到了当事人手中。
镇安王谢行珏拿到这封认罪书,第一反应是不解。
先皇驾崩,新君继位,上面权力更迭,下面也面临着权力洗牌,而镇安王谢行珏在这个过程中拿到了兵权。
受命于先皇,也是为了避新君锋芒,谢行珏于匆忙之中赶来了北疆。
他知道,他走后,朝中定然会有眼红的人,借机弹劾他,他也做好了防范,只是他没料到,他的反击还没出,对手的认罪书先到了。
兵部侍郎既然弹劾他,必然是对他有敌意的。
而能让兵部侍郎写下认罪书,并且通过官方驿站急递过来的,估计只有当今陛下。
令谢行珏不解的是,陛下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
早年,谢行珏的父亲老镇安王曾和先皇一起打天下,并且几次舍身救下先皇的性命,也因此获封异姓王。
老镇安王去世后,先皇感念其恩,破格让谢行珏原等袭爵,继承了镇安王的封号。
能获得如此殊荣,也是因为老镇安王行事为人十分低调,颇受先皇信任,可新君与先皇不同。
谢行珏可以肯定,新君并不信任他,所以眼前这封认罪书,就越发让人琢磨不透。
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键,谢行珏干脆找来军师陆寻山一起参谋。
看到认罪书,军师陆寻山也很诧异,在排除了几种可能后,他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陛下此举或许是想敲打王爷。”
谢行珏凝眉沉思,虽然他还有些疑虑,但除此之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只是如此一来,粮草的问题就难办了。”陆寻山有些忧虑。
有先皇的遗诏在,谢行珏镇守北疆就是正当的,可现在当政的是新君,调集粮草需要新君首肯才行。
如今,新君明显对镇安王有意见,恐怕会在粮草之事上多加为难。
“粮草还能撑一段时间。”谢行珏说着,不自觉望向了北方,“我更担心的是达朗那边。”
达朗部落以游牧为生,部落中的人多善骑射,并且骁勇好战,可自从上次两军交锋,达朗部落落败后,便没了动静。
谢行珏觉得达朗部落有些反常。
“王爷用兵如神,达朗那边估计是有所忌惮,所以才选择按兵不动。”陆寻山说道。
谢行珏不置可否,只微蹙着眉。
陆寻山观察着谢行珏的神色,突然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听说王爷收留了一个女子?”
听到陆寻山的问题,谢行珏严肃的神色突然变得不自然起来,他稍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承认了。
“王爷,如今北疆形势混乱,收留身份不明之人恐有不妥。”陆寻山劝谏道。
“本王自有分寸。”这件事谢行珏明显有自己的主意,并未采纳军师的建议。
京城皇宫,御书房内。
江存度例行公事,批阅今日的奏折。
与之前相比,这几日的奏折内容丰富了一些。
之前,江存度提出把早朝时间改到巳时,随后就患上了头疾,但恰逢宫中出现鹦哥之祸,所以百官虽然心中存疑,但也不敢断定陛下是在装病。
如今眼看鹦哥之事已经翻篇,陛下的头疾却一直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每天雷打不动地迟到一刻钟,这怎么看都像是有意为之。
先皇励精图治,朝中也多能臣,即便新君残暴名声在外,也总有清流官员不惧生死,上折子劝谏帝王。
江存度翻开一本折子,发现又是劝他按时早朝的。
三两眼扫完,江存度熟练地批红道:「嗯,朕会努力。」
批完放到一边,江存度又拿起一本,这次是梁太傅的。
翻开折子,笔锋刚劲的一行字便映入眼中:「朝会不是儿戏,陛下不可轻慢待之……」
江存度没有丝毫意外,让江存度没想到的是,梁太傅居然在奏折末尾附上了一个养生方。
江存度有些哭笑不得,这几日早朝,他没少和梁太傅斗智斗勇,梁太傅大概没见过如此滚刀肉的帝王,连珍藏多年的养生方都祭出来了。
江存度看了一会儿,下笔批红道:「朕会养好身体,太傅也多加保重。」
面对梁太傅,江存度的态度一贯都是:你说得都对,寡人也在努力,但寡人有疾,寡人也有理。
把梁太傅的奏折放到一边,江存度放下笔,他觉得百官差不多适应了,他的头疾或许可以更进一步了。
江存度正思考着进度问题,外殿的食乐突然进来通传,太医院的院使李佑德求见。
江存度疑惑,他没宣太医,这李院使怎么突然过来了?
江存度的视线转到眼前劝他按时早朝的奏折上……
难道是前朝的官员买通了李院使,想要揭穿他头疾之事?
这几日,李佑德过得很不好,宫里都在传陛下被鹦哥气病了,当初陛下让他诊脉的时候,也说自己有病。
陛下或许会装病,可那鹦哥之事是实实在在发生的。
九五之尊的帝王撞见这种事情,就算没有急火攻心,也不可能毫无波澜,乃至心平气和吧?
可那日,他李佑德就把出了这种脉象……
李佑德可以为了活命说假话,可医术是他的毕生信仰,他无法接受自己的信仰被动摇。
所以在挣扎了几日之后,李佑德主动来给陛下请平安脉了。
今天就算是死,他李佑德也要弄明白,陛下到底是不是在装病,又或者是他学艺不精,把脉出了错!
食乐从内殿出来,传达陛下召见的口谕,李佑德提着药箱,视死如归地迈步进了御书房。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