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南音突然不说话了, 只用水润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他。梁臣远瞬间读懂了他的想法, 他没说什么,只伸手揉了把南音的脑袋。
“有些旧家具和电器本来就该换了,他们在的时候就商量过重装, 只是一直也没实现。”梁臣远说。
南音环顾四周,安慰道:“现在的样子很好。”
干净的简约现代风,很适配他。
最小的那间客房门一直是关着的,似乎已经做成了储物间。
想来是梁臣远把他父母的东西收好放了起来。
箱箱过来蹭他们, 梁臣远刚好提前准备猫饭,南音看得好奇,站在厨房外跟着学了一会儿, 等到反应过来, 才惊觉已经过去了这么多时间。
南音正犹豫着跟梁臣远告辞,就见这人把猫饭倒进了食盆里, 随后无比自然道:“晚上留下住?”
南音:“?”
梁臣远看了眼表:“这么晚,学校已经关寝了,不如明早再走?”
当然不回学校,但是这个点不堵车,到南音家开车也就半个小时。
一个电话司机随时可以来接他。
南音思索完毕,问他:“那我睡哪里啊?”
梁臣远说:“客房空着。”
南音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下来。
等目睹箱箱打着哈欠进到窝里,南音也回了房间。
客卧应该是很少住人,房间里空气都冷冷清清的,但明显也会定期打扫,里面的家具很干净。
南音正在悄悄打量疑似梁臣远小时候的书桌,后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口。
梁臣远拆了套新的洗漱用品,还拿了条干净的毛巾,提醒他放到浴室了。
“哦,还有。”梁臣远问,“要黑色还是灰色?”
南音:“黑的吧,怎么了?”
梁臣远随手举了下手里的东西:“都放一起了,是全新的。”
看清轮廓,是一条男士平角内裤。
南音眼神乱瞟:“……好。”
南音是临时决定的,但梁臣远给他的东西准备得却很全,他自己的主卧里也带浴室,所以外面这一间也只供南音使用。
南音边脱衣服边想,幸好他上午出门时热度还没上来,而下午开始就一直是待在室内,不然这套衣服肯定明天没法穿。
他简单洗了个澡,考虑到梁臣远这会儿也在屋里,于是把浴巾随意搭在身上,就推开了门。
然后就和同样出门的梁臣远撞了个正着。
南音的浴袍只是随意披着,没系带子,大片雪白细腻皮肤没有任何遮掩,暴露在灯光下像上好的瓷器。他刚刚被水汽蒸过,发梢末尾水珠滴落,顺着流畅的线条一路下滑,落到匀称笔直的腿上。
浴袍间露出一小段黑色,内裤松松垮垮搭在他身上,看起来尺寸并不贴合,但黑色和白皙皮肤形成了极为强烈的视觉反差,让人很难不多看几秒。
这是自己的内裤。
现在穿在南音身上。
只要一想到这点,梁臣远就觉得呼吸仿佛都烫了几分,难言的躁动不断团积着形成热流,再翻涌向下,一路点着他的小腹。
梁臣远定了定神。
“你怎么出来了?”南音不自在地拢了下衣服。
梁臣远清了下嗓子,才说:“怎么?在我家,我不能不穿衣服,也不能出卧室,是这个意思?”
南音:“……我以为你不会出来呢。”
梁臣远原本是怕南音万一还需要什么东西,或者浴室的开关搞不定,没想到对方已经丝滑地完成洗澡了。
那就算了,梁臣远改口:“我去厨房,汽水喝吗?”
南音这回来了精神。
五分钟后,他们一人一罐可乐,坐到阳台的藤椅上。
这里是社区,没有霓虹和车流,窗外一片静谧,树影漆黑斑驳,只有偶尔经过的行人,和孤零零矗立的路灯。
南音迎着夜晚偶尔才进来的一点凉风,解决了半罐,但他向来喝不了太多碳酸类的饮料,剩下的就放到了一边,最后由梁臣远解决掉了。
谁也没说话,即使是两个人都保持安静,南音也没有觉得不自在,依然能保持沉浸式享受。
不过梁臣远没待多久,就起身回房间。
“晚安。”
不知道是不是南音的错觉,他的声音似乎有一点哑。
第二天早上,南音是被烘焙的味道香醒的。
客卧门对着厨房,南音在梦里就闻到香甜的吐司味,胃里空空的,就当场支配大脑,然后饿醒了他。
梁臣远准备好的早餐已经摆了一桌子,有牛肉粥和虾饺糖饼,也有牛奶和吐司培根煎蛋,边上还有一份蔬菜沙拉。
南音站在桌前回想这小一天,几乎一直在被梁臣远进行各种投喂。
按照这个吃法,他觉得自己很快也可以出栏了。
“醒了?”梁臣远说,“醒了就吃饭,我每种都准备了一点,你可以都尝尝。”
南音半开玩笑:“喂完我拿出去卖吗?”
梁臣远就也装模作样地思索了一下:“这么高的成本,给别人太亏了,卖到我家可以考虑。”
南音嘟哝:“成本高你还要?”
梁臣远半真半假地耸肩:“分情况吧,有些人多高都要。”
南音夹了只虾饺塞进嘴里,不说话了。
吃完早饭,南音把自己换下来的衣物用袋子装好,准备一起带走。
他提前联系了司机,今天要回宿舍收拾一下东西,把能用的都打包走,等到后面就直接全部丢进新买的那套房子里。
梁臣远跟他一起出门,但他是去给摩托车办退停车手续,打算扔回仓库里,不再带出去干活用了。
三个室友已经全都走了,南音自己在宿舍,常用的东西装满了两个大号行李箱,还有好几个袋子和纸箱。
搬家就是这样的,明明感觉自己没什么东西,但是越收拾越多,最后不得不扩大容积。
司机的车等在宿舍楼区域外,他本人就站在楼下接应,南音只需要抬下去就好。
南音把两个最好处理的行李箱先拿了下去,纸箱拿了两个就有点疲惫,坐在椅子上缓一缓。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响动。
是梁臣远从后勤中心回来了。
“搬东西?”
在提问装修图以后,南音昨晚就和他说了自己的租房计划,因此对方一看就明了。
南音软趴趴地答:“嗯。”
夏天这点很讨厌,他已经出了一身的汗,额前的头发都黏住了,此刻累得有点没精神,梁臣远看了看地上的情形,主动道:“剩下的我来吧。”
不等南音回答,梁臣远便捧起了地上的最后一个纸箱,往楼下走。
这一箱大概是日用品一类的东西,有车来接,南音就没有封口,因此梁臣远是用半抱在怀里的姿势。
箱子体积不小,上面的东西许多还会支棱出来,梁臣远稍微侧了一点,以免下楼时遮挡视线。
一口气走了两层多,他顺手把箱子放到缓台扶手处休息。
梁臣远随意往里一瞥,忽然发现一个看起来十分眼熟的,铁灰色的杯盖。
这杯盖就露出大半个头,梁臣远只轻轻拨开两边,就看清了这东西的全貌。
铁灰色的杯盖和底座,透明玻璃杯身,很茶叶适配度很高,放进老干部办公室适配度直接达到百分百。
最重要的是,和他那个长得差不多。
梁臣远也有个类似的杯子,是别人送的。
来历也很简单,是他高中的班主任在高考之后给大家买的,那位老师人很好,尤其梁臣远高三一年家里遭逢变故,请假时一直在安慰他,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他回来以后还嘱咐了各科老师在学习上帮他。
所以他就一直留着了。
但南音为什么会有?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会喜欢这类东西的人。
梁臣远把旁边的东西拨远了一些,再观察,发现杯底的标签有磨损痕迹,证明他还真用过一段时间。
南音…原来还有这种审美?
梁臣远垂眸片刻, 没急着拿出去,而是将纸箱放到了一楼大厅的角落里。
随后他再次上楼,和南音一起, 把剩下的东西一次性全都拿了下来。
司机不知从何处借来了一辆小推车,正在门口等着他们。
南音想说后面就不用了, 但见梁臣远没有走的意思,而是一直跟着他们。他张了张口,也就没再说话。
司机李叔倒是笑眯眯的:“夫人想派人来接的,小少爷不肯, 坚持说自己能行,原来是有朋友帮忙。”
大概是之前那群保镖群留下阴影了, 南音坚决不同意, 而且非新生入学时段, 宿舍楼也不允许外人进出。
梁臣远礼貌道:“是, 放心吧。”
司机也笑,两人其乐融融的样子令南音感觉自己好像是要被卖了。
车子停在宿舍区外,司机打开后备箱。
只剩下最后一个箱子时, 梁臣远主动抱了起来,然而在放的过程中,不知怎么脚下一绊,身体栽了一下。
南音眼疾手快抓住他, 梁臣远顺着他的力道站起来,人倒是没什么事,但他抱的箱子没封口, 上面一层支棱出来的东西掉下来了。
其中某样东西骨碌碌滚到了车轮前面, 李叔想弯腰捡,梁臣远快他一步:“我来。”
南音最初没在意, 梁臣远把东西拿起来后,他随意扫了一眼,随后蓦地呆住。
梁臣远手里拿了个铁灰色的水杯,这不正是自己当时恋爱脑上头失智,悄悄跟他买同款的那个吗???
学校里用不上,收拾的时候就随手放进去了,万万没想到在这出现了!
看梁臣远仔细端详的表情,明显就联想起了他自己的那只!
南音抿起唇。
失策了,早知道不如就扔在图书馆了,还害得他顶着雨去取!
一旁的李叔见梁臣远没动,问:“怎么了?”
南音极速头脑风暴,那边梁臣远抬起头,神情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淡淡的疑惑和意外。
“这是南音的?”
李叔:“是啊。”
南音想阻止已经来不及,李叔笑眯眯地说:“小少爷特意要买这样的,找了两个商场呢。”
南音常买的日用品牌子没有这种东西,最后是在地下百货超市买的。
梁臣远拉长“哦”了一声,看向南音的神色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南音假装看不懂,只是道:“李叔,该走了。”
说完就迅速钻进车里。
李叔无奈笑笑,对梁臣远道了谢:“小少爷还是小孩子呢,我们照顾不到的时候,麻烦你们多包容了。”
梁臣远微笑:“应该的。”
车开到一半,南音收到了梁臣远发来的消息。
梁臣远:[图片]
梁臣远:好巧,我们一样的
南音面无表情:?
南音:颜色完全不一样
而且毕竟不是真的同一款,细看样式也有差别。
梁臣远:你还喜欢这个?
他半真半假地勾着唇打字:早知道我就不用了,把我的给你好了
南音:怎么可能
南音:我才不喜欢
梁臣远:那为什么要买
南音原本半瘫在后座,收到消息的时候蹭一下直起了身。
他手指飞舞打字,写了删删了写,到最后也没找到合格的理由。
李叔已经彻底把他卖了,现在说什么也是白说。
南音越想越不顺气,于是不满地喊了声:“李叔。”
李叔正在高架上,闻言朝后视镜看了眼:“小少爷有什么吩咐?”
南音:“以后不要随便往外说我的事情。”
他尾音拉长,显得不像抱怨,倒是更像撒娇。
但李叔也只是回答梁臣远的问题而已。
李叔其实是他爸的司机,真要论起来,他比自己在南家的时间都要久。而且不论什么时候都乐呵呵的,每次他爸生气说不用管了,都是李叔私下偷偷来接他。
南音担心自己有点小题大做,就听李叔说:“小少爷因为那个水杯的事情不开心?”
南音愣愣看向驾驶座。
南音还在纠结,那边的人却先开了口。
李叔依然笑眯眯的:“果然是这样,原来是怕他知道,我还以为小少爷特意想让他知道呢。”
南音登时道:“怎么可能!?”
也不知道在否定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李叔纵容道:“好,不说。”
他有些遗憾道,“原来那不是小少爷的朋友啊。”
南音没回答,半天才道:“……也算是吧。”
李叔没再问他,而是开口自顾自念叨似的:“老爷和夫人一直嘱咐我,如果碰到小少爷的朋友,要多夸呢。”他学着南父的语气道,“他啊,看着被哄惯了,其实也会对人好,就是嘴硬而已。”
南音拧眉:“那老头真是这么说的?”
李叔笑了起来:“南总对您一向是了解的。”
南音就不说话了。
一直到晚上,梁臣远那条消息他也没回复。
随便他怎么猜好了。
南音回家以后的第一周,先跟他们圈子里的朋友玩了两回,同时和装修公司确定最后的方案。
梁臣远其间没来打扰过他,直到几天后,忽然给他发消息,问能不能帮忙接一下箱箱。
南音彼时待在一家会所里,正愁没理由走,看到以后一秒都没犹豫,只跟组局的人打了个手势,就撤了。
出来以后,他狠狠吸了口新鲜空气。
南音打车到了目的地,一家宠物托管中心。
梁臣远把箱箱送来了,但是他临时加班,没法来接。
南音到的时候,托管中心已经下班,其他人都走光了,只剩下箱箱的负责人在门口,抱着猫猫等人来。
“抱歉,我朋友临时有事,托我来的。”
负责人是个年轻女生,看到南音的时候呆了好几秒,闻言连忙摆手:“没关系的,我本来也是等车。”
救命!这只猫的主人已经很帅了,怎么朋友也这么帅!!
南音冲她笑了笑:“那我带走了?”
负责人拿出手机给他看一段监控记录,是箱箱和其他小猫友在一起玩的视频。
“嗯嗯,活动记录我已经发到饲养人的手机上了哈。”
小猫友一个接一个走了,箱箱本来很难过,看到南音才勉强恢复了一点。
南音又站了一会儿,听负责人说一些注意事项,末了两人才分开。
南音带着箱箱上了车,他没有钥匙,只好给梁臣远打电话,响了好久对面才接起来,一道青涩的声音响起:“喂。”
南音:“你是…?”
那人说:“哦哦你好,我是梁哥的同事,他现在接不了电话。”
南音顿时蹙眉:“他怎么了?”
那人倒是老实解释:“我们有一组水下的造型,他去跟拍了。”
原来是这样,没事就好。
南音自己都没察觉的松了口气。
“你们现在在哪?”
那人说了个位置,也在本市,但位置偏,是一个专门的摄影基地,离这稍微有一点远。
南音又问:“多久能结束?”
那人:“还需要一阵子吧。”
叫的车已经到了,南音带着箱箱上车:“我去找他好了。”
南音有管理影视公司的朋友,据他自己说没事就喜欢来片刻溜达,企图捡点资质好背景干净的新人,还邀请过南音一起,但他一直没答应过。
因为很乱,除了直接拍摄的当事人,还有双方助理和各方面的八十个负责人,以及八百个随行的工作人员。
南音在路上就接到了梁臣远的电话,他那部分工作已经完成了,听说南音要来,问他到哪了。
南音还有二十分钟的车程,于是梁臣远原地等待。
小半月不见,梁臣远头发似乎短些,同时晒黑了一点,现在是偏蜜色的皮肤,浑身都透着健康气息。
梁臣远:“你打电话的时候就快结束了,卢桐不知道。”
卢桐就是接了南音电话的男生。
南音:“没关系。”
他把猫包放到身前,箱箱从里面探出头来,人脑袋和猫脑袋凑在一起,两只都很可爱。
梁臣远微微勾着唇角,去逗猫。
南音下车前喂箱箱吃了小鱼条,这会她不饿,还有力气来回扑梁臣远的手臂。
摄影组应该有一部分都结束了,大家陆续往外走,就见这两人在路边玩猫。
“梁总,还有……南音?”
听见自己的名字,南音抬头,是梁臣远那群同事,之前他们击鼓传玩偶的时候见过。
两边寒暄了一番,南音也从他们只言片语里听出个大概,正式拍摄的活用不上实习生,但那边不知怎么看中梁臣远了,非要指定他来,最后他们这边妥协,让梁臣远跟着原定的摄影师一起下了水。
梁臣远摇头,淡声回:“没事,没要联系方式。”
这里毕竟人来人往,同事也只简单提了一嘴,就用其他带过了话题。
“诶对了。”其中一个说,“方天立后天搬家,让我们去暖房呢,南音也一起呗?”
不等南音答,梁臣远先问:“这么快?”
“现在这个楼上小孩天天蹦,他实在受不了,就提前搬了。”
“什么时候啊?”
“后天晚上,一起吃火锅。”
这伙人说完甚至没看梁臣远,而是凑到南音跟前:“行不行?”
南音上次和他们混得还算熟,他没拒绝,只说到时候看看有没有时间。
出来以后,梁臣远道:“不想去可以不去。”
南音看着前面停满了车的马路:“没有不想去。”
梁臣远没纠结这个,而是翻包掏出了一把钥匙,递给南音:“我家的。”
南音张了张口,梁臣远就及时说:“你还得接箱箱呢,省得以后多跑一趟,还能突击检查,看看我有没有虐待他们。”
好有道理。
南音被成功说服,带上了梁臣远的钥匙。
两人一猫一起回家,猫在包里待不住,跳来跳去的,时不时还弄出动静把人吓一跳。
梁臣远把她放出来,但固定在某个范围里,不许猫乱动,也不许猫随便咬东西。
梁臣远沉下声音:“听话,别动。”
他手边就是仪器设备,需要小心翼翼对待的珍贵道具,不能被猫碰坏。
南音就伸出手:“箱箱,来这。”
猫还在犹豫着来回“喵喵”,梁臣远手一松,把猫倒了出去。
“先去跟南音哥哥玩。”
他操作的同时,南音这边也及时接住,他说:“这个哥哥那还有任务,我们别影响他。”
然后他就开始抱着猫往窗外看风景,企图转移小东西的注意力。
两人折腾猫折腾了一路,自然也没注意到前方司机时不时扫过来的眼神。
司机斜往后睨了一眼,没说话。
等他们俩下车以后,才拿起手机讲语音:“现在这小年轻,俩男生说话也像两口子似的。”
第36章
时间有点晚, 这个点没法做饭,两人把箱箱放到家以后,在小区楼下随意找了个还开门的茶餐厅解决晚饭。
份量都不大, 两人杂七杂八的点了一堆,南音没什么胃口, 盛一碗牛肉粥喝半天,大部分菜和主食都进了梁臣远的肚子。
这家店的装修也走近两年的网红风,但明显没模仿到精髓,食物的味道也一般, 只有粥还算能入口。
南音拄着下巴看梁臣远吃饭,不知不觉, 自己也喝了小半锅的粥。
从餐厅出来以后, 南音本应该直接回家,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脚步不停地又跟梁臣远上了楼。
梁臣远整理家务,南音就给箱箱喂牛奶喝。
忙完以后,梁臣远拿了两盒冰淇淋出来, 两人边吃边聊,梁臣远给南音讲今天合作方的离谱要求。
南音有点累了,让梁臣远找部电影他们一起看。
梁臣远事先问他:“想看什么?”
南音说随便。
南音整个人陷进沙发里,盖着小毯子倒在靠枕上, 一副随时入眠的样子。
梁臣远就笑了下,揉揉他脑袋,然后自己选了一部。
这是个文艺片, 色调清新, 场景绚丽,演员貌美, 就是剧情有点不知所云。南音看得昏昏欲睡,梁臣远倒是聚精会神,时不时还拿茶几上的笔写写画画。
南音眯着眼睛看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梁臣远未必是在看剧情,也有可能是单纯在学习画面。
这些日子喊他出门的局太多,但即使是专供他们享乐的私人游轮上,南音也很少能安心合眼。越是龙鱼混杂的场合,越耗费精力,场面上的东西演也要演下去,远不如像这样和梁臣远窝在一起来得自在。
一旦他也继承家里的生意,这些应酬和交际就避免不了。
南音放空思绪,原本一直模糊的未来忽然清晰了一点。
但也没清太久,因为他脑袋一栽,伴着悠扬空灵的电影配乐,彻底睡着了。
南音再醒来,是在那间他睡过的客卧里,他迷迷糊糊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在这。
梁臣远人已经出门上班了,只给南音留了早饭。
他挑了几样吃,把餐具放进洗碗机里,给梁臣远拍了照片。
南音没有久待,明天要去方天立的新房,他今天得回家换身衣服,收拾个造型。
第二天下午,李叔开车送南音去,梁臣远在目的地楼下等他。
方天立的新家在城南区,这片是另一片住宅区新建的二期,连大门口的拦车杆都透着刚粉刷过后的味。
电梯里的木板还没拆,南音一进来就被油漆材料的味道熏得皱眉。
“真的能住人吗?”他问。
梁臣远解释:“楼号靠后的电他家半年前就开始装,一直在通风,也差不多了。”
“他们电梯和走廊是新刷的。”
南音蹙了下眉,他回忆起进小区门左手边的楼,来回的住户明显就要比这边多了许多。
他就顺带问了。
梁臣远:“本来应该是一起给装的,但是开发商和施工方闹矛盾,拖了很长时间,最后按楼号前刷了前一半。”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南音屏息半天,开门的瞬间就冲出来换气,不料终于呼出来的下一瞬,又吸了一口涂料味。
猝不及防,南音被呛得原地咳了起来。
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胳膊,随后拉着他快步拐离了电梯口。
出了电梯间味道就小了很多,南音嗓子疼,只低头跟在前面的人身后,他听见梁臣远跟人说了什么,然后牵着他坐下,一杯冰水递到了自己面前。
南音没犹豫,接过一口气喝下去,胸腔里被裹住一样的窒息感才轻了许多。
梁臣远轻轻拍了拍他。
方天立家里确实好了许多,南音缓过来后打量四周,方天立家看起来是按他喜好来的,客厅立着一只巨大的多格酒柜,单人沙发搞了个未来太空舱的造型,斜后方还有一个专门放各种动漫产品的区域。
也因为风格太少见,大家都转着圈感叹,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南音过于强烈的反应,省去了不必要的解释。
“怎么样,没事吧?”方天立小跑过来问。
南音:“好多了。”
方天立:“要不去窗边待一会儿?我那屋现在没人。”
南音摇头:“没事,就是刚才呛了一下,不要紧。”
方天立见他神色如常,这才道:“那就好那就好。”他不放心似的又问了一遍,“真没事?”
这回不等南音开口,梁臣远就先道:“没什么事,你回去吧,等下我带他去屋里。”
方天立这才注意到南音旁边守护神似的人,以及两人过近的距离,他慢半拍应了一声:“有事就叫我啊。”
梁臣远挥手:“嗯。”
南音眨眨眼,他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梁臣远搂在怀里了,他的手还放在自己的后脖颈处,正一下一下轻轻揉着,安抚小动物似的。
他微微低头,发现梁臣远今天用了香水。
是冷调的木质香,尾调带一点沁凉,刚好覆盖了残留在他鼻腔里的味道。
南音把头埋进他怀里,悄悄吸了一大口。
梁臣远还揉着眼前毛茸茸的脑袋,当然也发现了他的小动作。
他不着痕迹,身体微微往前挪了一点。
南音感觉自己的鼻尖贴上了某样极富弹性的东西。
是梁臣远的胸肌。
南音倏地想退后,偏偏后脑还被人用了点力道按着。
南音挣脱了一下,没挣动,他本来就甲醛吸得有点晕,反抗不了干脆选择摆烂,用头顶着梁臣远闭上眼休息了片刻。
直到有人过来,梁臣远才松开手,南音起身,前者神情自若,后者起初有点不自在,后买也摆出了若无其事的样子,反倒坦荡起来了。
方天立这套房子就是正常的两居室,来了大概六七个人,屋里瞬间感觉塞得满满当当。
众人闹腾完了开始准备饭菜,连做带买,直到下午五点多,这顿饭才算是吃上。
在家里吃饭就没那么多讲究,方天立给大家拧开可乐倒。
有人问他怎么不见南音带来的那两瓶红酒?他就笑嘻嘻地说好东西给他们喝白瞎了,然后惹来一阵笑骂。
但既然提了,方天立还是很给意思的开了其中一瓶年份稍近些的,另外一瓶已经被他放到酒柜最上层珍藏了。
这个酒南音喝过一次,口味类似常规葡萄酒,但度数并不低。
他也倒了半杯,但放着没动。
又吃了一会儿,南音需要饮料顺一顺,这才把手伸向那杯酒,与此同时,和握住杯子的梁臣远双手交叠。
梁臣远当即松开:“抱歉,拿错了。”
南音瞧了眼,梁臣远自己那杯已经只剩个底了。
“还喝吗?”南音问,“我的倒给你?”
方天立手里那瓶发完了。
梁臣远说:“不用了。”
南音又劝了他一轮:“没关系,我本来也要喝可乐的。”
这下梁臣远不再推脱,把杯子拿了过来。
南音边倒边想,这几次聚会梁臣远似乎都没喝过酒,或者只小酌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