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还是拘谨,一晚上也没怎么睡着,天刚亮的时候田遥就把他们叫了起来,收拾一番之后,他们就准备上山了。
槐岭村的山和洛河村的山不太一样,槐岭村山上的树更加茂盛,高耸参天的树木几乎把整个天空遮蔽住。
走到一处稍微开阔一点的地方,陈庆看到田掌柜的脚步停了下来,那里是一处坟包。
田遥蹲下来,轻轻摸了摸坟包,才站起身来继续走。
周远和陈庆都不好问他,他自己倒是倾诉欲很强:“那是我养的狗的坟,一条叫灰灰,另一条叫小白,都是很好的狗。”
“我养了它们二十多年,太老了……”
田遥叹了口气,带着他们继续往深山里走,越往深山里,路就越难走,周远身上背着他们的干粮和昨天做的草绳,看陈庆有些累,就像往常一样,把包袱往胸前背,随后把陈庆背了起来。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他们才走了一半的路程,晚上就找了个山洞,生起一堆火。
陈庆累极了,枕着周远的腿就睡了,田遥看着他们笑:“我都听他说了,你们真有缘分。”
“他吃了太多苦了。”周远摸了摸陈庆的脸颊,“想让他以后都幸福一点。”
“知道疼夫郎就是好的。”田遥看着跳跃的火光,想起自己从前的往事。
随后两人都没说话,等天亮之后三人继续往深山里走。
终于在第二天的下午到了田遥说的那一片悬崖,陈庆看着眼前的景象,没有想到在深山之外竟然还能有这样一片开阔的地方。
“就是那里。”田遥长舒了一口气,他带着两个人往崖边走,“我二十多年前就是在这里找到那些药材的。”
周远看了一眼那峭壁,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快,他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您才让我们搓草绳。”
田遥点头:“现在就把绳子捆在一个人身上,咱们两个人拉着,下去看看就行了。”
周远把绳子往身上绑,但站在周远旁边的陈庆,看到了他有些苍白的脸色和他额头上的汗,他伸手抓住周远的手,感受到了他手心都是细汗。
“我去吧,我个子小,你们要抓住我也不费劲。”陈庆的手拉着周远手上的草绳。
“我可以的,我怎么能让你去。”周远有些勉强地笑,“别担心我。”
田遥在一边清嗓子:“要不让我去?”
两人立刻摇头,田掌柜好心,这样危险的事情怎么能让他来做,他们两个人都年轻,没有让长辈涉险的道理。
陈庆已经在往自己的身上绑绳子了,他把绳子的另一端放进周远的手心:“把绳子这一端放在你手里我很放心。”
田遥看着他们你来我往,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跟郁年也是这么腻歪的:“好了,不危险,咱们赶紧。”
周远没办法,又检查了一下陈庆身上的绳结,生怕绳结松动。
陈庆扒着崖壁上的石块,慢慢地向下,周远紧张极了,一点一点地松绳子,田遥也在一边帮他拉着绳子,周远如今已经全然忘记了田遥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陈庆不敢往下看,他一点一点地向下挪动,看着自己的面前的石缝,总算在再往下的时候看到了石缝里生长着的草药。
“我看到了。”陈庆大声喊,他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里。
上面的周远很着急:“你小心一点。”
陈庆小心翼翼地把草药摘下来,又放进自己的怀里,随后扯了扯绳子,周远就赶紧把他往上提。
等陈庆爬上崖壁,脚踏到地面上的时候他不受控制地腿软,被周远抱了个满怀。
“我摘到了。”陈庆的手都在抖,把怀里放着的草药拿了出来。
田遥摸了摸他的头发:“好了,我们准备回去吧。”
回程的时间像是快了很多,他们很快回到山下田遥的家里,稍微修整了一下之后就立刻骑马往镇上赶。
陈庆趴在周远的怀里,昏昏欲睡,只是在快要睡着的时候,总是觉得自己在下坠。
周远在他浑身发颤的时候,亲了亲他的耳尖,低声说:“别怕,我接着你呢。”
陈庆才又抓着他的衣裳,重新陷入沉眠。
第55章
他们马不停蹄地把药给郁大夫送过去, 在医馆的时候恰好碰上张茵在针灸,经过这两日的针灸,她的身体好像格外地虚弱, 郁年又及时地调整了药方, 扎完针之后就让她在这里把药喝了才离开。
“郁大夫,我们找到了。”周远大步走进医馆里, 真巧碰见李欣扶着张茵出来, 在一边坐下。
张茵似乎是有些担心:“你们两个这几天都去哪里了,好几天不回来。”
陈庆才凑过去跟她说话, 周远就进了里面去找郁年。
陈庆说:“我们去田掌柜那边的村子看了看, 又谈了一下想做生意的事情,这两天就住在村子里, 所以才没有回来。”
张茵狐疑,但又直觉陈庆不会骗人,她朝陈庆伸手, 陈庆低下头,就看见她从陈庆的头顶上摘下几片枯叶:“你们还上山了?”
陈庆点头:“是的,有些东西也是种在山上的, 田掌柜带我们去看来着。”
“娘, 您先歇着吧。”李欣怕陈庆招架不住,“一会儿喝了药咱们再回去审问他们。”
里面屋子里,郁年看了一眼周远手上的药, 朝他身后看了看,周远会意就说:“田掌柜在后面, 我们先回来的, 他让我跟您报一声平安。”
郁年点了点头:“那就好。”他把这几株药材仔细地看了看,“有了这药, 你们可以放心一些了。”
周远松了一口气:“多谢您。”
郁年摇头:“想必这几天你们也没怎么休息,好好歇着吧,不用太过担心了,你娘的病,没有到病入膏肓的地步,针灸加上吃药,会好的。”
有了郁年这句话,周远才是真的松了口气。这些日子他心里的压力不比任何人小,李欣一家人都信任着他,只是听他说了一句,就举家跟着他来到了这里,若是治不好,就算李家人不怪他,他的心里也过不去。
现在总算能放下心来。
郁年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去熬药去了,这个药不能交给药童熬,他得自己亲力亲为。
张茵喝完药之后,李欣和陈庆扶她回去,只是张茵挨到陈庆的时候,发现他的衣裳都有些濡湿,也好几天没换过。
“阿庆,这几天你们到底去哪了?”张茵又问。
陈庆有些无奈地看着周远,周远说:“是跟着田掌柜回了他的家里,在山上去寻了一味药。”
“什么药?找到了吗?找的时候有危险吗?”张茵有些着急,她不想就医,就是害怕这样的事情发生。
“您看我们都好好地回来了,药也找到了,是您吉人自有天相。”周远说,“要是您心疼我们,就让李欣给我们做顿好吃的。”
李欣赶紧说:“我一会儿就回去做好吃的。”
回到他们的屋子里,李欣扶着张茵回卧房休息,陈庆去灶房里烧水,等李欣出来,他就挎着篮子:“我出去买菜。”
这些天,李欣已经把附近都混熟了,知道哪里能买到便宜又新鲜的菜。
陈庆点头:“我们洗个澡歇一会儿。”
家里的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水缸里的水满满当当,灶房里的柴火也堆得整整齐齐。
等李欣出去,周远也才进屋灶房里,陈庆看了一眼灶膛里的火,起身,随后紧紧地抱住周远。
周远愣了一下,随后回抱住他:“还害怕吗?不怕了,我在。”
陈庆的眼睛红了,他抬起头看着周远:“自从有了你之后,我就一直在想,什么事情都是,只要周远在,就一定能有办法。”
周远笑了笑,点了点他的鼻头:“难道不是这样吗?”
“可是我才发现,你也有害怕的事情,你有时候也会累,但是你都不说。”
周远抱他抱得更紧了一些:“我哪有什么害怕的事情。”
“那天我就看出来了,你怕高。”陈庆说。
周远顿了一下,随后有些尴尬地笑:“我那不是,想在你面前就是无所不能的样子嘛。”
“可我们是夫妻,你有事也可以跟我说的,我可能帮不到你什么,但是能说出来,是不是心里面也就不那么压得难受了?”
周远拍了拍他的背:“我知道了,以后有什么事情我都会告诉你的。”
抱了一会儿之后,周远松开他,打了水往他们房间里去,这几天他们两个都没怎么好好休息,只想洗个热水澡好好地休息一下。
等李欣买完菜回来,屋子里已经很安静了,李欣想陈庆他们可是是睡了,就没有去吵他们,自己去了灶房里做饭。
他每天早上一起来就跟张茵一起去医馆,起来的时候家里一切都料理好了,水缸打满了水,柴火也码得整整齐齐。
戚书宁每天比他们起得都早,因为他是借读,一时间书院里也没有房间给他住,所以他每天都回来住。
李欣看着堆得十分整齐的柴火,想的却是这些日子他都没给过戚书宁钱,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钱买的这些东西。
他手上洗着菜,心里想得很远。
房间里,陈庆还是趴在周远身上睡的,虽然是炎夏,但这屋子在阴面,倒是很凉爽,两个人贴在一起睡也不会太热,陈庆睡得不错。
只是突然来的坠落感让陈庆一惊,周远下意识地抱紧他,一双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
陈庆这才醒过来,天已经黑了。
他爬起来,周远也醒了过来,两人穿好衣裳一起出了房间,院子里李欣已经摆好了一桌子的菜,戚书宁守在他的身边,跟他说学堂发生的事情。
见他们出来,李欣凑过来拉着陈庆问:“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去了这么几天?”
周远没说其中凶险,就只说找药花了些时间,在山上待得久了些,又说了郁大夫的话,说张茵的病是能治好的,只需要再花些时间,好好调养。
听他说完,李欣就哭了出来,然后一个劲儿地点头:“好好,大哥,多谢你。”
周远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陈庆也拿袖子擦眼睛,知道能治好茵姨的病了之后,周远整个人也松快了很多,至少睡觉的时候不会再皱着眉头了。
张茵身体还是虚弱,李欣把做好的饭端进屋里,照顾她吃完之后他们剩下几个人才在院子里吃。
“我本来想买鸡回来炖鸡汤,郁大夫说娘不要吃得太补,寻常家常菜就行。”李欣分筷子,戚书宁就盛饭。
“好好听大夫的话,拿不定主意的就跑一趟去问问。”周远说。
“我知道的,接下来你们是什么打算?”李欣问。
“我打算回去一趟,带点东西回去卖,赚些钱。”周远说,“咱们不能坐吃山空,想来还得在这边多待些时间,回去报个信儿。”
说完他就看着戚书宁:“书宁,我们走了之后,家里你就得多顾着点儿,李欣再能干,他也只是个哥儿,有些事两个人商量着干。”
“我知道的,大哥。”
陈庆坐在周远的旁边,看着他有条不紊地安排接下来的事情,又想起他在下午睡觉之前说的自己的那些担忧和疑虑,周远的脆弱,只有自己能看到。
不管是他还是李欣和戚书宁,或者是更远的李铁匠孙大娘,还是村里的孟启孟栓子,他们每一个人都习惯于依赖周远,可周远今年也才二十五岁,就得带着他们一起向前走。
做生意这事,他们还得麻烦田掌柜,只是田记白天生意忙,他们只能晚上上门去拜访。
虽然田掌柜家里什么都不缺,但他们上门的时候还是带了很多东西,不仅是因为这桩生意的事,还因为田掌柜一家对他们的诸多照顾。
戚书宁每天回来会经过田记,说是田记每天打烊的时候约莫是亥时,在亥时中去的话田掌柜应该会闲下来。
于是在第三天,周远他们带上了很多礼品,上了田记的门。
田遥见他们这么正式,直接让店里的小二开了雅间门,又吩咐还没完全熄火的后厨炒了两个菜。
陈庆第一次坐雅间,有些手足无措,他从前连进酒楼吃饭的机会都没有,如今竟然还能坐雅间,他很紧张,手心里全都是汗。
“看你们今天这么正式的上门,是有什么事要请我帮忙吧?”田遥的手上端着几道菜和一壶酒,他没什么掌柜架子,店里很多事情都亲力亲为。
“是。”周远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好一会儿田遥都没说话。
陈庆有些紧张,手心里的汗就一直没干过。
打破屋里安静的是敲门声,郁年推门进来:“说什么呢?这么安静。”
田遥见到他就开始笑,随后才说:“他们想跟我做点生意。”
只这一句话郁年就已经猜出来了:“你怎么想?”
“当然可以。”田遥说,“今年土地出息好,先前村里还很紧张问我要怎么办。”
他们谈事情,坐着听得云里雾里,只是听到田掌柜竟然是云溪镇商会的会长,原来哥儿也能做男人做的事情。
周远有些疑问:“为什么没有大规模对外出售呢?”
田遥笑:“我们只有一个小镇,能种出来的东西是有限的,一边要供应京城,一边我们自销,所以我们其实更倾向于,谁带走了我们的东西,能自己种出来更好,但很遗憾,一直没有人这么做。”
周远有些惊讶:“可这些东西握在你们的手里,不是更好吗?”
“我始终想的是,我自己富起来,就想带着身边的人一起富,只要大家能过上好日子,那才是我的福报。”
周远没想到,田掌柜竟然是这样一心为民的人,难怪云溪镇能够发展成这个样子。
“所以你想把这里的特产运回你们那里,我还可以给你折价优惠。”
周远又问:“从前也没有什么商队像我这样吗?”
“有啊,但是都没有坚持下来。”其中原因很多,田遥没有细说。
“你既然有心,那明日跟我一起回一趟村里,我给你装几车,注意现在是夏天,食物很容易变质腐烂,这也算是一个没有长期有人从我们这里倒货的原因吧。”
周远朝田遥敬了一杯酒,太多想说的无需赘言,能认识田遥和郁年两位长辈是他们遇到的最幸运的事情。
最后田遥才说了一句最重要的话:“最重要的一点是,盈亏自负,我不是什么大善人,赚了钱大家就笑嘻嘻,赔了就苦哈哈,别到时候赔了,再来找我退钱啊。”
“当然不会。”周远说,“这些道理我都是知道的。”
跟田遥说好了以后, 周远和陈庆就要准备回去的事情了。
临走前他们在一起吃饭,张茵慢慢地开始吃药了,吃了药之后, 她的精神好了很多, 在晚上也能陪他们一起坐坐。
“既然决定了,你就放手去做, 左右我们在这里, 也没什么大事。”张茵手里拿着一把扇子,轻轻地晃着。
“知道, 我们回去给义父带个信儿, 免得他总是忧心。”周远说,他又看向戚书宁, “我走之后,书宁你就要好好照顾他们。”
戚书宁点头:“我已经和先生说过了,我本来就是借读, 可以下午再去。”
他可以早上陪着他们去郁大夫那里针灸,回家帮着他们做完家务之后再去书院,付院长还把自己的手札借给了他, 让他可以誊抄一遍再还回去。
总之他多了很多的时间, 可以陪伴他们。
他们来云溪镇之后就是分房睡的,虽然他们从成亲到现在,两个人即使睡在一张床上, 也没有发生过什么。
到了云溪镇,李欣说要照顾张茵, 怕晚上出什么事, 所以他都是跟张茵睡一间房,而戚书宁就单独住一间屋子, 所以他们都不知道,戚书宁每日都会到子时才会睡,为的就是多誊抄一点。
“你也自己注意身体。”
周远安排好了他们,又给他们留了足够的银两让他们能够好好生活。
第二天就带着陈庆往田记去了,田掌柜已经给他们准备好了两车货。
田遥拉着陈庆:“这一车是红柿子,红柿子炒鸡蛋你肯定已经吃过了,这个柿子空口吃也很好吃,要是在水里浸过,切成块,加点蜂蜜,更是人间美味。”
随后又拉着他看另一车:“这半车是辣椒,你们应该也尝过,不论是切了炒肉,或者晒干之后研磨成粉,都是不错的调味料,不过因为每个人的接受度不一样,所以只给你们准备了半车,另一半就是这个青瓜,青瓜爽口,夏日里用点醋拌了,也能开胃。”
另外还有些上次周远带的调料,他们都尝过,都是很好的东西。
介绍完之后,田遥才有些严肃地说:“你们光把这些东西拉回去,不一定会有人买,要自己想想办法,让人能最快速度地知道你卖的是什么东西,该怎么做。”
陈庆点头:“多谢您,我知道了。”
田遥拍了拍他的肩膀:“大胆一点,不要不好意思。”
陈庆有些腼腆地点头,脸上又有些红:“我知道了。”他还想问问田遥该怎么定价,但他还没来得及说,田遥就已经离开了。
陈庆站在原地,想着只能之后跟周远商量了。
这两辆拉货的车也是田记的,在田遥给陈庆讲话的时候,周远就跟田记的账房去结账,应该是田遥跟账房说过,这两辆车的押金都不收他们的,周远总共给出了五十两银子。
李欣和戚书宁安顿好张茵之后,来送他们。
陈庆抱了抱李欣:“好好陪着茵姨,我们过不久就再回来。”
李欣忍住没哭:“你们一路上小心,我会好好照顾娘亲的。”
周远则是拍了拍戚书宁的肩膀:“好好照顾你的夫郎和娘亲。”
戚书宁重重地点头:“大哥,你放心吧。”
陈庆一步三回头,不停地朝李欣挥手,直到回头看不见他们了,他才靠在周远的身上。
他们从云溪镇离开,慢慢地走上了官道。
周远倒是没什么别的情绪,他一只手揽住陈庆的腰,另一只手赶着车:“咱们很快会回来的。”
陈庆靠在他的肩膀上:“我刚刚忘了问田掌柜该怎么定价了。”
“没事,咱们自己琢磨。”周远不在意,“这一趟出来,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遇见的人都是好人。”陈庆说。
“你看,其实未知的东西也没有那么可怕。”周远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我还想跟你一起去很多地方。”
“好。”陈庆点头。
“田掌柜真厉害。”说起田遥,陈庆的眼睛很亮,“他会骑马,会做生意,还是商会的会长,他还会打猎,一个人上山也不怕。”
“你羡慕吗?”周远问。
陈庆摇头:“我觉得我自己做不到他那样。”
周远笑着开解他:“我觉得不一定要划分得那么清楚男人应该做什么,哥儿又该做什么。”
“阿庆,其实我想说,女子和哥儿,都不比男人差的,男人能做的事情,他们都能做,男人做不了的事情,他们也能做。”
周远揽着他的肩膀:“我们军营里有一位副将,就是个哥儿。”
陈庆睁大了眼睛:“哥儿也能进军营?”
“他应该不是走招兵进来的,听说是崔将军的副将,他们来战场比较晚,所以我们接触不多,但他是个哥儿,是军中不可争议的事实。”
“阿庆,这个世界上是没什么不可能的。”周远说,“那些男人能做的事情,哥儿都能做。但你们能做的事情,我们就不一定能做了,比如穿针引线,比如绣花,你看,你就比我会种地。”
陈庆有些不好意思:“我会的也没又那么多。”
“不过人各有志,我只希望阿庆能够平安顺遂地跟我过完余生的日子。”
白天他们走在路上还好,田掌柜给他们装货的时候,用毡布把里面的东西遮得很严实,白天走在官道上还好,晚上不住驿站的时候,陈庆几乎是一夜睡不着,生怕东西被人抢了去。
他们宿在野外,就靠着车睡,周远一手搂陈庆,另一只手抱着他的刀。
陈庆在白天歇脚的时候,会注意看这些东西都没有坏了的,毕竟田掌柜说现在是炎夏,瓜果会很快变质,好在老天也眷顾他们,所有东西都没有坏掉。
一路上也都没有什么风波,他们比先前来云溪真的时候快了很多,只用了十八天就回到了洛河村。
周远没有把这些东西带回村里,而是存放在了县城里,在县城短租了一间屋子。
在回来之前又让人给孟启送信,让孟启动身来县城。
孟启到了之后,周远跟陈庆才准备回村里,孟启有很多想问的,但看他们着急回家,也就没问,他只需要跟随周远就行。
周远选择骑马回去,能节省很多时间,到村口的时候,陈庆已经累到即使颠簸也能睡得很香了。
周远把陈庆放回家里,家里的院子干干净净,一看有人经常打扫,他亲了亲陈庆:“你在家里休息,我去跟义父报平安。”
陈庆点头,这会儿却不怎么能睡得着,他看着周远离开,随后去了孙大娘家里。
孙大娘刚好提了一桶水从外面回来,天热了,那猪总是在圈里豪,孙大娘每天都得给它打水冲冲身上才行,她提着水走到门口,就看见陈庆坐在院子里,惊得她把手里的桶的扔了,跑到陈庆的面前。
“阿庆!你回来了?”
陈庆听见动静,上前去抱住孙大娘:“娘,我回来了。”
孙大娘赶紧揽住他:“怎么就回来了?你一路上都还好吗?你茵姨怎么样了?周远人呢?”
陈庆把她拉到一边去坐下,随后才说:“茵姨很好,现在已经开始治病了,那个云溪镇真的很好,我跟周远带了点那边的特产,周远这会儿去跟李叔报平安去了。”
“还能有救啊?”孙大娘捏着陈庆的手,“那可真是太好了,你们走这一个多月,村里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
“那李铁匠就跟疯了一样,哐哐打铁,张茵走之前说的话他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那牛牛半夜醒来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哭着跑来咱家里。”
“李叔他也是心里有事吧,治病也花不少钱,他就想多挣点钱。”
孙大娘有些无奈:“我让牛牛在家里睡吧,他也不,说要回家里等爹爹回来,你说多好的孩子啊。”
“那就等茵姨回来收拾他。”陈庆说。
随后陈庆又从孙大娘的口中听见了那张然的事情,张然要和离,那孟兵死活不同意,两个人成天在家里吵吵打打的,见实在说服不了那孟兵,张然直接就跑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陈庆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收场,但总归自己也算是打了他一顿出了一口气,只要他不在自己身边转,那这些事也跟他没什么关系。
陈庆换了话题,又跟孙大娘说起云溪镇的事情,说郁大夫,说田掌柜,说云溪镇好吃的东西,说他们上山找药的过程,当然没有说其中凶险。
孙大娘看着陈庆,觉得他出门一圈之后,人似乎是比以往更加开朗了一些。
见识得多了,心胸自然也就开阔了。
这时后院响起了一阵嚎叫声,孙大娘才想起自己刚刚是要去给猪冲澡的,这会儿水都洒了。
“这不是个猪,这是个大爷。”孙大娘说,“每天都得用水给他冲一冲,不然就一直嚎。”
其实也多亏有这头猪,不然家里少了一个陈庆,她总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陈庆跟在她的后面,也提了一桶水回来,两个人好好地给猪冲了冲。
孙大娘把这猪喂得特别好,虽然猪圈里还是有味儿,但孙大娘打扫得很是干净。
“今年过年咱们家也杀年猪了。”孙大娘收起桶,跟陈庆一起往外走。
陈庆已经完全忘了小猪崽先前的可爱模样,只觉得面前这头猪真是又大又丑。
“娘,晚上在家里吃饭吧?我们带了点云溪镇的吃食回来,做了吃你一定会喜欢的。”
带回来的两车东西,陈庆一样拿了点带回来,想给孙大娘尝尝鲜。
孙大娘看着陈庆拿回来的东西,红红绿绿的,倒是好看,但这东西能吃吗?他们从没见过。
“今晚我做饭。”陈庆说,“娘也尝尝我学来的手艺。”
周远从李家回来,没有进自家的院子,而是转头来了孙大娘这里,见到孙大娘就说娘我回来了。
陈庆在灶房里做饭,周远和孙大娘就在院子里闲聊。
“再过几天就要收玉米了,我们回来得正是时候。”
“我一个人也能收,那不是还有牛在吗,我也费不了多少力气。”
陈庆把炒好的菜端出来:“那也是我们三个人做更快一些。”
孙大娘看着桌上的一盘炒鸡蛋,红红黄黄的,不说味道,光这颜色就喜庆。
她只尝了一口就觉得好吃,在陈庆的渲染下也觉得云溪镇的人过的都是神仙日子。
周远接过陈庆的话头:“我们带了两车云溪镇的特产回来,明天准备去县城卖。”
孙大娘虽然生在山野,但思想并不封建:“挺好挺好。”
陈庆看着孙大娘:“娘,要不您明天去帮帮忙呗?”
孙大娘跟陈庆一起生活了五年,看他开口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左不过是自己不想去街上叫卖,又不好意思跟周远说,只能搬出孙大娘,现在倒是聪明了很多。
“我才不去呢,我的猪崽明天还得洗澡。”
陈庆:……
第57章
陈庆做饭的时候就留出来了一份给李铁匠和牛牛, 李铁匠是个糙汉子,他煮饭的手艺大概跟周远差不多,但自从成亲后, 周远做饭的手艺就好了很多了。
他们吃完之后就带着剩下的饭去了李家, 下午周远去了李家一趟,只有牛牛在家, 说李铁匠去铺子里了, 他又带着牛牛去了铺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