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爷子将老花镜推下来一点:“怎么跑一趟累成这样?”
梁秋白:“那地方狗都不去。”
顾老爷子:“.......”
梁秋白支着下巴看过去:“欸,你清点一下,看还需要什么?”
顾老爷子将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摘掉,站起身清点了一番背包里装着的东西:“东西差不多齐了,你把剑留下,我七天后给你。”
梁秋白:“行。”
梁秋白将剑给人放在桌子上,随后又将装着凤溪石的盒子从兜里掏出,推到了顾裴面前:“你修剑的时候,把这个融进去。”
顾裴将盒子打开:“这东西你要融剑里?”
梁秋白:“是。”
顾裴沉吟了片刻,不赞同的出声:“这凤溪石灵力强大,融进剑里的话,倒是有点糟蹋了。”
顾裴:“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梁秋白‘嗯’了一声,一脸嫌弃的道:“我那剑灵难哄得很,一直被困在剑里可不得把我聒噪死。”
【梦貘:你.......你真是这么想的?】
【梁秋白:那不然呢?】
【梦貘:呜呜呜秋秋我之前误会你了,你竟然对我......】
【梁秋白:打住,别感动。】
【梁秋白:我只不过是看不惯我的剑灵是个废物,回头等你出来了,我还指望着你替我打架,这样我就可以彻底躺平了。】
【梦貘:.........我操%¥##%#@。】
【梁秋白:.......】
“沈先生。”
顾清河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梁秋白躺在椅子上微微抬眸:“顾处,你怎么来了?”
顾清河看着眼前这个站没站相坐没坐像的人,扯了扯嘴角:“南城张家那边听说您回来了,就派了人过来想与您商议后续关于鬼界封印的事情。”
梁秋白:“南城张家?消息知道的倒是挺快。”
梁秋白:“鬼界封印的事情一直都是你们行动处在负责,这件事不必过问我,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顾清河犹豫了片刻,再次出声:“张家的人现在已经到门口了,说是无论如何都想要见您一面。”
梁秋白从一旁的桌子上捏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冲着人摆了摆手:“不见,我一会儿还等着听新戏呢。”
梁秋白:“酆都城内杀恶鬼,夜雨囚锁鬼王魂。”
梁秋白拍了拍一旁的座椅,冲着顾清河扬了扬眉道:“阴绪那孙子这辈子就这一件丑事,有没有兴趣,要不要留下来一起看?”
顾清河:“.......”
“酆都城那位的丑事,当今世上可没人敢演。”
陌生的声音自不远处响起,带着一股子吊儿郎当的浑劲。
梁秋白捏着葡萄的指尖停驻,就瞧得一行人正从剧院外迈步走下台阶。
刚刚出声的是一个看上去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而走在他身边的男人年纪则是偏大,面相凌厉,显得十分的刻板严肃。
顾清河提醒出声:“是张家的人。”
难怪,他就说在顾家的地盘到底是哪个没长眼的竟然敢放人进来,原来是张家。
他这刚一回来,张家就来了,这么准时准点,怕是来者不善。
梁秋白将手臂枕在脑后微微扬了扬下巴:“那个,走在最前面的是谁?”
顾清河:“是张家的二爷张锡平。”
梁秋白口中将这个名字咀嚼了一番:“是......张家现任的家主?”
顾清河:“不是。”
顾清河:“张家现任的家主名叫张陵山,已经有九十岁高龄。张陵山从三年前开始就已经不怎么理事了,所以现在整个张家包括整个玄门在内基本都是这位张家二爷在打理。”
梁秋白:“原来如此。”
梁秋白躺在摇摇椅上晃悠了两下,将手里的葡萄丢进口中:“那刚刚那个狗叫的是谁?”
顾清河:“.......”
顾清河对号入座了一番方才再次道:“是张家青宁分家的家主张文宇,也是张家二爷的儿子。”
手里的葡萄有点不怎么香了,梁秋白丢到一旁的果盘内,冷哼了一声:“这有其子就必有其父,看来这张锡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清河纠正出声:“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梁秋白:“你有意见?”
顾清河沉默了片刻,朝着越来越近的一行人瞧了一眼:“您如果不想见,我可以去帮您拦下来。”
梁秋白:“得了吧。”
梁秋白:“张家这阵仗明显一看就是来踢馆的,这若是来俩小辈还好说,这当家家主都来了,你拦得住?”
顾清河面色微沉:“行动处独立于玄门之外,隶属于军部,不归张家管。”
梁秋白挥了挥手:“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梁秋白:“他们既然想见那就见见吧。”
顾清河张了张口还想在说什么,却到底是什么话都没说,迈步迎上了张家人。
张文宇:“呦,顾处也在呢?”
张文宇单手插兜看了人一眼:“我们听说祖师爷在这儿,人在哪呢?”
顾清河抬手:“两位这边请。”
张文宇将周遭的环境四下打量了一番,就瞧见这空旷的大剧院里除了看台最前方的摇摇椅上躺了一个面容姣好的青年之外,什么人都没瞧见:“顾处,祖师爷难不成是在里面吗?”
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梁秋白听着张文宇的话冷哼了一声。
张文宇:“欸爸,您去哪啊?”
“最近玄门内有一人声名大噪,我想便是您吧。”
浑厚的低沉的嗓音自头顶响起,梁秋白微微侧目正对上张锡平那双望下来的眼睛。
锋锐凌厉,像是能洞悉人心。
梁秋白并未有所惧而是轻笑了一声:“张家的二爷怎么一眼就认定是我呢?”
张锡平:“从我们进来到现在,这里只有您一个人。”
张锡平:“从始至终您未曾表露出任何慌乱的神情,也不曾对我们的到来表示任何惊讶,如此气定神闲,岿然不动如山之人,一定不是泛泛之辈,所以我猜您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马屁拍得倒是响。
梁秋白神色微动,笑着夸赞出声:“张家二爷倒是好眼力。”
张文宇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小白脸竟然就是........”
张锡平:“在祖师爷面前,休要放肆!”
张锡平皱着眉头,低呵了一声,“文宇,还不过来见礼。”
梁秋白拍了拍椅子扶手撑着站起身:“行了,这人见也见了,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
张文宇抬手指了指舞台:“您刚刚不是说要看戏吗?”
张文宇:“那出戏稀罕的很,我们也想一起看看呢。”
梁秋白:“我想了一下那戏也没什么好看的。”
梁秋白冲着人微微一笑:“下一次,张家如果想听,我可以让老爷子为你们演一出我当年成名的戏。”
张文宇:“成名是哪一段?”
梁秋白:“这你都不知道?”
梁秋白:“当然是,五方城正道魁首惨死,白衣客纵马仗剑横出世。”
话里有话。
指桑骂槐。
骂的还刚巧是玄门现如今的大家长。
张锡平的脸色不明。
张文宇抬起手指向了那个转身离去的人:“你怎么......”
顾清河沉着一张脸隔开了对方的手指,提醒出声:“张叔,那人可是祖师爷。”
张文宇将手抵在顾清河的胸膛上低声警告出声:“你到底跟谁穿一条裤子!”
顾清河:“谁说的对,我听谁的。”
张文宇冷哼了一声甩手离去。
“当年酆都城一役之后留下的四处封印,现今只剩下我张家一处。”
“据我们张家这几个月探查得知,鬼界这些年一直在谋算此事,现今出手想必也是势在必得。”
“封印的修复工作目前尚由行动处这边协理玄门各家修复,但进度相对比较缓慢,若是鬼界那边集结人手逐一突破,相比后果不堪设想,不知您这边对封印一事可有什么比较好的建议?”
会议室内,梁秋白全程支着脑袋昏昏欲睡。
张锡平:“祖师爷?”
张锡平:“沈先生?”
梁秋白被顾清河拍了拍,这才睁开了那双染着困意的双眸,回道:“啊,封印的事情啊。那个.......我相信只要玄门内部齐心协力,众志成城,一切听从顾处指挥,想必假以时日一定能将封印修复。”
梁秋白:“Fighting!”
众人:“........”
张锡平沉吟了片刻,只能换了一个切口重新开口:“我听闻,现如今各家所守护的大阵名曰四海川舆,集山川河流四海为一体,阵法繁复多变,其中蕴含的灵力深厚。”
张锡平:“现如今秦家倒台,秦家剩余的子弟灵力几乎不能支撑大阵所需要的灵力开支,想要修复恐怕没那么容易,我记得秦家的凤溪石在您的手里,这灵石......”
梁秋白:“你们说凤溪石啊。”
梁秋白:“吃了。”
张锡平:“那大阵........”
梁秋白抬手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这个好说,回头我写一些阵法符箓之类的你们自己拿下去研究研究。”
张锡平:“阵法符箓的效用我觉得还是微乎其微,我听说您这边会.......”
梁秋白不等对方把话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告知出声:“过几天我要去鬼界一趟。”
张锡平的脑子还在上个问题打转,梁秋白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打的他有点措手不及:“您要去鬼界?”
梁秋白‘嗯’了一声:“别说,我正在发愁怎么去,你看这不巧了吗?你们张家这就来雪中送炭。”
张锡平:“?”
梁秋白:“过几天二爷借我点人,我呢带出去溜溜,啊不带出去练练。”
张锡平:“.......”
他们的事情还没解决。
反倒是让对方捷足先登?
张锡平沉声道:“祖师爷,张家这边的人力现如今腾不......”
“啊我困死了。”梁秋白撑着手臂起身,“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出去透透气。你们不用管我,继续开继续开。”
张锡平目送着梁秋白从会议室内离开,又见顾清河起身追了出去,这回一张脸算是彻底沉了下来。
屋子里只剩下张家的人,张文宇小心翼翼问出声:“爸,现在怎么办?”
张锡平:“还能怎么办?人一定是要借的,至于封印这边.....”
张锡平:“他既然要去鬼界,过几天你跟着一起去。”
张文宇:“?”
张锡平:“有问题?”
张文宇一脸为难的开口道:“爸,那地方的鬼都饿了几百年,我这去岂不是.......”
张锡平看了人一眼:“你说什么?”
碍于威压,张文宇脸色一白:“行,我去。”
梁秋白站在廊下,面上根本毫无睡意。
他抬头望着屋檐上停落的几只雀,脑海当中突然想到了几百年前正道那群人冠冕堂皇的嘴脸。
自私自利。
虚伪至极。
梁秋白拈起一块石子,丢到那屋檐上,几只雀受了惊,扑棱着翅膀离去。
“我家的这几只鸟似乎没碍着您什么事情吧。”
熟悉的声音让梁秋白转过身来:“顾处,你怎么也出来了?”
顾清河走上前,将一张纸条递到梁秋白面前:“你不是要去鬼界,这是阿爷昨日拿给我的。”
梁秋白伸手接了,发现纸条上写了一串的电话号码和一个联系地址。
字迹有些眼熟,似乎是林不殊的。
梁秋白拧紧了眉头:“这是什么?”
顾清河:“电话的联系人名叫方锡,是林不殊在青宁第一人民院时候的师兄。”
顾清河:“他临走前告诉阿爷,说您如果想要去鬼界的话,可以去找他。”
梁秋白挑眉:“连鬼界的事情都知道,这么说来,他这师兄也是只鬼喽?”
梁秋白:“顾处,你们行动处年中要刷业绩不?我把他让给你。”
顾清河:“.........您可以先去看看。”
梁秋白捏着手里的字条冷哼了一声:“王八蛋,他倒是好算计,连这都让他算到了。”
梁秋白气急败坏的将纸团揉成球,刚想扔出去,却是将手抽了回来:“算了,不用白不用。”
顾清河长舒了一口气:“你这回去鬼界我可以......”
梁秋白突然迈步走上前,停在了顾清河跟前近在咫尺之处。
顾清河呼吸微滞。
梁秋白却是面色如常的伸手帮人理了理领带,随后指尖轻勾将人扯到跟前来:“顾清河,你不必试探我。我现如今留在顾家,让顾家当我的话事人,不过就是看在顾老太爷子的面子上。刚刚方锡平有句话说的不错,封印这边的事态的确比较紧急,你呢就留下来处理这件事。”
梁秋白将人稍稍推开,重新给人理了理那微皱的领带笑道:“这次我去鬼界可能需要一些时日,顾处可以趁着我不在,好好想一下自己的立场。”
顾清河没想到对方竟然什么都知道,一时间面色有些难堪:“您.......”
梁秋白:“想问我为什么知道?”
梁秋白:“顾清河,我活得岁数见过的人比你吃过的饭都多,你们现今这个时代比我们当年可是安逸的多。”
顾清河:“其实张家那边......”
梁秋白双手拍了拍对方的肩:“你现在不必告诉我,我给你时间。”
梁秋白弯唇笑了笑:“另外顾处如果真过意不去呢?不如借我点人呗。”
顾清河:“.......你要多少?”
梁秋白:“不多,五十。”
五十已经不是小数目了。
顾清河拧紧了眉头:“您这次去鬼界到底要去做什么?”
梁秋白:“不做什么啊。”
梁秋白挑眉:“更何况,我去分手又不是去打架,不过就是顺路让人保护一下我的安危。”
顾清河沉吟了片刻:“你可以选择不带张家的人。”
梁秋白挑眉:“那不行,我不给人出手的机会我男朋友怎么心疼我。”
顾清河:“......您不是去分手的吗?”
梁秋白:“啊没事,不耽误。”
梁秋白:“用完再分。”
顾清河:“..........”
“这有仇的报仇,有冤的报怨,是他对不起你,你倒是找他说理去。”
“您看在我这么无助可怜的份上,要不饶了我?”
青宁第一人民医院的就诊室当中,白炽灯在头顶闪烁个不停,‘滋滋啦啦’的流窜着电流声。
明灭不定的灯光下,清秀俊朗的年轻医生被五花大绑,身上缠绕的锁链向外延伸,链接在悬空在四周的金色符纸上。符纸上书写的符字像是活了一般从纸上流动而出,在头顶四周环绕,形成了一个牢笼将人困在了其中。
梁秋白此时单手支着下颌,慵懒地坐在诊室内的椅子上。他微微抬起另一只手缓慢的书写着下一张符,抬眸撇了一眼阵中的鬼:“我听说你是林不殊的师兄,之前他就是在这里学的临床?”
方锡:“是。”
梁秋白:“他什么时候来的?”
方锡:“三年前吧。”
梁秋白口中咀嚼着这个时间点,点了点头:“放了你也行,那你说说,你有没有帮他打掩护?”
方锡:“打了……不是……”
方锡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给咬掉:“那个,你听我说,我要是知道您是不落山上的那位,我打死也不让我师弟喜欢你。”
梁秋白手指轻弹,符文又落下去一道。
随着眼前阵法当中的符纸叠加,捆缚在方锡身上的锁链就束缚的越紧。
方锡挣了挣:“祖宗,别加了!”
梁秋白手指停驻:“那你刚刚都说了什么?”
方锡低咒了一声,十分后悔刚刚将人放进来。
十分钟前,就诊室内进来了一个长相十分漂亮的男人。
他原以为这人是来看病的,还态度十分好的向对方询问了哪里不舒服,结果这人进了门二话不说先把门给反锁了。
方锡当时心头就咯噔了一下。
然后........
嗯,没然后了。
这人分明不是来看病,而是来打劫的,而且打劫的还是他这个被牵连的大怨种。
方锡哀叹了一声,走上前两步坦白道:“人鬼殊途这事我早就知道,而且我其实早就跟他说过,让他给您说实话,是林怂怂自己不敢说,这可不关我的事情,我可是一早就跟我老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了的!!!”
梁秋白的指尖在脸颊上轻轻的敲击了两下:“嗯,不错,你是个好鬼。”
方锡:“我又不杀人,我当然是个好鬼。”
梁秋白:“就他不是个东西。”
方锡一噎,没敢接话。
梁秋白:“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方锡拧紧了眉头:“不是,这怎么听着像交代遗言?”
梁秋白微微侧目:“你有意见?”
方锡:“我没,不过......”
方锡又走上前两步,冲着人笑道:“咱商量个事,你看你是我师弟的老婆,那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要不你先把我解开,我请你出去吃个饭?要不,我怕一会儿哪个病人进来还以为我们两个在玩什么奇怪的play。”
梁秋白:“放心,没人来救你。”
方锡:“........”
梁秋白坐在椅子上微微倾身向前:“来,告诉我,鬼界怎么去?”
方锡:“我不知道啊。”
梁秋白从兜里摸出一张字条在对方的眼前晃了晃:“这是林不殊留给我的,他说如果我想去鬼界了,就来找你。”
方锡凑上前来看了一眼,翻了个白眼。
字迹确实是林不殊的,但......
操,又被坑了。
那位还真是为了老婆,连他这个师兄都可以不要了!!
方锡向后退了一步,一本正经的同人开口道:“我如果说我不知情,你信吗?”
梁秋白向后靠在身后的椅子上笑了笑:“你觉得呢?”
屋内的阴气陡然一重,梁秋白坐在椅子上没动。
随后四周缠绕着的锁链剧烈的抖动了两下断裂开来,阵中的人从符纸之中脱逃而出。他理了理身上的白大褂坐在了梁秋白一旁的椅子上,旁若无人的端起水杯牛饮了一口:“哎呀妈呀,渴死我了。”
方锡将杯子放下,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我跟你讲,林怂怂是个混蛋,但我真没骗你。”
方锡偏过头来:“鬼界那破地方还是你自己给弄下去的,有多难进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何况我都多少年没回去过了,怎么进去,我自己都不知道。”
梁秋白挑眉:“没别的办法?”
方锡转过身来:“你原本打算怎么进去?”
梁秋白:“玄门封印开了三个,随便选一个进去。”
方锡沉吟了片刻:“现在下面无序的很,如果从那几处进的话应该很难找到鬼城的位置,而且很危险。不过......我倒是知道有一个地方运气好的话应该可以进去。”
梁秋白:“在哪?”
方锡:“你先告诉我,你去那要干什么?”
梁秋白:“找林怂怂分手啊。”
方锡转过头去:“那你还是别去了。”
梁秋白笑了笑:“能从我的困阵之中脱逃,看来方医生在鬼界的地位不低。”
方锡:“我能力不高,不会打,还不会跑吗?”
方锡猛地回过头来:“等等你要做什么?”
梁秋白的指尖微微抬起:“三个数,要么说,要么死,你选。”
方锡:“算你狠!”
梁秋白将手放下:“那说吧。”
方锡叹了一口气,从办公桌子上抽出一张纸放在两个人面前,用笔画了一个位置:“有一个地方叫武凉市,是在当初鬼城陷落的遗址之上所修建的城市,市区地下有条废弃的地铁4号线,被当地的人称为‘幽灵地铁’。”
梁秋白:“为什么?”
方锡:“那条线路每逢夜半子时,阴气最重的时候,地铁线路之内就会出现短暂的时空交错,有辆列车会从东向西行驶入内。你若是想去,搭乘这辆车,就可以直达酆都鬼城,但后续里面到底是什么样,我也不清楚。”
梁秋白将纸揣进兜里:“谢了。”
梁秋白撑着手臂站起身冷不丁的突然问出声来:“你不会给林怂怂通风报信吧。”
方锡摆了摆手:“怎么会,他现在估计都没空理.......”
方锡的声音戛然而止。
梁秋白轻挑了眉宇:“哦?他现在在做什么?”
方锡:“在.......”
在发疯。
酆都鬼城自打几百年前彻底陷落之后,深埋在地下的建筑变得断壁残垣,支离破碎。
此时王宫深处,唯一仅有一点光的院落内移植栽种着一棵葡萄树,葡萄树下锁困着一人,一身艳丽华贵的外袍被人随意的挂在手肘上,松散的领口露出了肩颈以及那几乎是快要溢满整个脊背的羽花图案。
四周鬼影在此处飘荡,鬼哭声盈满于耳,然而那坐在原地的人不为所动。他只是低着头摘着手里的葡萄,一颗又一颗,几天如一日,不厌其烦的将这些葡萄放置在手边的一个精致的白瓷盏中。
随着对方的动作,金玉石摩擦碰撞而发出的当啷声回荡在空旷寂静的大殿中。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窃窃私语的声音大了一些。
飘荡在四周的鬼影大着胆子凑上前,就在那凝出的鬼手要碰到那晶莹剔透的葡萄时,摘着葡萄的手突然停驻。
坐在地上的人缓缓的抬起头,露出了那张拢在暗处靡丽绮艳的一张脸。只见那猩红的羽花印落在眉宇间,衬得那双染着猩红的眸子变得越发的妖异。
鬼手:“王,王........”
这是.......
异化的状态。
听闻这届鬼王的阴气过于强大,所以每隔三年就会出现一次异化的状态。而每一次这个时候,对方的阴气都会呈现出暴走状态,没有思想,不辨鬼神,脑海当中只会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戮。
几百年前酆都那一役当中他们见过,至今还能记起当初那可怕的样子。
鬼手吓得手一抖。
阴气就像是墨水似的滴落而下,瞬间染黑了整盘的葡萄,枯败腐烂之相尽显。
整个大殿的气氛瞬间陷入到了一股子诡异的安静当中去。
下一刻,大殿内飘荡的鬼影尖叫着四散逃窜。
阴绪抬手欲抓,腕间扣着的锁链之上金色的符文显现。
随着他体内阴气溢出一分腕骨之上灼痛就会加深一分,伤口的疼痛让他有些懊恼的用手扯了扯腕上的枷锁,然而并没有将其扯断。
半晌,他扶着额头低笑了几声。
诡异的笑声回荡在大殿当中,四周的鬼影慢慢的停了下来。
鬼界像来以武力值为尊,尤其是在这个混乱而又无序的地方。
一个自囚于此的王根本不足为惧。
就在远处的鬼影都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他们突然发现自己出不去了,他们像是个无头苍蝇似的在屋内乱窜,而身后那本是坐在地上的人停止了笑,撑着手臂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你们弄脏了他的东西,不如,就留下来做花肥可好?”
“他?”
“谁?”
“神经病吧!”
阴绪赤着脚向前走了一步,光影落地而形成的狭长影子逐渐拉长,朝着远处的鬼影蔓延而去。
凄厉的惨呼声瞬间在大殿当中蔓延,扭曲晃动的鬼影在墙壁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不知过了多久,整个殿内突然静的出奇,连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地面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
殿内一角白骨堆叠,阴绪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将脚步停在了刚刚的位置上。他蹲下身伸手重新去掐放在一旁的新鲜葡萄,然而手指伸出,却是满目猩红之色。
浓郁的血腥味在鼻息之间蔓延,阴绪猩红的双眸颤动,伸出去的手僵在了半空当中,指尖微微蜷曲而起。
就在这时,一缕烟气从眉心的羽花当中飘出,浮动在半空中。
“他不喜欢你。”
“他更讨厌鬼。”
“这世上不会有人喜欢你,你只能是我的。”
“乖孩子,把你得身体交给我吧。”
阴绪将手放在眼前看了一眼,冷笑了一声:“自己没本事,就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一个连身体都没有的怪物,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阴绪!如果没有我,你早就死了!”
“你天生就是为我而生的容器,为我生为我死,我现在需要你了,你就该乖乖的把你的身体交给我。”
阴绪眸色猩红:“滚。”
浓郁的阴气涤荡而出,漂浮在半空的影子顷刻间崩散化成了一缕黑气重新钻入到了眉心的羽花当中。
阴绪攥紧了垂落在身侧的手指,站在原地缓了好半晌,方才赤着脚颤颤巍巍的走到了一旁的葡萄树下,仰头看向那棵生长得茂密繁盛的树木。
这是梁秋白的树。
生长在不落山上被他移植到了这里。
阴绪:“秋秋,你不是他对吗?”
阴绪掩面有些癫狂的低头笑了几声:“无妨,你是他也没关系,我会将你从那个位置拉下来,留下来陪我。”
“王?”
白面老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的同时,阴绪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整个人猛然惊醒,随后伸手捏了捏隐隐作痛的眉心。等到阴绪再次抬起头来时,眼中的猩红之色渐渐褪去,整个人的情绪也稳定了下来。
阴绪:“你怎么来了?”
白猫从殿外溜了进来,落地幻化成白面老鬼的模样,他走上前掏出了帕子给人递上前去:“是沈先生的事情。”
阴绪擦拭手指的动作一顿:“他怎么了?”
白面老鬼:“沈先生要来鬼界。”
下一刻,身前的人没了踪影。
白面老鬼盯着地上掉落的帕子,头顶缓缓的打出了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