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仁黑漆漆。
冷幽幽。
定?定?地盯着自己。
谢茶忽然?想起这小子在幻境里说什么?森林里有个只?有他知道的地方?,想把自己关起来那段话。
现在这眼神……
和幻境里春夜说那些话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知为何,后脖颈忽然?一凉。
这小子……
突然?这么?盯着他,也不说话,是又在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不该想的东西吗?
不过很快,只?几秒的时间,春夜眨了下眼,那双眼睛里的幽幽之色,又被惯常的那副漫不经心给压下去了。
好似方?才只?是谢茶的错觉。
春夜坐起身,意义不明地哂笑了声?:“之前的确实不记得了……”
谢茶呵了一声?。
敢情这小子说要把他关起来,把他绑床头这些变态的就选择性失忆了是吧?
又听春夜慢悠悠地说道:
“……但后来情蛊发作时,大少爷是如何好心好意地帮我?,我?可记得一清二楚。”
说到这,春夜暗示性地捏了捏谢茶的指尖:
“大少爷要是忘记了,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细节吗?”
谢茶:“!”
昨晚的画面瞬间在脑海里闪现:月光、浴缸、微微晃动?的水、还有藏在水下面的旖旎动?作……
在酒精和美色的双重刺激下,他竟然?着魔了似的,一而再,再而三地帮这小子……
被春夜握住的那只?手腕过了一晚上了,仍有些发酸。
想到这,谢茶的耳朵顿时染上一丝红。随即,表情也瞬间变了,堪称恼羞成怒。
不就翻旧账吗?
他也会!
谢茶对春夜扬眉道: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妨给苗王大人回忆回忆你?喝了鼠尾草汁之后都说了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
春夜闻言,眼神飘忽了一瞬。
谢茶冷笑一声?。
果?然?!
说什么?不记得了都是借口!
春夜只?心虚了一秒,又恢复了淡定?,他凉凉道:“大少爷,你?们?城里人都这么?会玩吗?”
谢茶:“?”
春夜眼神里带着一丝控诉:
“打着喝醉的名义,玩弄别人的身体,第二天又不打算负责,不觉得很渣男吗?
谢茶:“……”
这小子是怎么?好意思表情平静云淡风轻地说出这些话来的?
昨晚到底谁爽了啊?
谢茶哼笑一声?,晃了晃被春夜攥着的手腕:
“所以呢,还不离渣男远点?”
春夜:“……”
半小时后。绿头发睡眼惺忪地在电梯口等电梯,看到谢茶和春夜一前一后地过来了。
绿头发顿时想起昨晚他俩近乎手挽着手亲密进电梯的那一幕,眸子瞬间瞪大了:
“你?俩……”
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谢茶悠悠答道:
“不是,没有,别胡说啊。”
绿头发哦了一声?,心想:
这位茶哥可是一点恋爱脑都没长呢,也有可能是自己误会了。
刚这么?想,就看到春夜拄着竹竿慢悠悠过来了。
闻言,凉凉地哼笑一声?。
谢茶斜瞥他,眼神刀了他一眼,眸子里隐隐带着一丝警告。
春夜察觉到了,唇角微微上扬,对谢茶露出一丝挑衅的微笑,开口的语气却幽怨十足:
“哦,是我?忘记了,要离渣男远一点的。”
说着,拄着竹竿往旁边挪了挪,离谢茶远了一步。
谢茶:“?”
绿头发:“?”
“渣男?”
绿头发瞅了瞅谢茶,又瞅了瞅春夜,像是隐隐约约有个瓜摆在他面前,就是不知道该不该吃。
绿头发咳嗽一声?:
“茶啊,你?俩……看着也不像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啊!”
不等谢茶说话,春夜又幽幽道:
“渣男嘛,发生过什么?也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啊。”
谢茶闻言,转头, 眸子微眯,语气带着一丝威胁:
“苗王大人,你知道电视剧里的反派一般都是怎么死的么?”
绿头发立刻举手:
“我知?道, 死于话多。”
春夜:“……”
这时,电梯叮地一声到?了。
电梯门打开,三人依次进?去, 下到?酒店二?楼用早餐。
谢茶刚坐下,就看到?春夜摸索着坐在了他斜对面。
离他两米远。
谢茶:“……”
很快,粉头发也过来了。
他冲谢茶打招呼, 还对他暧昧地眨了眨眼:“怎样?昨晚喝了我那杯特调的鸡尾酒有没有发生点什?么?”
谢茶闻言,下意?识瞥了春夜一眼, 他神色淡然, 置若罔闻似的,手上拿着一个汉堡在啃。
居然还真?老老实实地闭嘴了?
谢茶意?外?地挑了挑眉。
然后把视线移回到?粉头发身上,假装无事发生一样笑答:
“别问,问就是没有。”
春夜啃汉堡的动作一顿。
抬头盯着谢茶, 咬了一口手上的牛肉汉堡,在嘴巴里嚼啊嚼。
表情带着一丝委屈。
还有一丝愤愤。
好似把牛肉汉堡当成谢茶似的,恨不得把他嚼了。
粉头发看到?这一幕,眼神在谢茶和春夜之间来回流转:
“苗王怎么在这?”
谢茶:“……”
战术掩饰似的, 端起面前的一杯水喝了起来。
粉头发笑了,知?道从谢茶嘴里是问不出什?么了, 于是转头问春夜:
“苗王大人昨晚是在谢茶房间啊?那苗王大人能?给我讲讲我这杯特调的鸡尾酒喝了之后,人会有什?么变化么?”
粉头发又对谢茶笑道:
“我没有想要吃瓜的意?思啊, 纯粹是想从体验者这里得到?点反馈,方便我以?后对鸡尾酒的配方进?行改良……”
“想知?道啊?”
春夜忽然冷不丁地开口。
谢茶闻言,顿时用眼神刀了春夜一眼。
粉头发嗅到?了一丝瓜的气?息,立刻扭头,兴致勃勃地看向春夜。
春夜倒没有看他,眼神仍旧盯着谢茶,嘴巴里还在嚼啊嚼。
像是故意?的。
嚼了会儿,满意?地看到?谢茶紧盯着他,注意?力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他才慢悠悠地开口:
“……大少爷不让我说。”
粉头发:“!”
这遮遮掩掩语焉不详的,更令人浮想联翩了好吧!
粉头发看了看谢茶,又看了看春夜,眼神更加意?味深长了。
谢茶:“……”
春夜吃完手上的牛肉汉堡,又望了一眼餐桌。
这帮少爷们吃个早餐也很奢侈,餐桌上琳琅满目,中式的各种包子、水晶虾饺、肠粉、蟹黄面;
西?式的牛肉汉堡、鲟鱼卷、牛排、咖啡,还有几个水果拼盘。
然而在春夜眼里,只?能?看得见黑乎乎的一团一团。
春夜吃完一个牛肉汉堡,托着下巴,便一动不动了。
谢茶坐他对面,看了一眼春夜,这小子……
纤长浓密的睫毛垂下来,一根根的,仿佛连睫毛都写满了委屈,偏偏还一副隐忍着不开口的样子。
让谢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大渣男,玩弄了一个纯情男高的身体与?感情似的。
谢茶哼笑一声。
就冲敢把他绑在床头,这小子就一点也不纯情。
不过腹诽归腹诽,春夜眼睛看不清的这段时间里,都是谢茶给他报菜名的。
但这小子刚才主动离他两米远,估计他就算报菜名这小子也不一定会吃。
于是谢茶冲粉头发使了个眼色,粉头发就坐在春夜旁边。
他见状,立刻悟了,随手把一盘桂花糕推到?春夜面前。
春夜垂眸看了一眼。
轻描淡写地道了一声谢。
但没动。
粉头发向谢茶投去求救眼神,谢茶冲着那笼蟹黄包抬了抬下巴。
这段时间的报菜名,他观察到?春夜虽然挑食,但对海鲜倒是挺偏爱的。
于是,粉头发了然地点点头,把旁边装着两只?蟹黄包的笼屉推到?春夜面前。
还贴心地给春夜报了菜名:
“蟹黄包哦。”
谢茶又对粉头发使眼色,粉头发懂了,照着之前谢茶做的那样,摸了摸笼屉的温度,加了一句:
“现在吃温度正好,不烫。”
春夜仍旧不咸不淡地开口:
“谢谢。”
然后又没动。
谢茶:“?”
抬头看了一眼,春夜仍旧托着下巴,一副郁郁的神色。
谢茶忍了忍,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了:“怎么不吃?”
春夜轻轻挑了一下眉,慢悠悠地吐出四个字:
“不能?说吧?”
谢茶:“?”
“毕竟……”
春夜又凉凉道:“大少爷都威胁我了,反派死于话多……”
这小子!
怎么这么记仇啊?
阴阳怪气?他一早上了!
粉头发咬着筷子看了看谢茶,又看了看春夜:
“所以?我那杯特调鸡尾酒这么厉害吗?就一个晚上的时间,你?俩就有这么多不能?说的秘密?”
“说什?么?”
徐南从楼梯上不急不徐地走下来,走到?谢茶旁边,拉开一旁的椅子坐下。
粉头发正要说话,就被谢茶打断了,他扬眉对徐南笑道:
“在说今天去哪玩。”
话音刚落,就听见对面传来一道凉凉的哼声。
谢茶:“……”
徐南:“……”
徐南淡淡瞥了对面的春夜一眼,转头又对谢茶笑道:
“我听说这附近有个叫蝴蝶谷的地方挺好玩的,要去吗?”
春夜托着下巴,盯着坐他对面的那两个模糊人影,并排坐着,还有说有笑。
春夜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开口了,语气?里带着淡淡的嘲讽:
“蝴蝶谷有什?么好玩的?大少爷今年?五岁吗?”
听出他语气?里的不爽,原本对蝴蝶谷兴致缺缺的谢茶,恶劣的小心思忽然冒出来了!
“好不好玩,去了才知?道。”
谢茶的语气?里略带一丝挑衅的意?味,春夜闻言,眸子眯起。
接着,立刻站起来了。
粉头发问他去哪。
春夜淡淡道:
“去中药馆。”
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
临走前,余光瞥了谢茶一眼。
谢茶抱臂,稳稳端坐着不动。
春夜:“……”
见春夜拄着拐杖就要走出酒店门口了,谢茶扫了一圈,这三个朋友就绿头发已经吃完早餐了,正打算摸出手机玩游戏。
谢茶让绿头发帮春夜带路,绿头发欣然答应了。
他站起身,伸长脖子,遥遥看了一眼春夜那条紫色的胳膊,被吓得眼睛都瞪圆了:
“我靠,这都行?”
谢茶斜瞥了一眼:“行,怎么不行?那小子刚才还能?云淡风轻地在这啃牛肉汉堡呢。”
绿头发惊叹:
“这苗王是半仙吧?这么牛?”
此时,春夜已经走出酒店了。
绿头发也追过去了。
谢茶和徐南吃完早饭,起身离开时,徐南问他几点出发。
谢茶说:“换身衣服就走。”
粉头发叹道:“既然你?们都有约了,那我也去约一个吧。”
谢茶刚站起身,听见粉头发这么一说,扬了扬眉:
“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粉头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徐南,眼神意?味深长。
“不了。”
又托着下巴对徐南伸手:
“徐大公子的那辆跑车能?借我开一开吗?”
徐南把手里的车钥匙抛给他之后,粉头发晃了晃车钥匙:
“祝你?们玩得愉快。”
谢茶:“?”
谢茶看了看徐南,又看了看粉头发,总觉得他俩之间有种微妙的,心照不宣的默契。
但他没看懂。
然而来不及等谢茶细想,绿头发又旋风一样刮回来了。
“苗王说他自己走,”绿头发朝谢茶走过来,摊手道,“不是我不帮忙啊,是他不让我跟着。”
谢茶:“……”
谢茶眉毛微微拧了起来。
这小子!
眼睛看不清。
昨晚又是他引导过来的。
能?知?道怎么去中医馆吗?
谢茶一边腹诽一边走回房间,正要换衣服,又鬼使神差地走去窗户边,拉开窗帘往下看。
春夜站在酒店这一侧的马路边,想要去中医馆需要横穿斑马线,走去对面的那条马路。
对面的绿灯已经亮了好几秒,春夜看不清颜色,于是站着没动。
谢茶:“……”
眉毛微微皱着。
替他着急。
直到?有两三个人从他身边过去斑马线了,春夜意?识到?绿灯了,这才拄着竹竿慢悠悠地跟着过去。
春夜安全穿过斑马线,走到?酒店对面,又沿着马路前行。
直到?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谢茶的眉毛仍旧没有舒展开。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谢茶转身,走过去开门。
徐南倚在门边笑问:
“出发吗?”
谢茶迟疑半响,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对徐南笑道:
“小徐啊,如果我说突然有事去不了了,是不是不太礼貌?”
徐南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他挑眉笑答:
“这个要看谁了!别人么,自然是不礼貌的,但金主爸爸嘛,日理万机,还是先赶去签那一百亿的大单要紧……”
连理由都替他找好了!
谢茶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眸子里又闪过一丝愧疚。
他这位朋友实在太好了!
谢茶对徐南承诺道:
“下次一定。”
徐南笑了。
仍旧是一副淡笑从容的模样。
十分钟后。
徐南站在走廊上,透过落地窗望着谢茶走出酒店大门。
直到?这时,徐南脸上的笑容才逐渐消失,那张清贵的侧脸上染上了一丝黯然。
他安静地垂下了眸子。
手机忽然响了。
徐南接了起来。
电话那边问:“少爷,都运过来啦,你?们几点过来?”
徐南静了几秒,叹了一口气?:
“不过去了。”
语气?带着一丝怅然,像雾一般飘散在走廊上,没被任何人听见。
绿头发方才拎着刚买的一袋卤鸭脖走出电梯,看到?谢茶匆匆地进?去了,绿头发纳闷。
又走了几步,看到?徐南倚在走廊窗边,他走过去问:
“谢茶急着去哪啊?”
徐南闻言,收敛起了那点朦胧的、淡淡的微妙情绪,又像往常那般,挑眉笑答:
“去签一百亿的大单了……”
绿头发瞬间瞪圆了眼睛:
“真?的假的?”
徐南竖起戴着四个翡翠戒指的那只?手扬了扬:“天凉了,也该让王家破产了……”
绿头发:“……”
他的朋友又疯了一个。
谢茶站在十字路口,环顾了一圈,没有发现春夜的踪影。
这小子走这么快?
不科学啊。
谢茶正准备打的去中医馆瞧瞧,忽然,一辆黄色超跑停在他面前,车窗降下,露出粉头发那张笑脸来。
“茶啊,你?不是要跟徐大公子去蝴蝶谷吗?怎么一个人站这?”
谢茶来不及解释了,先上车。
打开车门钻了进?去,坐在车后排道:“你?要没事的话先送我去中医馆吧。”
又嘱咐一句:
“开慢点。”
粉头发:“?”
眼珠子转了几下,很快就明白了:“开慢点?哦,找人啊?”
谢茶轻咳一声,解释道:
“说起来,那小子眼睛看不清也是因为我,在他眼睛好起来之前,我有责任照顾一下。”
粉头发:“?”
他笑着追问道:
“原来他的眼睛是因为你?瞎的啊?展开详细说说?”
谢茶:“……”
这又是一个不能?说的故事。
谢茶没回答,只?降下车窗玻璃,四处张望。
怎么一路上都没瞧见?
不会走丢了吧?
就说他眼睛看不清,不认识路还非要一个人走。
粉头发抬头,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谢茶双手抱臂,坐在车后座里,一副难得的心神难安的样子。
粉头发啧了一声:
“完了。”
谢茶还在全神贯注地找人。
直到?粉头发下意?识感慨一句:
“有人要失恋了……”
谢茶这才听见了。
谢茶:“?”
“谁要失恋了?”
粉头发说完就自知?失言。
他们四个当了三年?的高中室友,是玩得最好的一个小团体,三年?来,从来没有谁和谁真?正吵过架,比亲兄弟还亲的那种。
徐南至今都不肯对谢茶明说。
他相信徐南也是这样想的。
于是粉头发不再多言。
怕谢茶多想,又笑着找补道:
“我是说,咱们茶少爷这么多人喜欢,要是谈恋爱了,肯定会有很多人要失恋了!”
谢茶:“……”
立刻略显心虚地看向车窗外?:
“谁要谈恋爱了?”
粉头发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像是看透了一切。
但他无意?点醒。
也没再多言。
只?轻轻笑了一声。
谢茶:“……”
谢茶又把目光转过来看他:
“笑什?么?”
“我之前还不相信‘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句话,现在想想,老祖宗留下来的话都是有道理的。”
粉头发笑着叹道:
“咱们四个脑袋凑一起,都凑不出一个完整的恋爱脑。”
谢茶:“……”
两人说话间,车子停在了中医馆门口,谢茶进?中医馆转了一圈。
没找到?人。
又去女中医的办公室看了看。
也没人。
“阿春?”女中医说,“我没看见他来啊。”
谢茶:“?”
又得知?春夜中了五步蛇的蛇毒,女中医哎呀一声,焦急道:
“这小子,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那五步蛇可毒哩!这要是一个控制不好,毒素过量,会直接毒死的,就算没毒死,那毒素再少也是毒,侵入到?体内器官,心脏啊,肝啊都会受损的……”
女中医顿了顿,又对谢茶道:
“下次他情蛊发作了,你?把他打晕吧,也好过他这么胡来!”
谢茶点点头,表示:
“下次一定!”
找不到?人,只?好打电话了。
也不知?那小子带了手机没。
谢茶尝试着摸出手机拨了一下,没想到?还真?的拨通了!
谢茶定了定神,语气?悠悠道:
“苗王大人,我朋友心善,叫我问问你?,你?那蛇毒解了没?”
电话里传来漫不经心的声音:
“大少爷不在蝴蝶谷玩吗?还有空操心这个?”
谢茶:“……”
春夜又凉凉道:
“那就麻烦大少爷转告你?朋友,谢谢关心。”
见他答非所问,谢茶追问:
“你?现在在哪?”
春夜静了一秒,语气?懒懒道:
“除了中医馆还能?在哪?”
又状似不经意?地反问道:“大少爷呢?”
谢茶:“……”
顿了顿,回答道:
“当然在蝴蝶谷啊,不然呢?”
然后两人诡异地沉默了片刻。
在这沉默的当儿,谢茶听见传过来的电话声里,除了春夜的声音,还能?听见呼呼的风声、溪水潺潺和青蛙偶尔呱呱的叫声。
谢茶:“?”
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离谱、但放在春夜身上却很合理的念头:
那小子……
该不会跑去蝴蝶谷了吧?
要不然他这一路上都没瞧见他的踪影,中医馆也不见人。
除了蝴蝶谷,
谢茶想不出别的解释。
“在中医馆是吧?”
谢茶冷笑一声,挂了电话。
扭头就走出中医馆。
现在,立刻,马上去逮人!
看这小子还敢不敢撒谎!
被谢茶莫名其妙挂掉电话后,春夜眨了眨眼,也反应过来了!
如果他没听错,方才在谢茶即将挂断的电话声音里,还听见了有人喊女中医的声音。
所以?……
这位大少爷是在中医馆?
去中医馆做什?么?
怎么没来蝴蝶谷?
春夜意?识到?这位大少爷估计发现自己说谎了,以?他对那位大少爷的了解,肯定正在来逮他的路上!
他环顾四周,已经走进?蝴蝶谷里了,如果现在想要摸索着出去,肯定来不及了……
春夜托着下巴,开始沉思。
中医馆离蝴蝶谷不远。
为了逮住那小子,谢茶快步走出中医馆,拉开车门,进?去,叫粉头发速速开车。
粉头发一听是去蝴蝶谷,他笑了:“所以?那位苗王怎么跑去蝴蝶谷了?不是说要来中医馆的吗?”
谢茶下意?识回答:“谁知?道他抽什?么疯跑去蝴蝶谷了?!”
粉头发一听,要仰天长笑了:
“茶啊,长点恋爱脑吧!”
方才急着找人,也没来得及细想,等车子开往蝴蝶谷时,谢茶这才静下来心,慢慢琢磨出来了。
春夜为什?么去蝴蝶谷?
谢茶隐隐约约地知?道了答案。
几分钟之后,车子就抵达了蝴蝶谷外?边,谢茶进?去找人。
刚走没几步就看到?了。
春夜着实显眼。
谢茶笑了。
是被他给气?笑的。
谢茶慢悠悠地走过去:
“苗王大人,不是要去中医馆吗?怎么跑蝴蝶谷来了?不会跟我说是迷路了吧?”
“迷路倒没有,”春夜淡定地在一片草地上摘了一株白色小花,然后起身,对谢茶扬了扬:
“看到?没?这是白花蛇舌草,解蛇毒的草药。中药馆只?有晒干的,但新鲜的药效最好,所以?我来蝴蝶谷摘这草药有问题吗?”
谢茶:“……”
这小子!
还真?是时时刻刻都在装啊!
难为他想出这么个借口了!
春夜又凉凉道:
“倒是大少爷,我在这蝴蝶谷找草药的时候转悠了好一会儿,怎么都没瞧见呢?”
说到?这,语气?带着一丝玩味:
“不会是没在这蝴蝶谷吧?”
谢茶:“……”
眼神心虚地乱瞟了一下,又强装淡定道:
“怎么会?苗王大人眼神不好,没看到?我就在里边玩吗?”
说完,看了一眼春夜的胳膊,紫色的毒素已经蔓延到?肩头了,于是二?话不说就拽着他往外?边走。
“我朋友还在外?边等着呢,搞快点。”
听见他别扭又带着点着急的声音,春夜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凉凉道:
“大少爷就这么走了,邀请你?来蝴蝶谷玩的朋友不会生气?吧?”
谢茶:“……”
他呵了一声:
“放心吧,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小心眼的。”
春夜被谢茶拽着走。
往回走时需要穿过一座吊桥。
吊桥下边,十个中年?男人扛着铁锹在吊桥下边的谷地里,种完最后一束花就收工。
一边走,一边闲聊:
“这什?么花啊,都没见过,还蓝色的……”
“我听说是国外?空运过来的,特别稀有的蓝色玫瑰,也不知?是哪位大少爷,今早到?的,叫咱们种在这鬼地方……”
其中一个男的指了指上面的吊桥:“还能?为啥?浪漫呗!听过吊桥效应没?”
另一个男的回头一看:
“哦,还真?有人来啊。”
木制吊桥大约十米。
谢茶拽着春夜的手腕刚走上吊桥,吊桥就摇摇晃晃的。
接着,谢茶就闻到?了一股香气?,他垂眸一看,顿时惊讶了!
吊桥底下是一片狭窄的谷底,从吊桥的这头一直到?那一头。
谷底上竟然有一片花海。
蓝色的花迎风摇曳。
吊桥上都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顿时显得过吊桥一点也不可怕,反而给这座吊桥平添了一丝浪漫。
谢茶拽着春夜的手。
一步步走上吊桥。
刚走到?一半,山谷一阵风吹来,把吊桥吹得摇摇晃晃的。
山谷风大,吊桥一歪,谢茶眼看就要栽倒……
下一秒,春夜的手就伸过来了!
紧紧牵住了谢茶的手。
并且,用力一拽……
谢茶就扑过去了。
扑进?了春夜怀里。
吊桥之?上, 意外抱在一起的两人却同时诡异地沉默了。
不一会儿,谢茶像是听见了什么似的,猛地推开?春夜。
转身?往前走。
春夜慢悠悠地拄着竹竿跟在他后面:“大少爷刚才听见什么了?”
谢茶头也不回:
“什么都没听见。”
春夜笑了, 腔调散漫道:“大少爷耳朵不好使,但我可不一样……”
又?悠哉游哉地开?腔:
“所以大少爷走得这么急,是心虚了吗?”
谢茶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我心虚什么了?”
春夜挑了下眉:
“心虚方才抱着我的时候, 心跳……”
话还没说完,谢茶就跟一只被人踩中了尾巴的猫似的,立刻炸毛了!
“没听过吊桥效应吗?”
又?像是佐证自己的这个?解释似的, 又?反唇相讥道:
“苗王大人刚才不也一样?”
春夜静静地、幽幽地望着他:
“我不是吊桥效应,我是……”
隐约意识到他想说什么,谢茶伸手捂住他嘴巴。
“闭嘴!”
谢茶说完, 就看到春夜那双黑漆漆的眸里?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
但转瞬即逝。
下一秒,春夜就眨了下眼。
那一抹微妙的、堪称脆弱的情绪就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漠然。
好似一个?橱窗里?摆着的, 毫无?人类灵魂的精致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