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哪吒走时只带了一万多的兵员,能够平定两羌之乱,纯粹靠的他个人实力。去时一万五千兵马,归来时还是这么多。这等战绩莫说西岐,就是在大商整个历史上都堪称一绝。
西岐新旧两派势力本就被姜子牙连翻打压过。如今两边看到哪吒凭借一己之力铲除两羌,再次见识了阐教炼气士的厉害,顿时都有些泄气,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哪吒回到豆腐店,看到殷诵乖乖地呆在店里,心下满意。
哪吒没有去询问两个伙计,这四个月里,殷诵可曾离开过豆腐店。他将殷诵困在西岐,为的就是他的人身安全。如今殷诵一切安好,哪吒自然不会费事去仔细询问。
殷诵听哪吒说起这几个月里西岐大军的行军情况,不由得好奇地打听起来:“西方教治下,是个什么景况?”
哪吒回忆道:“小国林立,宛如一盘散沙。最大的国家,领地不过恩州大小。”
“但是这些国家都服顺于西方教,竟不见其他神邸庙宇。”
殷诵不禁陷入沉思。然后他抬头与哪吒说道:“西方教似乎与阐、人、截三大教十分不同。那些小国的国王十分听从西方教的教义么?”
哪吒摇头:“我只远远看了几眼,哪里晓得那么多?不过,确实看见几个小国的王室在西方教两位教主的祈福庙宇外跪拜。”
哪吒顿了顿,有些困惑道:“那些信奉西方教的王公贵族会奉上金银财宝,供奉西方教的教主与众多弟子。”
哪吒从未听说过三教教主或弟子向凡人收取供奉。便是女娲宫那等对人间有大功的神祇,都只是随人族子民心意供奉,多以禽畜果米为主。直接拿金银做供奉的,哪吒至今不曾见过。
最叫哪吒震惊的是,西方教竟然收了这些“贡品”。
哪吒对此表示难以理解,于修士而言,这些财宝能有什么用呢?
殷诵却是了然道:“金银珠宝于修士无用。西方教收取这些,肯定是要用在凡人身上的。不显神迹,不与好处,如何叫西方诸国诚服?”
哪吒摇摇头,暗自觉得好笑:如此看来,那西方教两位教主更像是披着修士皮囊的凡间帝王。
哪吒对殷诵说道:“原本回来后,还要在西岐待一些时日。如今雷震子回到了西岐,辅佐在伯邑考身边,倒是省了我的事。”
殷诵点点头。雷震子如今是得了他的师父云中子的指令,要在人间修行,做起事来十分的刻苦认真。雷震子现在在姜子牙那里十分的受重用,如姬鲜那等根本不能与他相提并论。
第106章 有没有可能,我想做的是这一条任务?
殷诵从朝歌回来后,雷震子陆续与他见了四次面。雷震子虽然知道武王姬发还在人世,心底的愧疚却没有因此消减。
武王不在西岐,雷震子就将这份愧疚转移到殷诵身上。
殷诵没有跟雷震子客气,借着他的愧疚,从他那里探听了不少终南山上各位阐教仙人的情况。
殷诵将封神榜掏出来,放在哪吒跟前,然后将他从雷震子那边得来的消息都告诉了哪吒。
至于他与武王姬发的关系,殷诵没有选择继续隐瞒。反正亏得他那两位大喇叭师祖与师叔祖,相干的、不相干的,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少。没道理还让一手养他成人的哪吒蒙在鼓里。
哪吒乍然听到自家小表弟的身世真相,整个人都懵了,随即是一阵茫然。
哪吒悄悄地瞥了一眼殷诵,心下稀罕:原来“鲧生大禹”这典故不是谣传,真的有男子体质特殊,可在自己的腹中孕育生命。
哪吒听殷诵这样一讲,立即明白阐教教主算定该在武王身上的周室国运,转移到了殷诵身上。
只可惜,殷诵心在殷商,想要他入姬氏祖庙认祖归宗,再起封神大劫,是不可能的了。
哪吒心下叹息,怎么也料不到当年他们几人一同下山,殷郊和殷洪这两个家伙竟然隐瞒了这么一个惊天大秘密。
哪吒打开封神榜,在上面扫了扫,没有在名单上见到几个熟悉的人名。
哪吒正要松口气,殷诵从旁边递来一卷宣纸。纸张上与封神榜上一样格式列了一张名单。
哪吒放下封神榜,将宣纸揭开。哪吒何等聪明,立即明白这张宣纸上书写的人名才是原本封神榜上的名单。
哪吒料想,封神榜已经被殷诵使用某种手段,进行了篡改。
哪吒只看了几行,脸色立刻变得铁青。这名单上许多都是他熟稔的同门。虽然他的师父太乙真人已经向他点出了商周大战的内幕,但是哪吒看到这张名单,还是觉得胆寒。
哪吒实在想不透,三教教主怎舍得将这许多无辜的门下弟子送上封神榜。
在看到殷郊与殷洪两人名列在榜,哪吒再怪不得殷诵当年伙同殷郊两兄弟叛出西岐。
哪吒那时对殷诵有多么恼怒,如今就有多么心疼。他一直都知道,自己一手养大的男孩其实十分胆小,对自己十分依赖。
哪吒不禁问殷诵:“你是什么时候打开封神榜,知晓你父亲与叔叔也在封神之列的?”
可叹,那时候殷郊分明是一心遵从师命,助武王伐纣的。哪里晓得,师门早就开始算计他兄弟两人的性命,叫他们为广成子、赤精子两位师叔挡去杀劫。
殷诵将自己在东海遇见申公豹,申公豹如何引导他进入封神台,之后又是如何带着他去火云宫诸事一一告知哪吒。
如今哪吒就要陪同他一起入朝歌,殷诵自然要将这些事情与他交代清楚,免得两人之间出了状况,徒增误解。
哪吒心里明白得很,自然晓得殷诵的用意。只是听到申公豹“拐”着殷诵到处跑,甚至叫殷诵“冒险”进入封神台,就为了给这老道士查看封神榜上有无他的名姓,哪吒心头便起了三分火气。
哪吒不禁琢磨,日后见到这老道,自己高低要给他一些苦头吃吃,告诫他不可再带着诵儿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晚食的时候,哪吒坐在餐桌旁,陪殷诵用餐。
哪吒自从成了仙体,已经很少食用凡间的食物,寻常都是饮用琼露。也只有殷诵在他身边时,他才会在餐桌旁坐着,吃上少许五谷饭食。
自从殷诵叛出西岐,哪吒就断了一日三餐。豆腐店里两个伙计,习以为常。
今日虽然看到哪吒回来,伙计钱子晚饭依旧只准备了殷诵的一份。
等到看见哪吒一同坐在餐桌旁,钱子面露惊讶。这伙计一时之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钱子及时回神,慌张地向哪吒告罪:“小人立刻就去厨房,给将军备一份面食。”
哪吒往殷诵跟前盛了小半碗的面条看了一眼,没有拒绝。
钱子见主家没有怪罪,不敢怠慢,连忙退了出去,跑去厨房忙活了起来。
好在豆腐店里规矩一向不大,两个伙计和殷诵吃的是一个锅里的面条。现下,锅里还有四大碗热腾腾的面条。
没一会儿,伙计端了一碗面条上桌。
哪吒将面碗拿到面前,他微微抬眼看向钱子,问道:“锅里还有几碗?”
钱子闻言,不由得向殷诵看去一眼。伙计老实回道:“还有三碗。”
哪吒向殷诵看去,没有说话,拿起竹筷挑了一筷子米白色的面条送入口中。
豆腐店的配料算得上当今世上最全的。两个伙计如今管着豆腐店的生意,颇有几分做吃食的本事。一碗面称不上十分美味,入口绝无问题。
殷诵悄悄看了哪吒一眼,磨磨蹭蹭地动起了筷子。
哪吒那边一大碗面条下肚时,殷诵这边也吃完了面前只盛了小半碗的面条。
哪吒拿干净的帕子擦了擦嘴,然后扭头看向同样放下碗筷的殷诵。
哪吒挑着眉,看着准备擦嘴下桌的小表弟。
哪吒出声问殷诵道:“今日吃得这么少?”殷诵能够将他自己养得这般高壮,平时吃食上自然不会只有猫咪儿一般,只有一点点。
“我记得,当年刚来西岐的时候,你一顿能吃下三碗米面。如今怎么变少了?”
殷诵将嘴擦干净。他放下帕子,抿了抿唇:“最近胃口不甚好。”
“可有吃药,或者请巫医来看过?”哪吒转身,面向殷诵,关切地问道。
殷诵当即回道:“我吃了药的,只是没有用处。”
“那便请巫医来诊治。”哪吒说道。
殷诵摇摇头:““我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很快就会好的。”他安抚哪吒:“哥哥别担心。”
哪吒眼带疑惑与不满:“我一回来,就见到你瘦了许多。再过几日,我们就要跟上闻太师的大军。到时,你叫殷郊、殷洪见到你这般形容,会怎样埋怨我?”
说罢,哪吒起身就要去拿殷诵面前的陶碗,竟是要亲自去厨房给殷诵盛一碗面来。
殷诵看到哪吒举动,不由得心急,想要阻止。可他方才吃过一碗面,眼下情绪激动,当即牵动了胃部,叫他难受起来。
殷诵脸色登时青了,只觉得胃部一阵难受。再管不得哪吒如何,殷诵先行抓起帕子冲了出去,对着厨房外专门用来盛放垃圾的木桶呕吐了起来。
哪吒紧跟在后。他快步追上殷诵。
哪吒站在殷诵身旁,紧皱眉头瞧着殷诵。
殷诵直将刚刚吃下的食物吐出去一大半,才舒坦起来。
他站直身体,将嘴角边的污物擦去。然后他走到院中老柳下,拿了小盆从水缸中取出水,将脏污了的帕子放入水盆中搓洗。
哪吒跟着走了过来。当他来到殷诵身边时,殷诵已经洗干净帕子,将其晾晒在一端系在老柳树上的麻绳上。
哪吒这还看不出殷诵的身体出了大问题,他就白养这小子这么多年了。
哪吒一脸不予苟同地望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子。
殷诵微微低头,最后叹了口气,将哪吒邀请到书房。
两人落座后,殷诵将自己在朝歌做的事情,告诉了哪吒。
哪吒静静地听着,心中分析着整件事对殷诵的影响。
等到殷诵讲完他哄骗蝎子精,替姜王后洗刷冤屈,哪吒沉吟半晌。
殷诵见哪吒不做声,心头顿时忐忑起来,害怕哪吒讨厌这般的自己。
哪吒抬头,正要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却看到殷诵身子紧绷,一脸紧张地巴望着自己。这模样落在哪吒眼里,着实可怜得紧,更是叫他心疼不已。
殷诵看到哪吒抬头,往自己这边看过来。他变得更加紧张了,恨不得将脑袋低下去,不与哪吒四目相对。
殷诵忍住了这股怯意。
哪吒立即将脸上表情缓和一些。他朝殷诵勾了勾唇角,并且向他肯定道:“诵儿做得很好呀。”
殷诵神情愣怔。他微微张开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哪吒起身,走到殷诵面前。他微微俯身,牵起不安中的青年的双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听哥哥的,这不是什么大事。”哪吒看着殷诵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
殷诵轻轻出声道:“可是,与小人为伍者不为君子。何况是与害人无数的妖孽……”
哪吒抬手在殷诵的额间点了一下,开解他道:“你是怕小光头知道这件事伤心?”
殷诵抿紧了嘴唇,微微点了下头。黄天祥的母亲与姑姑都是被蝎子精祸害死的。
“我也怕你觉得我变得太多了,讨厌我。”殷诵终于是垂下眼,不再对上表哥的目光。
哪吒轻笑出声,眼里却是满满的心疼。
哪吒坦诚道:“早几年,我若知道你做了这样的事,肯定是要生气的。但是诵儿,我们都已经长大,经历了许多的事情。”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也知道你在做什么。我很清楚你正在做的是正确的事情,我怎么舍得怪你?”哪吒的手落在殷诵的头顶,揉了揉殷诵的头发。
哪吒收回手,对上殷诵抬起的双眼,哪吒微微一笑,安慰道:“莫说现在的我,就是过去的我,再怎样生气也绝不会讨厌你的。”
殷诵久久地望进哪吒的眼里,望着宛如绿琉璃一般澄净透明的瞳孔里,映出的自己的倒影。
红晕从殷诵的脖颈一点一点向上蔓延。在红色抵达眼圈时,殷诵连忙羞涩地低下头。
殷诵忽然无措起来,说的话似在颠三倒四:“其实我知道,哥哥不会讨厌我的。可我还是担心你会讨厌我。我不想你后悔在东海救过一个孩子,更不想你后悔护着这个孩子长大。”
“我的诵儿这么好,我怎么会后悔呢?我若是没有带回你,陪着你长大,我一定会在劫象中看见现在的我,然后羡慕我自己的。”
哪吒笑意灿烂地望着他家的男孩儿。
殷诵殷红眼眶,望着哪吒紧紧握住自己的左手,心脏猛烈地跳动起来。他不禁想道:自己喜欢上哪吒,实在是一件再容易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光屏忽然自动打开,将新出的主线任务蹦到了殷诵面前。
主线任务——第二阶段(金色传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任务一:……
任务二:齐家
常言道,一家不平何以平天下。宿主身为殷商王室子弟,家族的繁荣于整个帝国有着重大的意义。
子任务一:美好的恋爱,有利身心健康。请宿主寻找一位知心人,以结婚为目的谈一场甜甜的恋爱。
奖励:恋爱关系维系期间,每日奖励100积分。
子任务二:……
殷诵:“……”擦,这光屏要干什么?他现在都脸红死了,它还跑出来搞这一出?
这是在暗示他什么呢?
殷诵伸手,将哪吒的右手抓在自己的手心里。他非常非常小声地问道:“哥哥喜欢我吗?”
哪吒没想到殷诵会突然问出这个问题。他眨了一下眼睛,声音悠悠地回道:“喜欢啊……我什么时候不喜欢你了?”
殷诵听到哪吒说出第一个“喜欢”,他的心脏猛烈地一跳,差点儿蹦起来将哪吒抱起来欢呼。但是哪吒的第二句话,让他激动的大脑急忙“刹车”。
殷诵强行压下激动不已的心情。他忍不住舌尖抵在上颚处,仔细地品味了一番哪吒的回答。
平时转得极快的大脑,在这一刻却失去了往日的高效,变得磨磨蹭蹭,无法给出肯定的解答。
殷诵心脏跳动的速度越发快了,浸润着喜爱之情的血液一遍遍冲上他的大脑。清秀的脸庞变得越来越红,耳朵更是火辣辣的滚烫,仿佛能点燃火苗。
他紧紧地抓住哪吒的手,掌心灼热,像是要抓紧了这个人,却又害怕“吓唬”到哪吒,将人吓跑。
殷诵眨了下眼睛。他谨记着哪吒是天生仙体,是东昆仑的炼气士。而他自己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哪吒能活千年万年,而他余下的生命不过七八十年。他不可能陪伴哪吒到天长地久。
换做寻常人,面对这般的情况,圣母一些的,只怕要舍下心中的懵懂爱恋,去成全对方的逍遥仙生。
但是纣王隔代遗传给殷诵的“快乐”基因,让他慢吞吞却还是清晰地向哪吒确认道:“哥哥说的‘喜欢’是哪种喜欢?”
“哪一种喜欢?”哪吒没有立刻给出答案。他低声呢喃,重复着殷诵的问题。
哪吒垂眼盯着殷诵带着两个旋儿的头顶。短短的头发没有用发圈箍住。发尾垂在殷诵的耳际两旁,只露出了一丁点红艳欲滴的耳垂。
哪吒不禁认真地想着这道问题的答案。
他对殷诵这小子是怎样的“喜欢”呢?似乎是很多种喜欢杂糅而成的那种“喜欢”。
少时是兄长对幼弟的怜惜和爱护的“喜欢”,这份喜欢不曾因为两人的成长而消弱。
只是现在,又多出了另一种“喜欢”,那是……哪吒脑中回忆起五年前,他询问武王是否喜欢殷郊时,对方的回答。
哪吒的心定了定,找到了答案。
他认认真真地组织语言,向殷诵传达这份喜爱之情:“我对你的喜欢,是既希望你一直是我的弟弟,又希望我在你眼里不止是哥哥……就是这样的喜欢。”
殷诵缓缓抬头,诧异地望向哪吒。头一次和人讨论这种感情问题的年轻人,一时之间找不出应对的话。
将自己心思想明白的哪吒,则是笑靥灿烂地望着殷诵的眼睛,一脸期待地对他说道:“诵儿这么聪明,一定能明白的吧?”
哪吒记得殷诵小时候念过的一句诗词,叫“心有灵犀一点通”。那时并没有刻意去记忆,本以为早就忘记了,此时这句诗却浮上了他的心头。哪吒想道,自己和殷诵自幼一起长大,殷诵必然能够听懂他话中含义的。
殷诵暗暗地吞了吞口水。说实话,他其实不太确定哪吒这句话想要表达的情感,是否和自己想要的一致。
殷诵不忍心哪吒失望,努力地寻找“破题”的“方程式”。最后,他将心比心,想道:自己何尝不是想要哪吒一直做自己的哥哥,而自己在哪吒心中不止是弟弟……个屁啊!他话都问到这份上了,怎么可能只把哪吒当哥哥啊?
殷诵情不自禁噘了一下嘴,他心一横,直接将主线任务展示在了哪吒面前。
哪吒被陡然显现的光屏逼得向后退了半步。哪吒虽然不解殷诵怎么会将光屏突然展示出来,他还是认真地将这一大段主线任务看了一遍。
然后,哪吒沉默了。
这狗日的光屏!竟然怂恿他家诵儿找人结婚生子!还一个孩子“奖励”18000积分!
其心当诛!
哪吒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他的视线穿过透明的光屏,落在小表弟脸上。
哪吒忍不住咬了咬牙,严厉地告诫殷诵道:“婚姻大事……绝对不能这般儿戏!生儿育女更不能这般胡闹!”
哪吒从不觉得,李靖是一个称职的父亲。他不希望殷诵抱着获取积分这样不负责的心态,去娶妻去生子。
“你若是为了积分,去做这些事,休要怪我阻拦你,真将你关起来!”哪吒不忍殷诵误入歧途,故意凶巴巴地警告他道。
殷诵一愣,脸色微微一白。刚刚瘪下去的嘴又翘了起来。他没想到哪吒竟然会这样想自己。
殷诵也不禁升起了恼火:“我哪里会做这种事啊?我自己都是没爹要的可怜虫,怎会为了积分去……去和不喜欢的人生育子女?”
哪吒闻言一怔,微微瞪大双眼。他急忙向殷诵确认道:“你爹不要你?”声音里已然透露出三分的火气。
殷诵用力地点了点头。但是他不愿哪吒为此事怼上武王。
殷诵解释了一句:“他与父亲……他与母亲本就是一夜荒唐才有得我。他不认我,也是情理之中。”
说罢,他又不服气地添了一句:“他不认我,那才好呢。我也不去认他!”
哪吒皱紧眉头,两条眉毛差点打成了一个结。哪吒也闹不清武王姬发和殷郊两人的纠葛。不过他觉得以武王的为人,不似那等不认亲子的人。
这其中怕是有误会!
哪吒暗想,日后有机会见到武王,自己可以代殷诵询问清楚,或许两人关系会有转机。
哪吒转过念头,情知自己误会了殷诵。当即,哪吒十分坦诚地向殷诵道歉。
殷诵可舍不得真与表哥生气。
他抬起右手,在光屏上点了一下,既委婉又直接地向哪吒提出了交往的请求。
哪吒顺着殷诵的手指,再次看向那条“以成婚为目的,谈一场恋爱”的子任务。
哪吒默默地红了耳根。他也不过是一个情场新手,哪里就一点情怯羞涩都没有呢?在爱情这个赛道上,天生仙胎着实没给他增添一分优势。
见哪吒只是沉默,殷诵先是安静却热切地望着哪吒,没有出声催促哪吒给他答复。
殷诵忍耐了好一会儿,终于忍耐不住。
殷诵左手无名指无意识地在哪吒的右手手指上勾动了两下。他急切又可怜兮兮地巴望哪吒:“行不行嘛?”
哪吒顿觉被勾摩的尾指酥麻酥麻的,好似电击。
哪吒右手微微回缩了一下,却没有挣脱殷诵的左手。一来他不想,二来殷诵不肯。
哪吒微微偏头,将主线任务二中的第一条子线任务内容细细地看了一遍,而后微微垂眼看向殷诵。
哪吒轻轻地点了下头。
殷诵两眼放光,喜不自禁!他一把松开哪吒的双手,转而张开双臂,将哪吒抱了个满怀。
哪吒顺势,将扑过来的青年抱在两臂之间。
趁着殷诵瞧不见他的面容,哪吒一张俏丽的脸庞迅速染上红晕,比胭脂还要明艳三分。
哪吒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生平第一次不好意思地出声问道:“你还没有告诉哥哥,你对我是什么心思呢?”
“当然是喜欢啊。”从哪吒这边得到正向反馈的青年心满意足,整个人都透着愉悦。殷诵的回答毫不犹豫,坦荡而笃定:“全世界,我最喜欢哥哥,哥哥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
人逢喜事饭量大,殷诵的胃口顿时恢复。两个伙计看到殷诵要添碗,也是十分欣喜,忙不迭给他做了两碗面,每碗面条里面都放了两颗鸡蛋,上面一颗,底下还有一颗。
饿了快一个月的殷诵,终于狠狠地吃了一顿饱饭。
第二日,哪吒这边就得了师叔姜子牙的传令,跑了一趟丞相府。
在姜子牙的安排下,哪吒只需要将身上担着的诸多公务,分别交代给雷震子与南宫适、晁田诸位将军,就能从西岐卸任,前往朝歌“保护”作为人质的四公子姬旦。
哪吒重新投入到忙碌中。白日他都在军营中,与几位将军做交接。
殷诵与哪吒确定了恋爱关系,不必继续在豆腐店禁足。哪吒被姜子牙传唤走后,殷诵收拾收拾,跟着出了门。
殷诵自然没有去丞相府,而是往城东走,找到了正在粮仓里清点储备的子吾。
殷诵询问子吾,要不要跟着他一起回朝歌。殷诵十分有自信,等到他们父子两人回去朝歌,纣王绝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随性陷害忠良。
在殷诵看来,子吾是时候回去继承比干留下的公爵爵位了。
子吾却在听见殷诵的提议后,放下了账簿。子吾只是稍作思考,便摇头拒绝了殷诵的建议。
子吾向殷诵解释道:“我想在西岐再待一段时间。当年我周游天下,为的就是寻到被拐走的挚友。”
殷诵立即想起子吾口中的“挚友”正是武成王府的大公子黄天化。这件事殷诵曾在黄天禄、黄天爵两人口中听说过。
正是因为黄天化与子吾这段友情,当年,在商容旧园上学时,黄家两兄弟才会那般维护殷诵这个“子吾的儿子”。
殷诵思及阐教如今的状况,他好意提醒子吾:“如今阐教已经断了对西岐的扶助。黄天化只怕不会再回来西岐。”
“堂叔与其在这里苦等,不如回去朝歌,先将爵位继承了。”
“朝歌是殷商都城,炼气士并不少见。堂叔在朝歌城中,说不定更方便打听黄天化的消息。”
子吾只是摇头,柔和的眉眼里光芒微微闪烁。
殷诵观摩子吾神色,猜想子吾不愿意回去朝歌,只怕不知有黄天化的缘故,这位堂叔怕是对朝歌已经有了心理阴影。
纣王不顾血缘亲情,残忍杀害了比干,是为子吾的仇人。
但是纣王是大商的君王、殷氏一族的族长。子吾无论是作为臣子还是族人,都奈何不得纣王。
在纣王翘辫子之前,子吾都不会回去朝歌,继承爵位。
殷诵将心比心,没有继续劝说子吾。
殷诵将豆腐店的房契交给了子吾,托他帮忙照看这家小店:“店里的两个伙计都是从朝歌逃难来的,还望堂叔多关照一些。”
子吾接过房契,晓得殷诵将这家店铺交给他,其实是在向他报答当年祖父比干留下的恩情。子吾心中感叹,眼中带上了许多笑意。
子吾本就相信祖父的眼光,如今更加确定殷诵不会是第二个无情无义的纣王。
子吾不由的在心中想道:倘若殷诵成为了殷氏族长,那是宗室子弟的福气。
哪吒花了两天的时间,提前完成了交接。哪吒最后去见了一回师叔姜子牙。
回来的时候,哪吒带了好消息给殷诵。姜王后、东伯侯沉冤得雪,殷郊、殷洪恢复太子、王子身份的诏书已经宣告天下。今日上午刚刚由信使将这件事传入西岐王府。
殷诵虽然早就确定会有这一着,如今纣王真正地颁布了诏令,这消息依旧叫他万分的欢喜,恨不得就地蹦起来,直接蹦到天上去。
不必逗留的哪吒在豆腐店最后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他带着殷诵,清晨出门,午间就赶上了闻仲大军。
闻太师看见哪吒与殷诵站在一起,宛如看见十二年前,自己在东海边接见三个小儿时的情景。
闻太师忌惮着十绝阵时,殷诵射伤阐教副教主一事——老太师既是忌惮得罪了燃灯乃至整个阐教,同样对殷诵的凶悍手段颇多忌讳。
闻仲干脆对赶上来的两个年轻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们自己安排去了。
闻仲大军这边早了西岐那边大半个月,就接到了朝歌的诏令。殷郊则是更早地从殷洪这边,得知了纣王颁布这道诏令的来龙去脉。
太子殿下见到殷诵,当即带着他去见姜王后与诸位长辈的魂魄。
哪吒见殷诵被殷郊、殷洪带走,想了想挪步找去了四公子姬旦那边。
哪吒将自己此来任务的实情,告知了四公子。
姬旦哪里会介意哪吒打着保护自己的名头,护在侄子身边呢?他自己都是来保护和照顾大侄子的。
哪吒稍作试探,就试出了姬旦已经和武王姬发接头。以他对这位西岐四公子的了解,自己能这么容易试探出来,是对方“放水”故意向他漏了这个底。
哪吒出了四公子的营帐,循着姬旦的话找去了殷郊的营帐。在帐外,他找到了武王姬发乔扮的太子亲卫。
姬发扭头看了哪吒一眼,已然明白对方有话要与自己说。姬发当即引着哪吒去了大营之外。
哪吒向来率真、直接。他没有转弯抹角,直截了当将殷诵那日向自己“告”的小状说与武王听:“我与殿下虽无多少接触,却知道殿下不是那等无情的人。却不知道殿下怎会在诵儿心中留下这般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