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场:八月十三到八月十五,三日两夜,要完成三篇策论三篇律赋。
第三场:八月十七到八月十九,三日两夜,要完成经纶/试贴诗/算经。
第一场和第二场的科举内容基本固定,要说不一样的就是考题不一。而第三场内容就要看各省的主考官如何出题,打个比方:偏好算经者,或许通篇都是算经题;喜好诗经者,或许通篇都是试贴诗。
许泽礼推算着今年的乡试时间,决定动身回清水镇了,一是为了提点老幺,二是为了备考次年会考。
至于老幺会不会与他北上会考,许泽礼垂眸,这就得回去问问老幺。其实按着许泽礼的想法,希望老幺参加下一届恩科。
从关北到清水镇,至少一月时间。现如今出发,正好六月中下旬赶到家中...
东湘省一共六府,其乡试考场在省会长湘府,从清水镇出发至长湘府,可有陆路转为水路,至少要七日。
东湘省每届至少三千人,而录取人数约莫百分八到十。
临近乡试时间,那客栈更是一房难求,故而至少得提前七到十日到达长湘府,如此一来,老幺最好在七月二十日左右出发。
在许泽礼细细为许泽平规划乡试有关内容时,许泽平这边在如火如荼的参加许泽柔老大的洗三礼。
盛安十七年五月十六,丁家。
收生婆子先在许泽柔的卧房,焚香祭拜了床公、床婆这些神灵,然后就从许林氏的怀里抱过了婴儿。
许泽平同许松山身为外男,不便进入许泽柔的卧房,故而在许林氏与程哥儿进入后宅看望孩子的时候,他们与丁家亲戚候在了外院。
许泽柔产下的虽说是个哥儿,但却是丁一强的长哥儿,这场洗三礼自然也办的隆重,亲朋好友,高朋满座。
许泽柔坐月子出不来卧房,她只能够眼巴巴的看着收生婆子抱着孩子出门。
“小柔,你放心,我会和你婆母好好盯着孩子的。”许林氏安抚好自家老二,就与程哥儿一同跟着收生婆子出了后院。
“添盆咯~”
收生婆子一吆喝,亲友们一个个乐呵的往盆里开始添水添钱添物件。
先是小哥儿的祖父祖母、再是外祖父外祖母,随后是叔叔伯伯、舅舅姨姨...
许松山添了一把纯银长命锁,希望小哥儿长命百岁。
许林氏添了一把玉如意,希望小哥儿事事如意。
许泽平先是代阿兄添了一枚玉制平安扣,希望小哥儿一生平安。再添了一把纯银算盘,希望小哥儿聪敏伶俐,日后持家有道。
程哥儿则是添了一枚纯银葫芦,希望小哥儿福禄双全。
丁家亲友在看到许家这么出手大方后,又再一次感叹许泽柔在许家真是深受宠爱。
“响盆咯~”
收生婆子从襁褓中将小哥儿抱了出来,然后开始在盆里搅拌,随后念祝福语并且用水在小哥儿的头上轻轻的揉了一下,拍了拍小哥儿的屁股。
随着小哥儿嘹亮的哭声响起,大伙儿都乐开了花,念叨是个康健能养成的!
用了喜宴后,许家一行人就坐上马车回了家。
在路上,许林氏还在念叨大外孙的名字,丁二沁。
她大字不识两个,但是对于大外孙的名字,还是嘀咕了两句,这丁家排字还真是粗鲁。
非要按一二三四五六排行,也是恼人。
听着喜娘在这里嘀咕,许松山只好劝慰,丁一强的阿父就是个舞刀弄枪的武夫,没啥大见识,取名排行讲究的就是一个简单好记,所以早早定下来家族取名排序....
叭叭叭的一长串,好生一番口舌,才说服了许林氏。
两年未见,二人都是十分的激动,在酒楼小二的指引下,边走边聊。
“这两年过得可还好?”寒暄起来,许泽平还是十分的抱歉:“当初相约相互帮忙迎亲,结果我爽约了....就连你的加冠礼,我都未能够出席,真是有愧。”
“哎,泽平,你说这话我就不乐意听了。”比之从前,高岩性子爽朗了许多,他笑着说道:“从前你就助我良多,我无以为报。你出席不了的我婚礼和加冠礼,那是你在江南求学,本就路途遥远,我哪里能够计较?”
听着高岩这自信爽朗的笑声,许泽平知道他这两年定是过得还不错,从前二人在一起,他总是能够感觉到高岩似有似无的拘束。
“我这两年过得挺好,虽说学业上落了几分,但是家庭美满。”高岩提起家庭,整个眼神都柔和了下来,他取得了一房好妻子,不但经济上助他良多,生活上还体贴理解他,更是为他添了丁...这样的生活,真的让高岩十分的满足。
高岩的妻族,二人在通信中,许泽平了解到好像是河洛县城中卖布匹商户的庶女,若是没有记错,姓黄。
高岩将话题转到了许泽平的身上,“泽平,你这两年过的好吗?”
许泽平点头,“挺好...”
随后许泽平就向高岩说起了他在博文的日常,听着许泽平说起的蹴鞠、射箭、骑马比赛,高岩十分的向往,“有机会啊,我也想试试。”
“一定可以的!”
二人相视一笑,入了包厢上后,开始边吃边聊。
“江兄他们听你回来了,本来也想来一聚的,只是天公不作美,下雨天江兄跌了一跤折了腿,现如今还躺着。”高岩说起江东,不由的想到了从前他们一起参加院试的经历,露出了怀念,时间过得还真快,一晃又是两年了:“至于文然兄,老丈人过生辰,他陪着夫郎回去贺寿去了。”
几人经历过阴沟寨的恶事,算得上是生死至交,除去在江南求学的许泽平,高岩、江东、刘文然三人还时常有书信往来。
在柳淮之私塾关闭以后,江东与刘文然就去了长海私塾念书,至于高岩则是在河洛县县学求学,正好他妻子是河洛县城人氏,对河洛县也熟悉,二人寻了一处物美价廉的小院租赁住着。
高岩的夫人是庶女,加上姨娘早逝,并不受宠,除去姨娘留下来的头面以及王家大发的银两,并没有什么产业。
饶是这样,也比高家富裕些。
二人成婚也算是相互救赎,日子虽然不算富裕,但也十分的美满。
寒暄过日常后,他们二人就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头来了。许泽平抿下一口清酒,他道:“阿岩,今年八月乡试,你可有想法?”
高岩坦言:“这次乡试我没什么把握,但也想一试下场,看看自己的水平在哪里。”
河洛县教育资源有限,优秀的先生也都是往州城跑了,高岩的学业虽说在河洛县县学能够拔得头筹....和教谕聊过,他也并不能保证高岩能够乡试中举。
也只是让他自己碰碰运气,运气好一点,估摸可以吊个马尾登榜。
高岩是县学月假回的清水镇,不同于博文旬假,河洛县学每月会放两次假,一次是月中十六、是十七两天,一次是月尾连接月初的两日。
八月乡试的时间河洛县还没有公布下来,两人约定了一同参加后,又相互交流了一番学业,时间很快就来到了申时。
高岩还要赶着明日读书,故许泽平将他送上了前往县城的马车。
高岩推开窗户,挥手向许泽平告别,一直到看不见许泽平的身影,他才收回目光。
庆幸泽平回来了。
这一次在会仙楼一聚,在泽平的点拨下,他看到了自己八股文与策论的短板,八股文过于的死板硬套、策论过于的虚浮、算经题的缺乏解题思路。
还好泽平愿意指点自己,他让自己回县城以后,将自己觉得出彩的八股文和策论挑出来然后寄给他....
许泽平在家的这段时间也没有闲着,一边将第二本话本子收尾、一边钻研着造船。
跟着先生学习这一年多时间,他也算吃透了造船的步骤,对于小型渔船以及民用船的数据也都了如指掌,甚至是盛安十六年造就的那艘盛十六船的数据他都熟记于心。
但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若将来圣人将他拨到了造舶司,他希望的是自己也能够如同先生那样将自己的名讳用船号来铭记。
盛安十五年,大景造出的第一艘远航军用船,用的便是先生的大名。
到了盛安十六年,大景造出的第二艘远航军用船,用的便是圣人的年号,盛十六船。
听江南巡抚的意思,大景的国库吃紧,一年至多造两艘远航军用船,而在圣人满意之前,一年只能够造一艘军用船,且军用船编号以圣人的年号来记录。
至于许泽平的第二本话本子也如同他算的那边并未大火,二百万的长篇大作润笔费约莫一千两出头。
收尾完成以后,许泽平没有着急写第三篇话本子,而是将心思沉淀下来,目光放在了这次的乡试上头,内容则是研究盛安帝登位以后历届乡试的各大考题。
乡试的时间已经出来,而主考官却还没有出来。
乡试不同于童子三试,考官严格把关,除去来自上京的正副两位主考官,余下8位同考官都是礼部授命,出自其他省份。
这十位考官其实在乡试开始前的半年就已经秘密授命,要一直到乡试开始前的半个月才会公布名字。
而公布名字以后,十位考官将会被集中圈住,同吃同睡半个月,一直到乡试的开始。
所以一场乡试严苛的不光是考生,还有考官。
转眼已是盛安十七年的六月二十五,许泽礼舟车劳顿一个多月,终于回到了清水镇。
他回到许宅,往日热闹喧哗的宅子都变得寂静了起来,他挑眉,询问往来的粗使婆子:“这宅子怎么如此的安静?”
“回禀礼少爷,夫人说平少爷要备考乡试,让我们这些仆从不得喧哗。”
许泽礼定睛一看,往来的仆从婆子皆是轻手轻脚的,他无奈的摇头,这阿娘还真是偏心呐~
等到许林氏放在手里的活计,来接他时,许泽礼忍不住的同许林氏说起了这茬事,惹得许林氏好笑:“老大,你这老大一个人了,还在这里捻酸了?”
“阿娘,你这明晃晃的偏心,还不许我说上两句?”许泽礼倒也不是捻酸,就是说上两句来拉近拉近和阿娘的关系。
“说什么说,你成个家,才是正经事。”许林氏止不住的翻了一白眼,“再晃两年,我都怕你没人要了!”
见阿娘又开始催婚了,许泽礼也不想同她拉关系,找了理由就着急忙慌的溜回了自己的院子。
而许林氏看着老大这仓皇的背影,不由的蹙起了眉头,老大看着完全是没有成家的想法,莫非他有什么隐疾不成?
不行,该天定是要请陈大夫上门来给他诊治诊治才行!
许泽平听着敲门声,眼睛盯着试题,他以为是程哥儿回来了,头也不抬的说道:“祥儿吗?进来。”
这些时日,许泽平除去吃饭时间,总是窝在书房中,他除去帮高岩批改八股文和策论的时间,余下都是在专心的做考题。
过于的专心,导致经常的日夜不分。
程哥儿关切他的身体,害怕他吃不消,总是会溜达到他这里来帮他研墨,甚至是给他按摩头部....这就使得许泽平以为是他回来了。
在说完这句话以后,许泽平沉默片刻,程哥儿今日怎么不出声?他下意识的抬头,只见他阿兄推门而入,二人对视。
许泽礼的目光凌厉,脸色不太好。
许泽平:....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沉默片刻,许泽平站了起来,他无所畏惧的看向许泽礼:“阿兄,你回来了。”
跟在许泽礼身后的大虎,识趣的合上书房的门,守在书房外。
“我再不回来,岂不是家中要乱套了?”许泽礼冷哼一声,踱步走向许泽平。
许泽平想起之前自己打的预防针,清了清嗓子:“哪里乱套了?阿兄,你可莫要瞎说。”
“我瞎说吗?”许泽礼眼含冰霜,直勾勾的盯着许泽平:“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你就这么随意称呼人家哥儿的小字,你是想做甚?是觉得程哥儿一届孤儿好欺负?还是阿父阿娘纵容了你的放荡?!”
在许泽礼的印象中,程哥儿是个乖巧规矩的孩子,自然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而老幺可是有上辈子放荡不堪的先例,所以许泽礼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老幺不守规矩....
可怜许泽平满腔的委屈,不敢说啊!
“是我轻浮,是我自己放荡不羁。”许泽平心里苦啊,他干巴巴的说道:“跟阿父阿娘没有关系。”
“所以你是觉得程哥儿好欺负?觉得他没人撑腰?”
“阿兄,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于许泽礼的步步逼近,许泽平没有后退,他坚定的说道:“阿兄,我没有觉得程哥儿好欺负,我心悦他,我要三书六礼、八抬大轿将他娶进门!”
坚定清澈的眼神,道尽了青年的心思。
许泽礼心思微沉...却也无可奈何,他沉下了嗓音:“说得轻巧,你如何保证日后给予程哥儿幸福?”
“阿兄,我会金榜题名的!”许泽平自信的说道:“我一定会让程哥儿当上诰命夫郎的。”
老幺的决心已定,许泽礼知道许家的门楣不高,看着青年朝气蓬勃的模样,也只有祝福:“阿兄,希望你说的不是大话。”
许泽平知道阿兄这是同意了,故而在许泽礼即将说下一句话之前,他抢先说道:“阿娘那边,我会想办法让她点头的!
阿兄你放心,在阿娘她同意以前,我绝对不会做出有辱程哥儿清白、有辱我们许家名誉的事情的。”
兄弟二人斗嘴过后,感情依旧。
许泽礼看向许泽平案几上的一摞乡试考题,他将话头转到了乡试上头:“今年乡试的时间已经定下来了,可是知道?”
“阿父昨日刚从县衙那边打听到消息,定在八月初九开考。”许泽平如实相告,“只是这正副两位主考官的信儿还没有传出来...”
“大伯那边打听一下信儿,今年东湘省乡试正考官可能出自礼部,至于副考官有消息可能会定蔡平大人。”
许泽平愣了一下,迟疑的说道:“可是十四年院试的主考官不就是蔡平大人吗?怎么今年乡试的副考官还定了蔡平大人?”
圣人就不怕他们这些底下的人仗着熟络,贿赂吗?
“听说是圣人钦点的。”
许泽礼的话一出,许泽平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但是他明白阿兄的用意,蔡平大人擅长算经,不管正考官是谁,这乡试第三场算经题估摸会占上两三题,这对于自己来说是一大优势。
拐到这次乡试的正题上以后,许泽礼顺势让他挑出了自认为比较出挑的几篇文章来...
在许泽礼的指点下,许泽平将一些晦涩避讳的词给修改了去,兄弟这二人一畅谈,不知不觉又到了亥时。
就连他们二人的晚膳,都是大虎提过来送到书房的。
程哥儿打回来后,听闻礼少爷回来了,他就知道自己与平平的独处时间没了,虽是遗憾但也欢喜。
因为平平承诺在中举后,就向舅娘他们挑明了求娶自己,而阿兄回来后,这就意味的距离这时间更近一步了。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盛安十七年七月十九。
许泽平与高岩定下的时间,是七月二十一起出发长湘府,而高岩在河洛县城,所以许泽平得今日出发去往河洛县城,明日他们二人在一同去往长湘府。
在上马车时,许泽平看向了许林氏,郑重的说道:“阿娘,若是我这次中举,您能够答应我一个请求吗?”
今日是许泽平出发乡试的日子,许泽柔夫妇亦是来了许家送行。听闻此话,许泽柔一笑,促狭的瞧了程哥儿一眼。
七月的清晨,夏风拂面,温热的夏风让程哥儿滚烫的脸庞愈发的烧红。
他知道平平的这个请求是为何事。
许泽礼看向老幺的眼神,亦是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当然许松山夫妇没有注意小辈这些眉眼官司,中举了别说一个请求,就是十个、百个,只要不犯法,他们都应承!
“老幺你只要中举了,别说这一个要求。”许林氏发话:“只要是不违法,就是十个要求,阿娘都答应你!”
许泽平看向许松山,“那阿父你呢?”
许松山倒是理智些,他沉吟一息时间:“与什么有关?”
“与儿子的亲事有关。”
说罢,许泽平眨眨眼睛,就麻溜的钻进了马车。
许松山看着这混小子麻溜的身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混小子还真是出奇的大胆,不得不说,有他当年的风范!
许泽平离开后,许家再一次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许林氏也不在念叨许泽礼的婚事了,因为许泽礼在备考次年的春闱。
虽说盛安十八年,圣人六十大寿,会增加恩科。
但许泽礼已经决定好了,不参加盛安十九年的恩科考试,他要参加盛安十八年的正科考试。
清水镇距离上京路途遥远,将近有一个月的路途....
为了更好的了解京都情况,许泽礼会提早动身前往上京。
上一世他的成绩不算太拔尖,仅仅只得了个二甲第十,后来也是运气好,才考进了翰林院,做了正八品庶吉士。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其实许泽礼的目标都很明确,要爬进内阁,成为辅佐帝王的内阁大臣。
而在大景的内阁大臣,无一不是清贵的翰林院出身!
翰林院的选拔严格,只有两个渠道——
1,考中金榜一甲前三,直接入职翰林院:状元授予从六品修撰、榜样与探花授予正七品编修。
2,在二甲前十五的进士,享有一次入翰林院考试资格,考试通过者,可授予正八品庶吉士入职翰林院。
十五名进士只择出五人,余下落榜者,就会被礼部任命授官,是看留任京都还是外放。
科举考试的成绩是十分重要的,因为三甲同进士出身是没有留任京都的资格,直接外放。
这一辈子,许泽礼想搏一搏,争取进士及第考中一甲!
“泽平!”
“无畏。”
高岩的阿父阿娘本就是背朝黄土面朝天的泥腿子,没有什么见识,取名字讲究的就是简单上口,而取这个岩字,也是很朴实的想法,希望他拥有岩石一样的忍耐力。
殊不知,在他们读书人的眼中,这个岩字,意味着山高。
正所谓科举之路,山高路上,一路险阻。
故而在高岩的加冠礼上,他的老师为他取字无畏,希望他今日之后,能够放下往日的愁苦,不管这一途的山高路远,都能够无畏前行。
高岩在进河洛县学以后,深得县学的教谕喜爱,对于这个刻苦认真的学子,河洛县学的教谕考究一番后,就将高岩收为了弟子。
许泽平刚刚抵达河洛县的县城门口,高岩就迎来了。
因着乡试考试,高岩请了长假,若是能够中举,自是不用再入学,而若是不中举,他亦是可以接在在县学读书。
“泽平,我家中已备好粗茶淡饭。”高岩笑呵呵的说道,在许泽平的邀请下,上了马车。
然后高岩一路的指引,约莫两盏茶的时间,许家的马车从河洛县主路拐进了一处幽深的巷子。
高岩与他妻子高黄氏租赁的小院在河洛县的城北,许泽平来过河洛县,自然也了解河洛县的分布,城东清贵、住在这一块的几乎都是河洛县的官吏;城西富裕,住在城西的皆是河洛县的世族商户;城中则是县衙;城南闹市区;城北县学。
挨近县学,这里的小院也是一院难求,高岩夫妇能够住在这头,还是因为她妻子的手帕交...
小小的一进院,整理的十分整洁井然。
推开篱院门后,左手边是一方菜园子,右手边则是水井、日常洗漱的地方,中间搭着葡萄架,可以乘凉用餐。
一妙龄丫头抱着小娃在逗趣,一听到脚步声回头就看见了,高岩与许泽平四人。
她俏生生的喊了一句:“大哥,你回来啦!”
这丫头不是别人,正是高岩的小妹。
高岩家中老大,底下一弟一妹,弟弟、弟媳在家中帮衬着阿父阿娘,妹妹跟随他们住在河洛县城,一为了帮衬高黄氏、二也是为了她的亲事。
比起贫瘠的高家村,高家自然也是想给她寻个好生存的地方。
高黄氏在听到动静以后,出了厨房,让高小妹帮忙来厨房端菜。
高黄氏说不上多漂亮,但是个温柔体贴的。她知道自己嫁给高岩后,日子不会太好,就索性舍了伺候的丫头,放她归了家,一人跟随了高岩。
初初成婚之时,高岩是个寡言少语的,高黄氏害怕他性子冷、又摸不清他的底细,生怕自己管不住这个秀才郎。
相处久了以后,才知自己的夫君是个刻苦体贴的,而当她得知夫君的过往,心里也产生了心疼,寡言少语那是因为年少经历,并非他所愿。
她也庆幸嫁个了高岩做了个正头夫人,若不是她快刀斩乱麻,只怕像三姐姐那样做了富人家的妾室,生出的孩子也会像她们这样...
“早就听闻岩郎有一至交好友,果然是端方君子。”
在见礼过后,高黄氏温柔的称赞许泽平。
“嫂子赞誉了,小生哪有你们夸赞的那么好?”许泽平谦逊的一笑,“也都怪无畏夸的太过了。”
寒暄过后,高黄氏领着高小妹去了厨房用餐,这把许泽平整的都有些不自在了。同高岩直说,我们之间怎么还讲究这个起来了?
高岩道,他家小妹还未定亲,自是名声重要。
如此说辞,到底是让许泽平不在好说什么。
送许泽平来县城的是吉祥,吉祥在高家用过午膳以后,就驾着马车回去了。
而送别了吉祥,许泽平与高岩进了他的书房,高岩让许泽平给他指点指点算经,他从老师那里听说了,这届乡试的副考官是蔡平大人。
晚上高岩准备入睡时,高黄氏哄睡了儿子,她坐到床边推了推高岩的肩膀:“岩郎,你那挚友可有婚配?”
高岩一听就明白她的意思了,摇头说道:“彩娘,你可莫要乱拉郎配,许家可不是我们能够攀得上的。”
高黄氏一愣:“岩郎,你中举也不行吗?”
高黄氏知道许泽平家境好,是河洛县有名的清贵人家,许家长房大伯在外为官、许家二房长子早已中得了举人。
她就是个妇道人家,在她看来许家虽说有人为官,那根基也是浅薄的,自家夫君年纪轻轻的考中秀才,也是潜力股,自家妹妹那里配不上许家儿郎了?
“你可知许家大伯出任的是什么官?”
高黄氏愣了愣,然后摇头。她没有出过河洛县,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县官老爷了。
“从五品知州!”高岩将问题揉碎了讲给自家妻子听:“比正七品的县令还要高上两个品阶。”
高黄氏一听,也就不在说话了。
她大姐姐嫁的是河洛县县令的少爷,整日都神气的像只大公鸡。
盛安十七年,七月二十日。
高岩辞别了家中妻儿,与许泽平二人一起跟随商队踏上了前往州城的道路。
到达州城后,再转水路,历时一共八日,在七月二十八日抵达长湘府城。
高岩看着热闹繁华的码头,目不转睛,这就是府城吗?
许泽平则是将目光停留在了码头上抗包卸货的汉子身上,烈日炎炎下,这些汉子们来往匆匆,一个个穿着无袖褂子和灰色麻裤,他们扑哧扑哧扛着一包包沉重的货物从船上走到码头,然后在折返回去。
一个个脸上都是疲惫的笑容,虽是累,但没有一个人抱怨。
汗珠从他们的额头落下,也只是随手用搭在肩膀上的汗巾擦一擦,接着干活...
“泽平,走了,你还在看什么呢?”高岩拍了拍许泽平的肩膀,这大太阳的都晒得他发晕。
许泽平收回眼神,他突然想到了自己上辈子与继父在工地上和水泥的日子,也是这么夏日炎炎。
看着这些汉子,许泽平突然想到了他们在工地上运送水泥、沙土的双轮推车...然后他就生出了疑惑,这些人扛包为什么不用板车呢?
仔细一想,这又不太现实了。
一旦用板车,将大大节省劳动力,那么这些汉子们一半都会失去经济来源。
许泽平垂下眼帘,发展经济、首先得给他们创造更多的就业机会...只有百姓手里都有钱了,自然就愿意消费,才会有更多的工作岗位,从而达到良好的经济循环。
“没什么,只是想着阿兄说的那客栈怎么走。”许泽平温和的露出笑容,他道:“走吧,我想起来了。”
长湘府城分了内外城,内城经济繁华、多是达官显贵居住,内外两城皆是分为东西南北区。
他们下船的这码头,是长湘府东外城的城门处。
长湘府挨近湘江,有水运流通,这经济自然也不差,走到城楼下,只见城楼都是青砖堆砌,十分的宏伟壮观。
长湘府衙亦是坐落在长湘内城的最中央,而他们乡试会考的地方就是在府衙旁边的贡院。
许泽平记得阿兄的话,下了码头,直走入了东外城的城门以后,笔直走,一直到看见内城的城门后,左拐进入青林街,会看到一家仙鹤客栈。
这家仙鹤客栈是外城离贡院最近的一家客栈,来回步行只要半个时辰。
也不是说他们不能够住到内城里头去,而是内城里头的客栈太贵了,最差的客栈一晚都要大几钱的银子,他们这一住,最少要住到八月二十一日去了,价格太贵,对于高岩来说并不友好。
从河洛县城到这府城,这一路上他们一人就已经花去2两银子。
不是说马车费贵,而是他们从河洛县到府城跟的是商队,光交保护费一人都给了一两银子,再加上府城到长湘府的船费以及吃喝拉撒,出门在外,确实不容易。
“两位秀才郎,你们是要天字房还是地字房又或是人字房啊?”许泽平三人走进来以后,掌柜笑眯眯的看着他们,客气并不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