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绪见他要搬出老师,摸了摸鼻子,只好安抚的说道:“咳咳,泽平,你先别恼嘛。再怎么说,我们是嫡亲师兄弟,对不对?”
许泽平冷哼一声,“现如今我反正是得罪元知州了,最重要的是,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许泽平双手抱肩,潜台词便是,后果你自己解决吧,反正我是不会去违背自己心意的。
欧阳绪虽不为官,但能够安稳做得这博文山长之位,其家族自然也是不差的,且他的妻族乃是金州百年世家,在朝为官的兄弟也不在少数...
加上欧阳绪自己也算得上是桃李天下,这元家想要刁难他,也得掂掂分量。
见小师弟这模样,就知他是真的对元家千金没有好感。
哎,还真是好心办了坏事。
“既然你无心,师兄定是不会摁你强应承了这门亲事。”欧阳绪岔开了话题:“今日也难得空闲,咱们师兄弟二人也不说这扫兴的话头,来吃菜吃菜。”
拒了这茬麻烦事情以后,许泽平的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过着陀螺一样的日子。
只是这陀螺转的太快,转眼已经来到盛安十六年的十月。
再过五日,就已经是程哥儿的十六岁生辰,也是他的及笄之宴。
许泽平放下手中的毛笔,推开窗户,看着闪烁的星辰,哥儿的及笄宴啊!
这就意味着程哥儿,已经到了婚嫁之年。
家中互通这信件,许泽平也知道近来家中发生的大事,英堂哥是六月十五归家的....却是九月初九出嫁的。
虽说九九重阳节,家中合了英堂哥的八字,是他极为顺畅的婚嫁之日。
跟在岑讲书学习的日子并不多了,因着自己的私心,许泽平并没有回去,只是寄了厚重的填妆回去了。
许泽英的出阁宴以及婚宴,许松林没能够回来,都是他阿娘同许松山夫妇联手操持的。
二叔家已经帮了大忙,许泽英自是不会怪罪,还通了书信,说他寄来的填妆自己很喜欢,还让他好好用功学习,明年争取夺得解元郎的美称!
许泽英也自知自家嫡亲阿兄不是读书科举的那块料子,日后许家的前程门楣还指着二房,他是个聪慧的,又怎么会同许泽平起了这点小龌龊?
近来二姐也传了喜讯出来,成婚不到半年就有了喜讯,丁家也直夸二姐好生养。想着二姐在书信中说的生活日常,也知道二姐定是日子顺畅美满,许泽平也替她高兴!
程哥儿的及笄宴,许泽平早早的就备了礼物寄来出去...他看着闪烁的星辰,心里遗憾的是自己又错过了程哥儿一个生辰。
许泽平拿出压在话本子下的书信,这是他今日收到的最新家书。
程哥儿及笄宴,是阿娘请来了英堂兄的婆母簪礼,最初其实定的是大伯母。
但是大伯在英堂兄归宁后的第三日因身体不适晕倒在了府衙,大伯母顾念不得其他就要前往关北,随行的还有大堂兄一家以及阿兄。
约莫半月后,终于收到了关北消息,关北旱灾过后生了蝗灾,大伯父忧心百姓一直活跃在各县的前列,故而才积劳成灾。
好在阿兄他们赶到的及时,阿兄为大伯父献上了除蝗灾的法子,安全的渡过了这场灾害....
许泽平看到家书中的这些时,都吓了一跳,幸得阿兄无所不能。
看着信封上的小字,许泽平的眼神柔和了下来,嘴里念叨着祥儿....是阿姐为程哥儿取的小字。
大景朝不管男女,在取字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是遵循与名字意延伸或者相反原则。
程哥儿的名字取自平安且事事如意,阿姐在取字的时候,就为他延伸了一下,希望他今后吉祥如意。
按理说程哥儿的小字理应由许林氏这个长辈来加字的,但是许林氏就是个大字不识的....额,大伯母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当年许泽柔的小字——婉之,都是她自己想好了,让许林氏在及笄宴上照本宣科的。
“许泽平,你还不睡啊?”
张逍林迷迷糊糊间看着昏黄的油灯,揉了揉眼睛,摸下床用尿壶解决了一下个人需求,在二次入周公时,问候了一句。
许泽平看了一眼自己案几上的话本子,第二本【男巫启示录】果然没有第一本【白狐仙旅】那般的大火,但仍是有不少小众观众喜欢看这种光怪陆离的魔幻世界,使得许泽平这个话本子没有大赚,小赚还是有的。
截止现在的第十卷,他也差不多积攒了四百两的润笔费了。
将话本子藏好,又收好信纸,许泽平含糊的说道:“马上就睡了。”
用铜针熄灭了油灯,许泽平躺到了床上,预测这第二本话本子,至多一千两润笔费。
寒风萧瑟,转眼已是腊月寒冬。
这是许泽平在江南渡过的第二个寒冬,待威严的钟声响起,许泽平将考试的答卷交到监考的夫子哪里,跟随着大部队出了甲班的考场,亦如去年那般,小虎撑着雨伞与岑讲书站在雪地上。
不同的是,今年岑讲书披着的是一件灰色的狐裘。
“先生。”
今年的除夕,许泽平同样是应承了岑讲书在他家渡过。
今年一年,大景朝的第二艘大船已经问世,比之去年的那一艘,今年的大船规模扩至一百吨,且船身还配备了暗器,不管是近战还是远攻,在前一艘大船上都得到了升华。
最重要的是,这艘船的载人规格达到了三百将士。
但这确还不是盛安帝的标准,盛安帝的标准是一艘两千人的战船!
今年的这艘大船仍然是岑讲书全程丈量计算的数据,许泽平全程跟着打下手。
三千人的战船放在蓝星上就是一小问题,但是放在大景朝来说,就是难以鸿越的难题,因为这事关材料与技术。
想到这里,许泽平不由的叹息,在心里默默吐槽盛安帝的强人所难。
岑讲书颔首,将怀里多备的手炉递给许泽平:“走吧。”
许泽平没有客气的接了过来,他的这手炉用了一上午了,也都不热乎了。
上了马车后,岑讲书问道:“今日可还要先去备年货?”
“听从先生安排。”
岑讲书想了想说道:“今日天色不是很好,我们就直接出发吧,等到了前领你在备年货如何?”
呜呜寒风夹杂着雪子,许泽平看着昏暗的天色,没有反驳。
果然如同岑讲书预料的那般,天色昏暗,气温又低,平日四个时辰能够到达东一镇,今日整整用了六个时辰。
他们午时一刻出发点,抵达东一镇的时候,都夜里子时了。
幸亏岑讲书在东一镇有熟人,靠着熟人,他们才能够用了顿热乎饭、泡了个热水脚,舒舒服服的睡到了次日辰时。
连日的赶路,在腊月三日,他们终于到达了前领岑府。
休整了一日,腊月四日,许泽平领着小虎上了前领县城备年货。
前领凭着优越的地理位置,经济十分的发达,这县城自然也是十分的繁荣,青砖堆砌的砖城墙,他们所到之处,也都是青砖铺路,许泽平想到他们河洛县,不由的摇摇头,还真是三个河洛都比不上一个前领。
再一次来到前领县,许泽平仍然是感慨,只有县里的经济水平上去了,县中的百姓生活水平才会好。
许泽平留意了一下前领县的百姓,基本上都穿着厚实暖和的棉裤棉袍,而他们河洛百姓只有少数百姓能够穿棉裤棉袍,多数都是用麻葛、草絮填充。
许泽平想到这里,就想到了小时候高岩来他们家拜年的一桩事情....
还是他七岁的那年的腊月,高岩背着一筐花生来给他们家送年礼。
许泽平接过那筐花生时,不小心挨到了他冰凉的手指,不经就生了疑惑,看着他的棉袍也是厚厚实实的,从他们高家村走到清水镇一趟少说也要一个时辰,这么长时间的走路,怎么手指还这么的凉?
说着就要拉他进去烤火,高岩不愿去,两人推搡间,许泽平不小心扯坏了他的棉袍,看着散落一地的草絮中只夹杂了一层薄薄的棉絮....
这个时候,许泽平才知道为何什么他的手指这么冰凉。
第199章 重回江南9
洪东宝是六月初九离开的,现如今都是腊月初四了,许泽平始终没有收到他的信件,都不知道他说答应帮忙搜查许繁林的事情,是不是忽悠自己的?
“少爷,又要下雪了!”小虎撑着油纸伞,看着天空上飘飘洒洒的雪子,提醒的说道。
许泽平收好自己繁杂的思绪,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这件黑色大氅,抬步走向了前面不远的布衣楼,布衣楼在前领县城属于高级成衣店,去年许泽平也在这里置办过年礼,对于这里的衣料还是比较满意的。
站在布衣楼门口时,恰巧瞧见掌柜的再给两名女子介绍着上等白狐裘,这两名女子年岁相差约莫有七八岁,年长者做妇人打扮,年幼者少女打扮,她们身边还跟着几名婆子,婆子手上抱着一粉嘟嘟的三岁小儿。
见着有人,又是女子,许泽平并没有着急进去,他侧过身子站在屋檐下,看着飘飘洒洒的雪子,心里确实想着婆子手上的那三岁小儿,只觉得这孩子莫名的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嫂子,狐裘可是真好看,你送给我好不好嘛?”
“倩倩....这狐裘不太适合你,听话,嫂子给你买这件白色披风。”
“不嘛,嫂子,我就喜欢这白狐裘。”听着年长妇人的话,少女十分的不满,她依着小性子,痴缠着要买这件白狐裘。
“倩倩,听话。”若是说原先妇人的嗓音还算温顺,现如今就是不耐烦了,嗓音开始变得尖锐:“你若是这么任性,我什么都不给你买了!”
“凭什么?”少女微微抽泣,“明明是你答应了阿娘来带我置办冬日的新衣裳的,现如今怎么又反口了?你要是这样我就回去告诉阿娘。”
“凭什么?在这外头我想给你两分面子,你非要闹,那我就告诉你,就凭你阿兄不赚钱,若不是靠着我的嫁妆,以为凭着你阿兄的那点俸禄,养得起你们一家吗?!”越说妇人就越是恼怒,也不顾还在外头,直接骂了起来:“一个二个都是想着占我的嫁妆,榨干我岑家的心血。”
“岑念念,你已经嫁到我们秦家来了,你就是我们秦家妇,你的一切都是我们家的!”见着妇人发怒,少女也就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了:“掌柜的,将这件狐裘打包起来!”
“我看谁敢?!”
就在妇人尖锐的声音响起时,少女直接给几名婆子使了个眼色:“夫人又犯病了,你们还不赶紧摁住她。”
听着里面的争吵声,站在外头的许泽平很是尴尬,看着这架势,怕是一时半会儿都结束不了吧?
就在他思考要不要换一家成衣店的时候,他听到岑念念这三个字...岑念念?
先生的嫡女,好像就是叫岑念念吧?
在回想那婆子手里抱着的三岁小儿,他的大脑一闪,分明就是去年先生他女婿秦峰抱来的孩子!
怪不得他会觉得眼熟。
尴尬的不光是许泽平,还有里头卖货的掌柜,平日里他也是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可是这么凶悍...说着说着就动手的姑嫂,他还真是头一次见,真是不要颜面了嘛?
而且还是单方面小姑子强横的指挥着婆子,当真是个悍妇。
掌柜的看着被几个婆子摁住的妇人以及哇哇大哭的小儿,他实在是看不过去,就说自己这生意不做了。
少女确实不依不饶,说她嫂子有钱,她就是要买!
就在掌柜的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许泽平与小虎走了一进来,小虎在许泽平的示意下直接扒开了几个婆子。
几个婆子虽说是健壮,但小虎毕竟是个壮年少爷,平日里也是干着粗活,有股蛮劲,几个婆子一时不慎,竟然直接被小虎扒拉开了。
秦倩见着面前突然冒出来的一主一仆,想也不想的就大声嚷嚷:“来人呐!岑家女不守妇道的,勾搭外男了!”
岑念念在得空的第一时间,就赶忙从婆子手里夺过了哇哇大哭的儿子,抱在手里轻轻的哄着。
在阿娘的怀抱中,这小儿也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抱着岑念念的脖子微微抽泣。
秦倩这么一嚷嚷,很快就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群,开始指指点点。
岑念念被秦倩这无耻的行为气的脸色发青,削瘦的脸庞青筋凸起:“秦倩,你不要欺人太甚!”
“岑念念,你身为秦家妇,不守妇道的勾搭外男,还有理了?!”秦倩就像一把机关枪,嘴巴突突突的一点都不像个未出阁少女。
岑念念气的双颊通红,忍不住的就一巴掌拍在了秦倩的脸上。
岑念念打小就被祖母宠的没边,若不是自己眼瞎被秦峰哄骗,遭了身边小人的道,她何至于疏远了阿父落地如今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
一想到被秦家软禁的日子,她今日要将这一腔怒火给宣泄出来,今日是她使了计谋才借着给秦倩置办新年礼物的由头出了秦府的。
在秦家婆子的看守下,她正还愁着怎么把事情闹大,秦倩的不识趣正好中了她的下怀。
不管阿父是否还厌恶着她,她也要将这个消息传递出去,不然她会死的!
秦倩将看上的白狐裘一扔,就要指使秦家婆子摁住岑念念:“夫人的疯病复发了,还不将她捆起来!”
“住手!”许泽平呵斥一声:“当众斥责长辈,你这姑娘还真是好生家教。”
听闻许泽平的呵斥声,秦倩这才将目光投放到许泽平的身上,在触及他脸的那一刻,浑身一颤,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很快就反应过来:“呵,此乃家事,关你这个外男什么事?哦不,忘记了,你就是岑念念勾搭的外男吧?来人,报官!”
秦倩心里升起了一丝恶毒,这一次她要让岑念念这个疯妇死无葬身之地!
不知道是否是秦家在这前领县颇具权势还是何由头,秦倩让人去报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秦家报官的婆子就领着一行官差就来了。
吃瓜的群众,见官差来了,就更加确信是这岑家女偷汉子了,一个个嘴里喊着浸猪笼!
狗男女抓去浸猪笼!
许泽平:....一群蠢货吧!
岑念念看到这群官差,身子不由的发颤,她看向许泽平:“少年郎,不好意思,连累你了。”
官差来了,许泽平正想打算开口解释,却不想这些官差解释都不给许泽平解释,直接发令要将他拿下。
这下,许泽平怎么还不明白,这些官场与秦倩是一丘之貉?
许泽平冷笑一声,他弯腰闪过面前捕快挥过来的长棍,从怀里掏出了秀才铭牌,他冷笑一声:“小生读圣贤书数载,得了这秀才功名,见县官大人都可不跪,你们这些捕快竟然不分青红皂白就要逮捕,可是就将圣人放在眼里了?”
见着许泽平手里的身边铭牌,这些捕快也迟疑了,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不把圣人放在眼里啊!
都纷纷想看秦倩,秦家在这前领县世代书吏,现如今秦峰更是爬到了前领主簿的位置,秦家派人来抓捕秦家私通者,他们自然也愿意卖一个人情。
“小生东湘人氏,在博文求学,今日是来前领的第四日,与秦家女、秦家妇更是初次见面,只不过是见着秦家女不敬嫂子特意才出言阻止,哪想着话头还没有说,就被秦家女安排了个私通的罪名!”许泽平知道自己抓住机会了,气愤的说道:“小生不过舞象之年,而秦家妇早已半老徐娘,秦家女将这罪名按在小生的头上,是想作甚?”
看着许泽平的模样长相、在想想许泽平的秀才名头,那真是大好前途,以后要什么样的娘子没有?
何至于勾搭一个半老徐娘?
吃瓜群众越想越对头,连忙将视线投放在秦家女的身上,在想到她骂嫂子一口一个疯妇,不由的摇头,这秦家家风在这前领县还真是徒有虚名啊!
秦倩没有想到许泽平是这么的伶牙俐齿,一向是她将人逼的哑口无言,现在轮着她被人指指点点,气的只想要挖个地洞钻进去了。
就在秦倩不知道怎么办好之时,秦峰匆匆的赶来了。
“不好意思了,诸位,拙妻前些年发烧坏了脑子,做事莽撞,引来了这闹剧,还望大家见谅。”见着围观的一群百姓,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罪名按在了岑念念的身上,他连连道歉,“也算是家事,不如诸位给秦某一个面子,都退了吧。”
秦峰在前领做这个主簿也算是得民心,平日里这些城中百姓求到他哪里去,也都也愿意为他们解决事情。
念在秦峰的面子上,也就准备稀稀散散的退去了。
“秦夫人发烧坏了脑子?”却不想许泽平没有给他半分面子,当场就发作了,他冷笑一声:“秦峰秦主簿,那为何岑先生不知道?!”
听闻岑先生这三个字,秦峰浑身一颤,他这才扭过头将视线放在了许泽平的身上,“你是谁?”
“我是谁?”许泽平冰冷的盯着秦峰:“去年在岑府一见,秦主簿,你不记得我吗?”
许泽平的这番话,引得原本要走的的吃瓜群众又停下了脚步,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内幕不成?
秦峰仔细辨认了一下许泽平,腿脚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他心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完了!
第二个念头就是怨恨极了秦倩没有长脑子,若不是她吵着说岑念念要给她买貂皮,阿娘又怎么会趁着自己上值的时间,偷偷放岑念念出来?
第200章 重回江南【完】
岑念念抱着孩子被许泽平领着回岑府的路上,十分的忐忑,她现如今脑子里都还是瘫软在地上的秦峰....
想着抱住她腿死死忏悔的秦峰,岑念念就不由想到了被他软禁这五年,心里就恨不得一刀捅死他,被阿奶和阿...捧在手心里十八年,她怎么受过如此屈辱?
可惜是自己眼瞎...拒了阿父说的那么好的亲事,满腔热血的嫁个了秦峰这个人渣。
想到惨死的奶麽麽以及陪嫁丫头,岑念念的心如刀绞。
“秀、秀才郎,阿父可曾恨我?”岑念念强忍着泪水,终还是怯怯的问出来这个问题。
听闻岑念念这气短的语调,许泽平的步伐一顿,他扭过头看向岑念念:“岑小姐,先生从来不曾怨恨过你,我不知你与先生之间发生过什么矛盾,但是你要明白一件事情,你是先生唯一的骨血,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着想。”
许泽平看着岑念念刷一下就落下的泪珠,也没有心软,将自己埋藏很久的话头抛了出来:“若是你还记恨着先生,那先生百年后,我愿意为他披麻戴孝。”
看着岑府这两个大字,岑念念徘徊了许久,始终没能够迈开腿,一直到许泽平开始催促,她才鼓起勇气踏进岑府。
岑府看守大门的老人,一见着许泽平身后的岑念念,猛然惊喜,大声喊道:“老爷,小姐回来了!”
“小姐回来了!”
兴奋的嗓音,是直接忽视了前头的许泽平。
而岑天元听着老仆惊喜的声音,起初还有些恍惚,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再确定是真的以后,一杆子就站了起来。
可是一想到那逆女的行为,又冷哼一声,板起脸严肃的走了出去。
老仆看着岑天元,微微颤抖的手,何尝不知道他是在强装镇定?
岑念念跟着许泽平迈过一进、二进院始终,见不到阿父的身影,她的心里就愈发的不安,是不是阿父还在气头上?
知道跨入三进院,拐到后院的回廊时,终于见着一脸严肃的岑天元。
二人对视,终究是岑天元先开了口,看着如今削瘦的闺女,他心里止不住的泛疼,当初在家中的时候是多么的珠圆玉润?
现如今才几年,就这么的骨瘦如柴了?
“舍得回来了?”岑天元没好气的开了口。
听着熟悉的声音,岑念念终究是绷不住了,她直接扑进了岑天元的怀里:“阿父!”
岑念念就单单这么一句阿父,岑天元就知道闺女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脊,“莫哭,阿父在。”
低沉的气压,许泽平知道,先生这是震怒了。
“阿父,念念错了,念念知道错了。”
岑念念止不住的抽泣,像是要将这五年以来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岑念念一哭,她怀里的小娃也跟着哭。
岑天元顾念着外孙会哭坏嗓子,强忍着怒火,将岑念念安抚好。待岑念念情绪稳定下来后,让伺候的老仆将哭累了睡着的外孙抱到自己卧房中去休息,自己则是拉着岑念念去了正厅。
许泽平有些为难,知道他父女二人要说些体己话,不欲跟上去。岑天元却说都是自己人,一起去吧。
入了正厅,岑天元沏了一壶热茶,清香的龙井让岑念念的整个心都平复了下来,将这些年的事情都和盘托出了。
岑家在前领县算不上百年望族,但也是官宦门第,世代为官,随着岑天元的祖父早逝留下孤儿寡母,门庭就凋落下来。
加上岑天元的阿父也是个命短的,留下他这个遗腹子,岑家就更加的落寞了。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句话没有错,秦家其实很早就盯上了岑家。
秦家世代书吏,没有什么往上爬的机会,所以一直就盼着能够攀一门好姻亲。
当岑天元辞官归故乡...后来又名声大燥,秦峰的阿父就知道机会来了。
岑天元阿娘年迈、后宅又无女主人把持,而岑天元本人又一心扑在算经上头,自然对于奴仆的把控就弱了下来。
在岑母给岑念念买丫头的时候,秦家就安排了钉子进来了,而这钉子不是别人,正是贴身伺候岑念念的大丫头。
岑母打小就精细的照顾岑念念,对她给予的就要是最好的,自然配的丫头也多。
除去奶麽麽,还配了四个大丫头,这四个丫头是三四岁的时候就买进来的,想着打小的情谊,以后定会对自家孙女忠心耿耿。
哪里晓得其中的香云是秦家的家生子....而岑念念偏偏还就跟这个香云关系最为要好。
也就是在香云吃里扒外挑唆下,岑念念才会坚信阿娘是阿父害死的,现如今阿父还想为了前途把自己嫁给皖东知府的儿子!
当然也是因为这个香云,岑念念才会遇上志同道合的秦峰。
秦峰不但长的俊、而且与自己的喜好高度相同,简直就是自己肚里的蛔虫,不管自己想什么,他总是能够第一时间的想到并且满足自己。
殊不知,这一切皆是因为香云!
香云日日伺候着岑念念,怎么会不懂她的心思呢?
也正是这样的上头,岑念念对秦峰死心塌地。
在一日踏青郊游时,二人被困荒废了寺院...郎情妾意、孤男寡女的,在秦峰的甜言蜜语下,岑念念半推半就从了。
岑念念失了身子,自然是不敢同岑天元讲。
秦家上门提亲后,香云又在岑念念耳边嚼舌根子,使得岑念念对岑天元愈发的憎恨,殊不知这一切都是秦家的阴谋诡计。
为的就是岑天元父女反目成仇,日后好拿捏岑念念。
任性无脑的岑念念成功踩了他们的坑,因为她阿娘的事情,与岑天元大吵一架,直接从岑家祖宅发嫁....
这也是为何岑天元在前领县城埋下的那坛女儿红没有开封的缘故。
秦家最开始是想借着姻亲,让岑天元拉秦峰一把,看看能不能给运作运作,让秦峰做个县令。
却不想岑念念的蠢笨与富裕,让他们换了想法。
他们要吃绝户!!
岑念念嫁入秦家不到一年,她的奶麽麽与贴身伺候的丫头就相继害病逝去,这就是的她愈发的亲近香云。
而岑天元的母亲在岑念念嫁入秦家的第二年,就病故。
香云在秦家的授意下,又开始作妖,告诉她老夫人的身体一向康健,这次病故肯定是下人不精心伺候的缘故。
至于潜台词为何不精心伺候?都是因为你阿父没有做到儿子的职责,整日泡在书院,对你阿奶不管不顾!
蠢笨的岑念念又上当了,在岑母葬礼结束以后,与岑天元大闹了一场,并放了狠话,日后老死不相往来。
这次争吵过后,秦家终于达成了自己的心中所想。
秦峰开始两面挑拨,每次送礼过后,就告诉岑念念,岑天元对她恨之入骨,巴不得没有生她这个女儿。
而在岑天元面前又说,念念不懂事,不懂岳父您的一腔热血,现如今钻了牛角尖,日后相通了定会来向你赔礼道歉的。
起初岑念念对秦峰的话信任无比,直到香云怀孕告诉她,这是秦峰的孩子...岑念念才心里起了疑心。
想到往日里香云对秦峰的热切、推崇,她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的缘故,没有想到那个时候他们就有了首尾!!
岑念念先是愤恨香云的背叛、接着就是暴怒,要撕了香云,却不想香云直接指使婆子将她摁住了。
这一刻,她才看清香云在秦家的地位。
而当香云喊那个婆子为阿娘,岑念念犹如被雷电劈中一般僵硬。她想要挣脱婆子的束缚,却不想被直接绑了起来关在了房里。
她的婆母、公爹、小姑子更是对她的求救视若无睹,那些平日里热切的仆人也都是冷眼相对。
她以为自己只要等丈夫下了值回来就好了。
却没有想到秦峰回来,直接灌了她软筋药,更是直言自己早就对任性刁蛮的她恶心到了极致,每日与她同房更是恶心的要吐。
然后当着她的面,就与香云互诉衷肠,你侬我侬。
这一切让岑念念恶心,她暴怒的谩骂,却遭到了香云和秦峰的联手混打。
在挨打中,岑念念学会了隐忍,对于秦家人的一切索求都满足,她坚信只要自己足够的隐忍,一定会找到机会的。
却没有想到,这一忍就是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