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被迫替嫁后by一丛音
一丛音  发于:2024年08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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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呼噜噜喝汤的姬翊一僵, 尴尬道:“没……没事, 召淮只是做了噩梦。”
府医:“……”
府医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还是坐下为楚召淮诊了下脉, 确定他只是梦中受惊, 并非心疾发作,这才松了口气。
“我的身体自己有数。”楚召淮不太理解,道, “不必这般如临大敌。”
府医摇头:“王爷吩咐,务必照料好王妃, 属下不敢懈怠。”
楚召淮喝粥的动作一顿。
府医没用晚膳便离开了, 天色已晚, 楚召淮在烛火下看了会书,正要休息时,外头传来声叩门声。
楚召淮随意一抬头,眼瞳微微一颤。
一人从黑暗中而来,眉眼被烛火照映出半边, 俊美冷然。
楚召淮心口重重跳了跳:“王爷?”
“唔?”姬翊从黑暗中走出来, 疑惑道, “什么?”
楚召淮愣了下。
少年站在烛火下,和姬恂有几分相似的眉眼纯澈潇洒。
楚召淮的心缓缓落了下来, 砸得他五脏六腑闷闷的。
“怎么这副表情?”姬翊撇嘴。
楚召淮说不出什么感觉,只觉得不开心:“你怎么来了?”
“怕你晚上再做噩梦。”姬翊将禅床上的小案搬下去,懒洋洋地往上面一躺,“睡吧,我在此处,有事喊我。”
楚召淮不自在地抿了抿唇:“你……不必如此。”
姬翊闭着眼含糊道:“来时我爹把我叫过去单独训了一顿,让我少咋咋呼呼免得惊到你,还说你要出事定会扒了我一层皮。”
楚召淮手指又是一蜷缩。
无法让姬翊离开,楚召淮只好脱衣上了榻。
姬翊睡的禅床往往是僧人坐禅的,并不算宽敞,他年纪比楚召淮小一两岁,却像竹竿似的噌噌长。
如今犬子躺在狭窄禅床上,委屈巴巴地蜷缩着腿,一不小心蹬腿就能探出床外,凉飕飕的。
姬翊拥着被子翻了个身,小声嘟囔着又睡了。
楚召淮躺在床上,隔着床幔远远瞧着姬翊的背影,不知怎么忽然想起之前做的极其离谱的梦境。
五大三粗躺在摇篮里的儿子……
楚召淮将被子往上一掀,掩住半张脸险些笑出来。
前两次做这种梦,楚召淮吓得不轻,恨不得将手伸到脑子里把那段诡异可怕的记忆拽出来扔到九霄云外去。
不知为何如今突然记起,楚召淮却觉得好玩。
入睡后,那梦轻柔地卷土重来。
从一开始那“夫人”的面容便是姬恂的,甚至还穿了身袒胸露乳的裙子,大马金刀坐在那冲他笑。
楚召淮身为夫君,被“衣不蔽体”的夫人勾得不行,赶紧红着脸冲上前帮他将几乎露出大腿的裙摆撸下去。
姬恂涂着唇脂笑起来,伸手一拽将楚召淮抱在坚实有力的大腿上坐着,含着他的耳垂喊道:“夫君不喜欢我这样穿?”
楚召淮臊得不行,胸口几乎怼到他跟前,急忙闭着眼给他拢衣襟:“好、好好穿衣服。”
姬恂哈哈一笑,扶着他的下巴细细啄着紧闭的唇,将唇脂亲得满脸都是:“穿什么,反正都要脱。”
楚召淮一愣。
视线颠倒,眼前倏地一转。
烛火在眼前倒映,晃晃悠悠像是拎着灯笼,懵了好一会楚召淮才意识到不是烛火在动,而是自己被撞得来回摇晃。
姬恂居高临下注视着他,面容沁着薄汗,粉色衣裙胡乱堆在蜂腰间,乌发披散带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男色。
楚召淮喘息着呆呆看他。
姬恂扣着他的小腿轻轻在那道狰狞的伤疤上落下一吻,随后又带着笑轻轻阖齿一咬。
唇脂印在小腿上,野兽的咬痕和姬恂的牙印交织,酥麻阵阵,楚召淮拼命仰着头,脚趾拼命地蜷缩、又艰难张开,带着难耐的无法释放的欲望。
姬恂带着笑问他:“本王伺候得王妃舒服吗?”
楚召淮眼瞳猛地睁大,心口疾跳地从梦中醒来。
姬翊还在不远处的禅床上睡着,一条腿已耷拉到地上。
楚召淮浑身乏力,边喘息边瞪着床幔。
这并非噩梦,他也没被吓着,可不知为何手脚却没有丝毫力道,累得手指都动不了。
难道是又病了?
楚召淮喘了半晌终于积攒些力气,缓缓撑起身体想要去倒杯水喝。
只是才刚动,他像是发觉什么,匪夷所思地瞪圆眼睛。
姬翊迷迷瞪瞪的睡着,一边蹬腿一边说梦话:“爹……真的是别人带坏我的,我冤枉……呜呜,别打了!”
楚召淮面颊发烫,耳根浮现一抹红晕,僵在原地半晌终于哆嗦着爪子掀开锦被。
……视线往下一扫。
楚召淮:“……”
楚召淮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厥过去。
翌日一早,姬翊打着哈欠起床,迷迷瞪瞪地洗漱完,左右扫了扫却没瞧见楚召淮。
周患也不在。
姬翊找到长随:“王妃呢?”
不会偷偷找个地方看书不带他吧。
长随恭敬道:“王妃喝完药便去正殿参佛,周大人跟去相护。”
姬翊嘀咕:“一大清早去参佛?”
什么毛病?
天才刚亮,护国寺并没多少人参拜。
正殿上空荡无人,楚召淮孤身跪在蒲团上念经叩拜,手腕上还破天荒缠了串青玉珠,还是开了光的,一瞧便价值不菲。
周患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打着哈欠,半张脸的纱布还没拆,腰上还别着把杀气腾腾的刀。
楚召淮闭眸念经,虔诚至极。
护国寺的方丈在侧门远远瞧着,满意得直捋胡须。
看来璟王妃一心向佛,拜佛姿态虔敬,比姬恂那个一言不合就讥讽神佛的好了太多。
虔诚的王妃俯首将额头抵在蒲团上,险些“呜”地声以死谢罪,满脑子只有几个硕大的字。
怎!会!如!此?
明明是佛门清修之地,他这几日吃斋念佛,怎么会在睡梦中做出如何狂悖之事?!
这不是亵渎神佛吗?
楚召淮天没亮就来正殿忏悔罪过,总感觉自己一腔龌龊心思玷污了佛门重地。
都怪姬恂。
走了也不安生,来他梦里搅扰人的清梦。
楚召淮正骂着,眼瞳又是睁大,恨不得真的一头撞死。
怎么参着佛,又开始想姬恂了?!
这是对神灵的不敬。
楚召淮急得直盘珠子。
这珠串是他刚才紧急买的,护国寺物价高,连个烤栗子都比京城贵,更何况是开了光的青玉佛珠。
一串珠子几乎得用半个月月钱,楚召淮却眼睛眨都不眨就请了。
戴上后楚召淮直奔正殿,噗通一声就跪下拜佛,虔诚的姿态将清扫的小沙弥吓了一蹦。
金身佛祖无法让他清心寡欲,贵得咂舌的珠串也无法将脑海中的姬恂驱除。
楚召淮虔诚拜佛半日,却是蔫头蔫脑地回去,一点没有被佛祖点化的通透。
周患时刻关注楚召淮一举一动,唯恐王妃又犯病,见他没什么精神,警惕道:“王妃身子不舒服?”
楚召淮摇头。
“那就好。”周患松了口气,“您要出了事,王爷准撕了我。”
楚召淮脚步一顿,突然愤恨瞪了周患一眼。
周患不明所以。
楚召淮噔噔往前跑,不想和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周患说话。
刚回到禅院,一进门就见姬翊罕见地一身黑袍,正在院中练刀。
宁王和姬恂是一母同胞,五官本就相似,姬翊被纵得无法无天,眉宇飞扬嚣张跋扈,相比眉眼温和的宁王,反倒更像叔叔姬恂。
姬翊怕弄脏衣裳,今日选了件黑袍,面无表情握着刀在院中舞刀,春风翻飞将他高高马尾吹得半遮掩面容。
隐约瞧着和姬恂有一刹那的相似。
楚召淮:“……”
要了亲命了!
明明在璟王府时,楚召淮看姬恂看得都要烦了,怎么一分开反而处处都是他的影子。
楚召淮痛苦地揉着眉心。
见楚召淮回来,姬翊潇洒地收刀入鞘,背着手走过来:“王妃一大清早好虔诚哦,听说好捐了不少香油钱。”
楚召淮:“……”
阴阳怪气也有姬恂的调调。
楚召淮不高兴道:“正常说话。”
姬翊撇嘴:“我爹这样说话,也没见你呲儿他,柿子专挑软的捏。”
楚召淮恨不得捂住耳朵,有气无力道:“……咱们看书去吧。”
别再提你爹了。
“行吧。”姬翊道,“要是看不完,我爹肯定把我吊起来抽。”
楚召淮:“……”
姬恂为何阴魂不散?!
一直出现在周患口中、姬翊嘟囔中,一进门更像是恶鬼似的附在那金光闪闪的鸠首杖上冲他笑……
楚召淮跑进禅房不听不看。
耳畔没有“我爹我爹”“王爷王爷”,也瞧不见鸠首杖。
楚召淮轻轻松了口气,正想着彻底摆脱姬恂了,漆黑一片的脑海中倏地出现个人影。
姬恂一袭黑衣,眉梢轻挑着道:“本王竟不知,王妃这么想我吗,才几日不见就如此思念?”
楚召淮:“……”
楚召淮猛地张开眼,呆呆盯着不远处的鸠首杖。
姬翊和周患之前也总是几句话不离姬恂,他却从不在意,为何如今一听名字就觉得心乱如麻?
想……?
楚召淮心跳如鼓,在他不知的时候面颊已滚烫得要命,眼尾浮现淡色飞红,一路蔓延至后颈,随后遍布全身。
心脏越调越快,即将到达某个楚召淮无法承受的临界点时遽然一颤。
楚召淮耳畔死一般的寂静,似乎连呼吸、心跳声都听不到了。
“楚召淮。”
姬恂好似阴魂不散的幽魂,侵占他的四周、记忆甚至脑海最深处,好似化为实体似的缓缓朝楚召淮探来,抚摸着他滚烫的脸,语调含着笑,柔声替他的心做了结论。
“……承认吧,你在想我。”
楚召淮呆愣半晌,缓缓捂着头将脸埋在枕头上。
半晌,他终于发出一声自暴自弃的呜咽。
扑鹿台。
前几日陆无疾同六出比试,几乎惨败,姬恂追着他讥讽了好几回,逼得陆统领睡觉时那刻薄的阴阳怪气都在耳畔转着圈盘桓。
魔音贯耳的攻击下,两人那点在外人面前演出来的不和差点就要加上点真实了。
太子自讨没趣,也没再挑衅。
姬恂懒洋洋坐在轮椅上,那弓箭都要被他擦秃噜皮了却愣是一箭未出。
燕平帝也看不下去了,笑着道:“明忱不去纵马跑一圈吗?整日坐着身子可是要僵了。”
姬恂道:“林统领前去保护太子殿下,若臣弟不警醒着点,圣上受了惊可是臣弟的罪过了。”
燕平帝哈哈大笑:“你啊,这张刀子嘴竟也能说出甜话。”
姬恂也跟着笑了笑,道:“皇兄不去吗?”
燕平帝叹了口气:“朕老了,比不上从前。”
姬恂含笑道:“陛下自谦了,臣弟瞧着您的脸色比臣弟还要康健,真龙天子定是长命万岁。”
燕平帝被几句话哄得笑起来,微微一抬手,徐公公颔首上前,恭敬将一把长弓奉上。
姬恂眸光一动,面上没有丝毫异样:“皇兄,这是……”
“这把长弓是宁王数年前征战所得,朕已拉不动这把弓,便赏与明忱吧。”燕平帝叹了口气,“也算不枉费宁王千辛万苦寻得的苦心。”
姬恂身后护卫垂着眼,脸色微微一变。
赐弓便是强行让姬恂策马入猎场狩猎。
天子赏赐,拒接便是违背圣意。
护卫正警惕着,就见姬恂视如珍宝地接过长弓,指腹缓缓摩挲着那把重弓,讶然道:“的确是把好弓,多谢皇兄。”
燕平帝道:“明忱喜欢便好,去吧,试试你的弓。”
姬恂颔首称是。
侍卫将一匹高头大马牵来,璟王持着短手杖缓慢上前,勒住马绳翻身上马,完全看不出是个瘸子。
燕平帝在大帐边冷淡注视着他。
姬恂垂头一礼,一夹马腹,策马而去。
璟王离去后,整个大帐的侍卫瞬间散去一半。
燕平帝转身回了大帐中。
一人穿着侍卫官袍的男人被徐公公带着缓步上前,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臣晋凌布政使付松茂,参见陛下。”
燕平帝淡淡笑了:“付松茂,差事办得不错。”
付松茂是前年高中的榜眼,瞧着年纪轻轻相貌清俊,能在被姬恂牢牢把控的晋凌全身而退,自是极其有手段之人。
“能为陛下分忧,臣之所幸。”
“晋凌账目错综复杂。”燕平帝淡淡道,“你如此聪明,该知晓如何做。”
付松茂自然知晓陛下要在这猎场中趁姬恂未带多护卫之际,拿他查到的账目做筏子先发制人,不让晋凌和宫中和姬恂交好的朝臣有相助之机。
若是能为陛下除去眼中钉肉中刺,必是封侯拜相的头功。
付松茂掩下眸底野心,一个头嗑下去:“愿为陛下效犬马之劳。”
就在这时,徐公公急匆匆进来:“陛下!”
燕平帝眉头一蹙。
“太子于猎场遇刺!”
燕平帝眉梢动了动,神态并无多少紧张担忧,冷淡道:“皇家猎场,林统领又跟着,能出什么事?派人去救便是,急什么。”
徐公公见陛下这个反应,也像是吃了定心丸似的松了口气。
“是。”
扑鹿台四周皆有侍卫巡查,必然不可能出现外来刺客。
太子遇刺八成是做戏。
姬恂策马行走山林间,手中懒洋洋摩挲着那把长弓,暗卫跟在他身侧,警惕注视着四周,唯恐蹦出来刺客暗杀。
路上遇到过几只猎物,姬恂却看也没看,似乎在寻找什么。
暗卫犹豫半晌,问道:“王爷想猎什么?”
“鹿。”姬恂随意道。
暗卫疑惑道:“去年不是在光禄寺买了一只鹿吗?”
姬恂瞥了他一眼:“你上峰是谁?”
暗卫知晓王爷不记人,颔首道:“周统领。”
姬恂嗤地一笑。
哪壶不开提哪壶还真是一脉相承。
一旁护着的其他暗卫神色古怪。
圣上赐弓强行让王爷离开大帐,想必是准备在猎场动手,此等险境,王爷怎么还有闲情逸致闲聊?
恰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保护太子殿下——!”
姬恂眉梢一挑,也不猎鹿了,纵马朝呼救声而去。
丛林抽了新芽,策马穿过稀疏树林,远远瞧见太子殿下正驾马在原地踱步,东宫护卫围着半圈将人护住,抵抗前方身着黑衣的刺客。
姬恂笑了声,直接拉弓搭弦。
寻常人甚少能拉弓这种重量的长弓,姬恂手臂肌肉绷紧,倏地一放,箭穿破丛林带着破空之声,转瞬将刺客射下马。
太子一惊,愕然看去。
姬恂动作极快,眼睛眨也不眨将十几支箭射出,太子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刺客已悉数被射中,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血流了满地。
血腥味弥漫四周。
姬恂轻飘飘握着长弓溜达过去,笑着道:“太子殿下受惊了。”
太子看着那把重弓,艰难吞咽了下。
数十丈之外,准确无误将所有刺客射中,箭无虚发,若他对自己起了杀心,恐怕此时他已命丧黄泉。
好在箭已射光了。
太子脸色苍白,勉强露出一个笑:“多谢皇叔相救。”
姬恂谦虚道:“太子迟早一日要成为天下之主,本王为臣子,救下储君自然是本分。”
太子一愣。
这话听着,不太像姬恂能说出来的。
太人了。
而且璟王野心勃勃,怎么可能轻易向他示弱?
太子心生警惕,面上不显:“皇叔言重了——这些刺客来历不明,还是先回大帐告知父皇。”
姬恂含笑:“太子殿下,请。”
太子点头,牵着马绳往前奔去。
姬恂正要勒紧马绳,却见方才太子身边的护卫已不知何时将他们一行人团团包围住。
璟王府暗卫瞬间拔剑。
姬恂懒洋洋地拨弄腕上的小金币,淡淡道:“太子殿下这是何意?”
太子坐在马上漠然瞧着:“璟王勾结刺客,意图谋害储君,孤是在为父皇分忧。”
姬恂注视着太子许久,忽然蹙起眉:“太蠢了。”
太子没想到姬恂会如此直白地骂他,脸色倏地一变。
姬恂嘴本就毒,此时更是懒得收敛:“你和老三的脑袋长着只充数吗,一个个脑袋空空,啊,本王懂了,怕是你二人所有脑子全都长在抄秋那了。”
太子怒道:“姬明忱!”
“瞧,被人说了几句话便逼急了。”姬恂笑了,“抄秋可不会如此。”
太子命好,否则不可能蠢成这样还能躺着便被立为太子,从小到大他听过不少人说过诸如“唉,若是抄秋公主是男儿身……”这种话。
姬抄秋比他聪明伶俐,兵书策论一点就通,连燕平帝有时也会用一种极其惋惜的眼神注视着她。
太子知晓父皇在惋惜什么。
可那又如何,一旦姬抄秋露出想要夺位的苗头,父皇依然还是轻而易举将她按在尘埃中,再聪明也无法同自己比肩。
如今过去多年,太子本以为自己已摆脱幼时姬抄秋的阴影,可姬恂轻飘飘一句话却让他勃然大怒。
“杀了他!”太子冷冷道,“莫留全尸!”
姬恂淡淡注视着他,并不觉得恐惧。
身后便是太子特意寻找的悬崖,姬恂退无可退,若想离开只能和太子护卫拼杀,这样更是佐证“刺杀”之事。
太子护卫拔刀正要上前,忽然耳畔一道惊雷劈下。
姬恂眉尾一动,似乎笑了下。
那不是雷。
是火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焰火爆炸后的气息,随着风拂来刺鼻难闻。
太子离得最近,马猛地受惊,不受控制朝着前方奔来。
众人一惊,忙前去拦。
“太子殿下!”
可还未完,那爆炸声仍然在继续,且越来越近,随着一堵灰尘形成的烟墙轰然朝这边袭来,直接将众人吞没其中。
震耳欲聋的爆炸巨响惊得数里外的大帐也能听到,燕平帝眼皮重重一跳,飞快掀帐而出。
飞鸟密密麻麻飞上天空,像是受了极大惊吓。
远处烟尘直冲云霄。
燕平帝有种不好的预感,厉声道:“太子在何处?!”
这时,浑身是伤的侍卫策马匆匆而来:“回陛下,太子遇险,璟王殿下前去营救,可……可不知为何遇到火药伏击……”
燕平帝眼前一黑,险些晕倒。
徐公公赶忙扶住他。
远处的动静还在轰然炸着,燕平帝罕见失了态:“快将太子给朕找回来!快去——!”
护卫一惊,忙前去寻人。
燕平帝呼吸艰难,踉跄着被扶到大帐中坐好。
火药……
前段时日黄鹄阁也曾有死士携火药袭击皇子,姬恂为此还杀了不少人,却没查出个所以然来,此事便不了了之。
今日为何又有火药在猎场埋伏?
付松茂已准备今日就将晋凌账目之事在百官跟前捅出来,可却突然遇到火药刺杀……
姬恂他知不知情?
或者说他早已知晓付松茂回京,也知道今日恐怕要不得善终,所以孤注一掷刺杀太子?
老三人已吓晕数日,不知还能不能醒来,若太子再出事……
燕平帝冷笑一声。
姬恂真是打得好算盘,就算没有太子,他也不可能……
刚想到此处,陆无疾浑身全是硝烟气味的策马而来,下马时险些摔倒地上,匆匆跪在地上:“陛下!”
燕平帝抖着手站起来:“太子呢?”
陆无疾眼眶通红:“太子和璟王殿下遇火药袭击,生死一线间,璟王舍身救太子被炸成重伤,此时已跌落悬崖,生死不明!”
燕平帝一愣,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在外头聚集的百官听到这个消息,也皆是怔住。
煞神……救、救太子?

姬恂和太子向来不对付, 怎么可能以身犯险只为护太子平安?
不仅燕平帝不信,在场大臣皆是满脸狐疑。
燕平帝神色难看,冷声道:“太子可安好?”
陆无疾满头是汗, 道:“太子殿下……一手一足, 负伤,已送至大帐,太医正在医治。”
燕平帝身躯遽然摇晃了下。
陆无疾一头磕在地上:“陆无疾保护不力, 请陛下赐死!”
燕平帝呼吸急促, 脸色灰白得极其难看, 他刚要说什么, 却猛烈咳了几声, 徐公公赶紧上前将一颗金丹拿出喂给陛下。
片刻后燕平帝才缓过呼吸,他闭了闭眼,艰难道:“璟王不顾自身护卫太子, 陆无疾,速速带人去寻璟王, 朕要……活要见人, 死要见尸。”
最后一句话像是含着一口血。
陆无疾一愣, 立刻领命而去。
在一侧候着的付松茂脸色变了变。
春猎突遇火药刺杀被迫终止,燕平帝刚服过金丹,体内艰难攒了些力气,拂开徐公公快步去太子的大帐。
此次所带的太医全在大帐中,刚掀开帘帐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太子痛叫声隐约响起:“我的手……父皇!”
燕平帝心口一痛, 像是憋着一口血, 眼前甚至出现些许重影, 徐公公赶紧将人扶着坐在椅子上。
太医匆匆而来,擦着冷汗跪在地上行礼。
“如何?”燕平帝强撑着镇定的神情, 问道,“太子的手脚……可还能保住?”
太医猛地一个头磕在地上,战战兢兢道:“陛下恕罪!太子殿下的一手一足……被火药炸得血肉翻飞,主骨碎裂,恐怕……”
燕平帝眼前又是一黑。
一手一足被毁,如何还能坐得储君之位?
这时,帘帐被掀开,姬抄秋一身艳红猎袍匆匆而来,气还未喘匀就忙问:“父皇,竑儿如何了?”
燕平帝视线漠然注视着她。
姬抄秋性子沉稳,喜怒不形于色,性情和智谋十个姬竤也无法和她相比,此时她那张素白面容上浮现难以掩饰的忧色,握着弓的手还未微微发抖。
瞧不出丝毫端倪。
燕平帝收回视线,有气无力道:“太医还在医治。”
姬抄秋“啊”了声,后知后觉行了个礼,又问道:“那皇叔呢,扑鹿台悬崖高数十丈,若是摔下去可凶多吉少……”
燕平帝揉了揉眉心,语调冷漠至极:“已寻人去找了。”
今年春猎安排在扑鹿台是太子的主意,可差事却是姬恂办的,就算有禁军和府军前卫监视,也不保证姬恂不会暗中做手脚。
火药爆炸,姬恂一反常态救下太子掉落悬崖,也许只是金蝉脱壳的脱身之计。
不可信。
很快,陆无疾终于策马回来复命。
燕平帝精神微微一振。
陆无疾带着人从侧面下了悬崖,搜寻半晌终于有了结果。
“回陛下。”陆无疾浑身脏乱,手上全是狰狞的污血,他神情有些恍惚,怔然道,“属下带人寻遍悬崖,在一处山涧边寻到……”
燕平帝眼皮一跳。
陆无疾额头抵地,艰难道:“……璟王殿下的尸身。”
姬抄秋倏地抬眸,眼瞳那一瞬间凌厉至极。
燕平帝怔然许久,呢喃道:“尸……尸身?”
“是。”陆无疾也不可置信,“属下已将……尸身带回,经初步验查,似乎是璟王。”
燕平帝僵了片刻,倏地起身朝外而去。
璟王的尸身已被府军前卫抬回,正放置大帐之外,被白布覆着。
燕平帝踉跄上前,神色怔然将白布捏住,想要掀起。
林统领低声道:“陛下,璟王殿下摔落山涧,如今已面目全非……”
燕平帝并不答话,缓慢地掀开已浸了血痕的布。
面容模糊,乌发被绣着水纹的紫色发带束起,垂在一侧的腕间,还有几枚小金币,此时皆已沾满血迹。
璟王对璟王妃情根深种京城已人尽皆知,此次春猎成日带着王妃戴过的发带和小金币招摇过市,众人都被他怼脸上秀过。
燕平帝整整注视着血肉模糊的脸,眼睛眨也不眨,片刻终于道:“叫太医来验。”
姬抄秋站在那,眉头紧皱盯着那张脸,似乎想看出点什么。
太医领命而来,匆匆地验。
身形相似,胸口肋骨凹陷,隐约可见腰腹处的痣和满身伤疤,就连腿部的跛脚伤痕也重合。
太医擦了擦汗,讷讷道:“回陛下,此人……正是璟王殿下。”
燕平帝呼吸一顿,高大身躯微微摇晃,终于往后一仰,彻底失去意识。
“陛下!”
护国寺处在山中,比山下要冷些。
楚召淮晨起又去主殿深沉忏悔自己的罪过,回来后用完早膳,突然问姬翊:“今日初几?”
姬翊不明所以:“初十。”
楚召淮“哦”了声:“再过几日春猎仪仗便要归京了吧。”
“对啊。”姬翊这几日一直在看书,终于静下心来不用催促也能捧着书啃一啃了,他喝了口茶,疑惑道,“你这几天怎么心神不定的?这医书你瞧几页了?啧啧啧,本世子都比你看得多。”
楚召淮矢口否认:“没有,我只是……春困。”
姬翊也没多问,随口说其他话题:“哎,你说我爹……”
“都说了只是春困!”楚召淮忽然恼羞成怒,“什么你爹你爹的!谁爱管他,能不能别总是提他,阴魂不散的。”
姬翊:“……”
姬翊无缘无故被呲儿了一顿,整个人都懵了,他像是发现什么,歪着头凑上来左看右看,忽然说:“你脸红什么?”
楚召淮:“……”
楚召淮猛地转过头躲开他的打量,瓮声瓮气道:“我……我是被你气的。”
“我又怎么气你了?”姬翊委屈死了,“等回到家见了我爹你千万不要这么说,否则我真的会挨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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