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锦摇头:“谨慎些比较好,省的有什么风吹草动,觉得是隔墙有耳。”
严鸣叹息点头,和上位者们谈生意本就有利有弊,是得格外谨慎些,也幸好没有去外面,否则被人看到,来日又有说不尽的闲话了。
如今这些都是自己人,昱晟也不会再瞒他们,将皇商选拔的好些暗藏条例都和萧寒锦说清楚,力保他能在好些有背景的商户竞争下,也能顺利当选。
再便是和严鸣交谈,太医院的药材不能有任何闪失,略微出差错都可能株连九族,严鸣不敢犯错,便只能更抱紧太子这棵大树以求庇护。
盛原府城一行,叫太子更加放心用他们了。
菜品得到太子的肯定,萧寒锦便不在这些上费功夫了,如之前一样在酒楼和家中来回往返,一副对皇商选拔并无兴致的样子。
之所以做出这番姿态来,也是想防范些,省的有些人要搞到他头上来,给他添不痛快。
只是萧寒锦没想到,纵使他演得够好,也足够谨慎小心,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只是这些注意并非是府城人员,而是来自圣京。
他便知道,怕是有人探知了太子的行踪。
这些人定然不敢在这种时候对他做什么,但绝对会暗中使绊子,因此他并不敢真松懈精神,叫仆从们每日都检查宅子内的东西,连酒楼里的饭菜都不敢不盯着。
只是他没想到,这些人会跑到家里来。
胡厌秋觉少,再加上这阵子总是忙碌,他便更睡不着,一连数日都和别人换了值,在廊下守夜。
是夜,他依旧守着,只是许是傍晚吃了好些凉辣的东西,这会便有些不太舒服,连着跑这几次茅房,也幸好东家他们夜间很少起夜,否则定是要惹他们生气的。
只是也正是他这来回跑,反叫他发现些不对。下人们的茅房位置本就有些偏,更是要经过厨房才能过去,偏他就在厨房里瞧见了微弱的光亮!
他不敢耽搁,当即便屏住呼吸瞧瞧凑了过去,透过缝隙,只瞧见有人在厨房里翻找东西,他皱眉,莫不是有下人在屋里找吃食呢?
“胡先生,您在这里做什么呢?”
一声带着困倦地声音砸在胡厌秋心上,给他砸的心脏狂跳,连带着惊动了屋里翻找的贼人,厨房内瞬间发出声响。
眼看着闹出动静,胡厌秋便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进贼啦!快来人啊!”
是夜, 萧宅灯火通明。
萧寒锦披着衣裳坐在厅前,冰冷且带着怒意的视线淡淡扫过被五花大绑被放倒在地的贼人。
他是想过会人来动手脚,只是没想到会找到厨房去。
他有他的规矩, 如今天气渐热, 再美味的吃食都不会过夜,厨房更是清理得干净没有灰尘,谁会将皇商选拔的菜品放到厨房里等着变质?
再者,即便是要偷秘方菜谱也该是去书房,怎么就惦记上了他的厨房?还将里面翻得乱七八糟!
一想到要重新按照自己的习惯整理厨房, 萧寒锦周身的怒意便更加难以控制。
“说吧,谁派你来的?”他语气慵懒, 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行为恶劣与否,“时辰不早了, 早问些回话, 大家都能回去休息。”
贼人唔唔两声,起都起不来,只能如蛆虫般在地上蹭着, 你被堵着嘴说句话试试?
萧寒锦撩起眼皮看一眼胡厌秋,后者立刻明白, 将他嘴里团着的白布拽下来。那贼人被一大团布堵的有些干呕,被逼出生理性眼泪来。
他哑声道:“你参加皇商选拔的事已经瞒不住, 更有人知晓你与太子来往密切,自然不会由着你发展。”
萧寒锦顿觉无趣:“说些我不知道的。”
贼人一噎, 继续说道:“上面有命令,要我们偷取你的食谱。”
萧寒锦等了半天都不见他接下句, 问道:“没了?”
贼人:“没了。”
按照主子们的说法,萧寒锦就是从穷乡僻壤来的泥腿子, 纵然有幸得陛下和太子赏识,那也只是走狗屎运罢了,估计是没什么真本事,知道有圣京的人和他作对,怕是会吓的连菜刀都拿不稳。
只是他看萧寒锦听他说完话还懒懒地打哈欠,半点不像是被吓到的样子。
反而似乎是在嫌弃他们这种行为不够刺激。
萧寒锦嗤笑:“那你可找到食谱了?”
贼人乖乖回答:“没有。”
他要是找到了,不早就走了吗?
“蠢货!哪家厨子研究饭菜会把食谱放进厨房里,等着被灶火烧掉吗?”萧寒锦出言嘲讽,“哪个大户人家派你这样的蠢货来,真是倒霉。”
贼人瞬间怒了:“我技不如人,随你处置,可我主家无错,不许你这样侮辱!”
萧寒锦眯了眯眼睛,轻笑出声:“谁要管你主家有无错,我只知道你主家蠢笨无能,才教出你这样的奴才来,待我来日见到太子殿下,必会告诉他此事,也好叫他查查谁这样愚笨又狂妄!”
“你敢!我们大人官居五品,你小小商户如何能与之抗衡!简直痴人说梦!”
萧寒锦挑眉:“哦,原来你家大人是官居五品且有亲戚要参加皇商选拔之人,多谢你为我提供线索。”
那贼人没想到自己居然真的这么笨被套了话,当下就悲痛欲绝,若不是浑身被绑得和节虫一般,他真恨不得给对方表演一个血溅当场!
萧寒锦挑眉:“将此人带下去,堵好他的嘴,明日一早就送到府衙去,将此事悉数告知太守大人。”
“是。”
厅内瞬间安静下来,萧寒锦靠着椅子长叹一声,幸好是派个傻子来,否则真偷到食谱事小,伤到府上人性命就闹大了。
不过,食谱都在他脑子里,那些人真想偷也偷不到。
胡厌秋看他:“东家快些回去休息吧。”
萧寒锦捏了捏鼻梁,扬唇夸奖:“这次多亏了有你,否则还不知要闹出什么麻烦,只是日后要小心行事,不能直接冲出去,否则被伤到怎么办?”
“是,奴才明白。”
“你且去休息吧,明日还要去府衙。”
“是。”
萧寒锦起身回到寝屋,江以宁面带困倦地看着他:“解决了吗?没受伤吧?”
“没有,继续睡吧。”
“嗯。”他往里面滚了滚,拍拍身侧的位置示意萧寒锦躺下去。
后者刚躺下,一条长腿便抬到了他身上,他顺从地轻轻拍着对方大腿,缓缓闭上眼睛。
第二日一早,萧寒锦就带着人去了府衙,这事没藏着掖着不说,他甚至还想敲锣打鼓告诉所有人,自家昨夜进了贼人。
这还是他离开陵阳县两年,头回和赵砚稹见面,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样的事。
这事证据确凿板上钉钉,赵砚稹甚至连审问都免了,直接就把人给关进单独牢房看管起来了。
赵砚稹轻笑:“好小子,你们的事我在陵阳县时也听说了,是有本事的!”
萧寒锦亦是跟着笑:“男子汉大丈夫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只求问心无愧罢了。”
“论迹不论心,你们那些作为都是好事,值得赞誉。”赵砚稹说,“能得陛下关照是你们的福气,定要继续好好做事。”
“是。”
赵砚稹:“这还只是开始,往后会有很多人暗中使坏,但你与太子交好,这些人既然能来找你麻烦,定然查到了太子的动向,他不会置之不理的。”
萧寒锦点头:“学生明白。”
赵砚稹惜才,方才听萧寒锦说了几句,便又想着法的开始考问他的学问,应答倒是没问题,只是言语过于白话,可见没什么遮掩的,只是对方能守住本心已经很不错了。
读书明理,他已经很明白透彻了。
“天下第一”酒楼内。
蒋亦疏皱眉:“这样的事你居然都不早些告诉我们,还是晨起听别人说才知晓,竟闹得这样厉害。”
颜随州亦是跟着附和:“发生这种事,该昨夜就与我们说的。”
“就是,分明就是不把我们当兄弟!”严鸣竟是直接给他定上罪了。
“事发突然,我只想着将这些解决,并未想其他,何况也没出事,何必叫你们跟着操心。”萧寒锦给了严鸣肩膀一拳,不轻不重地。
蒋亦疏皱眉:“说到底,还是那位子馋人,若是成为皇商,皇家吃食采购一应都由你萧家置办,其中能做文章的地方可多了去,谁都惦记着这些呢,更别说皇商还是可以承袭的。”
萧寒锦不甚在意笑笑:“无妨,那我不会坐视不理的,公然窥知他的行踪本就有罪,他们怕是不敢再来烦我。”
“你也小心些,家中还有孩子呢。”颜随州提醒道。
“我明白。”
这事虽说没闹太大,外面百姓也只知道是萧家树大招风进了贼,但暗中观察的人却知道是何情况,便急匆匆回圣京禀告了。
起初暗中做事之人还未察觉到不妥,直到有些与之交好的同品阶官员和他讨好的高品阶官员在近日都遭到训斥,才回味过来其中的问题,再不敢闹出动静来。
萧家便没再出那样的事,只是如颜随州所言,他依旧不敢放松警惕,生怕那些人会狗急跳墙,来要他们性命。
幸好,一直到进入盛夏都没再闹出事,再加上太子曾暗中派人来传话,他便更踏实了。
六月中旬,萧寒锦便准备动身去圣京了,初次选拔在七月初,五大府城离圣京都并不是很远,只是赶路也要赶上三五七日的功夫,他对选拔很有信心,并不着急,只是想着提早去,若是有问题也能及时处理。
先前萧寒锦外出谈生意,是他离家时间最长的一次,但这次进圣京参加皇商选拔,更是要持续到九月,两个月不能见面说话,江以宁光是想想都觉得难受。
偏偏对方这次不是去游山玩水,带着他也不方便,再者孩子虽然不粘人,但他也不能真撒手不管不是?
两人享受着最后的温存,萧寒锦紧紧抱着他:“待此事办妥,我会尽快回来的,此事若能成,我们便能去圣京了。听蒋兄他们说圣京繁华无比,定然会有很多新奇东西,这次我就先去探探瞧瞧。”
“不用担心我的,我会看顾好家里,不叫你因此费心神,你只管做你的。”江以宁说。
到底出来这些年,他也早已不是从前的江以宁,独当一面还是没有问题的。
“好,你若是觉得家中无趣,严兄的医馆和药铺也都顺利开了起来,你也可去他那里找点事情做。”
“我晓得……”江以宁眨眼看他,圆润地眼睛里泛着水色,却格外倔强地始终不曾掉落。
“别哭,别怕,只管在家里等着我。”萧寒锦低头亲吻他眉眼,格外虔诚。
他欲再说些什么,却被外面的阿义打断。
“东家,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好。”
热烫的吻落在江以宁眉心,几乎要让他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他恍惚将萧寒锦送上马车,又叮嘱胡厌秋照顾好他,而后便挥手将他们送走。
他为自己的愁思好笑,分明人刚离开,思念就如丝线将他紧紧缠绕、束缚,叫他再提不起精神来。
小秋将他扶回屋内,她轻声安抚道:“正君别担心,东家一定能拿下皇商名额。”
江以宁点头,语气轻缓:“我不是因为这些……罢了,左右他说会快些回来,就一定会很快。”
而在这期间,他只需要照顾好家中,就好。
江以宁没了再往外跑的心思,连平日里最爱的戏楼茶馆都不去了,时常都是颜理和向晚意他们来萧家,给他带些糕点铺新出的点心,或是和他说说哪里有新鲜事。
只是他都有些提不起兴趣来。
颜理皱眉:“你这样也不是办法,怕是萧二哥还没回来,你就先将自己给磋磨病了,你这样我们也不放心啊。”
江以宁微微叹息:“我真的没事,待我自己缓两天便好了,过几日再给你们递消息,否则日日叫你们看我冷脸,我都瞧不起自己。”
他并非离了萧寒锦就不能活,只是从成婚到现在,他们就不曾分离这样久,自然是需要些时间去适应的。
在适应期间,神情和言行定然都不能保持正常,哪里能将情绪都带给朋友们呢?
还是自己消化的好。
相处这许久,他们都知道江以宁的脾性,既是将话说到这份上,那便是暂时不需要他们安慰,保不齐还会给他平添烦扰。
颜理和向晚意略陪他坐了坐,看了会小豆丁们便离开了,将空间全留给他。
走出萧宅,向晚意还有些担忧:“真的没事吗?”
颜理神情严肃,声音却很柔和:“放心,他既然那样说,就表示没问题,等他缓缓就是了。”
“也好。”
江以宁长叹一声,从前在土坯房只身过了六年,现如今倒是有些不舒服了,真是由奢入俭难。
他拍拍脸颊,让自己稍微精神些,若是能成,明年就要去圣京,他还记得自己曾经立下的豪情壮志,还是得使劲努力一把才能做到。
思及此,他也不好继续低落着,干脆就听萧寒锦的,让人去找了严鸣,和他说起想在铺子里做事的事。
严鸣一听就乐了:“我可是刚准备找你呢,你愿意来帮忙那自然是好的,我也是要看看你处理草药的手法如何,有没有进益。”
“那我到时要做什么?”江以宁询问,问后又颇有些不高兴地补充,“我医术不精,不能直接给人看病问诊的。”
“你倒是还挺了解自己,那你便归整药材,跟着大夫们做事,帮忙写药方如何?”严鸣问,这也是他能想到的,既需要动脑又不费力气的活计了,还不会发生误诊那种影响声誉之事。
他自然不是不信江以宁,之事对方已经许久不问诊把脉,得先重新捡起这些才行。
再者,如今许多人都盯着他的医馆药铺,哪里能出半分差错呢?
江以宁也明白这些,保证自己会用心做事,便和他说定好了。
之后,每每将小豆丁们哄好,他就会出门去严家医馆帮忙,不需要严鸣提前通气儿,府城还有谁不认识萧东家和萧正君呢?
倒是没人说什么,江以宁就在医馆里做事了,不拘让他跟着哪位大夫,说白了就是做学徒打杂,累是累了些,但学到的东西也很多,再加上他也曾学过一些,有基础,能跟得上那些大夫说得话,他们便愿意多教他些东西。
没几日,江以宁就把什么萧寒锦给抛到脑后了,睡觉都是梦见自己在整理草药,偶尔会突然闪出二寒的身影,但没让他再像之前那样低落。
“阿嚏——”
“东家可是着了风寒?正君让我带着些药材,待到了客栈便借用厨房给您煮些。”胡厌秋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萧寒锦被他看的头皮发麻,连忙摆手:“无妨,许是有人在骂我。”
“那想必是正君了,定是惦记着您,总要时不时念叨两句。”胡厌秋立刻上道接话。
“……他大概没在想我了。”
“阿嚏——”
江以宁偏过头, 冲没人的地方重重打着喷嚏,他轻轻吸了吸鼻子,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脑袋也有些晕眩。
他猜自己这几日是贪凉冷着了, 想着回家再熬些汤药喝,没好全之前,都不能再和小豆丁们玩耍了,尤其是小豆丁二号,最是体弱。
坐在他面前的老大夫不动声色瞧他一眼, 眼看着江以宁没将这喷嚏当回事,不由得将白花花的眉毛皱得更紧。
“已经按照药方抓好了。”许是刚打过喷嚏的缘故, 声音还有些瓮瓮地,他将包好的药材递给面前的病人。
“多谢萧正君, 谢谢大夫。”
病人离开, 老大夫才正眼瞧他:“你生病了?”
虽是疑问,却带着不容置疑。
江以宁不怎么在意身体这方面,对他来说, 只要不死,就全都是小问题。
他仔细感受一下, 点头:“应该是的,前几日贪凉来着, 回头多灌些姜汤好了。”
老大夫顿时皱眉:“荒唐,生病怎么能儿戏对待, 你现在立刻去后面药盅里熬上汤药,自己给自己熬, 不可懒怠!”
“我——我这就去。”江以宁本想再说些什么,话锋一转便答应了, 他也是该仔细对待自己的身体,否则若是连他也不能陪伴孩子左右,他于心不安。
他起身朝后院走去,顺便给自己开好药,拿到后面去熬煮了。
药是老大夫要求煮的,他自然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煮成不苦的,那黑乎乎的汤汁,自己看着都觉得害怕,但还是强忍着灌了一碗,本就热的天气,更是喝了一身汗出来。
他长舒一口气,待苦意消退,烧灼感也退去,才继续去前面帮忙。
老大夫见他发根湿濡便没再说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药起了效果,江以宁觉得自己浑身使不完的牛劲,忙前忙后地跑着,出了一身的汗,傍晚回到家舒舒服服地泡了澡。
当夜就烧了起来。
江以宁能清楚知道自己病了,他不由得叹息,分明药也喝了,热水澡也洗了,心绪也没有郁结,竟还能病起来。
他窝在被子里长舒一口气,缓缓转动眼珠看向小秋:“孩子们……”
“是,乳母们都照顾得很好,您不用担心,您就是累着了,休息几日就好了。”小秋轻声安抚,眼底都是心疼。
“那就好,我想睡会。”他声音很低,还带着些沙哑,将整张脸都缓缓埋进被子里,只露出发顶。
小秋眼睛有些湿润,她哎了一声,退出去了。
江以宁闭着眼,死死揪着被子一角默不作声地流着泪,察觉到抽泣声有些控制不住时,便重重咬上自己手腕,舌尖不经意碰到手腕上的挠痕,他才恍然,自己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再像从前那样紧张到抓自己。
是谁的功劳,不言而喻。
只是这会他有些忍不住想撕咬那里薄薄一层的皮肤,好似只有将皮肉撕烂,露出里面的腥红血肉和作呕的血迹,他才会觉得胸口的闷意能稍稍减退。
“小少爷,正君已经睡下了,奴婢带您去玩纸鹤好不好?”小秋轻声哄着。
“呜哇——爹爹,要爹爹……”
江以宁耳尖稍动都知道是小豆丁一号在闹脾气了,紧接着微弱地哭声也跟着响起,小豆丁二号也跟着哭闹起来了。
“不哭不哭,正君在休息了,奴婢陪您去帮正君祈福好不好?正君就能快快睡醒了。”
小豆丁一号脸颊上挂着泪珠:“真?”
白嫩可爱的脸上带着严肃和认真,他虽然听不懂什么祈福,却是听得懂“醒”,便知道只要自己做好某件事,爹爹就能醒了,醒了就能陪他们玩。
小秋微笑:“真的,奴婢陪您去好不好?”
“猴。”小豆丁摸了把眼泪,转而又拍拍弟弟,“真!”
“哼……”小豆丁二号轻轻抽泣着,到底是没再继续哭。
小秋很快示意乳母将他们带走,就怕方才的哭闹声把江以宁吵醒,也幸好将他“吵醒”了。
他缓过神,牙齿已经咬上手腕,齿痕很深,周边的肉都青白,他能肯定,若是再用力些,就能将那层皮咬破……
他长舒一口气,将用力扯着袖子将齿痕盖住,把被子扯过头顶,尽管闷都没探头呼吸。
不多时,压抑又令人心酸的哽咽声响起。
他晨起没去医馆,严鸣就知道他生病的事了,忙喊上其他人来看他,不免也有些怪自己急着搬出去,否则这事他肯定能早知道。
“有这样的事,竟都不知告知我们,你们这些奴才!”蒋亦疏冷眼看着跪了一地的奴才们,神色冷然。
若是自家的奴才们,早就直接发卖了。
小秋忙解释:“是正君不许奴婢们告知,说不叫各位主子担心,奴婢们不敢违背命令。”
“罢了,他们做奴才的哪里敢违拗主子心意。”颜随州牵着他的手轻轻安抚,“还是听大夫如何说,莫要生气,可是要叫我心疼?”
“注意言行。”蒋亦疏被他三言两语哄好,却还是瞪他一眼。
颜随州立刻笑着拍拍自己的嘴:“好,听你的。”
他们围在旁边,盯着大夫把脉,手腕刚探出来,所有人就都看到了上面依旧红肿的齿痕。
他们神色都不太好看。
江以宁默然片刻,扬唇笑:“我就说,夜里做梦啃鸡腿来着。”
蒋亦疏不想听他说这种装疯卖傻地话,直接开始安排:“理理这几日就带着大夫在萧宅住下,每日都要把脉,直到他彻底好全。老严你……”
“我也留下!”严鸣立刻接话。
“很好。”蒋亦疏很满意。
江以宁诧异过后就是不好意思:“不用不用,我都快好了,不用这样大费周章地折腾。”
蒋亦疏点点他:“在你好全之前没有说话的权利,否则我们不好和二弟交代。”
江以宁:“……好的。”
宅子里人多了起来,江以宁那些阴暗的心思便再次灵活地藏了起来,每日看着严鸣追着颜理跑也很有意思。
高热一两日就下去了,只是还有些流鼻涕,就得再养几日。
两个小豆丁就每日都趴在门缝处和他说话,隔着门缝,会将自己吃的奶糕糕给他,因为太大,就掰成碎碎,用胖胖的指头堵进门缝里。
在小孩子的眼中,没有脏不脏,他只知道想让爹爹吃内美味的东西,不管用什么方式。
每每看到门缝那些点心碎屑,江以宁都很想哭,但眼睛却有些不受控不曾掉落半滴眼泪,他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都不会流泪了?
一连五六日过去,江以宁终于彻底好全。
两个小豆丁乖乖坐在他腿上,他笑道:“这几日麻烦你们在这里照顾我,真的很感谢。”
颜理皱眉:“做什么说这样生分的话?若换做是我,你也会担心。”
“谢谢是一定要说的。”江以宁弯起眉眼,“并非是要生分,而是维护关系。”
对不起也是。
颜理便不再与他多客气,只轻声叮嘱他日后要再当心些,不要过分劳累等等。
严鸣没得说,颜理说什么,他便跟着附和,倒是真有一种夫唱夫随的感觉了,看的江以宁愈发觉得好笑。
眼下他已经好全,自然就不需要他们再继续照顾自己,道过谢,又说了许久的话便将他们送走了。
江以宁抱着两个小豆丁轻轻晃悠着,逗的他们咯咯直笑。
他并没有因为一次生病就没去医馆,只是没再像之前那样拼命了,毕竟两个小豆丁还需要他。
在医馆待得时间越久,学到的东西就越多,到底是走后门来的,老大夫们经常叫他给病人们号脉,自然都是他们把过脉,已经定下药方的,叫他重新号脉,也不会发生误诊的事。
时间一久 ,百姓们就知道,这位萧正君也是能号脉看诊的,病人多时忙不过来有些等不及胆子又大的就会主动找他去看。
另一边。
赶路五六日,萧寒锦临近七月底到达圣京,有进城文书和商户推荐城门看守就知晓他是来参加皇商选拔的,毕竟这阵子从五湖四海来的商户实在太多了。
萧寒锦一脚踏进圣京,彻底被眼前的繁华景象给惊艳,从前只出现在电视剧中的豪华盛世,如今倒是也叫他瞧见了。
高楼矗立,雕梁画栋。
飞斜的屋檐像是张开翅膀的燕,随时都要飞到更高的地方。
加之抵达圣京时已经是黄昏之时,些许楼宇已经亮起昏黄烛光,橘黄点缀着青瓦片,看着格外气派。
胡厌秋打问一番,两人便住进了客栈里,和其他来圣京的外地人一样,不起眼。
毕竟圣京繁荣,从其他府城来的人数不胜数,都想在圣京这种寸金寸土之地,能有自己的一番天地和事业。
他们只是不起眼的,其中之一罢了。
自然,这都是萧寒锦眼中的自己,他并不知,他刚进圣京,就被盯上了。
此时的他们刚到客栈歇下。
他们是带着要事来圣京,自然要小心些,要了两间普通房,便各自回房休息了,饭菜都是送回各自的房间。
萧寒锦倒是不紧张,想着等明日无事就去外面逛逛,看看有什么好玩的地方,等回头带江以宁来时,就能给他介绍,带他逛圣京城。
想到江以宁,他不由得舒口气,也不知他现下过得如何,要是闹起脾气来,别人都哄不住,虽说有拜托蒋兄他们照顾着,可到底关系摆在那,也不能时时都盯着。
两个孩子也不知道好不好,他出来这些日子,回程更是遥遥无期,不知他们会不会想他。
越想越觉得难挨,他低声叹息,沐浴过后闭眼安眠了。
他原以为自己只是闭眼小憩,却不想这一觉直睡到第二日天亮,他猛的坐起来,觉得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儿。
简单梳洗后便出去了,刚好在楼梯处和胡厌秋碰面,后者立刻说道:“老爷,方叫上饭菜,可是要在楼下吃?”
“好。”萧寒锦点头。
大堂人多,人来人往地若是有消息还能听上一耳朵。
果不其然,大堂全都是讨论这次皇商选拔的事,眼下还味道日期,他算是提前来,所以暂时住在客栈里,等到时间,就会把所有要参与皇商选拔的人都带到统一的地方,每日都在那里进行选拔。
“听闻这次皇商选拔是陛下坐镇,这可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呢!”
“你又是哪里听的胡话,依旧是太子和几位皇子,那位怎么可能参与这种小事?”
“嘿你别不信,说是今年有个人物要参加,所以陛下要亲自见见呢!”
“你这根本就是瞎扯,陛下要是见他,直接把人传进宫就是了,何必大费周章?”
“嘿你……”
萧寒锦越听眉心皱得越紧,他早就知道天外有天,先前有太子的保证,他只当自己能走得稳当些,现如今若是陛下对某位商户感兴趣,那他怕是要没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