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锦将早就准备好的赏钱给他们,来日若是有谁想娶妻,手里有银子,也是方便些的。
江以宁刚睡醒还有些恍然,只默默往嘴里放饺子,待他吃完,也彻底精神起来了。
“咱们也出去玩,今岁没买炮竹,只能烧些竹子玩了。”
“都一样的!”
这边刚准备出门,一道小小的身影就跑来敲门了。
“二叔叔,小叔叔?你们在家吗?娘亲让我叫叔叔去玩哦?”小舒禾趴在门缝前,两只小手置于两边脸颊,做出喇叭模样来,但声音却是轻轻的。
江以宁耳朵微动,唇边扬起笑意:“烦人精来了。”
萧寒锦起身去开门,将小家伙带进屋里来,他轻笑:“你阿娘说要去何处玩?”
“去外面,烧猪!”小丫头表情严肃,“能把妖怪吓跑!”
那便是去村里烧竹子了。
村里年年都会有些干竹,只等着过年时拿出来烧,声音和炮竹差不多,以此祈福也是一样的。
他们本就准备出门了,小家伙来得正是时候,略微收拾一番,便带着她出去了。
门前,萧永福和王秀莲也正等着,秋哥儿也三岁了,裹得严严实实被萧永福抱着,远远看着像是枕头团子。
王秀莲瞧见他们立刻笑了:“怕你们还没起,让舒禾过去看看,没想到把你们叫醒了。”
江以宁赶紧解释:“去时已经在吃饺子了,嫂嫂捏的饺子很好吃。”
“那就好,晚些时候再捏点,行了,咱们一起去村口看烧竹吧,舒禾过来,阿娘抱着。”
“要二叔叔抱……”
萧寒锦无奈将她抱起来:“你倒是心疼你阿娘,二叔叔抱就是了。”
他们去时,村口已经聚起很多人了,地面上放着好些枯竹,几个汉子举着火把,只等着人来得差不多,就要开始点火了。
枯竹中空,很易燃烧,火把放上去片刻,瞬间就噼里啪啦地烧了起来,声音很响和鞭炮似的。
“好暖和哇!”
“烧竹咯烧竹咯!”
“啊哈哈他说烧猪,谁要烧猪啊!”
孩子们在地上跑来跑去,嬉笑打闹,丝毫不被冷风和冷意影响,各个都跑出一身汗来。
萧寒锦紧紧握着江以宁的手,他看着那些孩童,想着,从前双亲俱在的江以宁,大概也是这样玩耍,和陈生一起在万渔村兜来转去闲逛,又在晌午和傍晚飘起炊烟时回家。
相处的时间越久,萧寒锦就越喜欢江以宁,看着他从懵懂无知的村野小瞎子,变成如今能独当一面的伴侣,比起成就感,他还是更喜欢看对方的眼睛。
明亮剔透,一点也不像曾受过伤。
“怎么了?是不是新年一过,觉得更喜欢我了?”江以宁察觉到对方握着自己手的力道家中,便调笑般凑踮起脚尖凑到他耳畔低语询问。
“对啊,年年都有年年,情意年年加深,心脏已经被爱意填满,都要溢出来了,你感受到了吗?”萧寒锦曲起手指,在他掌心轻轻挠着。
这话说得更腻歪。
江以宁红着脸抬眸与他对视,一时间,他竟不知自己的脸红是被冷风冻的,还是被他这番话给羞的。
但他在这些事上总是格外大胆。
因此,他亦是认真回应道:“我也很爱你,特别特别爱,大概就是比你爱我还要多很多很多,想象不到的多……”
萧寒锦呼吸骤然急促,顾不得旁人在侧,当即捏住他脸颊就要垂眸贴上去,却被一只冰凉的手给挡住了。
他被这冰凉激得回过神,当即将他手掌插/进自己袖口里,和萧永福打过招呼,便急不可耐地牵着他回去了。
江以宁和萧寒锦也得准备着回府城去了。
今年春节在一月底,待他们到府城时,怕是就要三月里了, 介时也能暖和点了。
他们在万渔村待到初三, 而后便去了县城,初六那日刚好立春,也得紧着往府城赶,自然要在那之前去拜访该拜访的人。
王秀莲眉头皱得老紧:“这不刚回来吗?咋这就要走了?”
萧寒锦亦是无奈莞尔:“在路上耽搁的时间多,带着他们两个小的也不能着急赶路, 耽误的时间便更多了。”
“是这个理儿,我又做了好些腌菜, 刚放进坛子里,等你们到府城就刚好能吃了, 宁哥儿不能吃太酸, 你们吃的时候记得多洗几遍。”王秀莲又说着,“至于之前说学习的事,我们也商量好了, 等今秋就送舒禾到书院去,她能学多少便是多少了。”
“兄嫂若是有拿不准的事, 可以去荷叶轩问账房先生张元和温中,若是遇到难事, 定要去找县令,书玉为人刚正, 也是真心想做一番实绩出来,不要怕打扰他。”
萧寒锦也是字句叮嘱着, 这次真不知要何时才会回来了,少则两三年, 多则三五年,无论如何都会等孩子再大些才会回来了。
何况,今年要准备皇商选拔,不管中与不中,今年秋冬都是要忙碌的,若是能中,接下来几年怕都是要在忙碌中度过了,连江以宁都得被迫进入那些妇人堆里打转了。
而且……这事若真能成,他们就得去圣京了。
王秀莲双目通红:“哎哎,你就别操心我们了,家里这些都不用你操心,你们在外照顾好自己就成了,要是不如意就回家来。”
“嫂嫂……”江以宁瞬间泪目,“嫂嫂我会想你的。”
“好孩子。”王秀莲拍拍他肩膀。
萧寒锦帮他擦拭眼泪,两厢都是千叮咛万嘱咐的,看着他们上了马车,没再往村口方向送了。
约莫半个时辰就到了县城,萧寒锦没耽搁,将家里带的东西放下,又拿上提前备好的礼物,直接去了县令府。
他虽曾经和黄书玉是同窗,有雪夜恩情和一起做生意的情分在,但官就是官,无论如何都不能不给足对方面子。
黄书玉新官上任,对陵阳县的事都格外上心,也幸好先前的赵砚稹是好官,不曾给他留下好多麻烦事,也叫他如今还有闲暇时辰能看看书。
他看着在旁帮他添茶的陆相容,叹了口气:“这才刚初三,不急着来县衙做事。”
“想着在大人身边能多学些东西,大人可是不喜小的跟着?”陆相容敛眉,面上顿时便显露出难过来。
“……我并非此意,随你开心就是了。”黄书玉在心中叹息,到底是个小哥儿,他哪里能真的使唤他做乱七八糟的事,更是不好多说什么。
陆相容闻言眉宇瞬间舒展,面上立刻挂起笑:“那小的再端些点心来!”
哪家做师爷的能做到他这份上,这不都是当家夫人该做的事吗?
这几句话换个称呼照样能说通!
萧寒锦他们来时,就瞧见黄书玉正练字,而陆相容则是在旁边笔墨伺候着,若是不细瞧,只怕要以为这是新婚夫夫呢。
“大人。”
“你们来了?”黄书玉立刻将字写完,将笔放下转身去迎接,还不忘指挥陆相容,“你快些让后厨再送点点心来。”
“好。”陆相容眉宇一喜,立刻去办了。
黄书玉指挥完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此时客人在此,他也不好说什么。
江以宁和萧寒锦对视一眼,眼底俱是笑意。
“你们快些坐!怎么这会来了?”
“初六便要动身赶去府城,今日来县城,自然是得尽快来找大人说说话。”萧寒锦言语间带着笑意和揶揄
黄书玉却是微愣:“这么快?”
萧寒锦点头:“是如此,府城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拿主意,之后怕是就不能时常回来了。”
“也是……你如今都在府城安家了,事业亦是蒸蒸日上,从前就是你最有出息,如今亦然。”黄书玉微微感慨,可见读书并非是唯一出路。
萧寒锦:“再如何也比不得你官袍加身,往后升官加职都得看你如今的功绩,你更是前途不可估量,我们都得靠你庇护了。”
黄书玉:“快别与我说这些打趣人的话了,便是你不说,我也会做好分内之事,尽量庇护你家,你且放心吧。”
私下不说场面话,何况如今时间紧,若是还说那些虚言,真心关心的话又要何时才能说呢?
萧寒锦将送来的东西摆出来给他,还特意将王秀莲给的咸菜也带了一坛,他们农户出身的人,都好这一口。
几人又闲聊些其他事,萧寒锦和江以宁没留下吃午饭,在晌午之前离开了。
回到萧家,江以宁便累得瘫在榻上,他轻哼哼:“我们接下来便只等着去府城了吧?更累人的都在这里等着咱们呢。”
“是,所以这两日就休息着不出门了,初六一早咱们就直接起身,这趟回去就不知归期了。”萧寒锦说,“你可要再去给陈生传话,也好可带他在县城逛逛。”
萧正君分外狂言道:“县城有何玩乐的?待他平安生子,再养好身体,接来府城玩也是可以的,还有兄嫂一家,都带来玩乐!”
“那敢情好。”萧寒锦轻笑,“咱们不能回,接他们去也是一样的。”
“只是你说得对,我还是得和生哥儿说一声,叫他平安生子后书信告知咱们一声,否则错过好消息怎么办?”他说着就从榻上坐起来,然后立刻将阿胜阿勇叫来,叫他们跑一趟镇上。
萧寒锦无奈,先前从镇上过时都不记得这茬,到县城了倒是想起来了,硬是多跑一趟了。
那头陈生得了消息也高兴,自然是连连答应,保证介时会找人送书信过去。
在陵阳县再无其他事,初六一早,他们便启程回了府城。
按照原先的计划他们在三月上旬安然到了府城。
尽管不愿承认,府城这边终究还是比万渔村要方便许多的,因此即便是江以宁都能在这里生出些许眷恋来,日后若是有机会去圣京,怕是更要大开眼界了。
“东家和正君回去许久,府城一切无恙,严东家之前买下了合适的宅院,一直在修葺着,他今日也已经去盯着了。”阿义将这段时间府城的事说给他们听。
并没有需要在意的事,至于严鸣宅院的事,等他回来也能再问。
萧寒锦点头:“好,吩咐后厨多烧些热水,我们稍后要沐浴,之后不许人来打扰。”
阿义点头:“奴才明白。”
沐浴过后便累倒在床榻上,江以宁本想和颜理他们约时间见面的,只是没想到收拾过后就再无力气做其他事了,只能等休息好再说。
两人相拥而眠,直睡个昏天黑地,再睁眼时已经是夜里了,若非被饿醒,怕是还要继续睡。
江以宁看了眼还在熟睡的萧寒锦,轻轻掀开床幔,穿好鞋袜,将在外面守夜的胡厌秋叫醒:“怎得还是你守夜,没和他们换吗?”
“老毛病了,越累越睡不着,干脆守夜了,正君可是饿了?”胡厌秋忙爬起来,“厨房一直煨着饭菜,我去端来。”
“都端来吧,二寒一会也得吃。”江以宁说完就回屋了。
刚惊蛰,天气还并没有过分暖和,这时节夜晚还是凉得过分,他刚坐到床榻上,就被一只强有力地手臂给捞到床上了。
江以宁微微仰头看他:“刚好,我叫胡厌秋去端饭菜了,我都饿了。”
萧寒锦在他脸颊落下一吻:“被饿醒了?”
“可能是,醒来就觉得饿得厉害,你饿不饿,我叫他都端来了,咱们一起吃。”
“好。”
两人刚说了两句话,胡厌秋就将饭菜端来又退出去照旧在屋外檐下守着。
寂静深夜,屋里的两人边轻声说着体己话,边吃着饭菜,过饱不易睡,吃个差不多就再次睡下了。
夜里醒过一次,再睡便格外踏实,甚至连梦都没有做,就直接睡到天亮了。
这几觉睡的格外舒服,江以宁感觉自己浑身都是使不完的牛劲,起来便在宅院里转着闲逛,享受着难得的舒适。
严鸣迎面走来挑眉:“小弟,许久不见,新年过得如何?”
“严鸣哥好久不见,我们都很好,嫂嫂知道你爱吃小咸菜,这次带了好几坛。”江以宁笑弯眼睛,“听说你已经买宅子了,漂亮吗?”
“那自然是漂亮的,我已经找了府城最好的工匠们去装潢,回头搬新屋,请你们去看!”严鸣得意地抬着下巴,他得一步步将自己的计划实现才行。
江以宁点头:“好呀?现下可是要出门吗?”
严鸣:“去和二弟叙叙旧,他今年有得忙,好些事情得提前和他商量呢!”
江以宁便没再说什么,继续在宅院内闲逛着,想着等午后稍微暖和些,再约颜理他们出门吃茶听曲。
他上前几步,瞧见严鸣在外面等了小会儿才进书房,就知道二寒方才八成是忙着没听到动静。
今年,怕是多事之年。
不怪江以宁这样想,他们刚回到府城没两日,没收到陈生的书信,反而是先收到了陆相容送来的书信。
他这才知道,就在他们来府城那日夜晚,苏妙玲自缢身亡了。
江以宁捏着书信看了很久,也想了很久。
想到从前初识时苏妙玲是那样活泼肆意,能与他们说笑玩闹,后来的苏妙玲虽然疯狂偏执,但也看不出是会自尽的人……可其中内情谁又说得准呢。
只是人都不在了,过去那些不愉快,也就随着消散了。
萧寒锦拿过书信随意看了一眼,便放置一旁将他捞进怀里安抚着:“人各有命,还是你从前说过的。”
“只是有些感慨。”江以宁轻声说着,言语间确没有伤心难过,只是带着些烦闷。
他其实一点都不想知道这种事,性命与他而言是极为珍贵的东西,他是想说几句指责苏妙玲的,可转念一想,他们生长的环境并不同,对事物的感知感触也不同,他不能去苛责对方的行为。
那时说的话,他也并不后悔。
萧寒锦仔细想了想,低声道:“不是人人都能像你一样在石缝中挤出来活着,性命诚然可贵,但对某些人来说,解脱才是最重要的。”
江以宁点头:“我明白。”
接下来再无其他事烦扰,萧寒锦便照旧研制新菜单,经常外出和蒋亦疏等人去吃酒,知道他一直绷着弦儿,江以宁便舍不得说他什么,只等他醉酒回来送上解酒汤药,再伺候他洗漱睡觉。
春分一过,皇商选拔的旨意便下来了。
萧寒锦早就在吃酒的日子里知晓,只做一种菜品是不够的,得有前菜和压轴,层层选拔,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爬的,样样都得能做出花来才行,否则就是白搭。
因此,自旨意下来后,他便趁着这时节蔬菜种类多,开始疯狂尝试,每回都要把所有人都叫到家里来,竟是研制了一月。
这一月来,江以宁等人时常一种菜色吃上三五日,然后再换另一种,鸡鸭鱼羊变着法的做,一月下来,硬生生给所有人喂胖好几斤!
“这日子什么时候到头?谁能制止他?”
“我倒是觉得这些菜品都很不错,只是宫中的席面咱们也不曾吃过,并不能准确告知他味道如何,他再试下去怕是也得不到想要的回答。”
“试吃一月,咱们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
气氛瞬间沉默,都怪萧寒锦做的饭菜好吃,他们每次都是皱着眉开始吃,挺着圆滚滚的肚皮结束,然后再皱眉……
其实只需要有个吃过宫中席面的人出面尝试,再给些意见就好了,只是他们一时竟不知该找谁。
颜随恪和蒋家兄弟倒是能成,但人在圣京,总不能因为这事就把他们叫回来试菜。
“也不是真的没有办法。”蒋亦疏突然开口,“那位不是时常来府城吗?知晓稍微透露些消息给他,想来会愿意帮忙的。”
严鸣微微挑眉:“对方身份尊贵,能叫来吗?”
颜随州沉默片刻接话:“能,这事说到底对他有益,否则他不会多此一举提前告知二寒皇商选拔的事,想必那位也会很好奇。”
“那就试试看?”江以宁轻声拍板。
“这事交给我们来做,你就让二弟消停几日等消息,你多哄哄他吧!”蒋亦疏赶紧说道,“最好是哄的他没有心思想这些,我们相信你!”
江以宁立刻答应:“好!”
江以宁最得心应手的办法就是撒娇。
晚上和他做该做的事, 晨起就要趁着太阳不毒辣,要和他去外面闲逛,晌午就刚好在外面的酒楼吃饭, 之后便要回家午睡, 还要央求对方陪着自己,打乱他要继续研制新菜品的思绪,即便是屁股挨巴掌都要黏着他。
起初萧寒锦没察觉,只当他是因为自己最近的冷落而使性子,毕竟江以宁偶尔情绪会起伏太过, 他也愿意哄着,只是连着几天下来就察觉到了问题。
江以宁黏他黏的有些过分了, 连去后院上茅房都得他陪着,好似生怕他眨眼就不见了。
待他洗过手, 萧寒锦直接将人压到旁边的桌面上, 他低声询问:“说罢,这几日到底怎么了,我都再三保证不会再冷落你了, 还和粘糕似的,今日必须得跟我交代清楚。”
江以宁只好全盘托出, 说着还抱怨起来:“都怪你,理理说我脸都圆润一圈了。”
萧寒锦长叹一声, 他也已经发现问题所在了,那些饭菜饶是他来吃都觉得不错, 其他人自然也会如此,只是越吃不出问题, 才是真的有问题,味蕾已经固化, 尝不出其他味道了。
如今听江以宁说这些,也知道自己最近确实有些急功近利了,分明已经想好做什么菜,却还是着急了。
江以宁拍拍他肩膀:“别急,蒋兄他们都说没问题,那肯定就没问题的,再等两日说不定就有消息了。”
他平躺在桌面上,轻轻抱着萧寒锦脑袋,竟是还哼出哄小豆丁们的儿歌来,哼得萧寒锦愈发想笑,但心里的不安确实消减些许,他一直准备着这事,也知道其他想参加选拔的商户也会准备这些,怕技不如人,那才是他最担心的。
如今他也只能等着那位来了,就算不来,再精进点厨艺,想来也是没有问题的。
只是,江以宁运气好不说,嘴巴也像是开了光的,他说两日还真就是两日,太子昱晟就带着太子正殿齐杭和小皇孙昱臻来了,甚至贵步移贱地,直接到了萧宅来!
阿义瞧见人时都傻了,边往里面迎接,边叫下人们去喊萧寒锦。
饶是萧寒锦没想到对方会来他们小小宅院里,忙恭敬将人请进去:“草民携正君见过太子太子正殿和小皇孙。”
“不用多礼,我们亦是听闻你如今遇到瓶颈,到底是本君引荐你做这事,自然该帮助时得帮助,萧东家意下如何?”昱晟言语间带着笑意,但还带着明晃晃的试探和暗示。
他的意思很明显,今日他行方便帮助萧寒锦,来日对方成为皇商自然也该为其所用,助他一臂之力。
只是他不敢明面威胁,毕竟这小小东家可是在他父皇面前得过脸的。
只是,即便他不说这些,萧寒锦也知道日后该站谁,且不说眼前这位是太子,先前万大人给他的书信中也曾瞧瞧透露一些。他自然知晓,如今陛下的皇子中,唯有这位太子殿下行事妥当,还未成婚时就已经将陛下的做派学了十足十,如今有了小皇孙,地位便更稳固。
更何况,自古以来为着江山社稷稳固,就绝不会轻易废黜太子,他如今既然已经坐上了这个位置,就绝不会轻易变动,因此,面前的太子就会是日后的帝王,萧寒锦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他弯腰拱手,神色恭谨:“殿下说的是,草民一切都听殿下的。”
真说起来,这太子至少还会礼待他,若是换做其他人身处高位且稳固,怕是早就直接威胁了,只是萧寒锦也不是那种被人稍稍示好就能笼络的人,他有自己的考量。
见他识趣,昱晟神色也和缓起来,他摆摆手:“正事要紧,你快些将自己的菜呈上来,我们也好品用一番。”
萧寒锦便立刻去厨房准备了,前厅便只有江以宁招呼着他们,尽管是在自己家中,他依旧有些不自在,这样的权贵,江以宁从未想过他们居然会到自己家里来,招待起来便格外小心谨慎,面上的笑意都有些挂不住了。
也幸好之前在颜家时曾学过些皮毛,不至于叫他们看笑话。
昱臻却有些心不在焉,他时不时就要盯着江以宁看,见对方不领会自己的意思且变得更小心,不免有些不高兴,他还从未见过这样不会看脸色的人,但到底是来做客,他也不好摆脸色给人家瞧,只能自己生闷气。
齐杭却是瞬间明白,他笑声询问:“此次来还未瞧见你家公子少爷,可是还睡着呢?”
江以宁立刻面露无奈:“是,平时很黏人,只有睡觉时会好些。”
齐杭点头:“那有些遗憾,还想瞧瞧他们呢,不过日后有得是机会。”
江以宁弯起眉眼:“是呢。”
他脸上的笑意很真,那双漂亮圆润的眼睛都弯起来了,语气都带着雀跃,好似听对方说日后还有机会见面是什么天大的好事。
只有他知道,他已经暗暗警惕起来了。
那样小的娃娃有什么可玩的,二寒之前就提醒过他,若是再见,不能叫小皇孙和自家小豆丁们走太近,万一一个不开心,就要把他们弄进宫里陪玩怎么办?
虽然孩子还小,想这些有些可笑,但来日之事谁能说得准呢?
昱臻明显有些失落,他觉得萧家的娃娃格外好看乖巧来着,但他却在昱晟看过去时瞬间收敛情绪,不能叫父王瞧见他外泄的情绪。
齐杭想了想说道:“你们最近一直都在忙着这事吗?以萧东家的手艺,应当是没问题的。”
江以宁有些不好意思道:“确实如此,只是我夫君做事总是追求极致,容不得半点瑕疵,这一个多月来,他做的那些菜我们都吃不下了。”
“那定然也是美味的,否则怎会瞧着你圆润可爱呢?”齐杭开始打趣他,也是想看看他们夫夫究竟是如何恩爱的。
“这都被您发现了,我夫君厨艺精湛,做任何吃食都是好吃的!”作为合格的夫郎,江以宁自然要会无脑吹捧自家郎君,才不会叫别人看笑话。
昱晟挑眉:“那若是他并没有选拔成功呢?”
江以宁狐疑:“那和他做饭好吃与否也没有关系吧?就算他落选,可在我心中他就是做得最好的。”
昱晟和齐杭沉默,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听过这样真实的话,且面对他们时也没有过分讨好和,经常和圣京那些老狐狸们兜来转去,猛地遇到这样的人,总归是觉得新鲜的。
他们没再说这些,齐杭便充当沟通桥梁,询问着江以宁的日常生活,偶尔还会夹杂几句自己在太子府里的情况,尽管他没有细说,江以宁都能察觉到烦闷和无趣,怪不得齐杭总是往外跑。
谁成日里面对一群争风吃醋的千金贵君们,怕都是要头疼的。
“还是你有福气。”齐杭无比艳羡的说道。
“我也这样觉得的。”江以宁宛若吃到坚果的松鼠,眉飞色舞,看得齐杭更是感慨万分。
外人看他是天家富贵,可其中的为难和痛心唯有他自己知晓。
纵使他与太子两小无猜,及笈后更是直接定下婚期,可他是太子,府内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他也会越来越痛心。
这叫他如何能不羡慕江以宁呢?
他们正聊着,萧寒锦将饭菜端出来,各种菜色一样分成四份放进碟子里,另备好碗筷和清水方便他们漱口。
菜品摆盘也尤为重要,萧寒锦深谙其道,每碟都弄得很精致。
齐杭难掩惊艳,率先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鱼肉鲜嫩,带着些微酸和辣味儿,刚进口就好似如糖块化开了。
他眼睛一亮:“不愧是萧东家的手艺。”
昱晟见他给出这样的评价,隐约有了些好奇,他是知道萧家酒楼的餐食都不错的,便更好奇眼前这些前菜,能不能入选了。
尽管平日里山珍海味吃惯了,突然吃到味道这样丰富的菜,还是不免被刺到,舌尖上像是有许多小人在跳舞,偏偏一个也抓不到,只能等它们跳累了,余味才会消散。
昱晟没再说话,只安静吃着,连旁边的白米饭都没的很快。
因着只是试菜,每碟里面的菜并没有多少分量,只是味道不错,看着也精致,在模样上估计就胜出几分了。
见他们只仔细品尝却并没说多余的话,萧寒锦就知道这些试菜做的不错。
待将面前所有菜品都试过,昱晟只默不作声点头,不仅是味道不错,这样好手艺去做御厨都是够的。
这在他心里绝对是极高的评价了。
“今冬就只管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了。”齐杭扬起唇角,声音格外温和清脆。
“是。”萧寒锦拱手。
这次倒是没白来,昱晟不由得叹口气:“你若是太子府的厨子,我便是给你开出一月百两的银子都不觉得心疼,可惜若你在,我怕是一月便要生出许多肉来,叫人笑话。”
“殿下厚爱,是草民志不在此。”萧寒锦直白说道。
“是啊,等你好消息。”昱晟说着将自己腰间挂着的一枚龙纹玉佩扔给他,天家龙纹,唯有陛下以及眼前的太子能用了。
萧寒锦垂眸:“定不负殿下期望。”
昱晟点点头,他们本次来也不单单都是为了试菜,也是想再见见严鸣,这位可是父皇钦点的药材商,能为太医院送药材,这是何等的荣耀?
只是严鸣先前就已经搬到新宅院去,此时过去未免有些太折腾,萧寒锦干脆就将他们全都叫到萧宅来了。
他们也都瞧得明白,日后他们这些人,怕是都要为太子做事,提前接触并没有什么不好,还能多了解对方一些,长些心眼。
萧寒锦寻了由头将江以宁哄了出去,许多时候,知道的事情越多,也越不好。
“那我和理理他们去吃茶,晚些时候再回来。”江以宁笑着和他打过招呼就离开了。
“小弟那么聪明,何必特意将他哄出去?”严鸣微微皱眉,“虽说是男子谈事情,但你也知道我们不在意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