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好吃,别硬塞。”萧寒锦拿过饼子丢到了堆着烂菜叶的地方,刚丢过去就被一只肥嘟嘟脏兮兮的夜猫给叼走了。
也不算浪费了。
想吃烤肉,就得有锅子和炭盆,后者倒是好说,前者就需要再重新打一张平面石板锅,这些年他在各个铁匠那打的锅子,真是数不胜数了,偏还没办法,每只锅子都有各自的用途。
在集市闲逛一遭,萧寒锦就带着他去住宅街找那位铁匠了,之前已经来过好几次,那铁匠见着他脸上就堆起笑了,这可是大客户呢!
“萧东家,这次想打只啥样的锅子?”
萧寒锦也不在意他这模样,见着他这样大客户就得堆着笑才行,否则银子岂非花的不值当?
本也不是为着打锅子特意出来的,因此并没有带什么图纸,便只能跟他描述,并用木棍在地上画着。
“两边有能端的地方,中间是平石板,要比平时那种锅子要稍微厚些,一定要平整光滑。”萧寒锦叮嘱。
“这倒是好做。”铁匠嘿笑,“您是老顾客,我也不跟您扯皮,晚上您来拿,保管已经做好了!”
萧寒锦挑眉,原以为要等到明天的,看样子这老家伙从前说难做难做都收诓他来着。
不过他也不介意,只要今日能做出来,明日能叫他们江以宁吃上烤肉就行。
萧寒锦满意了:“那就辛苦了,晚些时候一同结账。”
铁匠笑:“行,那您慢走。”
三言两语就决定打一张锅子,还是那种奇奇怪怪,没有锅底的锅,以后做饭都不知道用它做什么。
江以宁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矫情,吃什么饭不是吃,家里都是山珍海味,大鱼大肉,那些东西放到街上都是要被乞丐们抢的,抢不到都要打起来的。
还浪费打一张锅子。
“二寒,我不吃烤肉也行的。”他轻声说,“我就是想撒撒娇,让你哄哄我。”
“所以我在哄你了,别有负担。”萧寒锦捏捏他脸颊,脸上的肉倒是没消减,见对方还是有些为难,他继续说道,“你就没发现那种锅子眼熟吗?和阿瑞去卖卷饼的锅子一样,就算以后不用,还可以叫人继续去卖卷饼。”
江以宁微微瞪大眼睛:“我都忘记那锅子了,不过要谁去卖呢?”
萧寒锦被问住了,他本就是随口说的,哪里还能真想个人出来,何况现在身边的人家也不够用,酒楼那些都得时常盯着才放心。
他随口道:“人员还在思考中,你不用操心这些。”
“哦,你操心就行,我明白的。”江以宁认真点头。
这副乖软的模样,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好好欺负,奈何他现在刚出月没多久,还得再忍忍的好。
他们没再逛集市,便准备顺着眼前的街道穿回去。
只是刚左拐右拐的拐出几个房屋,就听到了争吵和怒骂声,只是那声音文绉绉的,半点没有力量。
这可是不能随便凑热闹的,萧寒锦带着江以宁就要无视走过,却被冲上来的人给拦住了:“萧东家!求您救命!”
萧寒锦微笑,笑意并不达眼底,他看向突然跪在面前的少年,以及他身后站着的彪形大汉和那个熟悉的牙人。
“滚起来。”他轻声说。
“萧东家,求您救命,我宁愿给您卖命,也绝不会被迫去那种地方!”面前的少年掷地有声,虽说模样狼狈,但还是个有骨气的。
只是他们原本是要回家的,而萧寒锦最讨厌别人打破他的心中预想,也就是计划。
江以宁就知道,他就算帮,也不会给好脸色。
“这……萧东家,这不行啊,他可是亲爹要求卖的,银子都收了,我们哪能叫他跑掉啊?您要是帮,得把银子给我们才行……”牙人不会得罪他,却也得想着该怎么要回属于自己的银子。
萧寒锦半分头疼都没有,他只揽过江以宁就要继续走,他轻蔑道:“我没说要买,你们按规矩办事就是了。”
那少年急红了眼:“萧东家!我愿意和您签死契,我会算数,也读过书,求你!”
萧寒锦微微放慢脚步,江以宁就知道二寒心动了,这样的好条件,如果真能记住今日恩德,那来日就会成为忠心耿耿的好狗。
牙人显然也看出萧寒锦的意思,他倒是无所谓对方会不会出手,左右他都不会亏本。
“赵九,多少银子?”萧寒锦问。
那少年眼底瞬间亮得烫人。
赵九笑道:“三十两,小的信得过萧东家,您若是要带他走,晚些时候将银子送到我那就成,或者我也可派人去取,身契当下就能给您。”
萧寒锦点头:“随我去取吧。”
那少年便立刻起身跟在他后面,看起来乖巧的不像话,可这里的人却都曾听见他是如何与赵九争吵的。
是个聪明人。
赵九带着人在外面等着,不消片刻门房就将银子送出来了,他随意掂了掂,笑道:“替我谢谢你们东家!”
萧宅内。
萧寒锦并没有叫他立刻下去,而是说道:“死契我稍后会拟好给你签字画押,既是死契,那便是打死不与追究的,是非对错都由我说了算,你可明白?”
“明白,小的存了私心,若是在您这里签死契,不会被动辄打骂,若被牙人卖到其他地方,那结果便说不准了。”少年说。
“你倒是看得清,你叫胡厌秋?”萧寒锦看了一眼牙人给他的身契,“是个好名字,日后在底下好好做事,阿义带他下去教教规矩。”
“是!”
阿义应答一声便带着他离开了,可要好好跟他说说,家里惹谁都行,就是不能叫正君不开心的。
说起来,萧寒锦确实满意。
刚说着目前没有可用的人,这就立刻给他送来了,若不是江以宁说想要吃烤肉,他们就不会朝那边去,也就不会顺着那边回,更不会买下这少年,真是多亏了他们江以宁。
虽说是签了死契,但该敲打还是好敲打几句,阿义将家中明面上的规矩全都说给他听,人人都知晓萧寒锦宠夫郎,胡厌秋既然认得他们,自然也是听说过这些的。
且虽说是为奴,但看其他两个为奴的阿祥阿瑞,那都去酒楼做事了,身份有何要紧,银子攥在手心才是最重要的,做出名堂来,还怕东家会不喜欢吗?
胡厌秋听着他的话连连点头,这些道理他自然都明白的,既然已经来了这里,自然是得好好做事了。
“义管家,我要做什么?”胡厌秋问。
“你今日先去歇着,待我回头问过东家再告诉你,左不过就是年后去酒楼做事,这期间就要在宅院里忙活了,有不明白的就问其他人。”阿义叮嘱,“千万千万要顾好正君。”
胡厌秋严肃点头:“我都懂的。”
阿义将他安顿好就去给萧寒锦回话了,对于胡厌秋的安排,萧寒锦确实已经想好了,去酒楼打杂做事,磨炼一番。
“是准备让他去卖卷饼吗?”江以宁问道。
“对,这样锅子就不会浪费了,也能借此机会看看他心性如何,能不能重用。”萧寒锦说,反正人都买回来了,至少得将那三十两银子赚回来。
比他们江以宁都贵。
江以宁恍惚点头:“你好厉害。”
萧寒锦无奈失笑:“不要硬吹捧我了,这有什么可厉害的,你不如夸夸自己。”
“我当然也很好,所以你喜欢。”江以宁嘻嘻说着。
“……你不好我也喜欢。”萧寒锦赶紧补上一句。
江以宁点头:“我知道,你别急。”
萧寒锦:“……我没急。”
江以宁:“好吧你没急。”
萧寒锦猛的掐住他脸颊,在他唇上咬了一口,真是能把人给逗弄死。
江以宁忍不住弯起眉眼笑了起来,他脸颊绯红,说出口的话却格外大胆:“要给你亲亲吗?在白天,现在。”
第168章 烤肉
萧寒锦顾及着江以宁的身体, 两人都是处于浅尝辄止的状态,每每江以宁以为对方要忍不住时,他都会及时抽离出状态, 然后给江以宁亲亲, 就完了。
江以宁自觉身体已经没事了,但对方不愿意,他还真没有厚脸皮到霸王硬上弓的地步,便也将心思压下去了。
萧寒锦漱了漱口,调笑道:“我们江以宁忍很久了?”
“生产前到现在。”江以宁顶着红彤彤的脸蛋干巴巴说着, 可不是好久了吗?
“再等等,身体还没有恢复好, 平时如果想舒服,就跟我说。”萧寒锦没去亲他唇, 轻轻亲了亲他额头。
江以宁红着脸点头:“那你想舒服的时候, 也要跟我说,我给你亲亲。”
萧寒锦轻咳一声,在他的“强迫”下点了头, 万万没想到,一把年纪了, 还会因为这样的小骚话把持不住。
当事人却并没有察觉到不妥,刚舒服完就已经困了, 萧寒锦偏头看了一眼时辰,差不多是到午睡的时间了。
将江以宁哄睡着, 自己便去旁边的厢房看两个小豆丁了。
他过去的巧,两个豆丁正醒着, 分明还不认人呢,就会张牙舞爪地见人就笑了。
萧寒锦轻手将小哥儿抱起来, 看着在怀里团成一团的小家伙,唇边的笑意都止不住,他时不时嘬嘬两声,反应过来有些不好,赶紧闭了嘴。
老大就只能躺在他旁边,奋力蹬腿哼唧,才会吸引他看两眼,偏心眼偏得明显。
“叫什么,给你玩。”萧寒锦说着将自己的手指递给他。
小家伙哪里知道手指是什么,当即就用又小又软乎的巴掌攥住,然后颤颤巍巍地张开合上,不停地攥来攥去,偶尔还要猛的拍开,再追着找。
萧寒锦也由着他玩,另一只手牢牢抱着老二,视线落在他眉间红艳的孕痣上,思索着往后得招个好驾驭的郎婿宠着,可不能嫁出去。
他不由得失笑,都八字没一撇的事,他想的还真长远。
刚回神,耳边便乍然响起哭声,老大躺在床上嚎叫,老二在他怀里哼哼唧唧,依旧和小奶猫儿似的。
乳母赶紧从他怀里抱过,说道:“老爷,少爷们饿了,这里交给奴婢们吧。”
萧寒锦难得有点不好意思,没想到一逗就逗了这么久,他点点头:“照顾好少爷。”
说完便抬脚离开了,乳母们赶紧撩起衣裳喂奶。
回到厢房,见江以宁依旧睡的踏实,他只好躺在他身侧,轻轻亲亲他嘴唇,刮刮鼻子,捏捏脸蛋,左右就是要犯贱。
睡梦中的江以宁总觉得浑身都痒痒的,像是被什么东西慢慢缠住了,他干脆翻了个身,将那些恼人的麻痒丢到身后。
萧寒锦便再次黏糊糊地贴上去,双臂紧紧捞着他腰身,如痴如醉地在他颈间深吸一口气,也跟着闭上眼睛了。
睡梦中,江以宁只觉得自己好似被什么东西给缠上了,控制着他的手脚,桎梏着他的腰身,半分动弹不得,偏偏他此时尿意来袭,差点就要交代在床上,千钧一发之际猛的醒来了。
睁眼发现自己还在屋内,他不由得松了口气,刚欲坐起来,就发现自己被萧寒锦从后抱着,恨不得将自己嵌入他骨血中,连腿都翘到他腿上压着。
怪不得这觉睡得累。
他小心将身后的人拨开,穿戴整齐赶紧去放水了。
“正君。”阿祥阿瑞迎面和他撞上,忙和他打招呼。
江以宁这才想起,酒楼已经暂时关闭,但这两日都没瞧见他们两个,他不由得问道:“忙什么呢?”
这事没什么好瞒着的,阿瑞笑道:“东家说年后准备做新生意,我们两个就一直在按照东家的章程办事。”
“他都没和我说。”江以宁抿抿唇。
“东家说您正是修养的时候,不愿叫您因为这些事操心的,您只管安心养身体就是了。”阿祥赶紧说道,他也没说谎,这本就是东家的用意。
江以宁点点头:“晚些时候就别忙活了,叫人去趟铁匠那里,二寒在那打了锅子,要一起吃饭的。”
“是!”
江以宁抬脚离开,阿瑞兴奋得碰碰阿祥,今晚又有好东西吃了!
他走到厢房门口,刚欲推门,门便从里面打开,紧接着一只修长有力带着薄茧的手便将他拽了进去。
“二寒——”
萧寒锦鼻腔发出轻哼回应着他,唇舌却不断攻城略地,舔舐着他的唇舌与柔软的腔肉,想深一些,再深一些,恨不得直接舔舐他的灵魂。
江以宁被迫抬着下巴,被逼出来的泪花儿顺着眼角滑落,落在捧着他脸颊的手上,烫得萧寒锦心尖儿都跟着颤了。
“你快要舔到喉咙里了……”江以宁声音微哑,不轻不重的对着他的胸口捶了一拳。
“做什么去了?我睁眼没瞧见你。”萧寒锦知道他没去看小豆丁,因为身上的寒意有些重,在暖和的屋里可不会这样,“去茅房了?”
江以宁微微点头:“我听他们说年后要做新生意,赶得及吗?”
萧寒锦抬手抹去他眼角残存的湿痕,点头:“赶得及,一直在准备着。”
他做任何事心中都有数,何况府城和县城不同,这里更看重家世能力背景,因着萧寒锦交际圈出众,绝不会有人和县城的几大商户一样给萧家生意使绊子。
何况,府城真正有底蕴的人家,谁会和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计较呢?
江以宁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准备的,但对方既然说没问题,那就是真的没问题了,他也不再多问。
胡厌秋在铁匠那拿回一张又平又圆又薄的石片,全然不明白这东西怎么能做锅,连汤都没地方放吧?
萧寒锦可不会和他解释这些,将早就准备好的食材全都摆上来,不仅有猪羊肉,甚至还有一块牛肉,这是他在黑市悄悄买的。
牛身为不可或缺的劳动力,并不会被斩杀虐待,但任何东西都有年限,牛自然也不例外。
“窗户打开了吗?”
“开着呢祥哥。”
用炭烤肉,自然得通风,否则怕是要中毒气。
萧寒锦在锅面上擦了些油,然后将肉片放了上去,瞬间响起滋滋声,肉片也从原本的嫩红变成灰白色。
他提醒道:“肉片不厚,变色就能蘸酱吃。”
他说着先将几片肉夹到江以宁碗里,后者小心咬了一口,肉汁和酱汁在口腔爆开,香气浓郁,肉质弹牙。
“好吃!”他微微瞪大双眼。
“那就好。”他笑笑,偏头看向阿瑞,“有空位的地方都能放,肉管够,你过来烤。”
阿瑞赶紧将肉塞进嘴里,起身去烤,他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锅子眼熟:“东家!这不是咱们卖卷饼的锅子吗?就是石头的。”
“对,不吃烤肉了你就继续去卖卷饼。”萧寒锦玩笑般说着,这回得卖贵点。
“还是我吗?”阿瑞有些纠结,卖卷饼虽然也很赚钱,但他还是更喜欢在酒楼里,那种感觉可威风了!
萧寒锦淡声:“怎么,不想去?”
此言一出,空气都沉寂了几分,好像连滋滋作响的肉声音都变小了。
周围的下人都惊得大气不敢喘,尤其是胡厌秋,他们竟然不知道这酒楼的管事们居然这么大胆吗?
但只有一直跟着他的人知道,萧寒锦真就是随口一问。
因此,阿瑞果断点头:“我想在酒楼里做事,阿祥业绩比我好,我要是再跑出去,就再也追不上他了!”
这便是实打实拒绝萧寒锦了。
胡厌秋又惊又惧,这些主家们他是知道的,虽然平日里脾气好,但关起门来,总有发脾气的时候,更别提萧东家这样年少出名的,怕更是傲气了。
“你总出错,自然不会比我好。”阿祥淡淡开口,“你这性子改不了,别想追上我。”
“阿祥说得不错。”萧寒锦轻声笑笑,仔细伺候着江以宁吃肉,“用大菜叶包,不能只吃肉。”
就完了吗?
胡厌秋咽了咽唾液,他深知这件事还没完。
萧寒锦继续淡声询问:“那你觉得谁去比较好?”
阿瑞竟真的思索起来,视线在坐在锅前吃烤肉的人身上一一掠过,这些人能坐在这里,那都是能称得上“心腹”的,自然要在这些人里挑选。
胡厌秋眼睛都瞪大了,他总觉得瑞管事会错意了,会不会被东家骂啊?
“那就他吧,小胡兄弟新来的,得多学些东西,长长见识!”
胡厌秋抬头,就见瑞管事的手指着自己,他也下意识指向自己,双眼迷茫,片刻后反应过来,着急结束:“我从未做过这些,怕是做不了那个卷饼……”
萧寒锦并未理会他,只看向阿瑞:“那便交给你了,可要教会他。”
“没问题!”阿瑞嘿嘿笑,十分狗腿地将烤好的肉一股脑夹给萧寒锦和江以宁,“东家我做的好不好?”
江以宁看着二寒无奈的神情笑了起来,他这一笑气氛自然如破冰般热闹起来。
只有胡厌秋和周围伺候的下人们出了一身冷汗。
他滚了滚喉咙,不得不说,萧寒锦是他见过最喜怒不形于色的主家了,自然,就算没有这出,他也是要做事的。
萧寒锦视线在他身上快速掠过,转而继续吃着烤肉。
江以宁吃了烤肉又喝了解腻的饮品,就已经彻底饱了,萧寒锦干脆带着他离了桌,只剩阿瑞他们在锅子前继续吃着。
“二寒你是故意的吧?”
两人散着步,江以宁突然压低声音说:“你本就是想让胡厌秋去摆摊的。”
萧寒锦轻笑一声:“这都被你发现了。”
“他超过其他人坐到了桌前,就必须得拿出相对应的能力来,否则下个坐桌的绝对不会是他,他读过书,是有些傲气的,自然不会允许自己失败。”江以宁嘟囔着分析。
“越来越聪明了。”萧寒锦看着他明亮的双眼,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笨呼呼住土胚房的小瞎子了。
江以宁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看他,痴痴一笑:“都是你教得好呀!我一直在踩着你的脚步走。”
萧寒锦抬手抚摸他的脸:“你可以越过我,走到前面去。”
“不要哦。”江以宁摇摇头,“我做不到为你遮风挡雨的,我很笨,很软弱,只想在你的羽翼下生活。”
“我们江以宁是在说情话吗?”萧寒锦忍不住笑出声,“能说出这样的话,怎么会笨。”
这不是把他拿捏的死死的吗?
江以宁嘿嘿傻笑,想被人呵护照顾是什么丢脸的事吗?
他过往痛苦,遇到救世主,自然要死死缠住。
萧宅到处洋溢着喜庆, 小厮婢女们各自换上干净新衣,将院内打扫的干净整齐。
尽管并没有特意买炮竹来放,但周围的宅邸都很是喜庆, 炮竹声从天微亮就没断过, 江以宁与萧寒锦自然也在这炮竹声中爬了起来,最要紧的是两个小家伙头次接触这种声音,一直哭闹不停。
江以宁抱着小的轻轻拍着,大概感受到了他的气息,渐渐停止哭声, 但若是一放下,绝对要哭的。
“阿义!你亲自走一趟, 和周围几家协商一番,看看能否停止放炮竹了。”萧寒锦扬声对屋外的人说着。
外面的阿义应了一声便快速离开了。
这事虽然有些不地道, 但家里的孩子确实有些不好, 得硬着头皮上,哪怕赔礼道歉这事都得办妥了。
好在都不是不通情达理的,谁家都曾有孩子, 对这事自然能理解,便紧赶着将炮竹放完了, 但也有些见出面的是萧家管家,言语间便带着几分戏谑, 暗戳戳要了些赔礼。
阿义自然不会白给,把他们没放完的炮竹也拿走了, 免得他们收了赔礼不做事。
渐渐地,周遭便再没有了那些清楚响亮的炮竹声, 隐隐从远处会传来一些,但声音很小, 可以忽略。
“小可怜儿。”江以宁轻轻晃着小豆丁,帮他擦掉脸上的泪珠,“已经没事了没事了……”
“嗯哼!哼!”
江以宁偏头,就见原本也有些害怕的老大已经不哭闹了,却一直手脚互动,时不时踹踹萧寒锦,要不然就挠他。
他抿抿唇:“不然我抱他,你抱安安?”
萧寒锦冷笑:“我还治不了他?”
说着就直接把老大扔到旁边了,连根手指都不给他玩,还想和他比叛逆?
江以宁微微瞪大眼睛,摸了摸鼻子,到底没说什么,二寒经常幼稚,他又不是不知道。
大概是真遗传了萧寒锦的性子,老大便哼哼的更起劲儿了,眼睛明明还看不到什么东西,却一直望着萧寒锦的方向,若是真能走了,怕是得和他打起来。
江以宁觉得好笑,笑得窝在他怀里的老二也跟着颤,有些不舒服的哼哼唧唧了两声,他便不再笑了。
“叫乳母们哄睡着吧,咱们去院子里走走。”萧寒锦说着就朝乳母们招手,示意江以宁把孩子放下,软软的一小团,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两个孩子懂事不闹人,看着他们离开,便互相挥了挥小拳头,一人哼哼一声,和说话似的。
厨娘们在做饭,年初一的饭菜自然是晚上的才有吃头,不过晚上不能吃太多,干脆将盛宴挪到中午了。
两人执手并肩在院子里走着,冷归冷,但气氛和情绪使然,总觉得浑身都是热的。
“我们又一起过了一年。”萧寒锦说。
这已经是他来这里的第五个年头了,环顾这些年,好似一直都在不停歇的赚钱,他倒是不觉得累,也不觉得自己全都是为了江以宁。
因为即便没有江以宁,他也不允许自己活得糟糕,只是有江以宁在,动力便更多了,现在又多了两个动力,总觉得有使不完的劲儿去将府城所有人的银子全都搜罗到自己荷包里。
江以宁点头:“过得好快,总觉得昨日还在土坯房里,今日就住上大院子了。”
“不快,因为你已经住了很久了。”萧寒锦低声说。
他已经难熬太久了,在那里,孤身一人。
这是他们过得最温馨平淡的一年,把门关上,没有外面琐事缠身,没有争吵,只有喜悦与平和。
晚些时候,江以宁将赏钱给了他们,根据二寒的提醒,给的是中规中矩的份额,至于亲近的阿祥阿瑞他们,给的自然要更多些。
而且,他们还在酒楼做事,个人表现萧寒锦都看在眼里,不过赏银这事也没明着数着给,荷包一包,谁也看不出来。
府城的年味更重,年初一一过,来往走动的人便多了起来。
萧寒锦自然也得串门的,颜蒋两家自然不必提,但也要去趟太守府,先前太守能帮着有处置了魏子谦,虽说是该做的,但换做从前,太守绝对不会做,人情便是这样欠下的。
若说不烦躁是假的,可谁让对方如今身居高位呢?
萧寒锦带着东西去了太守府,他去的不巧,刚好在门前遇到出来的人群,各个面上带着平静的笑,看不出满意还是不满意。
他便默默退到旁边,偶有认出他的,还会笑着和他打招呼,说过几日去他那串门,他也都一一笑应了。
“萧东家里面请。”
“多谢。”
他跟着管家进去,许是还没来得及收整东西,院内放着一地的礼物,再反观萧寒锦身后的阿义抱着的几只礼盒,对比之下就有些寒酸了。
管家笑道:“叫萧东家看笑话了,每到节日,府上都是这番盛景。”
萧寒锦压下眼底的厌恶,面上带着笑:“这都是应该的,大人为府城尽心竭力,自然得百姓爱戴。”
“哈哈哈萧东家能理解就是最好的了。”
萧寒锦也跟着笑笑,虽说收礼是常态,但能收成这幅“盛景”,可见内里有多肮脏,再者他也不是没见过得百姓爱戴却从不收礼的官。
这番说辞,实在可笑。
管家将他带到太守面前,许是在自己地界儿的缘故,太守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腐败和恶劣,他满面红光地看着那些礼物,其中有个盒子竟装着满满一盒的金镯玉翡。
“学生萧寒锦,参见大人。”他微微拱手,面上露出适合的笑。
“你来了。”太守轻笑,视线在他身后的东西上打转,东西不多,自然他也知道萧寒锦头次来不会带很多东西,比较第一次还不懂规矩,“做吧。”
萧寒锦微微笑:“学生来得晚了,带了些薄礼祝贺大人新春快乐,身体康健。”
太守颔首,示意管家将礼物接过,他笑道:“薄礼亦是心意,你可不能学了其他商户,逢年过节就送好些礼物来,浪费。”
“学生亦是想感谢大人先前公平判决,维护了学生夫郎。”萧寒锦说着从袖口掏出几张银票,“学生刚到府城,还有许多不足之处,小小心意,望大人不计较。”
太守盯着那几张银票,确实不多,大概只有五百两。
但就如他所说的,往后他就会知晓该送多少了,他微微点头,身侧的管家便立刻收下了。
太守对他这番识时务的模样很喜欢,自然愿意和他多说几句话,说来说去无非就是暗戳戳显摆自己礼物多的连库房都堆不下,特意做了隐秘之处摆放等等。
“你是懂事的,今日的心意我都明白了,回去吧。”太守笑说。
“是,学生告退。”
萧寒锦识趣离开,他这些东西若是送别人,怕是要咧着嘴笑开了,但在太守这里就显得平平淡淡,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些,对方怕是还惦记着他明年能送更多呢。
坐进马车里,萧寒锦不由得嗤笑一声,收礼收惯了,见别人礼物少都要瞧不起了。
这样的人,这样做官的人……
“回来了?发生什么事了?脸色这样不好?”江以宁快步走到他年面前,双手捧住他的脸仔细看着,“大人……欺负你了吗?”
“没有,只是告诉我,日后若送要多送些。”萧寒锦覆盖住他的手背,在他掌心蹭了蹭。
江以宁亦是有些委屈,他低声道:“咱们都送了那些东西,连银票都给了,竟还不满意,他这样做官,根本比不得赵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