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害羞,给你摸的!”江以宁甚至挺了挺平坦的肚子,一副对方不摸就不罢休的样子。
萧寒锦轻咳一声,手掌便放了上去,分明什么都摸不到,可掌心放上去的瞬间,好像真的有生命在起伏。
他仔细一看,就见江以宁正吸气呼气,让肚子鼓起来又瘪下去。
他便彻底兜不住笑意,倾身抱住他笑了起来。
他本也不喜欢孩子的,甚至觉得是累赘麻烦,可这会真的有了,他又莫名觉得高兴,这种高兴是不自觉地,分明没觉得自己在笑,但唇角是扬起的。
江以宁便也跟着他傻笑,他有宝宝了,自成婚后他没有一日是盼着有宝宝的,如今竟真的有了,这叫他如何不高兴?
“来这许久,还没有给家中写信,刚好将想这喜事告诉他们,顺便询问大嫂都吃些什么好。”萧寒锦说着便起身去拿纸笔。
江以宁本想拦他的,但见他那样高兴,便由着他去了。
不满三个月,按理来说是不该往外说的,但初次做父亲,谁又能忍住不将这样的喜事告诉亲朋呢?
萧寒锦更是大方,酒楼先前的开张活动刚过一月,便再次迫不及待地开始了新的廉平,这一操作真是将酒楼其他东家给惊到了,哪家酒楼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啊!果然是有背景的人开着打发晨光的吗?
“有喜?!”
“怪不得说身体不适不能继续去府上。”
蒋亦疏与颜随州都有些吃惊,该说是府城的地段养人吗,这才刚来两月,就有近两月身孕,可见是到这里就有胎气了。
萧寒锦脸上笑意荡漾:“是的。”
蒋亦疏本想刺他两句,但这喜事确实叫人高兴,他和颜随州日后也只能过继旁支的孩子教养,虽说无法体会萧寒锦的高昂情绪,但到底是为他开心的。
“这样的喜事你该提前告诉我们,我们也好准备礼物,若宁哥儿好些,就让他去我家,我母亲素性温和,是最喜欢孩子的。”颜随州笑说。
“多谢。”萧寒锦没在这些事上与他们客气。
毕竟他们如今在府城举目无亲,若是能有长辈时常看顾江以宁,他在外经营生意也能多少放心些。
颜随州摆摆手,这些都是小事,他只需和母亲说一声就是。
为着这样的喜事进行廉平,别家酒楼铺子就算有些不满,到底是不好多说什么的,换做是他们也愿意为添丁之喜大庆祝。
于是这段时间,凡是进酒楼的顾客们若是见到萧寒锦那是必然要说上几句喜庆话的,虽说是锦上添花,却也是祝贺呢。
虽说江以宁怕麻烦颜随州,但他们在府城确实没有相识的长辈,若是能时常听听颜夫人的指点,对他来说是可遇不可求的,因此他也算厚着脸皮上门了。
颜夫人虽深居简出,但府上的事都知晓,早就听说过江以宁,见他来还是高兴的,她招招手:“好孩子,快过来让我瞧瞧。”
“伯母安好。”江以宁学着先前嬷嬷教的那样屈身行礼。
“快快扶起来。”颜夫人示意身侧的嬷嬷将他带到身前来,她仔细打量着江以宁,眉眼精致,眼睛圆润,鼻梁脸型都是恰到好处的舒服,“是个好孩子,听州儿说你有身孕,身边没个长辈照应着可不行,闲来无事就来陪我这个老婆子说说话。”
“都听伯母的,只是年轻人多好睡,别让我扰了伯母安睡就好。”江以宁轻声细语地说着。
颜夫人当即便笑出声了:“你这孩子就会逗我开心。”
“以宁没有能帮到伯母的地方,只希望能在这些小事上哄伯母高兴,请您别嫌弃。”
虽说一字一句都是嬷嬷们教的场面话,但配上他那圆圆的眼睛,说出来便叫人心软软的。
颜夫人自然不会嫌弃他,在府城见惯了那些颇有心算的姑娘小哥儿们,猛然瞧见这样天真质朴的孩子,她喜欢都来不及。
她起身:“这头三个月是最要紧的,我听说你胎象甚好,便该时常走走活动筋骨,否则待身子重起来,愈发要难受了,你便陪我走走吧。”
“好。”
颜府亭廊很长,顺着廊桥走到一片荷塘中央的亭子内,早有几个婢女在此候着,端茶倒水扇凉,吃着茶点看着池中荷花,江以宁便有些移不开眼了。
那大片儿的花瓣着实好看,偶尔有风阵阵,还能闻到荷花的清香。
颜夫人见他喜欢当即笑道:“待回头结了莲蓬,便叫人给你送去些,听说你夫君做得一手好菜,叫他煮百合莲子汤给你喝,败火的。”
江以宁本正捧着点心吃,听她说话赶紧放下,将口中残余咽下才应声:“都听您的。”
“你吃你的,私下没有这些规矩。”颜夫人笑说。
江以宁此时还有些分不清温和的人口中说的真假,但二寒告诉他,若是真分辨不出,那便由着自己的心性就好。
于是他也不再扭捏,粲然一笑便继续吃了。
“夫人,船只准备好了。”管家模样的人来禀报。
颜夫人立即看向江以宁:“那咱们趁兴游湖如何?莲蓬能生吃,有些或许已经结了果实。”
“好!”
下人扶着他们上了小船,在自家池塘游湖这种事,饶是已经坐到船上的江以宁也是震惊的,他竟没有想到这池塘竟这般大。
小船从荷花深处穿梭,荷香便在鼻尖萦绕,勾得他想要伸手去够。
“停下。”颜夫人身边的嬷嬷突然说道。
船夫便立刻停在原地。
颜夫人笑眼看他:“想摘就摘,回头插到瓶中,也能观赏些时日。”
“多谢您!”江以宁眼睛都亮了,二寒肯定还没有见过荷花呢,他要摘些回去给对方看看!
这样纯粹的人,单是看他眼睛便能猜到一二。
真说起来,她还从未这样喜欢过别家的孩子,也不知是不是州儿提前和他说过这孩子一些事的缘故,看着他总是觉得格外怜惜想要疼爱。
江以宁将花摘好,将一株含苞待放地递给颜夫人,他颇有些羞涩道:“我夫君说鲜花要赠美人。”
颜夫人拿着尚带水滴的荷花出神,哪会有女子不爱花呢?半老徐娘也是爱的。
纵观颜府,平日昂贵白釉瓷瓶中什么花没有,但却从未有人亲自摘一朵送到她手心里,看江以宁便更亲切了。
江以宁怀抱着荷花轻嗅,依靠船身看着景,许是缓慢的缘故,他竟半分都不觉得晕了,甚至隐隐有些困倦。
他并未发现周遭的说话声渐渐低了下去,本想撑开眼皮和颜夫人说话,不想睁不开不说,竟直接睡着了。
“这孩子……”颜夫人雍容的脸上带着笑,“你在这里陪她睡着,我得去瞧瞧那些皮猴子们了。”
嬷嬷有些不愿:“奴婢哪能离了您?”
颜夫人拍拍她手背,低声笑:“他是个好孩子,别人作陪我不放心。”
“奴婢明白了,夫人也是为二少爷着想。”毕竟是二少爷的友人,出了差池可不好说的。
颜夫人没再多说什么,叫船夫停在岸边,由着其他婢女扶上去离开了,小船儿便再次划回了湖心荷丛。
待江以宁醒来时,就瞧见自己的奇怪的地方,身形隐约还有些晃悠,他不安地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还在船里,只是身边的颜夫人早就不见,取而代之地是二寒。
“二寒……颜夫人呢?”他愣声询问。
“傻家伙,自然是已经去掌家了。”萧寒锦捏捏他脸蛋,示意船夫靠岸,他一手抱着荷花,一手揽着江以宁。
颜夫人喜爱他,快要赶上半个儿子了。
真是傻人有傻福。
第152章 觊觎
自记事起, 江以宁就是在双亲的呵护下长大的,可幼年家庭骤变叫他再没有感受过那种温暖,他原以为李桂兰会好好待他, 却也没有。
如今遇到了温头柔又待他如亲子的颜夫人, 他真是恨不得时时都去颜府陪着她说话,和对方说说自己每日都吃什么做什么,从前在书院学了什么。
知晓他竟是还上过书院,颜夫人不免对萧寒锦高看几分,莫说是县城, 便是府城都嫌少能有去书院读书的哥儿,多数都是自家寻夫子教养学习, 她倒是没想到萧寒锦一介书生竟是这般开明。
她见过不少有功名的书生,都被顽固思想给荼毒了。
“他待你倒是极好。”颜夫人笑说。
“我对他也不错的。”江以宁赶紧说, 他可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小哥儿!
颜夫人被他逗笑:“自然, 情意都是相互的,你们彼此有情,都知晓对方的好, 才能互相扶持。”
江以宁连连点头,他还说不出这样有道理的话来, 但他明白其中的意思,左右只要心往一处想, 他们就都是好的!
“夫人,大公子回来了, 还有几位从前同窗同行。”前院丫鬟来汇报。
“好生招待着,我稍后过去瞧瞧。”颜夫人说完看向江以宁, “你在这歇着,等着萧二接你, 我去看看。”
江以宁应该答应的,只是他到底是来做客,主家公子回来,他若是不去见见实在说不过去,那有些失礼了。
他明白颜夫人的好意,只是他也得懂事些。
“我随您同去吧,打过招呼我便离开了。”江以宁轻声说。
“也好。”颜夫人拍拍他的手,带着他去了前厅。
颜随恪甚少带朋友来府上,多数时候相聚都是在外面的酒楼茶馆,只是这次需要给先前的同窗们拿自己曾使用过的孤本,便只好带到府上来了。
他不好叫同窗干等着,便叫贴身仆从去书房内取,他则在前院和同窗们闲谈着。
两位同窗笑道:“这孤本我们找许久了,幸好厚着脸皮来问你,否则真不知要如何是好了。”
颜随恪摆摆手:“你我曾同窗,何须这样客气,两位如今准备的如何了?”
魏子谦尴尬一笑:“只希望来年能不负众望,若也能有个一官半职,也不算白费这些年了。”
孔孟点头:“我也是这般想。”
听他们这样说,颜随恪便不再多言,倒是省了他开口安慰了,免得回头再寻他谋官,对他来说也是烦恼。
两位书生对视一眼,狐疑莫非是他们说错话了,若是寻常颜兄定然会安慰他们,这会怎么反倒不说话了?
莫不是察觉到他们的真实来意了?
只是颜随恪不说话,他们也不敢再轻易开口,气氛瞬间就冷了下来,不免叫人觉得有些不适。
正胶着着,颜夫人带着江以宁来到了前厅。
“母亲。”颜随恪立刻起身叫人,视线落在她身侧的江以宁身上,“这位便是宁哥儿了吧?”
江以宁立刻微微欠身:“是,见过大公子。”
颜随恪面上带着浅笑:“何须这般客气,你们是子淮的知己好友,便是我的弟弟,只当这是自己家里。”
“多谢您。”江以宁轻轻应声。
“见过颜夫人,我们兄弟二人登门拜访,并未提前招呼,实在失礼。”魏子谦起身,姿态放得很低,肉眼可见的恭敬。
颜夫人笑笑:“无妨,听闻你们在前厅,我便想着过来瞧瞧,你们继续聊着,我便不打扰了。”
颜随恪挑眉:“你要和宁哥儿出去?”
“时辰不早,该有人来接了,我把他送出去。”颜夫人说完便带着江以宁离开了,后者谨记礼仪,对那两位公子微微点头,便跟着走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颜随恪不免有些失笑,许是家中皮猴子多,她都许久没见阿娘这样喜欢别家孩子了,可见这宁哥儿是真的贴心懂事。
之前便总听子淮说他们有多好,连阿娘见惯人心的人都喜欢他,想来是真的好。
直到身影彻底走远,魏子谦才恍然收回视线,他压下内心的躁动,试探性询问道:“那位是……”
颜随恪撩起眼皮不动声色看他一眼,意味不明道:“是子淮在县城相识的朋友,对方这次跟着家人到府城,是要在此居住了。”
他特意没有说清楚江以宁的身份,果然就见魏子谦视线热烈了几分。
他对这两人谈不上喜欢与否,只是曾经是同窗,他们也总是与自己打交道,没叫气氛不好过,因此他也愿意与他们说话。
只是魏子谦此人,家中妾室成堆,有些乐意巴结的人也总会送些美人进府,他都是来者不拒。
只是这样的人,总是要吃亏的。
比如此时,他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我瞧他发髻未挽,可是还未说亲事吗?我家有位表弟,瞧着与他年龄相仿……”魏子谦自以为将心思藏得深,却不知人人都能窥见他的肮脏的内心。
颜随恪有些不悦,他皱眉:“忘记同你说,他已经成婚四年了,鲜满味的东家,就是他夫君。”
“主子,孤本找到了。”恰好随从东风将孤本拿来。
颜随恪立刻说道:“给他们,我还有事怕是不能送两位离开了,东风,送两位客人离开。”
“是。”东风冷面应声,视线骤然落在他们身上,“两位请。”
魏子谦和孔孟有些尴尬,来寻孤本并不是他们的本意。
颜随恪家世显赫,父亲更是在朝为官,连他不日都要去圣京,必然也能获得一官半职,反观他们两个,家世不出挑,也没有多大本事,已考三年都不曾中举,哪里能继续耽搁下去。
变想着借此机会能求颜随恪帮他们谋职,哪怕只是芝麻小官,那都是颇有脸面的事,却不想,诉求还没来得及说,就被送出府了。
孔孟皱眉:“你好好的动那些心思做什么?颜夫人对他那般好,颜兄自然不愿意帮咱们,而且你没听说那萧东家在圣京都有人吗?”
“我哪里想到那些,他不曾挽嫁做人妇的发髻,我自然要以为他是未出阁的,再者你没瞧见那小哥儿的模样吗?那般好看,尤其是那双瞳剪水,我如何不心动?”魏子谦说这话时还有些可惜,“却不想已经嫁人了。”
送他们出门的东风是有功夫的,自然没将这番觊觎之言漏听,转身回了府上,就将这些话说给颜随恪听了。
马车上。
萧寒锦笑听江以宁同他说今日做了什么事,颜夫人是如何如何随和,让他吃了什么,送了他什么,不过都没收就是了。
“比见到我还开心吗?”萧寒锦故意逗他。
“那是不同的。”江以宁板着脸,很认真的看着他,“你是最最最让我开心的,但颜夫人也不差,她特别特别好,我也想对她特别特别好!”
萧寒锦揽着他肩膀,低头在他额间亲了一口,笑道:“那我明日做些点心吃食,你介时拿去和颜夫人一同吃。”
江以宁点点头,倚靠着他累得不说话了。
到萧宅,萧寒锦抱着已经睡着的人进了宅院,叮嘱小秋照看着他,自己则是去厨房盯着了。
厨娘们都是生育过的,直到吃喝什么东西对有身孕的人好,只是偶尔江以宁会吃不惯味道,他就得亲自盯着才行。
“主子,门房传话,说颜府来人了。”
“先请进来,我稍后去前厅。”萧寒锦搅弄着鸡汤,将上面的油花儿全都撇出来倒进旁边的盔里。
做完这些,他这才起身去前厅。
就见一面生又有过几面之缘的小厮正站在厅内等着,他刚靠近,小厮面转身看过来了。
西云朝他拱手,淡声道:“突然登门,恐生唐突,只是主子有几句话叫属下带给您。”
“何事?”他挑眉。
“得罪了。”西云说着走到他面前,凑到他耳畔低语几句,“属下告辞。”
萧寒锦面色如常,甚至带着笑意:“阿义将客人好生送出去。”
待两人离开,脸上的笑意彻底消散,眼底氤氲着暴怒与狠戾,他竟不知,好端端地就又有人将主意打到江以宁身上了。
他深吸一口气,颜家既然派人与他说这些,可见也是不喜那两人的,或者并没有几分交情,他行事便也能方便些。
只是他也切身体会到,没有人为自己做事的烦恼,若是他身边也有方才那种人……
也无妨,武力若不能解决,那便只能动脑,这并不费事。
六月里天气多变,时常阳光暴晒,时而阴云密布,但无一例外都是热得厉害。
江以宁便不再常常外出了,多数时间都是在酒楼里休息,若是颜家姐妹们过来,他便和他们一起玩乐,倒是也能打发辰光。
只是江以宁不傻,偶尔下楼,便总能感觉到一道视线若有若无地随行着,好似要将他盯出窟窿来,他有时会故意四下张望,便能和魏子谦对上视线。
他倒是没想到,这人定然早就知晓他的身份,竟还会用那种直白的眼神看他,怕是连秀才的功名声誉都不顾了。
只是越是这样大胆才越有趣不是吗?
这日,他照常下楼闲逛,偏就迎面遇上这魏子谦了,他微微点头:“里面请。”
魏子谦神色一喜:“你是刻意来迎我的吗?我听说你已有身孕,当真是喜事,恭喜。”
“多谢。”江以宁轻声应着,错开他便要继续朝外走去,显然并不是来迎接他的。
“萧夫郎!”魏子谦赶紧叫住他,神色紧张又激动,“听闻萧东家也是秀才,我可能前去拜访与他讨教学问?”
江以宁眼底闪过一抹暗色,他扬唇:“自然可以。”
“正君, 东家怕是会不高兴?”
小秋低声提醒,饶是她都能察觉到这人对正君心怀不轨,回回都如狗盯着肉似的看着正君, 若是没有经过东家允许就把这人请到家中去, 她都不敢想东家会如何。
江以宁故作沉吟,片刻后笑道:“他会不高兴很正常,我也没有多开心。”
仅仅是一瞬间的接触,他就已经窥知这魏子谦是何脾性,这样的人空有色心, 却胆小怕事,头脑简单, 却自认为聪慧过人,魅力十足。
是种十足十的蠢货。
小秋直觉有些古怪, 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主家的事她只管等着命令就是了,何况正君和东家又不是傻子,将这人带到家中去, 保不齐就是请君入瓮呢?
“出都出来了,咱们就沿街走走吧。”江以宁轻声说道。
“是。”
这几日天气多变, 江以宁不好总往外跑,出来闲逛的次数也变少了, 只是许是如今酒楼已经正式开起来,也有了身孕, 他总觉得心中踏实很多,好似已经融入到府城, 再没有之前那样的局促了。
这里离第一条主街很近,他还记得当初头次来府城时住的客栈, 脚步便下意识地转到了这边。
虽说过去这许久,但街道半分变化都没有,心中莫名有股特殊的情绪,他读书少,但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传承。
“萧夫郎?”
江以宁应声望去,就见一铺子的掌柜正笑颜看着他,对方抬脚出来:“还真是您啊?这都许久不见了,您又和夫君来游玩吗?”
江以宁微微有些愣神,他看了看掌柜的,又看了一眼他所在的铺子,突然想起来了,他忙扬唇:“原来是您,是我眼拙,没认出您来。”
“何须这样客气,可要进来瞧瞧?”掌柜微微抬起下巴,“我们这里新打了一批首饰和胭脂,样式和效果都很不错!”
“恭敬不如从命。”他笑着抬脚走了进去。
原是不知不觉走到了初次来府城时的胭脂铺子,那时二寒还救了一名孩童,后来他们便匆匆离开了,也不知那孩子怎么样了?
掌柜的确实没有骗他,和之前比起来铺子敞亮了许多不说,里面的布置也与之前不甚相同了,胭脂种类变多,甚至连饰品都卖起来了。
他到现在还是不太喜欢上胭脂,唯有外出上门做客,才会稍稍点缀一番,但这也丝毫不会打消他爱看的热情。
铺子里还有几位姑娘也在试胭脂,许是怕弄脏自己的手,胭脂都是在婢女手上试的,试了半天都没有试到合适的。
江以宁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只是到底和他无关,便不欲多管闲事,专心去看自己喜欢看的了,他偶尔会在手背虎口的位置试一试,若颜色真的好看,他也舍不得放下。
他低头和小秋商议:“这口脂的颜色不错,那盒黛笔也不错,你觉得呢?”
小秋闻言仔细看着他手上的颜色以及他的肤色,点点头:“应是格外适合的,正君如今皮肤皙白,这口脂肌衬肤色呢!”
“那咱们就要这两个,你可要?”江以宁轻声询问。
“奴婢那还有好些呢,够用了,就不要了。”小秋说。
府上下人总是格外了解他们的脾性,在尊卑有序的前提下,也是能大胆说心中所想的,因此她既说不需要,那便是真的不需要。
江以宁便没有强求,示意小秋去结账。
他则是在旁边坐等着,椅子是掌柜特意拿来给他坐的,毕竟凡是知晓“鲜满味”的,都知道东家夫郎已经有孕了。
一静下来,便听到了旁边姑娘们的说话声,几句不轻不重的抱怨边入了耳朵。
“说好在这铺子里见面的,他怎的还未来?可是他约好的时辰呢!”
“想必是府上有事,我们再多等一会就是了,他若是不来,必然会告知我们的。”
“就他那个小姐脾气,我也算是忍够了,若不是看在他表兄有入朝为官,谁愿意忍着他,人家正经八百的亲妹妹都不曾像他这般摆谱!”
“好姐姐,快别说了,回头叫人听见怕是不好。”
江以宁没有要窥知旁人隐私的想法,见几位姑娘的视线有意无意地瞥过来,待小秋结完账,他便赶紧准备起身离开了。
却不想迎面就撞上了来人,不需多想,就知晓那几位姑娘口中抱怨的,便是这位曾在蒋府和蒋亦疏拌嘴,并且被他回嘴的二房小哥儿蒋方芸。
蒋方芸显然还记得他,看见他的瞬间眼睛就瞪起来了,他怒道:“你怎么在这!你和她们一起来的?!”
江以宁瞬间切换战斗模式,他微微一笑:“怕我和你的好朋友说,你是如何不敬兄长,不睦姐妹,脸皮比城墙厚的吗?”
“你个贱人胡说什么!”蒋方芸又惊又怒,视线还不忘看看后面看向他们这边的小姐妹们,“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她们可不会信你说的!你这种想攀我们蒋家高枝的人才最恶心!”
“既如此,回头我便告诉我夫君,日后再不与蒋亦疏来往,若是问起来,便将今日之事如实相告,想来你会满意的。”江以宁扬唇,他虽然没有千金贵君的贵气,但他会骂人呀!
当时在蒋府便觉得不曾发挥好,这会哪就能轻易放过呢?
蒋方芸几乎要将牙齿咬碎,蒋亦疏这次回来仅凭三言两语便将大伯给迷了心窍,管家之权都交给他了,府上的开支也是严格按照各自的份例,他已经捉襟见肘了,若是再惹祸,怕是连这些银子都要没了!
他强压着怒意,扯着嘴角露出狰狞的笑:“我只是开玩笑,萧夫郎莫要放在心上,若因此影响咱们两家的交情,那真是得不偿失。”
江以宁微抬下巴,一副被宠坏的样子,他颇为骄矜道:“你清楚,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说罢,旁边的小秋立刻过来搀扶住他,他便挺着还未显怀的肚子嚣张离开了。
身后的姑娘们都定眼瞧着,看完这出不免有些惊讶,她们还未见过蒋方芸吃瘪呢!
也不知那哥儿是谁家的,若有机会,可要和对方好好取取经,平日里总是看着蒋方芸脸色,这会见他被人压着,饶是她们心情都变好了许多。
待他们走出铺子,江以宁长舒一口气,爽了!
小秋却是有些后怕:“奴婢方才都吓坏了,生怕他上前推搡您,若真实被伤着,东家只怕是要气死了!”
江以宁得意扬唇:“他可不敢,蒋兄本就对二房不满,他若是敢碰我,蒋兄定然会借机严惩。”
“那就好。”小秋连连应声。
刚来这么一出,他急着想和萧寒锦炫耀,便再次回了酒楼里,里面的热闹气氛照旧,他问了好几个人才知晓酒楼今日是真来贵客了。
盛原府城的太守到了酒楼,虽说一般人不认识,但那般气质,还能能知晓身份不凡的。
对方看似真意来吃饭,但视线总是毫不避讳地打量着萧寒锦。
“大人为何这般看着学生?”萧寒锦状似不解地看着他,“可是食物不合胃口?”
太守摇头:“先前日日都被炫耀的东西吃进嘴里,滋味自然是好的。”
萧寒锦敏锐察觉到什么,但一时又不全然确定,便只点头顺应,却不曾说多余的话。
他猜想着或许是赵砚稹县令与他有书信来往,否则府城怕是再无旁人敢炫耀到太守面前了。
“你也不必紧张,你这生意做得好,府城众人都是有目共睹,先前要事繁忙,也是最近方收到书信,请我多照顾你一些,这才想着过来瞧瞧。”太守轻笑,“倒是没想到,不知不觉,府城便兴起新的酒楼了。”
萧寒锦起身弯腰拱手,低声道:“是学生鲁莽,竟忘记邀请您前来,是学生疏忽了。”
太守温和一笑,摆手道:“快些坐下,没有这些规矩,只是同你说说话罢了,不过你能这样懂事,本官也欣慰很多。”
“是。”萧寒锦垂头应声。
“你是东家,最是繁忙,无需在这里陪着本官了,去忙吧。”
“是。”萧寒锦再次应声。
起身便离开了。
他又不是什么分不清状况的蠢货,当初酒楼开张,便给府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送去了请柬,虽说多数府上都是公子哥们来的,但那也是赴约来给他充门面了。
身为盛原府城的太守,萧寒锦又怎会不邀请他,只是开张那日这老家伙并没来,事后也不曾来,今日突然过来,想必是那封书信的缘故,却又不好直说,便将错推到他身上。
虽说是憋屈了些,但至少把这老家伙给哄开心了,往后再府城度日,也能安稳些了。
只是,这世间从未有不倒的山,他也不会全然就信了这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