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彩月:“自然没有,我喜欢和讨厌的,他都十分清楚!”
江以宁:“那你可知晓常姑娘不爱吃什么?”
宁彩月哼了一声:“她不爱吃辣,每次还偏要——”
“可明白了?”江以宁温声说,“连我只是和常姑娘相识几日,就能瞧出来她不爱吃辣,你继兄又怎会不知呢?但他不在意。”
这番话就像是拨开云雾,叫宁彩月心底亮堂堂的,后知后觉间,她脸颊飘起两坨云霞,继兄待谁最好,仅凭这一顿饭,就让江以宁戳破告诉她了。
许是被戳破,先前的一切便都有迹可循了,宁彩月越想越觉得是自己想的那样。
她猛的看向江以宁,轻声道:“我就说我最喜欢你了,你比我们看得都清楚。”
江以宁亦是突然停下脚步,看着由远及近地身影,弯起眼眸:“我也不是突然就懂的。”
只是那被那样浓烈的在意着。
所以最能感同身受了。
“我得先走了。”江以宁笑说。
“怎么——”宁彩月狐疑,却在看到不远处那道身影时明白过来,她扬起笑,“好吧,那我先告辞了。”
说罢,她便抬脚离开了。
已经借用人家夫郎这么久,也是时候还回去了,否则萧东家可是要不高兴的。
一把伞落到头顶,将晒人的日光稍稍遮挡。
江以宁偏头看他:“特意出来寻我吗?”
萧寒锦扯着嘴角笑:“不,我来找我家走丢的小狗儿,被别人一顿饭叫走,差点就不回来了。”
“我哪有……”江以宁嬉笑着撞撞他手臂,见头顶的伞晃了晃,他赶紧讨好道,“小狗儿来撑伞吧!”
“傻不傻。”萧寒锦捏捏他脸蛋,伞到底没给他。
不怪他说江以宁是小狗儿,回回都瞪着湿漉漉圆润润的眼睛看着他,那副虔诚认真的模样,像是忠诚的信徒,总是格外吸引人的。
回到家中,江以宁就褪掉外衣,一骨碌躺上床,拍拍身侧的位置,后者便立刻走了过来,陪着他躺下。
两人轻声说着悄悄话,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现下江以宁也开始怕热了,萧寒锦没睡意,就感受着对方热得从他怀里滚出去,不消片刻又蹭进他怀里,格外缠人。
烦得很。
他稍稍用力捏捏江以宁脸颊,将他抱得紧紧的,再滚不出去,这才闭上眼。
午后,萧寒锦将他送回书院。
刚欲离开时,就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他扭头看去,就见张怀安正站在不远处,那崽子正满脸愤慨地看着他。
大概是看不上他,觉得江以宁被他蛊惑了。
“我会超越你的。”张怀安说。
“那是好事。”萧寒锦忍不住笑,只觉得他到底还是孩子,“你有向上的心最好,但你还是不够成熟,否则你就该知道,就算你成为状元,他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在这件事上,他总是格外自信。
他们江以宁给的自信。
江以宁跟着他们一起出了书院, 姑娘小哥儿们不用考取功名,自然也不用像男子那般日日都学习到很晚,但江以宁鲜少同他们一起走, 都是早早就出去找萧寒锦。
“今日倒是稀奇了, 你怎么不着急了?”苏妙玲打趣他,“换做平常,早就跑了。”
江以宁勾勾唇,笑声道:“他先前跟我说过,今日有事要忙不能来接我。”
“真是叫人羡慕, 真说起来,整个陵阳县过得最滋润幸福的小哥儿, 恐怕就是你了,有这样的好郎婿守着你, 这可是别人没有的福气!”苏妙玲不无艳羡的说着, 瞧得她们这些人真是眼热。
江以宁略有些羞涩的捻了捻指腹,比起恶意,善意的打趣总是叫他更无所适从, 一时竟难以接话。
好在陆相容瞧出他的不妥,笑道:“阿宁脸皮薄, 反倒是衬得咱们几个厚脸皮了,羡慕他作甚, 你想嫁人了?”
话题轻松便转到了别处,江以宁稍稍松了口气。
青天白日就说起婚嫁之事, 苏妙玲脸色微变,哪里会由着他继续说, 很快就聊起其他事了。
今日来接他的果然是小夏和阿义,虽说早就知晓, 但还是不免有些失落,和她们打过招呼便上了马车,即便如此,晚饭他也没想着在外面吃。
且他知晓二寒最近是在忙什么,府城一行两月,就将手头能用的银子花光了,他自然得再多赚些,还得和颜随州联系着,凡是要叫他帮忙做事,那银子自然是流水似的就出去了。
江以宁洗漱过后穿着里衣安静看书,他脑袋转的有些慢,还不太适应别人对他的夸赞,还是得多学着些,不能回回都叫身边人帮他解围的。
“在想什么?”
萧寒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江以宁扭头看去,就见对方面色疲惫,发丝微微有些乱,再走近,便闻到了酒味儿。
江以宁皱眉:“还好已经准备好醒酒汤了,你喝了去躺着,我打水给你擦洗。”
眼下真是疲累,回到熟悉的地方,身侧有熟悉的人,醉意便在顷刻间控制了理智,只会跟着对方的指示行动了。
他喝过汤药便躺上床榻,江以宁便端来盆子给他擦脸,手脚都没放过。
从前二寒也是这样顾着他的,后来眼睛好了,两人经常同洗,他反倒鲜少帮自己擦洗了。
他长舒一口气,轻悄将盆递出去,吹过蜡烛也跟着躺下了,刚躺下就被身侧的人抱了满怀。
江以宁轻轻笑:“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萧寒锦紧紧箍着他腰身的手臂,在他额头重重亲了一口,瞬息间,呼吸便均匀起来。
虽然并未多说,但动作却是将情意表现的淋漓尽致。
难得萧寒锦醒来没有瞧见江以宁,他将帷幔掀开,就被刺眼的阳光晃了眼睛,这才恍然,小瞎子怕是早就去书院了。
“宁哥儿,想什么呢?”
“想赚银子。”江以宁略有些愁苦,二寒总是那样辛苦,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不说,平时还总是要累着他,这可不行。
苏妙玲闻言笑出声:“你家萧东家哪里会舍得让你操心这些,你只管花银子就是了。”
“是啊,你将自己顾好,不给他添烦恼,那也是为其分忧,一样的。”陆相容也跟了一句,“或是你家有急需银子的地方?我帮你想办法。”
江以宁摇头:“是也不是,我确实想为他分担些,但几两碎银压根儿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那便不是小事了。
几人当下便开始帮他想,只是思来想去都没有什么头绪,他们虽然是富户人家的千金贵君,但生意上的事都是家中男子解决,并不曾教授他们,知道的自然也不多。
真说起来,他们反倒是没有江以宁懂得多。
见他们这样苦恼,江以宁便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赶紧劝说道:“不好叫你们跟我一起苦恼的,一时片刻想不出来也正常,还是不想了。”
几人都很识趣地点点头,眼下还是学习要紧的,说不准就能在书中学到知识!
江以宁现在能想到的,也只是在眼下有的铺子里做文章,但他不是萧寒锦,没有那样的好脑袋瓜……
他伏案唉声叹息:“什么时候才能长出聪明脑袋!”
“怎么了?夫子留的课业很难吗?”萧寒锦将垂到他面颊的发丝撩到一边,“头发都乱了。”
江以宁全然不知“隐瞒”为何物,直白道:“我是想帮忙赚银子补贴家用,若我也能赚银子,你就不能成日都往外跑了。”
白白连相处的时间都变少了。
萧寒锦挑眉,他倒是想说无所谓,毕竟赚银子这种事还有他在,但看对方这样纠结为难,他自然不能说那种话打消他的兴致,反倒是真的认真思索起在书院能做的小生意。
书院内的饭堂是和酒楼有联系的,书院内是没有前世那种校园超市的,再者有些距离家远的都是在书院住,若是要买东西,只能趁休沐时才能外出。
不比江以宁他们这些日日回家的方便。
他瞬间想到什么,笑道:“或许可以找人跑腿。”
“跑腿?怎么做?”江以宁狐疑,他只知道他们会让底下人跑趟儿做事,只是这要怎么赚银子呢?
“书院没有书斋,也没有文房四宝铺,住宅书院的人寻常时间是不能外出的,若突然需要什么东西总归是不方便的,这时便能叫人帮他们去买,买了直接送来。”萧寒锦说。
江以宁仔细思索着,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可我们需要人去送,人从哪来?买人还是聘用?如何给银钱儿?跑一趟又能赚多少?”
听他一股脑问这些,萧寒锦着实有些惊讶,恨不得打开他小脑袋瓜瞧瞧,怎么一瞬间就变这么机敏了?
见他不说话,江以宁以为他也没有想到这些,怕他脸面上过不去,只好小声解释:“我就是随口问问,没有别的意思。”
“这是最基本的问题,也是最重要的,你能问到这些,我很欣慰。”萧寒锦捏捏他脸颊,开始仔细和他说着更深层次的东西。
既然是要做,自然不会只做面向书院的。
其余的酒楼铺子、府门宅院,自然也都能做,给些钱就能省时省力,自然有人愿意。
经过萧寒锦掰开揉碎地讲解,江以宁终于彻底明白他的意思,实施起来是要费些功夫的,但只要能赚到银子,费功夫是应该的。
“还是你最厉害。”江以宁讨好般撒着娇,本来该他自己思考的,最后还是靠二寒解决。
“现下可能睡觉了?”
“能!”
第二日,一到书院江以宁就将这些想法告诉身边的人,并告诉他们,等正式开做时,有需要尽管开口,能省去很多功夫这些人自然是愿意捧场的。
再者,真说起来,普众书院其实是最不起眼的,因为书院现在的学生并没有特别多,主要还是看县城内其他的书院,但蚂蚁腿都是肉呢!
陵阳县虽然不及府城,可到底也是大县城,若是沿着整个县城跑,怕是反而会耽误时间,这就不得不沿用前世的快递外卖跑腿业务,分片划区的聘用人。
这事还是得萧寒锦抽出时间来实施,说起来,要不是江以宁问到他身上,他也是想不到这些的。
“你这法子倒是真不错,前阵子酒楼掌柜的还悄悄与我说起人不够用的事,如今天气热,总有些府上发懒,要酒楼将餐食给他们送去,出去的人多,酒楼内的人便忙不过来了。”蒋亦疏满脸春风,“这营生你要做,可要带我一个!”
有人合伙做,萧寒锦的压力也会小些,他自然是愿意的。
严鸣对这些并不是很上心,且他家的生意与这些并不搭边,是不准备跟着做的,何况到时候他们做起来,这片的跑腿自然也会接送药的业务。
他深知自家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府城那边安排的如何了?”严鸣问。
“在麻烦随州,前几日来信说还在整装着,我倒是也不着急,托他帮忙了。”萧寒锦说,“想来要入秋才会装潢好。”
蒋亦疏点头:“左右你都不着急去府城,入秋便入秋了,在县城过冬,明年再去也是一样的,介时家中怕是也要催我回去了。”
严鸣顿时皱眉抱怨:“你们都走了,岂非就剩我自己了?”
严家医药生意并非只在陵阳县,但陵阳县却绝对是重中之重,所以他不会轻易离开,只是如此,再和他们相见,不知道要何时了。
“府城与陵阳县也就这些距离,若是想见修书一封便是,你可别做这些矫情姿态,怪恶心的。”蒋亦疏颇为嫌弃地撇了他一眼,真是不想和他抱头痛哭。
“我恶心?”严鸣怒而拍桌,“呸!你才恶心,你最恶心,你恶心透顶!”
又来了。
萧寒锦无奈叹息,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事件,两人总能吵起来,不是他嫌他,就是他嫌他,没完没了的。
只是严鸣说得对,往后再见就难了,不能像现在这样,想见随时都能碰面吵架了。
他起身走到窗边深吸一口气,热风直愣愣地往脸上扑,他木着脸就要躲回雅间内,视线一带,就瞧见了苏良新,正十分谄媚地和一“腰缠万贯”的男人说着什么。
他撇了一眼没再多看,和他没关系。
只是刚准备关窗便再次瞧见了熟悉的身影,瞧着紧张的东张西望的人,萧寒锦不由得叹口气,他们家江以宁怕是要开心得晚睡了。
“两位兄长慢慢吵,我得走了。”
“做什么去?你家小夫郎还没下学堂呢!”
傍晚,刚到家门口江以宁便冲下马车,快步朝院内跑。
生哥儿来了呢!
“你们怎么都来了?是有什么事吗?家里出事了?还是嫂嫂又有身孕了?”
江以宁满肚子的疑问, 最让他疑惑的还是生哥儿居然是和杨厚一起来的,沉默寡言的汉子这会在外面和萧寒锦一起,这才叫他们有机会好好说话。
再者, 生哥儿最在意木哥儿的, 这样热的天气,怎么舍得把他带出来呢?
陈生被他问的红了脸,先前那张枯败发黄,好似永远开心不起来的脸,最近数次见面都带着笑意, 即便苦恼,也是为开心事而烦恼。
看着他的样子, 江以宁福至心灵道:“你们要办喜事了吗?”
陈生羞涩的点点头,和之前被迫卖给陈勇不同, 这次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连他自己都是欢喜的。
不仅仅是因为他孤身带着小哥儿回被人欺负,更因为他有心,能感知到杨厚是真心待他和木哥儿好, 别的不说,至少花在他们身上的银子, 对方从未心疼过。
“这是好事!”江以宁眼睛都亮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成婚, 我和二寒一定会回去的。”
“具体的时间还没有商议好,但暂时定在九月里了, 这事我总想着先告诉你,和他说了一声便过来了。”陈生知晓他是事事顺着自己, 紧赶着把家里的活计做好就跟他一起来了。
江以宁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九月好九月好,入秋天气也稍微凉快了, 喜服穿在身上都不捂得慌了!他会给你买喜服吧?”
“买了布,我自己做就成。”
杨厚和他商议了很多,连定亲那一套都要准备上,按理说他们都不是头婚了,搭伙过日子不该这样铺张浪费,但杨厚一力将这些事都揽下,也就由着他去做了。
陈生不知道对方喜轿都准备好了,否则定然要阻止的。
他欢喜,江以宁也欢喜。
陈生过得好,对他来说意义是不同的,会让他觉得,曾经的苦难都是在为今日做铺垫,尽管这种想法不太准确,他都由衷为对方感到开心。
连幼时的他们都是开心的。
这厢两人说着体己话,旁边屋内的两人却是相看无语,从头到尾都只有喝茶和呼吸声,静得好似连呼吸都格外震耳。
“多谢。”杨厚突然说道。
“还没有和他成婚,就要站在家人的身份,对我们这些‘外人’道谢了吗?”萧寒锦掀起眼皮看他,声音不咸不淡,全然没有将他的道谢放在身上。
杨厚有些诧异:“是谢你们能放心将他交给我,我从前名声不太好。”
萧寒锦言语间的嘲讽便浓了些:“名声那种东西,只会禁锢弱者。”
这道理怕是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杨厚再次沉默下来,是啊,如今这时候笑贫不笑娼,手里有银子,那些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东西们才会闭嘴。
片刻后,外面传来两个小哥儿的声音,这是聊完了。
萧寒锦立刻起身朝外走去,杨厚也紧跟着出去。
“江以宁——”
“二寒,我想和生哥儿去外面!”江以宁瞧见他眼睛都亮了,忙跟他说着自己的诉求。
萧寒锦脸上的笑都要撑不住了,他就知道,陈生一来,小瞎子就要丢下他了,否则平时都是和他一起吃晚饭,可不会说这样的话!
陈生见他面色不好,忙接话道:“在家也是一样的,不是非要出去,你和二寒……”
“那我们先前说好的要求没忘吧?”萧寒锦问。
“没忘,我答应了!”江以宁深吸一口气,颇有些视死如归地说着。
萧寒锦瞬间露出笑:“很乖,去吧!”
江以宁鼓鼓脸,共用晚饭是他们彼此早就约定好的,若是有一方不能履行承诺,那就得有相对的“惩罚”。
至于惩罚,自然是利好自己的。
平时顾及着小瞎子要上书院做课业,萧寒锦就没有一日是吃饱的,这次对方主动将脖颈送来,那他也是要笑纳的。
陈生虽然不懂条件是什么,但从江以宁的表情也能看出,这事他是吃亏的,难免觉得有些对不住他,隐隐有些纠结,但看宁哥儿好兴致,到底还是没再多说什么。
自然是不能叫他们两个单独上街的,萧寒锦还叫小夏小秋跟着,家里便留了他们两个汉子,两两相望干瞪眼。
到底要尽到地主之谊,萧寒锦没亏待他,叫厨娘们做饭,重新和他闲聊起来,左不过就是问问他的铺子情况,这次彼此都有意找话题,聊的倒是比之前要愉快些。
陈生不是头次来陵阳县城,但却是头次在县城里逛街,他紧紧跟着江以宁,生怕自己不留神就跟丢了。
“生哥儿木哥而儿,你们这会饿不饿,要是饿,咱们就先去吃饭再接着逛,要是不饿,咱们就逛了再吃!”他难得过来一次,江以宁自然事事都要以他为主,绝不叫觉得无趣。
“那咱们先吃饭吧?”陈生牵着小木哥儿,连看都不敢看那些铺子,生怕被拽着买东西,要是不买,不知道会不会被店家骂呢。
而且只要能填饱肚子,吃点什么都可以,但那些铺子可不同呢!
陈生父子就呆呼呼地跟着江以宁走,眨眼就到了一处酒楼前,眼看着江以宁抬脚往里面走,他瞬间瞪大眼睛:“宁哥儿!咱们随便吃点就成,哪里就要在酒楼吃了!不成不成,我看那边的素面不错,咱们去吃!”
“那更不成,你们好不容易来一回,还带着木哥儿,素面在哪都能吃,来县城就要吃酒楼!”江以宁说着便抱着他胳膊把他往里面拖,“而且,这是二寒新开的酒楼!木哥儿还没有吃过海鲜吧?里面有虾蟹,对孩子好!”
陈生都不知该惊讶萧寒锦又开了酒楼,还是惊讶酒楼居然是卖陵阳县少见的鱼虾,亦或是虾蟹居然对孩子好?
他没听说过,但宁哥儿在县城这么久,他说的应该不会有错。
他低头看向木哥儿,小家伙从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只会愣愣地盯着看,隐隐还有些好奇。
“好吧。”陈生松了口。
伙计早就瞧见他们了,但见他们好似在争执,自然是不敢贸然上前的,若是听到不该听的就不好了。
这会见他们聊完了,赶紧上前将人带进去,东家夫郎谁会不认得呢?
酒楼内装潢雅致,刚踏进去就听到了热闹的交谈声,他一路跟着向楼上走,还能瞧见有些雅间门都没有,即便是这样也没人觉得不好,反而聊得很热闹。
酒楼里面原来是这样的吗!
“东家,目前就剩这间雅间了。”阿瑞亲自带他们上来,“我稍后就叫后厨快些,等下给您先拿两碟点心。”
“辛苦你,蟹还是少些,他们头回吃,不知道会不会不适,水果要葡萄。”江以宁有条不紊地安排着,阿瑞便点头在草纸上勾勾画画的。
叮嘱完阿瑞便立刻出去做事了。
一时有些无言,陈生却是笑道:“看你过得好,我是真为你高兴,我现在也没有遗憾了,只希望生哥儿以后能遇到好人。”
“会的。”江以宁说。
这大概是双亲能为孩子想到的最好的归宿,他们这些人不怕穷苦,就怕遇人不淑,蹉跎一生。
但哪就有那么多坏人叫他们都遇到呢?
木哥儿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通过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睛,大概能猜到是在说自己,每每在他们看去时,便捧着点心露出笑脸。
这样的孩子要是遇到坏人,生哥儿大概会抱着他一起死吧。
奇宝斋的虾蟹都是成锅的做,里面会放上各种配菜,一般都是选取不同的锅子,会有不同的种类,但因为是江以宁带人来,自然是特殊的锅子。
“这么多……”
“没关系吃不完我们可以带回家里。”江以宁安抚他,“你就安心吃,别想其他的。”
他说着拿起一只蟹,开始鼓捣,然后将剥出来的一小碟肉放到木哥儿面前,让他先稍微吃一点点,免得过敏。
由他在前一步步教着,陈生便也会剥了,虽然有些费劲,但蟹黄都能掏出来。
“虾壳儿炸的很脆,也是可以吃的,二寒说可以补身体,头就不要吃了。”江以宁说。
木哥儿从没有吃过这样的美味,两只手倒腾着都快要吃不过来了,唇边都沾着酱汁,吃得很是满足。
江以宁:“等明日你们回去,让酒楼给你们带两份,也好叫大哥和嫂嫂尝尝,小舒禾估计也会喜欢吃。”
陈生听前面本要拒绝,听完则是默默点头,大福哥他们都没怎么来过县城,这酒楼还是刚开的,带些回去是应该的。
三个人都没有将这一锅吃完,江以宁自然不会浪费,忙招呼伙计将这些东西全都放进食盒中,小夏和小秋也赶紧接过,跟着他们继续逛接了。
天色渐暗,却丝毫不曾打消江以宁闲逛的兴致,他带着陈生去首饰铺子逛,昂贵的礼物陈生不要,束发带还是敢收的,偶尔瞧见颜色别致的布料也要给木哥儿买些,连家里小舒禾和秋哥儿的都没落下。
手里的银子都是自己的,江以宁花着格外痛快大胆,二寒说得对,银子本身就是用来花的!
痛痛快快逛了一遭,天都黑了。
“正君,咱们该回去了,否则东家要担心了。”眼看着他还有意要继续逛,小夏赶紧出声提醒。
江以宁从没有这样晚还没有回家,也确实觉得自己有些大胆了,不敢再耽搁,一行人匆匆回了家。
刚到萧宅前,就见门口站着两道人影。
紧接着江以宁就听到了略带讽意的笑声。
“我当你怕了,要夜不归家了。”
哪就怕了呢?
家中来客人, 还是生哥儿,二寒是绝对不会在今夜要他兑现承诺的,现下说这些话只是故意臊他罢了, 怪他回得晚了。
他便立刻扬起笑脸, 快速走到他身侧,双手抱住他手臂轻轻晃着:“谁怕啦?谁怕啦?谁胆子那么小啊?真没出息!”
“贫嘴。”萧寒锦轻轻捏他腰,转头看向小声说话的杨厚和陈生,“先进去吧,时辰不早了, 洗洗就能休息了。”
“好。”
杨厚便立刻有样学样地拉起陈生,他虽然做不到最好, 但至少这种小事上,红着脸皮都能做。
江以宁傍晚一直在玩, 书院留得课业他还没有做, 晚上自然是不能和陈生说悄悄话的,陈生也没恼,说话哪里有学习重要呢?
给他们各自安排好屋子, 江以宁就去书房继续苦读了,萧寒锦不敢在他旁边闲着, 也捧着书本继续看和天圣有关的律法地质,多了解些总是没错的。
两人安静做着自己的事, 虽然没有只字片语,但气氛倒是不曾落下来。
许久, 久到蜡烛都短了一截,江以宁才揉着眼睛将纸笔收好, 指头都磨红了。
“喝了这碗奶浆就休息。”萧寒锦轻声说,“旁边两间屋子烛光都灭了。”
“生哥儿明日就要回呢, 我还买了好些东西让他们帮忙带回去,他不该多跑一趟的,应该到时候再直接告诉我们就好了,反正我们肯定会回去的。”江以宁细声说着,但眼底却带着雀跃。
因为生哥儿惦记着他,想把这样的喜事第一时间告诉他,所以他们来了。
萧寒锦见他满脸愉悦,就知道他定然早就为陈生找好理由了,被人惦念着,任谁都会觉得开心的。
陈生对他的意义非凡,不仅仅因为同样痛苦的经历,他们曾经一起度过的幼时岁月同样值得珍惜。
“睡吧。”萧寒锦轻轻拍拍他,“明天我送他们出城,让阿义送你去书院。”
江以宁没反对,愿意善待他的朋友,也是在善待他。
他缓缓闭上眼睛,片刻间呼吸便均匀了。
因着陈生他们要早早回去,萧寒锦也起很早,特意给他们租了辆马车,这样热的天气坐没有遮挡的牛车怕是要中暑的。
城门口到城内本就有段距离,再加上临走时又说话叮嘱了两句,等他再回去时果然就见江以宁已经不在家了,本就是提前安排好的,可没亲眼看他走,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
“宁哥儿,身体不舒服吗?怎的瞧着病恹恹的?”宁彩月转过身撑到他桌面上,“瞧你,夫子让你改的字,你还是改错了。”
江以宁骤然回神去看纸张,果真瞧见错处,心里惦念着别的东西连羞意都没来得及聚起,赶紧用细笔勾掉,准备拿纸重新写了。
陆相容赶紧阻止他:“眼下还是不写了,你情绪不高,写再多也是错漏百出,到底出何事了?”
江以宁轻轻动了动唇瓣,他们周围好似都安静了不少,都想知晓能让向来用功的他这样魂不守舍,那得是多大的事?
唯有苏妙玲环臂轻笑。
随着江以宁低声说了什么,原本听他说话的几人纷纷愣住,甚至有些恍惚地看着彼此。
宁彩月捏了捏自己的脸,美眸失神:“我没听错吧?我今日定是没带着耳朵……”
陆相容:“我好像也听错了,你重新说一次,不不不,还是别说了,我怕我耳朵这辈子都好不了!”
天杀的!
哪有人会因为晨起不曾和夫君说话告别就这样魂不守舍?
这些有家室的人,真的不能仔细想想自己的言行会不会给他们这些待字闺中的人造成伤害吗?
“我就知道定然是和萧东家有关,亏你们还这样仔细认真盘问着,除了萧东家,还有谁会让他这样魂牵梦萦!”苏妙玲笑出声,“不过我们也不是不能理解,你们萧东家可是绝无仅有的好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