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成家,也甚少接触别家哥儿,自是不懂其中的缠缠绵绵,只觉得这小瞎子有些奇思妙想。
他不禁来了兴趣:“这是为何?你郎君这般待你好,你竟不高兴吗?”
“高兴。”江以宁翘翘唇角,转瞬间便归于平静,他面向热锅出神,“但我眼睛治不好的,我不愿他做那些改变都是为我,我宁愿是为他自己。”
他不需要萧寒锦事事都为自己,对方有真诚待他的心,他已经很满足了。
可这样浓烈的厚爱,会让他迷失自己。
他会想要更多,要萧寒锦的全部,要他的视线只落在自己身上,要他除了自己再没有别人!
蒋亦疏有些诧异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言语间不像是乡野瞎子,可见萧寒锦将他教的很好。
他忍不住笑出声,颇为感慨道:“二弟若是听到你这番话,怕是要难过了。”
“他、他不会……”江以宁有些不自然的笑笑。
阿祥和阿瑞一趟趟的送着热水,时间也分秒过去,院子里的王秀莲还是没有生出来,从她的叫声听出嗓子都哑了。
萧寒锦也隐约有些紧张,毕竟他也是头次亲眼目睹这样的事,再者王秀莲平时待他们不错,他自然也希望对方能平安生育。
“娘!秀莲怎么样了?”
伴随着萧永福的喊声,一道细弱的哭声响起,紧接着李桂兰就失魂落魄的出来了。
“怎么会是女儿,怎么能是女儿,这要我怎么在村里抬-起-头……”
萧永福无暇顾及她,也顾不得别人的阻拦,一甩袖子就冲了进去。
王秀莲生了女儿的事,一-夜就传遍了整个万渔村,生男生女本就是天意使然,但李桂兰先前却一直显摆她给王秀莲吃过药,一定会怀男胎。
萧家最近风头正盛,村里人明面上不说什么,但心里总归是嫉妒的,眼下见李桂兰心心念念的孙子变成了不值钱的孙女,一个个都不知道怎么偷着乐呢?
“怎么能是女胎啊!都怪你不好好喝那个药!要是好好喝,肯定能生儿子!我的孙子就这样白白没了!”
李桂兰一晚上都在念叨着这几句话,心不甘情不愿,还时不时摔摔打打的,恨不得叫全村的都听到她的不满。
知道自己生了女儿,王秀莲也怕的很,刚生完眼泪就止不住的掉,还是萧永福一直哄才哄好。
众人忙活了整整一天,都累的不行,夜里烛火一吹就都睡去了,只有萧永福院子里,隐隐约约的烛光亮了一-夜。
王秀莲得做月子,家里活计都指望不上她和萧永福了,所幸现在就是磨面这些活,带过去磨,再拉回来的事。
李桂兰边搬弄面粉,边嚷嚷:“哪家媳妇儿像她这么金贵!红糖鸡蛋吃着,还跟千金小姐似的在床上躺着!我当初生完大郎第二天就下地干活了,她倒好,生个女儿还金贵起来了!”
“娘,你不用帮爹去磨面吗?”萧寒锦走到大院,看着故意去萧永福院子里碎嘴的李桂兰,“爹喜欢跟人闲聊,别把面丢了。”
“杀千刀的萧大山!”李桂兰骂了一声就赶紧追过去了。
院子里陡然变安静,萧寒锦这才稍微松口气,从昨天傍晚到现在,耳朵里一直充斥着李桂兰骂人的声音,听得他恶心。
蒋亦疏恰时从屋里出来,他很是无奈道:“二弟,我稍后回镇上,你若是无事便送送我。”
“让蒋兄看笑话了,这两日事情着实有些多,待我回镇上送你两道菜。”萧寒锦歉疚道,对方本是来乡下散心的,反倒是惹他心烦了。
“这咱们可说好了!”蒋亦疏抓住他手腕和他击掌,“不能反悔了,早饭我也不吃了,这就走吧。”
萧寒锦知道他去意已决,便没有多留,只是送他离开时,对方还特意给了一枚玉佩,说是贺礼,也算是看了这两日热闹的歉礼。
回到院里,小瞎子紧张兮兮的从屋里拿出一小包东西来,他有些不好意思道:“我也过去瞧瞧,先前好做了好多小肚兜……”
“那你去,顺便将这玉佩拿过去,是蒋兄的心意。”萧寒锦说。
因为是早产,萧寒锦也确实没准备礼物,等他去镇上买就是了,或者满月再一同送了。
小瞎子没在那边待多久,一炷香的时辰就回来了,他脸颊绯-红,眼睛也红红的,但情绪却很高涨。
萧寒锦挑眉:“这是怎么了?”
小瞎子眨着眼睛看向他,惊奇不已,口中絮叨着:“娃娃好小,软软的,嫂嫂说她现在还没有长开,皱巴巴的像红老鼠……”
“你喜欢?那咱们抱来养?”萧寒锦哼笑一声,忍不住打趣他。
小瞎子却是摇头,认真又严肃:“我也能生!”
第49章 烂人
萧家这几日有些混乱, 家里田地不算多,三两日就全都弄完了,只是萧永福要亲自照顾王秀莲, 所以没办法去镇上摆摊, 萧寒锦干脆就将生意交给阿祥和阿瑞,反正买的死契,也不怕他们惹事。
得知萧寒锦要把这么重要的生意交给两个外人,李桂兰当即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恨不得把他俩生吞了。
可要她照顾坐月子的王秀莲,她也是不愿意的, 只是生个女儿,可没资格让她照顾!
因此, 纵使她不愿意把生意交出去, 也只能妥协。
阿祥之前跟着去过,知道该怎么做,但是涮料算是独家配方, 萧寒锦跟着他们去了铺子,将东西都下锅煮好才去酒楼做事。
整间铺子, 瞬间就成了江以宁的一言堂。
“二爷夫郎,我们串串儿就好了, 锅我们也看着,您在一旁休息会吧!”阿瑞哪里真敢让他做那些, 他们来不就是来做事的吗?
“我们人多会快点,也、也别那样叫我, 叫我名字就好。”江以宁不太习惯被人这样捧着,他又不是真的什么富贵人家的夫郎, 怪别扭的。
他这样说,阿祥和阿瑞却不能这样做,依旧那样叫着他,只是更加勤快了些,半点都恨不让江以宁插手。
已经秋日里,天气虽还微微有些热,但到底也不能吃太寒的东西。
江以宁便按照萧寒锦说的,将儿全都放进锅子里煮着,待涮料煮好,就立刻开了门,也不在意时辰不时辰的,只要开门,就有声音。
在外排着队的却都是愣了。
“咋回事?今儿咋开门这么早?还换人了?萧老板怎么不在?”
“你咋还聊上了?开门就成,萧夫郎我还是老样子!”
“你这人咋回事,我可是在你前头排着呢,你居然敢抢在我面前要?”
“别吵了别吵了,这串儿还没出锅呢!”
江以宁和阿祥早就习惯了这热闹景象,立刻就投身到做事中,倒是阿瑞还有些不太适应,都得阿祥叫着点着,才能给出些反应,但也很快上手了。
江以宁不忘给他们解释着,家里添了人口是喜事,镇上的人和他们本就只是买卖关系,生男生女都和他们没有太多关系,喜庆话说了几句,彼此都开心点就算了。
“刚煮出来的串儿涮料,比凉时更有风味,先前怎的不这样卖?”一常客倚在门边,拿着竹筒边吃边问。
江以宁慌了一瞬,学着萧寒锦教的说道:“之前是夏日,炎热时吃清凉的舒服,现在秋日里风凉,吃热乎的正好。”
常客觉得他说的挺对,不由得竖起大拇指,没再多说什么,埋头继续吃了。
锅子虽然有好几块,但也没办法同时放那么多串儿,都输一锅锅的煮着,顾客们也是照样等着,平时都等惯了,这会是等出锅,都是一样的。
阿祥煮串儿,阿瑞涮料,江以宁就照旧在旁边收钱,毕竟这可是大事,得他亲自来做才行。
现煮就是要慢些,虽然等的急,但都是些易熟的,放进锅子里略煮一下就能拿出来,卖的速度反而更快了。
晌午时,费劲串的串儿就已经见底儿了。
江以宁摸了摸肚子,他扭头看向还在做事的两人:“你们饿不饿?可要吃些东西?还是回家再吃?”
“我们听夫郎的。”阿瑞立刻说,这事他们哪好做主?
阿祥看看江以宁,琢磨出什么,他碰了碰阿瑞,接话道:“夫郎可是饿了?不如我先去买些饼子给您吃着,等回去再吃饭?”
“去买吧。”江以宁从荷包拿出铜板给他,“随意买些饼子即可,剩的串儿还有一些,能就着。”
阿瑞一听立刻喜笑颜开,他们居然也能吃到这样好的东西!
阿祥却是敏锐察觉到什么,夫郎未必想跟他们一起吃饼子,毕竟家里吃食向来不错,镇上这些干饼子,夫郎也许不爱吃。
但也不能不吃。
“已经要卖完了吗?”
萧寒锦恰时过来,手里还拎着食盒,上面刻有荷叶轩的荷叶标志。
小瞎子立刻站起来,跌撞走向他,言语间带着欣喜:“你怎、怎的这会过来了,我们是要卖完了!”
“给你送饭。”萧寒锦满目怜爱,轻抚着他脸颊,他轻咳一声,偏头看向其他人,“你们两个去外面吃吧。”
“诶好!”阿祥立刻拽着阿瑞出了铺子。
他们手里拿着银子,去别的小摊上吃点东西歇会也是好的,左右二爷这会是不会和他们计较的。
萧寒锦有固定饭点,这会还不饿,餐食也只带了小瞎子的份,当真是应了那句送饭且陪吃,他倒也乐得如此。
只是闻味儿,小瞎子都知道是他爱吃的菜,还有热腾腾的白米饭。
“明日是中秋,晚些买点月饼回去,还是头次一起过中秋。”萧寒锦笑着给他添饭菜,也是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过中秋,团圆之日,该热闹点。
“月饼?”小瞎子分外惊奇,“和点心一样好吃的?”
“应该是一样好吃。”萧寒锦轻笑,他也已经记不清月饼的味道了。
小瞎子闻言乐了起来,吃饭都有精神了。
今年总不是自己过中秋了!
“有人在吗?东西已经卖完了吗?”
铺子外传来询问声,小瞎子当即就要站起来,萧寒锦忙按住他,起身去招待了。
却不想竟是熟人。
那人瞧见他也是略有些惊讶:“先前听书院学生说是你家的营生,我还不信,原来真是。”
萧寒锦微微点头:“杨先生。”
杨忠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面上却依旧笑着:“明日是中秋,书院食堂也说想尝尝着新鲜玩意儿,我特意过来询问。”
杨忠是修德书院的管事,也是原身读书的书院,他平时就总操采购这些杂七杂八的事,现下来这里也不稀奇。
“明日我们不出摊,铺子如今只有我夫郎,明日中秋,得在家休息。”萧寒锦并不打算明日也开铺子,再者晚上还有灯会,若是累一天没精力玩怎么办?
“那是我来的不巧了,只是要辛苦他们再多等一日了。”杨忠说。
萧寒锦但笑不语,并没有接他的话。
这话若是接了,来日再想拒绝就有些困难了。
何况,原身的书院也不是什么多好的地方,虽叫“修德”,可其中德行有亏之人大有人在,可见书院教书育人能力一般,否则也不会这样容忍原身。
杨忠本就知道这铺子时常有萧永福和萧寒锦的夫郎在,所以特意过来,想借着书院管事的身份,让他们念及旧情先做书院的串儿,没成想居然碰到了萧寒锦,反倒没得好。
他也不好继续多留,笑道:“那我过两日再来,你若是有时间也可回书院看看,你那些同窗都惦记着你。”
萧寒锦微笑:“多谢告知,杨先生慢走。”
先前那些狐朋狗友都被他吓唬走,还有谁会惦记他?
即便真的惦记,怕也是言行上说他做生意自降身价,看不起他罢了。
毕竟就是有些书生自命清高不凡,视穷苦为清廉正直,自顾自把自己捧在遗世独立的处境中。
那才是真的可笑。
“他是先前书院的人吗?”小瞎子轻声询问,怕戳了萧寒锦不高兴的地方,“他不好吗?”
萧寒锦顿时觉得好玩,他一手捏住小瞎子两颊,笑问:“为何这样说?”
小瞎子被迫噘着嘴,笑的一脸傻气:“语气,因为语气很冷淡,也很敷衍。”
“你竟还知道‘敷衍’?真是学聪明了。”萧寒锦捏捏他脸蛋,脸上的神情淡下去,“修德书院既然能养出萧寒锦这般人,可见一斑,只是去还是要去的。”
他已经答应蒋亦疏,会物色好账房先生给他用,虽说是明年的事,但也得先遇着,相处着。
小瞎子只顾着点头,反正二寒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萧寒锦陪着他吃完饭就回酒楼了,不远处的阿祥和阿瑞也就赶紧过来收拾了,还剩了这些都凉了。
照旧放在前面摆着,若有人来买就买,不买就拿回去自家吃了。
江以宁小口抿着蜜果浆,他斟酌道:“再等半个时辰,若还是卖不掉,你们就拿回去吃,然后收拾东西回去就行。”
“夫郎您——”
“我们知道了,那到时辰就把您送到酒楼,我们再回去。”阿祥打断阿瑞的话,恭恭敬敬说着。
萧寒锦眼光不错,买的这两个各有各的特点,阿祥虽然话少,但眼睛转的快,偶尔说一两句都能说到点上,阿瑞虽然话多也不够仔细,但听话识趣,嘴上虽然问着,动作也没停。
江以宁笑着点头:“好,那就再等等。”
“这是卖啥呢,这么香?”
江以宁话音刚落,一酒气冲天的男人就爬到了铺子前,若不是前面有模板挡着,怕是要直接扑进汤锅里。
他对满身酒气神志不清的人没有好感,阿瑞立刻上前招呼,嘴甜道:“顾客,我们这里是卖串儿的,一文一素,三文两肉,就剩这些了,您可以买来尝尝,或是带回家给媳妇儿儿子尝尝!也让她们念您的好,知道您在外面做活还惦记着她们!”
“啥?老子累死累活的还给她们吃?都是不值钱的玩意,也配吃这好东西?这么多年就生个哥儿,老子脸都丢尽了!”
江以宁就是哥儿,因此对哥儿十分敏感,且近日李桂兰总因为添了个孙女的事辱骂不断,他听着害怕也心烦,这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偏偏还不能多说什么。
不能争辩,便只能躲起来不听不看,他起身就要往里面走,却不想刚巧被那男人看见了。
对方立刻指着他大骂:“这铺子居然还是哥儿开的,不要脸的贱-货,和两个男人在这开铺子!”
“客人要是不买就慢走不送,要是再胡言乱语,我们可要报官了。”阿祥和阿瑞挡在江以宁身前,生怕这酒鬼冲进来闹事。
一听报官男人瞬间萎了,神情也变得惊慌,嘴里依旧不饶人:“骂两句怎么了,你们这些哥儿就是爱认识些不三不四的人,给几个馒头就是好人了?什么东西!老子缺他吃还是缺他穿了?”
江以宁敏锐捕捉到其中的字眼,他立刻走上前,颤抖着声音询问:“你是陈勇?是不是陈勇?”
“你咋知道?是不是那个贱-货到处乱说我的事!”陈勇突然大叫起来,“把剩的这些都给我!我要把那个不值钱的银子都花光!”
江以宁死死盯着他的方向,听说归听说,真见识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这样的人,居然是这样的人!
“你才是烂人!”他浑身颤抖着,眼泪夺眶而出,说出了自认为最难听的话。
第50章 反听
事情到最后, 江以宁已经全然忘记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晓得,缓过神来时, 他身侧站着萧寒锦, 衙役却控制着喊冤的陈勇,铺子前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他恍恍惚惚的被萧寒锦带进铺子里,阿祥和阿瑞则是将人群全都遣散,连铺子的门都直接给关上了。
小瞎子眼睫颤动,慌张揪起萧寒锦的衣襟, 这才察觉到自己掌心湿润,还带着一股清淡的菜汤味。
这是煮锅清汤的味道。
“还好吗?”萧寒锦轻声询问, 仔细盯着小瞎子,不错过他每一个细微表情。
“没有, 我做什么了?我惹事了吗?”小瞎子眨眨酸涩的眼睛, 突然想到什么,他激动的站起来,“那人就是陈勇!生哥儿的夫君, 那个只会喝酒打人的烂人!”
萧寒锦轻轻拥住他,言语间尽是安抚:“我知道我知道, 他酒后闹事,已经被衙役抓走了, 肯定是要关几天的,你若是不放心, 明日我陪你去陈家看看。”
“谢谢。”小瞎子低声道谢。
萧寒锦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的神情和举动, 见他丝毫没有要谈方才的事,就知道他还是没有真正缓过来。
小瞎子坐在旁边不说话, 总觉得似乎是忘记了什么,他拧眉仔细回想,记忆落在他骂陈勇是烂人上,然后渐渐想起方才发生的一切。
他居然打架了!
萧寒锦挑眉:“想起来了?”
小瞎子更是觉得难堪,他虽然甚少和别人接触,但也知道凡是嫁人的哥儿,就没有敢这么泼辣不检点的,他今日做这样的事,恐怕也会让萧寒锦丢脸。
对方要是因此恼了他,不愿意再好好对他,那他该怎么办?
“我错了!我错了……”他慌乱认错,紧张吞咽着唾液,试图再说些什么让对方不生气,但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
他做了丢脸的事,他让萧寒锦丢脸了。
“不是你的错。”萧寒锦捧住他的脸,轻声安抚着,“陈勇醉酒后常惹事,看他不顺眼的数不清,今日他在铺子闹事,你驱赶他是正常事,你说的对,他是烂人。”
江以宁却是听不进去,他知道萧寒锦有多会骗人,这些话肯定也是骗他的,肯定已经生气了!
萧寒锦皱眉,隐约觉得耐心在流失,他一把抓住小瞎子的头发,微微用力往后拉扯,另一只手捏住他下巴,淡声道:“阿宁,我从前便与你说过,我跟你说话不要反着听。”
头皮微痛,也将江以宁从惶恐中拽了出来,莫名可怜的面向萧寒锦,仔细分析着他话里的意思。
“你没有怪我么?”他轻声问。
“若我怪你,你这会就该躲起来哭了。”萧寒锦不是很想惯他胡思乱想的毛病,但小瞎子敏感又脆弱,之前独居那么长时间,在很多方面想的确实和别人不同。
表达能力虽然差劲些,但至少还能说话,勉强算好事,胡思乱想的毛病有些内耗,实在不可取。
小瞎子反复品味,才确定他真的没有怪自己的意思,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那我们明日还能去看生哥儿吗?”
“可以,我既然说了,那就是能去,到时候再带些东西给他,毕竟是中秋,他一定会收下的。”萧寒锦见他问的可怜,怜爱之心便再次涌起。
当真是被对方吃的死死的。
得了确切回复,小瞎子彻底放心了。
那些串儿到最后也没有人买,阿祥和阿瑞也不敢擅自就这么吃了,干脆装进竹筒里带回去了。
萧寒锦将小瞎子带到酒楼里,照旧让他坐在角落便去做事了。
蒋亦疏下楼时刚巧看到他,他走上前打招呼:“宁哥儿过来了,可有让他们给你上茶水?”
“小五去拿了。”江以宁有些不好意思,二寒能过去找他,说明蒋东家也知道方才发生的事。
“那好,我还有事,先不打扰了。”看得出他的无措,蒋亦疏没有故意逗他,带着管事就出门了。
小五将茶点都端来便继续做事了。
萧寒锦忙的有些晚,酒楼的事一结束就带着他去铺子里采买,也幸好其他铺子没有关门,从荷叶轩出去便一直都在买。
点心铺子是自然要逛的,只是月饼便买了十几包,别的点心更多,自然都随着小瞎子的口味来的。
除此之外还有些瓜子之类的碎东西,闲来无聊也能吃,杂七杂八买了许多,最要紧的还是要给小侄女送礼物。
太稀罕的萧寒锦如今也是送不起,但金子打的长命锁是必然要买的,还有些奶娃娃能用的小碎布棉花,都能用来垫屁股。
加上酒楼送的中秋节礼,东西满满当当装了一马车。
马车刚停到门口,就听到院子里传出热闹说话声,不用想就知道,李桂兰又喊人去家里闲聊了。
中秋过后就会有衙役上门税收,萧家因为萧寒锦是秀才,所以不用交税,放在他名下的田地也不用,李桂兰这就有精神显摆了,还能给王秀莲添堵。
因为她叫来的这些,都是家里有孙子的。
不仅如此,她们还很吵闹。
“哟寒小子回来了!”
“今天咋回这么晚,出啥事了?”李桂兰为了让这些妇人看出她和儿子亲近,只能硬着头皮和他打招呼询问。
萧寒锦看得出她的尴尬,也没下她面子,点头道:“明日中秋,买了些东西,一会给你们送过去。”
又开铺子又做账房的,在外人眼里他早就赚了不少银子了,买的东西自然也是好的,这会听他这么说,各个都探头看着。
李桂兰也是有心想炫耀,笑着接话:“那就赶紧拿下来吧,我也帮你们,省的一会你自己折腾。”
“好啊。”萧寒锦笑笑,由着她得意,反正不出两日,她就会自寻烦恼。
李桂兰得了准信儿,立刻就往马车上开始翻腾了,看到一马车的东西眼睛都亮了,明明很高兴,嘴里还要絮叨着费银子,硬是把那些婶子们看的眼睛都红了。
她要的就是那些妇人们的眼红,美美出了风头,就不愿让她们继续看了,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就把人全都打发走了。
李桂兰转头就骂:“呸!一个个就盯着,恨不得上手抢!”
前后变脸之快,饶是萧寒锦都觉得厉害。
“买这么多做什么,明天来串门,她们恐怕得连吃带拿。”李桂兰说着难听的话,周身却都是得意。
“有你们的,有大哥一家的,明日我和宁哥儿要出门,也得带礼。”萧寒锦没瞒着她,若此时不说,明日看到他们带着东西离开,恐怕又要计较。
李桂兰这会高兴,便没多说什么。
萧寒锦将东西给两个院子分了分,酒楼给的月饼和粮油被他放起来了。
萧寒锦不方便进屋,长命锁就让小瞎子拿进去了。
“还得你破费买这些,家里东西还多呢,别惦记我们了,你银子都留着吧,还得给宁哥儿看病。”萧永福知道他现在压力大,明年又要开铺子,宁哥儿的眼睛也得开销。
“无妨,家用的东西总得时常买着,赚银子本就是用来花的。”萧寒锦说。
见他心中有数,萧永福便没再多说什么,明年开铺子,他是肯定要出钱出力的。
翌日,八月十五。
萧寒锦一早就将衣裳全都备好,入秋天凉,衣衫也尽数换了稍微厚些的,桌面上已经摆好了茶点果子,小瞎子若是想吃就能随手拿。
小瞎子摸索着穿好衣裳,屋内没有萧寒锦,就猜到他这会在厨房,他穿戴整齐就赶紧过去帮忙了。
“吃过饭,咱们就去桃花村,午饭前就回来,你若是真放心不下他们,就多带点吃食。”萧寒锦帮他打算着。
小瞎子瞬间有些不悦:“陈勇说要把生哥儿的钱都花光,生哥儿就靠刺绣赚钱,那天在镇上遇见,恐怕是去卖绣花的。”
陈生性格温和,手也灵巧,他阿娘就很会绣花,但从来不教他,这本事都是他自己偷学来的。
平时赚些所得,也都被陈勇给花光了。
小瞎子越想越难受,但也知道分寸,按照萧寒锦准备的,又多包了点点心,没有多拿其他的,收拾妥当,锁好门就出去了。
桃花村离他们这里不算远,但马车也得走上两刻钟,边赶路边闲聊着,也没觉得费多久时间。
有了之前的经验,萧寒锦直接将马车赶到了他们家门口,还没下马车,就听到了陈生的哀求声。
“娘,木哥儿还小,他不懂这些,我回头赚了铜板都给您,您别打他了!”
江以宁顾不得其他,撩起帘子就要往下跳,萧寒锦被他吓一跳,赶紧拽住他,把他扶下马车。
“生哥儿,我和夫郎来看你,好像来的不是时候。”萧寒锦微笑。
他手里拎着许多东西,不用细看就知道会有月饼,这是陈勇家买不起也吃不到的,再加上。
王金花看到他们来,立刻笑出声,脸上的每一道褶子都带着讨好,她赶紧前去迎接:“是时候是时候,这不是孩子不听话,我教训两句!快进来,咋还带这些东西啊!哎哟不便宜吧?哈哈哈……”
陈生难堪的几欲掉泪,他狠狠皱了皱眉,将眼泪逼回去,扯着唇角对江以宁笑:“怎么都不说你要来,木哥儿快叫人。”
“宁小叔,萧叔伯。”
木哥儿细嫩的声音响起,萧寒锦低头看他,却不想发现了古怪的事,木哥儿明明一直在掉眼泪,声音和神情却异常平静,像是处于状态外一般木讷。
他似乎明白了这个名字。
陈木,木头。
而不是希望他如树木般茁壮成长。
“进去说。”萧寒锦点头。
屋子虽然小且空,但被陈生收拾的干净,倒也不显得突兀。
萧寒锦将东西放到桌面上,小瞎子立刻摸索着打开:“木哥儿,这里有月饼,你多吃点,可好吃的!”
“你夫君不在家?”萧寒锦轻挑眉梢,故意问道。
“他……他出了点事,这几天都不能回来。”陈生低声说着,有些难堪,但他心里却很痛快,只要那人不回来,他和木哥儿就能勉强过平静日子。
小瞎子虽然不懂二寒为什么要明知故问,但话到这里,他也不好说陈勇的事,就一个劲的给他们塞点心。
有客人在这里,王金花自然就不能明目张胆的阻止他们吃东西!
“等他回来,你好好和他说说,不要再这样了,日子总要过下去的,木哥儿还这样小,你也还年轻,肯定能生儿子的!”小瞎子想,只要能生儿子,陈家肯定会好好对他,陈勇也会当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