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的剧本不对劲by云初棠
云初棠  发于:2024年08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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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几人常聚的茶楼,谢云槿等了一会,问:“承泽不来吗?”
“他今日有些忙。”冯修竹握住茶盏的手紧了紧。
谢云槿无所察觉:“也是,他到了吏部,要忙的事很多。”
尤其是梁煊彻底掌权后,清理朝堂势力,太子一脉的官员都很忙。
清理出来的空缺位置太多,梁煊大手一挥,把新晋三甲全部提了出来,放到新地方发光发热。
顾承泽去了吏部,冯修竹去了兵部,谢云槿身上一堆职位,哪里有需要就在哪里忙。
三人忙得脚不沾地,见面的时间大大减少。
入朝为官后,几人见面,聊的话题多围绕朝中之事展开,这次也不例外。
先是谈了些正事,话题一转,聊起顾家。
顾家一直是默认站在太子一边的,太子掌权,顾家也跟着水涨船高,升职的升职,步入要职的步入要职,除了顾家四叔。
按理说,他立下大功回京,该重赏,职位也该升一升,可除了一开始老皇帝给了他足够封赏,后面太子掌权,他一直被边缘化。
新官职看似光鲜,说出去唬人,熟知朝堂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没多少实权的位置,华而不实。
朝中势力变动大,说太子打压顾家吧,顾承泽这个小辈都给了有实权的位置,顾家其他人升升降降,占实权位置的不少,只是其中不包括顾家四叔。
有人猜,太子此举是为了平衡,总不能所有好处都让顾家占了,没看到,顾家四叔的新任命下来,许多人松了口气吗。
顾家四叔,可能是太子给顾家的缓冲,以后等顾家老一辈退下来,就该顾家四叔顶上了。
包括顾家四叔自己,也对这点深信不疑。
或许有过怀疑,在太子和顾老爷子的有意引导下,不知自己早已暴露的顾家四叔,逐渐信了这个说法。
但谢云槿和顾老爷子等人知道知道,事实并非如此,太子从始至终就没打算重用顾家四叔。
留着顾家四叔,是为了钓到更大的鱼。
聊了会朝中事,谢云槿打断冯修竹:“好了好了不说这些,好不容易有了空闲,我们说点有趣的。”
话题一下子跳到了朝中官员的私事上。
看着滔滔不绝、眼中带着笑意的好友,冯修竹心情复杂。
冯修竹一直知道,有一股势力在暗中为自己铺路。
一开始不知道对方是谁,来京城后,这股势力的存在感突然减弱,拥有属于自己的势力后,冯修竹沿着线索往下查,试图找出帮助自己的人,以及对方的目的。
最开始查不到什么,可突然有一天,线索像是被人故意一般送到自己面前。
冯修竹怀疑过对方的目的,但沿着线索查下去,真让他查到不少东西。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背后之人为他设下的陷阱。
冯修竹没有贸然相信。
一切截止于长宁侯回京前夕。
没有人知道,长宁侯比明面上回京的日子早到两天,他谁都没见,只隐藏身份来见了冯修竹。
这个笨蛋一点都不知道。
他对自己推心置腹,丝毫不知,长宁侯想剥夺他所拥有的一切,给他这个所谓的好友。
冯修竹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察觉到他的走神,谢云槿停下话头:“怎么了?”
冯修竹摇摇头。
他不会要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更不会抢任何属于谢云槿的东西。
长宁侯的事……
冯修竹思绪飘回长宁侯伪装身份来见他的那天。
天阴沉沉的,好似酝酿着一场大暴雨,冯修竹下了马车,随从护着他往家走。
“大人,看天色快下雨了。”
“嗯。”冯修竹看了眼黑沉沉的天,放弃心中计划,打算先回家。
来京城后,他先是租了一处院子,高中后,搬到新家,若不出意外,以后他会常住这边。
还没进屋,豆大雨滴砸下。
随从忙撑开伞,冯修竹加快脚步,门房远远迎上来。
“轰隆——”
雨更大了。
“大人,有客人拜访,说是想见一见您。”
雨幕中,门房的声音听不太真切。
“今日不见客。”
冯修竹以为和往常一样,是来结交的官员。
自打太子掌权,谢云槿在朝中崭露头角,这种情况发生的太多了。
找不到门路的官员,将目光瞄准了冯修竹和顾承泽等与谢云槿交好的人。
冯修竹不止一次听到顾承泽同自己抱怨,说那些人有多离谱,送金银财宝的,送美人的,能想到的巴结手段都被他们用上了。
太子对谢云槿的看重谁人不知?
谢云槿那边被太子警告过,他们不敢太放肆,顾承泽和冯修竹这边,尤其是冯修竹,外地来的,背后没有家族托举,是最好下手的人。
最恐怖的时候,冯修竹一天拒了十个上门的媒婆。
直到冯修竹发了好大一通火,这种情况才好了些。
谢云槿知道后,一边乐不可支,一边觉得有些对不住友人,敲打了几个闹得最狠的,冯修竹几人才恢复清净。
冯修竹漫不经心猜想今天来的是什么人。
待亲眼见到人的一瞬间,心中微沉。
他见过长宁侯,对这个对好友不上心的人,印象不是很好。
冷着脸问:“长宁侯光临寒舍,可有要事?”
长宁侯不在意他的冷淡,长长凝视他。
冯修竹皱了皱眉。
像是被惊醒,长宁侯移开视线:“我,我来看看你。”
长宁侯的态度太不对了。
这个态度,不像是为了前途来拜访,而像是,对他有什么亏欠。
可,对方是长宁侯,自己除了是他儿子的朋友,与之没有任何交集。
为何会是亏欠?
殊不知,长宁侯心情亦是非常复杂。
离开京城去了那个地方,像是掀开了一层朦胧面纱,他控制不住自己,去查了当年的事。
他没有思考,为何在京城始终查不到的东西,去了渝州就豁然开朗了,因为他查到的东西,太惊心触目了。
他从没想过,那个女子会在他离开后,被家族舍弃,为了生下他们的孩子,遭遇了那么多苦难。
他被愧疚淹没了。
终于寻到回京机会,他不管不顾来见冯修竹,见一见那个苦命女人的孩子。
他们的孩子。
长宁侯絮絮叨叨说出自己查到的真相,他说,会为那个被他辜负的女子报仇,会好好弥补他,会……
他抬眸,想好好看一看这个孩子,他以为,冯修竹会为他的出现触动,可能会抗拒他这个突然出现的父亲,但是没关系,他还有很多时间,他会弥补这个孩子,会把最好的一切留给他。
可他只看到冯修竹脸上的讽刺。
“修竹……”
“长宁侯喝醉了,今日之话,我不想再听见。”冯修竹面无表情开口。
长宁侯还想说什么,冯修竹豁然起身:“我还有事,来复,送客!”
那天之后,长宁侯没再来找过他,许是因为他的态度,也或者,是因为害怕被人发现。
连来见他都只敢偷偷摸摸,选择正式回京之前的日子。
冯修竹早过了渴望父亲的年纪,也早过了天真的时候。
长宁侯永远不知道,他的母亲,曾经拖着病体,带着他来找过那个失踪的男人,从那之后,他的母亲就死心了。
一开始的相识就是一场错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又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
“修竹,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谢云槿的声音拉回冯修竹思绪。
冯修竹望着好友毫无阴霾的眸子,神使鬼差问了一句:“长宁侯回来后,有为难你吗?”
谢云槿和长宁侯关系不睦并不是什么秘密,作为谢云槿的朋友,冯修竹很清楚这点,看长宁侯的意思,可能会对谢云槿不利,冯修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既然是错误,就没有延续的必要。
他与谢云槿如今的关系,很好,他不会让任何存在破坏这一切。
他更不想,在谢云槿脸上,看到因他而起的愤怒、失望表情。
他会将一切可能发生的危机扼杀在苗头。
“他现在可不敢拿我怎么样。”谢云槿回答。
确实是这样,谢云槿如今的地位,长宁侯想对他做什么,也得掂量掂量。
“有什么事要与我说。”
发现冯修竹是他流落在外的亲生儿子的时候,长宁侯动了给侯府换个继承人的心思。
想将最好的一切给这个孩子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他不想老夫人如愿。
谢云槿从小养在老夫人膝下,是老夫人的眼珠子,侯府到了别人手里,想来老夫人会很心痛吧。
心中谋划再好,回了京城,长宁侯发现,他早已没办法左右长宁侯府的归属问题。
不说有太子、未来帝王为谢云槿撑腰,只谢云槿如今的地位,就不是他可以轻易撼动的,除非出了什么意外,让谢云槿无法继承爵位。
况且,别说世子之位,就连他这个长宁侯,也只能仰仗谢云槿鼻息。
这让长宁侯无法忍受。
长宁侯小动作不断,那些人在谢云槿身上找不到突破口,如今有了送上门来的长宁侯,一窝蜂涌上去。
谢云槿升的太快了,看不惯他的大有人在,这些人也知道长宁侯与谢云槿关系不好,想从长宁侯这里找到对付谢云槿的办法。
双方一拍即合,殊不知,是将自己送入死地。
长宁侯的小动作瞒不过谢云槿。
更奈何不了现在的谢云槿。

受杨大人之邀,长宁侯前往杨家赴宴。
类似的宴会,回京后,长宁侯参加过好几场,大多数是为了和谢云槿搭上关系巴结长宁侯的。
虽然之前长宁侯与谢云槿不睦的消息不是什么秘密,但在这个时代,家族利益大于一切,他们不觉得长宁侯会和谢云槿彻底割席。
他们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是亲生父子,谢云槿这个当儿子的好了,作为父亲,长宁侯该偷着乐才是。
大多数人都这么想。
看不惯谢云槿却拿谢云槿没办法的,看到长宁侯后,心中开始有新思量。
若长宁侯当真不喜谢云槿,就是他们成事的最好突破口。
杨大人邀请长宁侯,便是想试探一二。
自从回京,两人位置仿佛置换了一般,长宁侯这个做父亲的,成了儿子的附庸。
长宁侯不满许久了,他想改变,可京中势力早已不是他离开前的样子,他在京城留下的势力,被谢云槿全盘接手,极个别只忠心于他的,不知被打压到了哪。
即使长宁侯想做什么,也处于一种有心无力的状态。
宴会上,杨大人没有直言自己的目的,都是行走官场多年的老油子了,不会这么轻易暴露自己的目的,几番试探之下,杨大人知道了长宁侯隐藏在心中不忿。
在杨大人的有意为之下,长宁侯渐渐放松警惕,暴露出一二不满。
“我以为他会尊重我这个父亲,结果呢,你看看他,三天两头不着家,我这个当爹的要找他,还得提前预约,见不见的上也不是我说了算。”
醉意下,长宁侯向新结交的友人抒发心中不满。
“谢大人私下里这么……”杨大人不敢置信般露出惊讶表情。
他给长宁侯满上酒:“怎么说侯爷您都是他的父亲,孝道之下,他不该这么做。”
“他眼里哪有我这个父亲!”长宁侯一大杯酒灌下去,本就不清明的脑子越发糊涂了,“要不是仗着有……撑腰……”
到底没醉彻底,意识到说了不该说的话,长宁侯马上住嘴。
“说起来,令郎与那位的关系,是不是过于亲密了?”见长宁侯醉的差不多了,杨大人意有所指,“侯爷可有听说一些传言?”
“什么传言?”
“说令郎与那位是那样的关系……”杨大人压低声音,“当然,传言只是传言,实际如何,我们都不知道。”
他说错了,太子根本没有遮掩的意思,对两人的关系,该猜到的都猜到了,只是没一个人明说,也没谁敢在这个时候触太子眉头,到处乱说。
是生怕自己过得太滋润了吗?
但,没人说不代表没人知道。
长宁侯回京后,因着与谢云槿的父子关系,没人去他面前说这些,长宁侯确实不知,谢云槿和太子是这样的关系。
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长宁侯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这种事,可不能开玩笑。”
“是,是,”杨大人惶恐道,“侯爷放心,下官绝不乱说一句!”
侯府后,长宁侯越想越在意,派人去查。
他不敢查的很明显,在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对谢云槿已经产生了深深的忌惮。
他不敢直接对上这个儿子。
可让他继续这么下去,活在谢云槿阴影里,他万分不甘。
只听说儿子活在老子阴影下的,从没听说过,老子要仰仗儿子鼻息的。
现在他出去,别人仰望他,不再是因为长宁侯本身,而是因为谢云槿的存在,因为他是谢云槿的父亲。
每见一个人,对方有意无意将话题往谢云槿身上引,都在一遍遍提醒他,对方与他结交,不是因为他是长宁侯,而是因为他有个好儿子。
“阿槿,长宁侯似乎对我们的关系起疑心了。”
大殿里,送走顾老爷子,谢云槿听到梁煊开口。
“比我预想中晚一点。”谢云槿道。
若不想两人的关系暴露,有的是办法,梁煊没有这个意思,谢云槿也没有。
他不觉得这是一件什么错事,别人知道了又如何,绝对权力下,根本没人敢说什么。
“阿槿打算怎么做?”梁煊起身,走到谢云槿面前,“他怕是会拿这点,来阿槿面前说些不好听的话。”
“那就来。”对长宁侯,谢云槿早没了任何期待,长宁侯做什么,他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也很想知道,长宁侯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做。
是摆父亲的架子,将他痛骂一顿,说他辱没门风?还是借机攀上太子这座靠山,借儿子的势青云直上?
谢云槿想过种种,唯独没想过,长宁侯会这么离谱。
事情爆发前,梁煊登基的日子到了。
天气晴朗,阳光高照,是个极好的天气,谢云槿一晚没怎么睡,早早起来忙碌。
整座皇宫与朝廷为了这件事忙碌许久,登基大典井然有序进行,没出任何乱子。
直到最后的祭祖环节完成,谢云槿终于松了口气。
站到身穿帝王冕服的男人面前,谢云槿心情有些复杂。
随着登基大典的顺利结束,心头隐隐有什么东西消失了。
“殿下,”谢云槿顿了顿,“不对,以后该唤陛下了。”
“恭贺陛下。”
谢云槿欲行礼,被梁煊拦住:“阿槿,你我之间,从来不需要这些虚礼。”
“阿槿同我生分,我可是要生气的。”
谢云槿从善如流站直身体:“这可是陛下说的,若以后我犯错了……”
“不会,”梁煊打断他,上前一步,将人拥入怀中,“在我面前,阿槿不会犯错,若有错,都是我的错。”
“怎么还有人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的。”疏离感一下子消失了,谢云槿笑道。
“反正不是阿槿的错。”
梁煊偏了偏头,轻嗅少年发丝的淡香,他与阿槿之间,似乎很亲密了,可他仍不满足,想更进一步,偏偏因为另一道意识的存在,不得不暂缓。
谢云槿不知道他心中的复杂,他对目前的状态挺满意的,亲亲抱抱,没有让人失控的更进一步,没有梦中那些奇奇怪怪的事,只是简单贴贴,谢云槿很喜欢。
他享受这份亲密,却不知,梁煊心中关押着一头怎样的凶兽。
只因时机不成熟,这头凶兽套上锁链,被迫蛰伏。
似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做关于未来的梦了,不知是不是受到白日影响,谢云槿再一次做梦了。
和上次一样,谢云槿只能看和听,无法触碰也无法改变发生的一切。
和白日的天高气朗不同,梦里的天黑沉沉的,皇宫鸦雀无声,不是静谧的安静,充斥着一股让人不安的气氛。
隐隐有血腥味飘来。
好似有什么事发生了。
谢云槿不安到了极点。
他寻着血腥味的方向找去。
一路上,没有遇到一个活人。
偶尔见到的几个人,都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这里发生了什么?
谢云槿加快速度,往前方跑去。
终于,他见到了活人。
那些人安静有序站在一处,身穿黑甲,散发层层威压。
谢云槿心中有了一些猜测。
眼前发生的一切,很有可能是一场宫变。
就是不知,宫变的主人是谁。
梦里,未来梁煊是登基了的,过程和现实没法比,谢云槿知晓,梦里梁煊的登基路远不如现实顺利,甚至可以说是地狱难度。
这场宫变会是梁煊发动的吗?
谢云槿继续往前走。
如一堵墙般的甲胄军阻挡不了他,他们看不见他,感受不到他,他轻飘飘从中穿过,来到最前方。
铺天盖地的血腥味蔓延开。
入目一片血红。
横七竖八的尸体堆在一起,这些曾经是天潢贵胄、达官贵人的存在死去后,没有一点体面。
视线再往前,他看到了站在月光下的梁煊。
没有意气风发,只有无边孤寂。
像是有一双紧紧攥着心脏,谢云槿捂住胸口,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梁煊。
恢复了一些,他往前走去。
走到梁煊面前,停下。
他看不到他。
谢云槿伸手,抚上沾染血迹的脸。
恰在此时,一阵微凉的风拂过,为这次触摸带来一丝真实触感。
身穿甲胄的男人微微偏头,像是在谢云槿手心蹭了蹭。
“梁煊……”
谢云槿想说什么,想问,他呢?为什么只有梁煊一人?这个世界的谢云槿呢?
为什么不在。
明明按梦中未来进程,这个时候的谢云槿并没有出事,还活得好好的。
谢云槿去看那堆尸体。
没有梦里他离开梁煊后重新效忠的对象。
谢云槿想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在哪里,更想知道,梦里的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深深看了一眼梁煊,转身。
大步离开的瞬间,他感觉到一股阻力。
不可置信回头,他的衣摆被梁煊攥在手中。
那双满是血迹的手很用力,青筋暴起,手的主人目光执拗,嘴唇微动:“阿槿……”
不等谢云槿探究,为何梁煊能看到自己,一阵失重感传来,谢云槿知道,梦要醒了。
他抓住梁煊的手,张了张嘴。
他想告诉对方,他不想他伤心,但,来不及了。
醒来仍感到强烈的心悸。
谢云槿迫切想见到梁煊。
不管是梦里的梁煊还是这个世界的梁煊。
好在,今天梁煊以“登基日有纪念意义想和阿槿待在一起”为由,把他留在了宫里。
顾不上换衣服,谢云槿穿着寝衣往外跑。
见到他,守夜的宫人吓了一跳,谢云槿摆摆手,推开寝殿的门。
吹了会冷风,谢云槿冷静不少,站在门内,突然迟疑了。
强硬态度拒绝梁煊抵足而眠要求后,半夜突然跑来,是不是不太好?

谢云槿站着不动,屋里的梁煊已经醒来,刚要叫人,意识到什么,下床往外走。
发现一只踌躇不前的谢云槿。
“阿槿?”
没给谢云槿后悔时间,梁煊的声音打断谢云槿思路,他抬眸,略有些茫然的目光与梁煊对上。
几乎是一瞬间,梁煊就发现了谢云槿的不对。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谢云槿面前,梁煊捂了捂他的脸,冰凉。
“这是怎么了?”两人将人拥着往里走,“做噩梦了?”
这句话有点调侃意思,梁煊本意是想谢云槿放松一些,没想到阴差阳错猜对了理由。
是噩梦吗?
谢云槿靠在男人温暖的怀抱中,垂了垂眸。
若真是噩梦就好了。
攥紧梁煊的衣服,谢云槿微不可见点了点头:“做了一个很可怕的噩梦。”
感受着从男人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暖意,心中的强烈不安被缓缓抚平。
“什么梦这么坏啊,害我们阿槿大半夜睡不着?”梁煊拢了拢怀里的人,安抚道,“梦都是假的,不管梦里发生了什么,阿槿都不用害怕。”
几句话时间,梁煊已将人带到床边。
“先去床上,穿这么少出来,小心着凉。”
扯了被子将人盖好,梁煊坐在床边,袖子被拽了拽。
“怎么了?”
“你别走。”谢云槿露出小半张脸,一眼不眨看着床边男人。
“我不走。”梁煊没有问谢云槿做了什么样的噩梦,也没提几个时辰前,他想将人留下被严词拒绝的事。
他如常的态度缓解了谢云槿心中的别扭,谢云槿放任自己在梁煊面前撒娇。
“你上来,抱着我睡。”
梁煊如他所愿,躺到谢云槿身边,伸手将人拥入怀中:“这样?”
“嗯。”谢云槿拱了拱,寻到一个舒适位置,不动了。
“早些睡。”梁煊亲了亲怀里人的额头。
谢云槿睁着一双大眼看他。
眼前的梁煊是真实的,是伸手就能触碰到的,眼中没有阴霾,在众望所归中登基,不像梦中,这条路上布满荆棘、痛苦与鲜血。
一切的一切都太美好了。
美好到让谢云槿怀疑,会不会眼前的一切才是自己做的一个梦?
——在无尽黑暗中,幻想出的一个美梦。
梦里的气氛太悲凉了,谢云槿迫切需要确定,眼前的一切是真实的。
他往前凑了凑。
梁煊被他蹭到,身体微僵:“阿槿?”
谢云槿抬手搂住梁煊脖子,往前亲上梁煊的唇。
唇瓣微凉。
两人在一起时,谢云槿主动的次数少之又少,亲密相处大多数时间是梁煊主动,谢云槿只是不拒绝,偶尔害羞了,会生会儿气。
震惊只是片刻时间,爱人主动送上门来,断没有拒绝的道理。
梁煊心安理得享受爱人的主动亲近。
两人接吻的次数不少,但基本是梁煊主动,因此唇瓣相贴后,谢云槿不太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
像只找不到章法的小猫,挨挨蹭蹭。
梁煊本想让他主导,没多久,便控制不住自己,接过主动权,撬开谢云槿齿关,品尝他口中的蜜甜。
谢云槿很主动,以往谢云槿不肯做的事,这次主动尝试了个遍。
梁煊对主动的爱人毫无招架之力。
亲着亲着,两人的身体已紧密相贴,梁煊撑在谢云槿上方,哑声询问:“阿槿,可以吗?”
谢云槿全身汗津津的,没有说话,只紧了紧抱着梁煊脖子的胳膊。
没有拒绝。
梁煊试探着再进一步。
“阿槿,你现在还可以拒绝。”
再继续,就不是说停能停的了。
谢云槿摇了摇头。
默许姿态是最好的催化剂。
梁煊俯下身子,用力吻住谢云槿的唇。
“唔……”谢云槿抓紧手下布料。
果真如梁煊所想,接下来的一切,不再受两人控制。
谢云槿脑子一片混沌。
梦中再真实,和现实的感觉总是不一样的,谢云槿攀着梁煊,如一叶浮舟,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沉浮。
谢云槿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辰沉沉睡去的,梁煊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一样,不知疲倦。
中间叫了水。
谢云槿被梁煊抱着去洗漱。
宫殿里寂静无声,他将脑袋埋在梁煊怀里,不肯抬头。
温水很好的缓解了疲乏。
梁煊边为他清洗边问:“还好吗,阿槿?”
若谢云槿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嘴硬说“还好”。
得知年轻的爱人尚有余力,梁煊在水中又要了一遍。
谢云槿使劲推他:“水,水进来了……”
“再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事实证明,男人有时候的话当不得真,谢云槿这下是真的没力气了。
澡也白洗了。
后来又来了几遍,谢云槿已经记不清了,被放开的瞬间,沉沉睡去。
他不知道,自己在睡着后,梁煊注视他的睡颜,许久、许久。
更不知道,另一个被迫沉睡的梁煊出来后,大发雷霆,在脑中将这个时空的自己骂了一遍又一遍。
梁煊心情好,不跟脑子里的另一道意识计较。
登基后,他对拥有未来记忆的另一个自己有了绝对性压制力量,亦或者说,与另一个自己的融合进度大幅度飙升。
梁煊接收到了更多关于未来的记忆。
不再是旁观者,这些记忆对他而言,像是亲身经历过一般。
或许,本就是他的经历。
脑海里的另一道意识突然沉默了。
梁煊开口:“你就是我,对么?”
回答他的是长久的沉默。
梁煊也不在意他的回答,谢云槿来寻他之前,他一直没睡,花了很长时间整理突然得到的记忆。
那些突然出现的记忆,和现实发展完全不同。
在那个未来里,他对自己太自信了,以为自己能永远护住阿槿,却没想到,他的保护,间接害了阿槿。
阿槿一向重感情,长宁侯是刺向他的第一把刀。
针对太子一脉的阴谋是多年前埋下的,环环相扣,那个未来里,他们都没有躲过。
结局可谓惨烈。
好在,这一切都不会再发生了。
未来已经改变,那些不好的事阿槿都不会再遇到,他也绝不允许发生。
梁煊有种预感,距离知道身体里另一道意识出现原因的时间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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