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确定你们一定看了那一场电影,我们在里面就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危允君对这一点表示困惑,仇队和两个同事进影院里,周二河和另一个同事混入工作人员中观察等候厅,她和人在影院外查看。
在那个时间段里,从影院里进去一会儿又出来的人她排查过没有异常,没出来的人自然是进了影厅里,也就不可能出来去东井区行凶。
要知道影院离东井区有至少半小时的车程,还是在不堵车的情况下。
除非凶手有人帮忙通风报信,不然他很难确定他们进了影院并且看完了电影。
危允君:“为什么这么确定我们会按照他订票的时间来呢,他就不怕我们,或者说你,看其他场次吗?”
“让在那里的人把影院的工作人员再盘问一遍。”
仇或先前已经问了一遍了,没人表示自己透露了,但有人收钱造假也是常事。
危允君立刻致电,她刚打完电话,周二河那边就打电话来了,说的花店那边的调查结果。
这家花店离电影院不远,根据店主所说,这个订单是九点半的时候有客人下单,让他们在十点的时候送到电影院,要求必须准时准点,不能超过电影散场时间。
这次订花的是一个男人,这次的花店没有监控设备,仅靠店主的口头描述很难确定买花人的模样。
不过这个人应该不是凶手,因为他是一个略显矮胖的中年男人,和凶手的犯罪侧着不符合。
危允君喃喃:“这也就意味着凶手真的很确定你们看了那场电影,并且没有提前离开。”
电影八点五十开场,十点散场,订花人在九点半去的花店。
危允君:“真有人报信!”
仇或没接话,加快了开车的速度。
他们刚赶到东井区,就有报案信息传来。
“三栋七楼307。”
仇或说了房号,直奔目的地。
因为他们提前赶来,所以出警速度很快。
这里几个小区算是挨着,一眼看过去密密麻麻的房间和各种店铺,很多老小区没有电梯,所以建筑物不怎么高,三栋最高就是八楼。
报案人是房东,看来警察那么快来还有点惊叹。
“我这才撂下电话没两分钟呢,你们就来了?”
仇或:“正好在这边有事,什么情况,细说。”
仇或的长相和气质都很有威慑力,房东没敢扯皮,赶紧带人到了案发现场。
从房间进去以后,能感觉到比外面更狭窄更拥挤的空间。
林织总算明白为什么有7307,这一栋楼一层总共有三户,这一间是703。
进去之后能发现这么一个百平的房子被硬生生地分出了7个房间,这比马喜德的那个合租房还要拥挤。
空气中有种让人觉得不适的复杂味道,狭小的阳台上,衣服几乎挂满,能看出属于不同的主人。
7307是这7间房子里面积最小的房间,从它略窄一些的房门就能看出来。
“今天是收租的日子,07这间的小姑娘已经拖了两个月了,她说今天她会给,我就来收租,但是敲门没有人应,我发现她门没锁,一扭就开了,一推开门就发现她已经死了,我就赶紧报警了。”
“放心,我没乱走,我看过电视剧的,晓得保护案发现场,”房东摸了摸稀疏的头发,颇有些骄傲地继续说,“我立马把门关上了,就等着你们来。”
“干的不错。”
危允君夸了一句,这样的报案者让人欣慰。
仇或戴上了手套,打开了房门。
房子的景象展现于人前时,让人难以沉默。
这个屋子小到不可思议,放下了一张单人床之后,好像就没什么空间了,角落里放着柜子,墙板上钉了置物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入门不远处的马桶。
它就在房间里,在床的旁边,在旁边就是用小柜子垒起来的一个简易厨房,上面放着电磁炉和一个小锅。
在这样不足几平的地方,似乎连转身都觉得艰难。
女人倒在马桶前,头颅在马桶里。
她瘫软在一边的手里握着刀,上面有着血迹。
从情况的初步判断,可以看出是自杀。
危允君有些不可思议地说:“这里面为什么会有个马桶占地方?”
她知道这些地方被分隔成很多房间会很拥挤,但是她没法理解这个突兀的矗立在这里的坐便器。
就算嫌弃公卫,也应该不会有人在住的房间里安装马桶吧?
“这个嘛……”房东有些尴尬地搓搓手说,“这个房间是卫生间改的。”
“我本来是想把这个撤掉的,但是要花钱,这个女娃开始也不介意嘛,后来跟我说要拆掉,哎呀,这个拆掉………”
房东絮絮叨叨地说:“还得怪当初给我做工的人,我这个房间原本是蹲便嘛,后来给我爸住,他老人家蹲不下去,我就给他改成了马桶,那个水管工真的很不行,水泥也有问题,反正就是如果要拆了重弄的话,这个房间可能就会漏水,要是要弄严实就要花多一点钱。”
“这个钱我是不给出的,谁让她当初接受了,再说了这个房间可是房租最便宜的,不用的话就没有味,实在受不了她可以搬走嘛,哎呀,干嘛要死在这里呢。”
林织看着正在漏水的外连管道,看着马桶水箱上冲水按键上的血指印,揉了揉眉心。
这就是他当初费尽心思想往上爬的理由,世界上最恐怖的瘟疫是“贫穷”。
这个地方太小,小到没办法进来太多警察。
法医很快到了现场进行初步验尸,现场需要检验的东西都被收好。
死者被平放在了地上,打湿的头发向脑后梳理露出了脸庞,也让所有人看见了她面上近乎解脱般的笑容。
“从刀入口的角度和深度还有血液喷溅的弧度,可以判断出死者应该是自杀,死亡时间在9点到9点半之间。”
在场的都是经验丰富的警察,从现场的痕迹不难还原当时的场景。
看着马桶边缘的血痕,仇或能看出她是怎么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竭尽全力地伸出手够到水箱上的按钮,因为要伸直上半身,马桶边缘内外都被涂满了血迹。
她这么做的理由不难想到,因此更让人难以接受。
林织忽地对上了仇或的眼,他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开口道:“他在电影院里。”
“他就在那里。”
他们近乎异口同声,仇或打了电话,让守在影院的人立刻调监控。
如果是自杀,凶手极有可能是远程操控。
仇或指了指物证袋里的手机,对危允君道:“尽快回到局里检查里面的记录。”
仇或在置物架上找到了死者的日记本,戴着手套的手尽量在边缘不容易沾上指纹的地方着力,翻开了本子。
日记的跨度很大,几乎每一篇都有关于马桶的字眼。
起初死者有些庆幸房间里有个马桶,因为共用的卫生间特别脏,经常能看到其他人留下的痕迹,而且有时候忽然腹痛也不用去抢厕所。
从死者开始在房间里做饭起一切有了变化,死者本来是在用公共厨房做饭,但是那里经常会出现脏污的碗筷,有一次炉灶上还不知道被谁放了情趣内裤,她一想到有人在厨房里玩那种东西,就觉得恶心,所以自己在房间里开伙。
她用板子挡住了马桶不再使用,但马桶就是存在,让她做饭吃饭的时候都有点恶心。
她试图想让房东把这个马桶移走,但是房东要她自己付费用,拆掉马桶要钱,之后的填水管和地板也要钱,折腾起来费用都可以抵过她一个月的房租,所以她一直忍着。
不想回去的家庭,没有任何能力只能出卖体力和时间换取的微薄薪资,除了勉强让自己活下来,好像什么都做不到。
她每天都会看着这个马桶,哪怕是睡觉、吃饭,她逐渐觉得人生没有希望,即使马桶已经很久没有被使用,也没有任何的味道,可是她总觉得鼻端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臭味。
——我就像一坨大便。
某一天她在日记里这样写到,她的人和她的生活都糟糕透了,就像是没有任何价值的排泄残渣,可是大便会被冲去下水道,她又能去哪里?
——我是一坨屎,我要被冲走。
三天前,她在日记上留下了这样一行字。
之后她没再写日记,直到今天。
——我要被冲走了。
这是她最后的遗言。
第219章 警官的犯罪嫌疑人
林织没有看见日记本上的内容,但是可以从仇或眉眼间的神色中窥见一二。
他从这过于狭窄的房子里走出,看见了站在走廊上伸着脑袋看热闹的人群。
他们讨论的声音不大,嘈嘈杂杂,却又很清晰的落入他的耳中。
“听说是自杀,年纪轻轻的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说不定是病了治不起了,又或者是欠钱还不起,谁知道呢,这年头什么事儿都有。”
“自杀?那可真没劲,还是上个月的有意思。”
“什么事?”
“我知道我知道,就463那个,隔壁住了个鸡,那男的去找鸡,结果他上晚班的老婆回来了,两个人从屋内打到屋外,那小姐可不管他们怎么吵,让他们按照服务时间给钱,那男的兜里掏不出来,还是他老婆黑着脸给的,笑死了。”
这个世道有一种荒谬的麻木,生死似乎都在笑谈间成为小事,那些家长里短一地鸡毛的腌臜烂事,却成了人齿间反复咀嚼值得反复品味的奇珍,有些更甚至如同反刍动物胃袋的草料,成了一些人赖以生存无法离开的事物。
林织并不唏嘘也不愤怒,他在日复一日的揣摩算计人心之中,似乎已经失去了共情的能力。
他有些兴致缺缺地低下头,注视着掌心上的纹路。
好无聊,这些人和事,这些生与死。
这种情绪在无形之中被放大,惹的人对世间任何一切事物都没了耐心,从而有些烦躁。
林织并没有注意到这种异样,只是在竭力压制着自己不要在这种时候失控。
他不喜欢那样,不喜欢成为俗世定义中异于常人的出格者,不喜欢虚伪却又完美的面具被破坏。
站立在人群中的青年与周围格格不入,从仇或的角度,能看见他头颅低垂间露出的细白脖颈,如同精美却又冷漠的白玉。
仇或感觉到了他不太舒服,不过这周围的环境也的确很难让人维持情绪稳定。
仇或上前握住了林织的手带着他往前走,让身后的人跟上。
男人走动之间带动一阵气流,林织感觉到风从自己身边经过,随后不容他拒绝地带着他一同往前。
仇或的手掌宽大有力,足够将他的手裹住。
林织被送到了副驾驶上,仇或手掌撑在车门上,低头问他:“先送你回家?”
本该如此,林织却不想走,不是因为任务。
“他可能在等着看我的反应,我在局里等你,晚些时候我们一起回去。”
林织看着仇或,平静又理智地言明。
这话落在仇或耳里却不是那么回事,仇或自动翻译成了林织想跟他待在一块。
理智上仇或应该拒绝,但他弯腰探进了车里,一手抓过了放在驾驶位上的外套,把它披在了林织身上。
外套裹住青年身体的一瞬间,仇或低着头借着衣服的遮掩,在林织的唇上亲了一口。
“那就等我,晚上陪你睡。”
仇警官把外套一拢,在车外站着了身体,关上了车门。
他没上车,还要处理一下后续的事情。
林织听着车门合上的那一声响,指尖捻着男人的外套衣角,唇齿间似乎还有着男人唇瓣碾压过的热意。
那些倦怠厌烦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散去,他弯了弯眼眸,柔软眼眸中泛着潋滟清波。
啧,到底谁陪谁睡?
回到局里后,林织被仇或安排在了他的工位上。
对于支队的人来说,他也算是个老熟人了,大家也不觉得奇怪,现在更重要的是案子。
案情会的白板上,又添了新的照片。
“死者刘小婉,女,二十一岁……”
毫无疑问,刘小婉是自杀的,无论是伤口鉴定还是记载她日渐崩溃的情绪的日记本,都在显示她为了寻求解脱而自我了结。
但她衣服上特地画上的白线,却透露了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并不简单。
拿回来的手机已经被格式化过,正在紧急进行数据还原。
刘小婉用的手机并不是最新的智能手机,所具备的软件功能也并不先进,所以手机上原本的数据很快就被复原了出来。
三个月前,刘小婉在本地论坛上遇见了一个ID为夏的女网友,从每日频繁的聊天内容可以看出,刘小婉在日渐相处中已经把对方当成了精神慰藉。
祝长东:“女网友?”
事实上他们没办法断定小夏的性别,如果对方是一个高挑一点的短发女性也成立,他们假设小夏为男,是因为他的身高力量加上花园里大爷的目击,以及他对贴吧订花人的自称。
可小夏在这里自设为女,让他的性别更加具有疑点。
“我们没有办法改变自己的生活,我们现在住在这么小的房子里,只能找差不多的男人谈恋爱结婚,然后继续租房子过着贫困潦倒的生活,我们会生小孩,让生活更加窘迫,一边照顾小孩一边打工,日子一眼到头了。”
仇或面无表情地念着他挑选出来的聊天记录内容,从这里开始,小夏就开始进行自杀诱导了。
诱导一个成年人自杀,自然不是歌颂死亡的美妙,而是点明现实的残酷,让无法承受的对未来感到恐慌的人选择逃避。
聊天记录里刘小婉说:“活着好恶心。”
刘小婉一开始没有想要自杀,即使很痛苦,但大家好像都是这样活下来的。
一个人精神上的崩溃并不是一夕之间的事情,而是反复的挣扎,不断的向上爬又下坠。
刘小婉某一天在半夜睁眼,盯着马桶看,然后按下冲水键。
前一天她不小心被扣了工资,这一天早上因为舍不得钱,所以不得不吃了过期食品拉肚子的时候,她坐在马桶上一边哭着排泄一边吃着剩菜剩饭,因为一会儿还要赶一个小时通勤去上班,她必须要肚子里有食物保持体力。
但胃里的翻涌让她还没有冲走马桶里的东西的时候弯腰呕吐,在那一刻她发现了,她是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
在“好友”每日的精神诱导与话语输出下,在不停的精神崩溃,又重组又崩溃里,刘小婉做出了她的选择。
小夏和她约好自杀,以衣服上的三条线作为她们一同去往天国的约定之语。
这次的情况不需过多分析,仇或在案情会上有条不紊的下了命令,让各组负责自己追踪的事情。
他翻看着刘小婉的资料,突然之间发现了什么,立刻翻找着前两名被害人的资料。
三名受害者之间各不相同,生活圈子也不相同,这完全不符合连环杀手挑选猎物的方式,但他忽然发现了他们三个之间可能有一个共同点。
转换了农历与公历之后,仇或确定了猜想。
三名被害人之间唯一的共同点,竟然是生日。
听到这个论断的周二河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赶忙伸手去拿资料翻看。
其他人也凑了过去,然后做了一个十分统一的动作,拿出手机翻看日历进行对比。
第一名长巷被害人,身份证上显示他出生于10月13日。
第二名花园被害人,身份证上显示她出生于8月27日。
第三名被诱导自杀被害人,身份证上显示她出生于10月13日。
仇或翻了日历,第二名被害人出生的那一年的农历8月27日,就是公历的10月13日。
要不是第三名被害人刘小婉出现,和第一名被害人岳吉祥有了一个日期上的交集,仇或真的不会联想到这个地方。
10月13日,仇或心里默念着这个日期,在白板上写下了时间,并且圈了起来。
“这应该对凶手来说是一个很特殊的事件,所以他会从这其中挑选人进行猎杀,但这个范围太广了。”
危允君抓了抓头发,如果说是其他特征还好说,但这个范围真的太广了。
不算那些流入如宁市的外地人,光是如宁本地人都不知道有多少在这个时间出生。
凶手甚至都不挑男女老少,也不挑是不是本地人,仅仅只是这个大范围,缉凶难度非常大,想要在凶手下一次作案之前进行防护也很难。
祝长东猜测:“难道是他喜欢的人在这一天去世了?他心理变态?”
周二河说:“会不会是什么邪教,就是那种收集同样时间出生的人的灵魂,来达到祭祀的目的?”
周二河以前办过这样的案子,虽然国内的相关事件大多是自残,但也有一些很极端的例子。
“难道是他喜欢的人在这一天死了,所以他收集亡魂想要进行仪式,把他的爱人复活?”
危允君直接把他们两个人的话合二为一,并且觉得很有可能。
仇或眼神扫过,转动着手上的笔说:“我管他是为什么。”
“他从什么渠道得到这些身份信息?”
“三名被害人两名是外来务工人员,一名是下属城镇的人,家庭境况都不算很好,都是很容易被接触的人,凶手是什么身份什么职业可以同时和他们三个产生交集?”
听到仇或的话,危允君他们也立刻进行了思考,提出了有可能的回答。
仇或听着他们的话,他不关心凶手的杀人动机,他发现自己一直下意识的忽略了一件事,下意识的将案件定成了生人作案。
因为前两起案件的环境严格来说属于公共场所,让人很难联想到熟人作案。
但是从刘小婉自杀案来看,仇或深刻意识到凶手是一个很谨慎并且心思很缜密的人。
从聊天记录上来看,小夏在和刘小婉认识了一个月后,才问她的生日,说要给她送生日礼物,但仇或清楚,小夏是知道了刘小婉的生日后才和她接触。
从这一点往前两件案子上推,也许凶手认识岳吉祥和花园阿姨,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岳吉祥在长巷里遇见陌生人没有警惕和反抗,阿姨会放下手上的菜前去帮忙。
当然,这一切都只是推测,仇或皱着眉思考,那好歹是找到了一点线索。
办公室里的事情外面一概不知,林织去饮水机倒水的时候,看见了带上手铐出来的邻居夫妻。
旁边的警官解释道,这两个人只是暂时被收押在局里,现在正在移交看守所,等到法院的判决下来,他们才会去往监狱。
隔壁大姐头发乱糟糟,面上满是倦容,眼底的青黑和硕大的眼袋证明了她这两天过得不怎么样,她手腕上的那个大金镯子已经被收起,整个人看起来灰蒙蒙。
张莲生身上还是穿着那件西装,面颊清瘦,和妻子视线相对时也显得很平静,一点看不出来□□的愧疚。
看到他之后,徐高兰的情绪又激动起来,非要和他说两句话,为了安抚她的情绪,警官们愿意停下来给几分钟。
徐高兰说:“那五十万你留着别动,以后出来了还要用。”
林织眉毛轻轻一挑,也是奇怪,明明知道丈夫要买凶杀她,弄到了这个地步,她为什么还要和人继续生活?
张莲生平淡地说:“我给他儿子做医药费了。”
徐高兰呼吸声骤然变大,她的胸膛剧烈起伏,让看压她的女警加重了力度,担心她会失控到冲过去。
“你宁愿给外人,你宁愿拿去杀我,你都不愿意给我?为什么不给我!你要是觉得我不年轻漂亮,跟你没有共同语言了,你要是给我钱我就不会……”
“你会,”张莲生说,“你会舍不得用,你会拿钱去买那些药,不停的去做试管,尽管我跟你说了孩子对我来说不重要。”
徐高兰的声音尖锐:“你撒谎!”
“你就是喜欢孩子!你对那些学生那么在乎,就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孩子,你就是嫌弃我不能生,要是我们有个孩子根本就不会这样!”
徐高兰絮絮叨叨:“要是有个孩子,你就不会想和我离婚。”
她染了却又褪色的显得廉价又土气的黄色头发像杂草,岁月让她的皮肤变得松弛,因此被丈夫给予了最无情又刻薄的形容。
张莲生冷眼看着她疯疯癫癫的模样,闭口不言。
林织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收场,有时候感情算不上是好东西,可以让人变得面目全非。
林织心里没有太多的唏嘘,不过他也忍不住设想,如果有一天,仇或不爱他了,或者是他对仇或没感觉了,情况会如何发展。
想不出来,林织垂眸,即使是他这种喜欢步步为营的人,也不可能将任何事情都掌握在手中。
尤其人心易变,感情无常。
仇或出了房间没在自己的座位上看见林织,脚步略快地寻找,在大厅里看见了坐在椅子上的青年。
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手里还拿着他的杯子,指尖被黑色的马克杯映衬的格外白皙。
青年安静地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幅画,令人驻足观赏的花,透着无害的气息,格外迷惑人心。
仇或放慢脚步走了过去,在青年的头顶落下阴影。
“在想什么?”
因为怕太过惊扰到林织,仇或的声音放的很轻。
青年抬起头和他视线相对,那双形状显得无辜漂亮的眼眸习惯性的带着笑。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忽然对你失去了兴趣……”
林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用手指掐住了面颊。
仇或的眉眼低垂,下颌收紧,带着些山雨欲来的充斥着血腥味的戾气,直勾勾地看着林织说:“这就等不及,欠草了?”
林织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他不怕也不心虚,反倒是徐徐笑了。
昳丽的眉眼融着春风秋月,眼波流转间,情态越发迷人。
真带劲,林织在心里评判。
他没被吓到,反而觉得仇或这样格外性感,他还坐在大厅里,仇或身上的制服还没脱,这种反差越发让人心潮迭起。
仇或冷眼看着林织笑,心里的火气乱窜。
哪怕知道这是林织下的套他也一脚踩进来,哪怕是假设,他都不喜欢听。
谁知道这种试探藏着几分真心,或许是他迟迟不上钩,没做到最后,林织对他的兴趣消减,对他没了耐性。
这才几天,大作家的兴趣来得快走得也快?
虽然说成年人之间讲究个你情我愿,但仇或想让他知道有些人不是招人了就能轻易脱身的。
要不是他还顾及着这是什么地方,早抽了皮带把人手绑着防止人逃跑了。
感觉到有人在朝这边望,仇或收回了手,抱着胳膊看着林织说:“继续往下说。”
他倒是要听听,林织后面要说什么。
林织唇角轻翘,视线越过仇或往他身后看,说:“警官,有人来找你了,你先忙吧。”
那句话他本来也没打算说完,被打岔了也正好。
如果真走到那么一天,那就等到那天再说。
反正他现在兴趣还浓厚,没到要放手的时候。
仇或回头,看见了急匆匆走过来的下属对他说:“仇队,接到报案六兴街那边出现持刀伤人案,施暴者伤人后行踪不明。”
“让二河带人跟我走。”
仇或沉沉地看了林织一眼,和他对上视线的青年姿态沉静地坐在椅子上,若不是面颊上的浅浅红痕,难以从他身上窥见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去我位置上待着,晚点送你回去。”
仇或不放心林织一个人离开,想到暗地里一直盯着林织的那个连环凶手,有些烦躁。
不仅仅是出于对林织的安危,以及凶手逍遥法外的愤怒,还掺杂着一些幽微晦暗的不悦。
林织挥手和仇或道别,慢悠悠地拿着灌满了水的水杯回了仇或的位置上。
身为支队队长,仇或其实有个办公室,不过他很少用,因为有时候他需要去看别的同事的资料,所以他在外面也有个位置,也方便他喊话。
仇或的桌上除了案子相关就是案子相关,没有一点私人的物品放置,无论是照片还是小摆件,没有人气。
林织碰到了电脑鼠标,电脑设置了密码,林织没有尝试的打算,静静地看着蓝色的屏幕息屏,顺手拿过了桌上空白的纸笔,在上方写写画画。
他画的是小提琴谱,用文件夹的边缘作为直尺,很快就把谱子画了出来,开始在上方画音符。
这些天林织看了很多谱子,也练习了不少曲子,他的记忆力很好,不需要比照谱子,也能将音符画下来。
01看着这些音符,忍不住在进行搜索,看到名字后捧出了并不存在着脸颊。
啊啊啊!宿主真的好会哦!
01已经不会对宿主的任务成功率抱有任何质疑,以前不会,现在更不会。
他好爱他!他也好爱他!
写写画画是最能打发时间的东西,林织的谱子画完没多久,仇或就已经抓人回来了。
林织把那几张谱子收拾好,藏在了卷宗里。
仇或站在门口,对着林织昂昂下巴,说:“走吧。”
林织上了他的车,等车开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发现目的地似乎不对。
“警官,你要带我去哪?”
“回家。”
仇或说了送林织回家,但没说送他回哪个家。
林织在一栋居民楼前下了车,跟着仇或上楼。
这是个老小区,从楼梯以及一楼的绿色生锈邮箱可以看出来,已经有一些年头了。
仇或从口袋里掏出了钥匙,转动了两下,打开了铁门。
铁门打开后里面还有一扇防盗门,仇或推开,弯腰给林织拿了拖鞋。
现在天气已经有些炎热,加上仇或今天抓人要在外面跑,他身上只套了一件黑色的运动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