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童:“就是那个不能说话的叔叔。”
郭叔口中的老三,董媛的情郎。
林织神色微冷:“拦住他们。”
张三他们愣了一下,身为玩家他们几乎不会插手这种剧情,这就像是过场动画一样,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没想过还能干涉。
谢青倒是毫不犹豫就往前走了,张云昭紧随其后。
刺眼的强光在人群中炸开,让所有人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谢青轻而易举地走到了人群中央,看见了倒在地上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哑巴男人,他的胳膊被镰刀划去了一块肉,正在用残缺的手捂着伤处。
“你们什么意思,这是我们村里的事情,由不得你们外乡人干涉!”
海娘娘神像被毁,身为祭祀的柳姐初期的愤怒,恨不得把老三的头砍下来给海娘娘赔罪。
村民们虎视眈眈地望向了玩家们,捏紧了手上的武器。
林织开口:“你们不能杀他。”
“在海娘娘本就发怒的时候,他破坏了神像,让我们所有的努力白费,他本就是对海娘娘不敬的罪人,他死不足惜。”
柳姐看着林织,脸色铁青。
不远处的海浪翻滚,似乎在应和柳姐的话。
“所以他才需要在祠堂里赎罪,成为海娘娘泄愤的人,你们直接把人杀了,海娘娘发怒,不杀个人难消心头之恨,只能从你们里面挑倒霉鬼咯。”
谢青接着林织的话向下说,话语里颇有些讥诮的意味。
林织看向了谢青,他本也想这么说。
谢青对着林织眨了眨眼,他明白。
谢青挺直脊背,老婆现在一定在心里觉得他们心有灵犀!
听到谢青的话,那些村民的表情都出现了迟疑,尤其是男人,他们清楚海娘娘泄愤的对象就是他们。
于是有人说:“这么死确实是便宜他了,不如把他绑在祠堂里,让海娘娘亲自收拾他。”
柳姐沉着脸,并不太想接受这个提议。
神像被毁已经让她想谢罪,如今还要让海娘娘讨厌的男人进祠堂,让她更无法忍受。
柳姐不太情愿,那些男人们反而更加坚定谢青的提议了。
“柳姐,把他丢进去吧,我们可不能再死人了。”
“可以是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明日要是海娘娘怒气还没消,你就要成为下一任新娘,去给海娘娘消气。”
柳姐望向人群,指向了刘悦。
外边的女人,海娘娘或许会更喜欢,她要是高兴了,就不会再折磨他们了。
刘悦皱起了眉头:“简直不可理喻,你们难道就没想过杀人的可能根本不是海娘娘,而是被你们献祭的新娘吗,是她们回来报仇了!”
居然到这个时候还想着供奉的事情,简直愚不可及。
柳姐神色冷漠:“一派胡言,她们都是心甘情愿的,能成为海娘娘的新娘,是她们的荣幸。”
刘悦反唇相讥:“董媛就不是心甘情愿的吧!”
柳姐一时语塞,村民们也各有表情。
地上趴着的男人听见了董媛的名字,动了动手指。
谢青轻啧道:“既然觉得是荣幸,你自己为什么不去呢?”
“若我不是祭司,我定然会去。”
柳姐对海娘娘有万分的虔诚,她并未嫁人,在当上祭祀后,她就决定终身侍奉海娘娘左右。
柳姐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保持平静,可语气依旧不是很好地说:“你们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割了他的头,去和娘娘告罪。”
旁边的村民们拿着武器,仿佛他们要是拒绝,他们就会立刻动手。
刘悦自然想拒绝,她自然地望向了林织,想看看大家的态度。
林织对她点了点头,做了口型示意她放心。
谢青也点头,其他人倒是很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赞同。
刘悦想了想,回答道:“行,我答应,”
在刘悦说完这句话后,柳姐便没再看向地上的人,让人一起修补神像。
玩家们似乎忽然变为了空间内与村民们平行的线,没有人再注意到他们,而是专心地去抢救神像。
和玩家们一同被忽略的就是地上的男人,他缓慢地爬到了角落里坐着,望着大海发呆。
刘悦:“他的伤势不要紧吗?”
张三:“从游戏设计来说,他肯定能活到今天晚上。”
张三喃喃:“如果我们没阻止,他肯定就死了,在原来的时间里,他被割头摆在了祠堂里,而我们都知道boss不是海娘娘,是新娘们的怨灵,然后董媛看见了情郎的头,估计就直接发狂,然后就屠村了?”
刘悦:“说不定就是这样,总之今天快点找线索吧,不然怎么在boss手里求生,感觉时间要不多了,我可不想真的当新娘。”
张云昭:“郭叔从早上起就不见了,刚刚也没在人群里看见他,一会儿我们找线索的时候,也顺便找着他吧,他身上肯定也藏着秘密。”
大家决定再去一趟老奶奶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线索。
空气中的气味依旧潮湿腥臭,黑漆漆的柴房就像是脏污的水缸,水面上结了一层青色的苔藓,水里浑浊不堪,让人看不清内里是否还有生命存活。
谢青微微抬手,光团在空中跳动,照亮了方寸之地。
老奶奶正坐在床上,手里是昨天谢青放在这里的盒子,盒子里装着她和陈阿莲的照片还有那些来往的信件。
她的神色看起来比昨天要清醒些,布满皱纹的手轻柔地抚摸着照片。
玩家们还没开口询问,她便陷入回忆中,低声自言自语。
“阿莲比我小一岁,第一次见到她,我就觉得她很可爱,她跟着她妈嫁来这里,之前在城里生活,只是她爸死了,她们又没有城里的户口,被婆婆赶了出来,好在遇见了海丰叔。她说她一点也不讨厌这个小渔村,她喜欢海,喜欢这个地方,可这个地方一点也不好。”
“她会读书认字,还会教我,我们俩是最好的朋友。她会跟我讲城里的生活,我很羡慕,和她约好了长大后一块去城里,但是很远很远,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去,她说她一定会带我去,我相信她,她总是特别有主意。”
“十六岁的时候阿娘催我嫁人,我不想嫁,阿莲也不想我嫁,我们在海娘娘神像前发了誓要当一辈子姐妹,要一块进城,绝不能在这里生了根,那样就走不了了。”
“她想办法整了我阿爹阿娘,让他们主动去给我退了亲,那时候我阿娘也没催我了,她家里也没催她,只要等我们攒够了钱,就可以偷跑了。”
“可海丰叔突然要把她嫁给海娘娘……那段时间好混乱,我见不到她……”
老奶奶发出了一些混乱的呓语,神色有些痛苦。
“她出海那天,朝我看了一眼,她好像想和我说什么,我不明白……我不敢相信,她就那样……就那样消失了……之后阿娘急匆匆地逼我嫁人,我不想嫁,但我也跑不了,我想我要是有阿莲的勇气,肯定会不答应的,可是阿莲为什么会答应,我想不通。”
“阿莲,你哭的好伤心。”
老奶奶似乎又陷入了浑噩中,她摸着照片上少女的脸,眼里写满了心疼。
“我要怎么救你,我走进海里,又被拉了回来,他们说我疯了,他们把我关了起来,阿莲,我没疯,没有人相信我。”
“没人信我,没人信我,没人信我……”
她重复地低喃着,有水从屋顶滴落,让空气变得更潮湿。
雨水越来越多,没有任何征兆地落下,让屋子里的玩家们有些心里发毛。
“这个村子就他妈神经病,他们根本就知道实情。”
刘悦声音有些急躁,身为女性她十分能共情新娘们,如果是她,她爬都要爬回来把这些傻逼给弄死。
那些人哪里是不相信老奶奶说的话,是根本无所谓,他们早就做好了送新娘去死的准备,还管她是不是阴魂向人求救,他们可不会良心不安。
“本来新娘们就是无辜的,她们也早就死了,如果想要平息她们的怨气,是不是让这个愚昧的习俗彻底消失,我们是不是就可以通关了?”
刘悦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望向了大家。
无论是从新娘的角度还是旁观者的角度,她都希望没有这种吃人的封建残余。
刘悦补充道:“事情是最近半个月出现的,而这一年新娘需要频繁献祭,一定是这种频率的死亡才导致了怨气彻底聚集,而且她们生前还遭遇过不好的事情,肯定是有男人用海娘娘的名义对新娘们做出坏事,导致她们回来屠杀男人,只要让这种事情不再发生,她们的怨气是不是就可以消弭了?”
张三:“真的有那么简单吗,但是我们的证据不够,你看村里人那种固执的样子,根本就不能轻易说通,而且鬼一般都没什么理智的,说不定她们就是要把全村的男人,至少是做过错事的男人都杀了,报复他们,可我们不知道谁做错了谁没做错,郭叔说有人是无辜的。”
刘悦鄙夷:“他们都不无辜。”
张云昭望向林织:“你的想法呢?”
谢青:“他的想法是我们要先找到郭叔,老三很有可能是因为撞破了那些男人的所作所为所以才遭到了非人的虐待,而郭叔显然清楚这件事的内情,他也是村里的人,不管是刘悦的想法还是张三的想法,都可以得到施行。”
张云昭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谢青,又看了一眼林织。
林织微微颔首,表示他是这个意见。
张云昭:“你们之前商量过了?”
谢青揽住了林织的肩膀:“没有,这是我们的默契。”
所以你,靠边站,懂?
别来沾边!别想乘凉!
有那么一瞬间,谢青其实想直接说这是我对象,所以我了解他的想法。
可他终究还是没那么说,因为他说不出来。
尽管他和林织该干的都干了,不该干的也干了,看起来是那么回事,但又根本不是。
谢青也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按照他以往的风格,他分明可以大大方方地承认他和林织是情侣,以此来劝退其他有心思的人,然后再抱着林织撒娇,表示吃醋了再要些好处,明目张胆地霸占着林织身边的位置。
林织绝对不会否认他们的关系的,谢青清楚,可是……可是……林织也不会主动承认。
也对,林织需要承认什么呢,反正他死了,他还可以找别人呢。
还找处男,还找纯情男大,反正英年早逝的帅哥又不只他谢青一个,眼前不就有一个,比他年轻比他纯,真烦,这种人能不能活久点,别到地府了还要内卷行吗。
“真羡慕你们的默契,能够在同一场再遇到也挺幸运的。”
张云昭颇有些歆羡地说,在逃生游戏里能遇见熟人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谢青自然地点头:“对,所以我们签订了契约。”
无限游戏允许玩家们结伴逃生,积分商城里契约书500积分一份,玩家们各自购买,在对方的契约书上签下姓名就算组队成功。
组队状态下积分产物可以共享,单方面毁约或者其中一位死亡,契约自动作废。
每位玩家最多可以与六位玩家进行契约,契约人数大于副本容纳人数时,副本会随机纳入玩家。
其他人自然地将谢青口中的契约当成了这种,表情有些诧异,但又觉得不意外。
五百积分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相当于全部的积蓄了,童童的积分甚至还没有这么多,而且在这种危机四伏的环境下,选择同伴大家都是慎之又慎。
张云昭更羡慕了,张三也略有些羡慕地说:“关羽和张飞真的会这样。”
听到这句话,刘悦不合时宜地笑出声。
谢青对着林织眨了眨眼,他也没说谎,他们之间的确签了契约,还是比商城契约更高级的血契。
不过他要再次吐槽积分商城不合理的定价,他看见一件高开叉旗袍也是五百积分,它凭什么能和契约书一个价格,会不会做生意啊?
谢青现在兜里就剩不到一百积分,连件超短裙都买不起,还要留着给林织买糖。
后悔,现在就是很后悔,之前为什么要乱花积分呢,甚至买了个硬币。
谢青的后悔没人感受的到,尽管屋子里还在漏水,但气氛已经轻快了些,大家打算立刻离开柴房去找郭叔。
屋外大雨倾盆,天边阴云堆积,光线昏暗不似上午,倒像是晚间。
暴雨有些阻隔大家的脚步,柴房里也找不到雨伞,可等雨停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
张三问:“我们去哪儿找郭叔?”
在他问完后,一个答案同时浮现在大家的脑海里。
林织:“那个会计家。”
大家不约而同地点头,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郭叔早就出门了,那么他肯定不在家里,刚刚出事他也不在人群中,现在肯定也不在祠堂里,村里就几个可疑的地点,他和老三说过了保重,肯定也不会去老三家,那么只剩一个地方,那个开着门里面却没有人的会计家里。
刘悦:“这么大的雨你们好弄吗?”
刘悦有速度型天赋,她倒是不在意暴雨,只要她跑的够快就行。
张三:“没问题,看我的。”
他伸出了手,低喃道:“一蓑烟雨任平生。”
他的身上具现化了雨披和斗笠,足以应对大雨。
刘悦惊叹:“哇,你这个炫。”
所有人默默点头,确实够炫。
张三嘴角有些得意地上扬,继续念道:“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他手上又出现了一套避雨设备,递给了刘悦。
“蓑衣伫立,碧波天际,风过荡千余。”
张三又弄出了一套给张云昭,正准备搜肠刮肚继续念的时候,林织抬手阻止他。
“我们不需要,”林织摇头,看向谢青又看向童童,对他示意道,“抱上她。”
这么大的雨,童童自己也不好走,谢青抱着会快一些。
童童对着他们俩道谢:“谢谢两位哥哥。”
谢青笑眼弯弯地抱起了童童,倒不是高兴抱小孩,而是高兴林织口中的‘我们’,听着就舒心。
大家一起往前走,灰白色的雾气在大雨中并不明显,笼罩在谢青和林织的周身,雨点被阻隔,从旁滑落。
等走到村口会计家时,大家更确定郭叔可能在里面,因为之前一直开着的房门,今天反常地关上了。
这不是这场大雨的缘故,这雨来的突然,村民们基本都在祠堂里避雨,敞开的那些房门也没人回来关上。
谢青推了推房门,发现了阻力。
“里面有人,被反锁了。”
张三:“我想想有没有什么开门的成语或者古诗文,要是芝麻开门能用就好了。”
刘悦搓了搓有些发冷的面颊说:“本来我还很羡慕你这天赋的,现在觉得还好没在我手上,这也太费劲了。”
谢青:“不用那么麻烦。”
谢青放下了童童站定,抬腿用力一踹,内里的门闩断裂,在暴雨中声响并不突出。
“开了。”
谢青看向林织,邀功的意味一点也不遮掩。
林织赞赏地点头,走进了房屋里。
谢青虽然有心脏病,但由于他身前热衷锻炼来折磨自己,所以他并不是病秧子,脱衣有肉,肌肉紧实,这一点他已经充分体验过了。
主屋的门也关着,大家进去后,有个矮瘦的男人正在里面写账本,看见一堆陌生人出现,神色警惕又慌张。
他想也不想地就要往外跑,轻轻的响指声在屋内响起,跑路的男人立刻哀嚎地跪在了地上,抱着小腿打滚。
他的小腿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子弹洞穿的伤痕,地上却没有弹壳。
张云昭收回手,面对大家的注视,腼腆的笑了笑。
张三:“空气弹,有点帅啊。”
谢青也不得不承认,有点被他装到了,下次他也可以试试把光进行压缩,打入怪的身体里。
林织倒是不在意其他人的天赋,掀开了帘子进了卧室,在床底下发现了被绑着手堵着嘴昏迷的郭叔。
谢青把绑在郭叔身上的绳子用在了那个矮瘦的会计身上,那个人还不死心地扭动,谢青捏着下巴想了想,他的光对怪物有效,对人类有致盲效果,那还能不能有其他作用呢?
他的手中浮现光团,逐渐凝实缩小成光点,以极快的速度冲撞向男人的腿间,男人痛的额头渗出冷汗。
“看来还是做不到穿透,或许以后可以。”
谢青毫不掩饰表情里的遗憾,那个男人听到后不再动弹,老老实实地坐在了那里。
谢青盯着手里浮起的光,想着自己的天赋。
和最开始相比,他的天赋已经增长了不少,能吞噬的光的容量增强,甚至可以决定它们出现的形态,但如果环境一直是阴雨天,就会让他有些被动。
而且较为麻烦的是,他所掌控的光是被他吞噬的客体存在,他不能够抹除它附带的对鬼魂的克制效果,也就是说,如果他用光线去对付其他鬼怪,那么在他身边的林织也不可避免的会受到影响。
那如果反着来呢?
谢青若有所思,合上手掌,让光团消失。
地上,被解救的郭叔转醒,急匆匆地道谢:“谢谢你们救了我,我现在要去找柳姐说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显然非常心急,一瘸一拐地往外走,无视门外的风雨。
“海娘娘的神像倒了,她正在和所有村民修补,你现在去说恐怕也晚了,就算她想相信,村子里那些明知道根本没有海娘娘的男人,也不会让她相信。”
少年的声音透着股凉意,如同阴冷的穿堂风。
郭叔的背影一僵,那个被绑着的会计也震惊地看着林织。
“而且你觉得村里的人,会相信你所说的真相吗?”
群体性的愚昧是件很荒谬的事情,即使他们知道不对,也会将事情往合理化的方向塑造,从而颠倒错对。
郭叔的背影佝偻了些,他转过身说:“就算他们不相信我也会说,说不定只要那些有错的人死了,她们的怨气也就消了,总不能让村里的人都没了活路。”
刘悦忍不住出声讽刺:“要是当年你能这么想,或许后面的很多新娘都不用死,她们也有活路了。”
通过线索他们得知七年前老三撞破了村里一些人对新娘做的坏事,被割了舌头剁了手指,郭叔对这件事显然知情,甚至可能知道的更早,但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郭叔自嘲地笑了笑:“我也是有罪的人。”
村子里出现了这种怪事,让他觉得他们这些有罪的人迟早是要死去的,既然如此,那不如做一点有意义的事。
林织无意听他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的话,直截了当地问道:“根本没有什么海娘娘的恩赐,账本有问题,收支不平衡,有外账填入,对吗?”
刘悦他们恍然大悟,他们一直觉得海娘娘这个干扰因素有点说不通,如果是假的,到底哪里来的好处,为什么收获会增加,情况是这样的话,那就能解释的通了。
郭叔点了点头,被林织眼风扫到的会计也点了点头。
“外账从那些女孩身上来,你们把她们放在船上,对吗?”
两人再次点头,张三和刘悦已经爆了粗口,连张云昭都握紧了拳头。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骗局,怪事发生之前,船上就出事了,对吗?”
林织一连三个问句,戳破了从这个小渔村里诞生的阴谋。
“这个我不知道,我有段时间没出海了,但应该是,他是从海上逃回来的,他应该知道。”
郭叔指向了那个会计说:“他不是我们村的人,是他们专门找来算账本的人。”
会计战战兢兢地说了海上发生的事,他并没有亲眼目睹,只看到了事后。
“船上全是死人,看守的几个男的,玩的两个老板都死了,那些女人全都不见了,我们本以为是有别的船发现了,把女人们都抢走了,他们先坐船去找,我和几个人坐小船先回村。”
“那些去追的人没跟着回来,第二天海就把船的残骸给送回来了,他们肯定都死了。”
会计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对眼下的情况也很害怕。
林织想到了那片海域徘徊的怨气,那些女人没有被带走,她们只是跳下去了,沉入了海底。
“妈的,一群畜生。”
刘悦忍不住踹了男人两脚,恨不得踢爆他的头。
林织已经很少有这样的情绪起伏,他沉着脸坐在椅子上,周遭的空气都物理意义上的冷了几分。
郭叔长叹了一声,说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如林织所说的那样,海娘娘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根本没有什么海娘娘。
六十年前,董海丰跑的很远,发现了一片物产丰富的海域和一个小岛,由此产生了一个计划。
他对养女陈阿莲早就起了歹心,编造了一个海娘娘的传说,将陈阿莲送到了海上,以此满足自己的私欲。
三年后,这件事情被早觉得古怪的董晴的男人在海上撞破,于是这个第二个被‘海娘娘’救的男人,也照葫芦画瓢,选了村里一个女孩满足私欲。
他比董海丰有野心的多,可不满足在岛上私养女人,把人悄悄地带到了船上,以这个为福利,让信任的人给自己干活。
要不是怕村里人起疑,三年一个的新娘早就满足不了他们。
直到那片海域的资源渐渐枯竭,得到的收成和他们往年差不多,他们就开始想别的办法,没有鱼了,他们就决定从外面买鱼来伪装丰收,继续维持这个假象。
但这样下去收支不平衡总不是一回事,他们也早就不满足玩女人,于是想到了用女人们去赚钱的办法。
他们放弃了那个小岛,把女人们养在船上,开着船去别的海,去给那些在海上漂的做生意,打鱼本来就是辛苦事,出海需要很久,有这样的服务,自然有生意,更别说还有那么多商船。
弄到后来,他们都懒得弄鱼丰收的假象,只是把无关的人遣散回家,直接把钱分给认真打鱼的渔民们,额外收入的私帐他们私底下分,那些不知情的人还真的以为是海娘娘赐予他们丰收,当然欢天喜地。
他们对女人的需求量越来越大,所以这几年海娘娘娶妻的频率就越高。董媛是唯一一个不甘愿也被送过去的新娘,因为她长得漂亮,男人们非要她不可。
这个小渔村闭塞极了,即使有那么几个人听说了海上有这么一艘玩乐的船,不敢也不会说什么。
不仅是因为老三是前车之鉴,他们也是隐形的获利者。
毕竟海娘娘只娶女人,不娶男人。
窗外的风雨声更喧嚣,室内却一片死寂。
刘悦不可置信地说:“为什么你们这些知情的人不揭穿呢,就不怕哪一天轮到你的女儿吗?而且这个村里大多数都有亲戚关系,你们怎么能下得去手啊?”
郭叔低头说:“那群人早就没有良知了,任何发现不对的人都会被警告和教训。”
刘悦不知道怎么说了,巨大的愤怒让她的语言系统都有些失灵。
她想到了那个被倒扣的牌位,被从海上抱回来的孩子,还有在天真烂漫年纪的女孩对于献祭的习以为常和向往,被规训的麻木的女人。
这个村子里没有勇敢的知情者吗,有,但他的下场就是被残虐痛苦又疯癫地活着。
她这一瞬间甚至极端又偏激地觉得,BOSS还是太仁慈了,居然只杀了和女人躺在一起的男人,就应该把这个村子里除了老三之外的男人都杀了。
刘悦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了下来,毕竟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
她真是觉得现实荒谬讽刺,那些新娘这么做,就是为了报复,为了这个骗局不继续下去,可是村里人把她们当成了骗子的造物,为了平息她们的怒气又不停地往里送女人。
那些在怪事发生后被献祭的坐着小船不知会漂向何处的女人,还在海上生死不明。
刘悦看向张三:“看来我们俩的方法并行才是最终的解决办法。”
不仅要揭露真相,还要把还活着的人里的参与者和知情者都解决了。
张三点头,望向其他队友们:“你们什么想法?”
谢青也是这个打算,不过他看着林织的神色,觉得他可能有不同的想法,于是望着他,等着他开口。
大家随着谢青的动作,一致看向了林织。
林织站起身,抬眸问:“董海丰和董晴的男人葬在哪里?”
董海丰,还有没有被大家提及名字的老奶奶的丈夫,这两个罪魁祸首没有受到任何风波,早就舒舒服服地入土,还被后代供奉。
郭叔疑惑:“你找这个干什么?”
“挖坟。”
刺破天边闪电将少年的面颊照的亮堂了一瞬,阴冷感让所有人打了个冷颤。
刘悦他们戴好雨具,童童继续被谢青抱着。
郭叔和被绑着手一瘸一拐走路的会计在前边,淋着大雨走向坟场。
坟场里尸体的位置并不是胡乱下葬,而是有划分,因此郭叔很快找到了两个坟的位置。
林织没有看见盘踞在这里的阴魂,有些遗憾,要是他们的魂魄都在这儿就更好了。
“能变两把铲子出来吗?”
林织对着张三询问,张三愣了一下,思考了一会儿,念了两个成语,“自掘坟墓”“铲恶锄奸”,还真变了两把工具出来。
不用林织说,他自发地塞给了郭叔和会计。
谢青在雨中浮起了光亮,给他们照明。
雨水让泥土变得湿软,林织的雾气向下渗透,加快了挖坟的速度。
不必让人开棺,林织直接把棺材给震碎了。
郭叔和会计按照他的话,一人抱了一个头骨在怀里,冒着雨瑟瑟发抖地往前走。
虽然会计脚受了伤,但他们三个人还是走的奇快,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大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