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关系?”贺澄三步并作二步走上去。
那是他的种,怎么就没关系了?
“你觉得这个孩子出生后,你能当他的父亲?你配吗?”顾君渊说话难听又尖锐,却又是贺澄不得不直视的现实。
阶级和阶级之间是一道天堑鸿沟,他终其一生也无法跨越。
他神情怔愣,嘴角缓缓牵动一个笑:“我当然不配咯,我就是个小混混,跟着我,孩子大概就是一辈子扫大街的命。我就想亲眼看着你和他平安。”
那不光是他的孩子,也是他的“命”。
只要平安就好。
顾君渊都做好了贺澄会破防怼人的准备,结果听见这番话倒不好再继续刺激他,心间那股儿突如其来地烦躁感悄无声息地消散不少。
“顾总,您放心好啦,哥们不会做那种父凭子贵的美梦。”贺澄故意从他身边快步走过,肩膀擦了擦肩膀,他暧昧地笑道:“宝贝儿,你不要想着试探我呀,我对你好,绝对不单单因为你怀孕了,就算没怀孕,我也是一样地对你好。”
因为你有钱。
因为你是主角。
顾君渊眼皮一跳,像是被手指戳中的含羞草,神情自若中泻出一丝慌乱,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刚刚有些异常敏感,甚至因为贺澄因为孩子讨好他而厌烦。
就像他只是个容器,而真正重要和被人在乎的只是寄生在他身体的孩子。
他心神一凝,这种心态很奇怪。
客厅已经打扫干净,洁净如新,桌上摆放着几道看起来还算可口的菜肴,准备好了干净的碗和筷子。
贺澄见他依旧神情恹恹,看着半点兴趣也无,甚至眉头微蹙,往卫生间走去。
他想跟进去,结果见门被狠狠关上,很明显顾君渊并不想让他进去。
他便识相地没进去,卫生间响起隐隐的干呕声,那么个要强的人,肯定是不愿意他这个外人看见自己脆弱的样子。
男人蹲下身,手撑在马桶周围,胃里酸水都要吐出来了,刚刚喝的几口水全吐了。
贺澄在门口站着,拧着眉,那张俊脸难得神情凝重,饭菜味都闻不了?
那可不行,人不能活活饿死吧?
看起来很严重啊,要不要去打针住院啊?
顾君渊从卫生间出来,手指微湿,脸上表情很差,双眼阴沉冷戾,额间青筋微微凸起,情绪似乎也像是忍耐到了极致。
桌上的饭菜没人去动,同时厨房传来说话声,顾君渊朝着厨房的方向大步走去,越走近,说话声越发清晰。
“……吐得很厉害啊,完全吃不了饭了,还不严重?这还是正常的?”贺澄的声音猛地拔高,有些匪夷所思。
“一般正常怀孕孕吐确实很正常,但渊儿是男人体质,有排异反应也是正常的,你让渊儿找个时间再来检查一下。”岳鑫在电话那头说。
贺澄拿着手机,继续噼里啪啦地控诉着:“还去检查,昨天检查的时候你怎么没告诉我们顾总今天会吐啊?你是不是庸医啊,难怪被人打……”
“你……”这话把岳鑫气得够呛。
“行了,你就说除了检查,还要做什么,需不需要打针住院啊?”贺澄打断他的施法,继续问道。
“说了孕吐是正常现象……”由于怀孕的是男人,岳鑫也有些不确定,道:“你让顾君渊来医院检查一下,需要打针还是吃药都要检查之后才能做决断。”
“哦。”贺澄便把电话挂了。
他转头就看见站在身后突然出现、幽灵般的顾君渊,被吓得一激灵,扶住厨房桌沿,用手拍了拍额头:“人吓人,吓死人啊,大哥。”
顾君淡淡问:“你在和谁打电话?”
“就是那个岳鑫医生,不过他的回答还不如我自己百度查到的,他想让你再去做检查……我感觉他想骗你的钱。他那个医院很黑心的,挂个吊瓶花了老子八千七!!”贺澄还是气不顺。
八千七算什么钱?
“你之前吊瓶花多少?”顾君渊脸色有些发白脸色也憔悴了几分,顺着问了一嘴。
“八十七。”贺澄回答。
顾君渊的疑惑浮现在脸上,八十七的针真的能打吗?不会出问题?
贺澄看清顾君渊眼底的质疑和嫌弃,狠狠吸氧,有钱人不懂他的痛。
“对不起啊。”他突然道歉。
顾君渊怔然看着他。
“我没想到你这么不舒服,早知道就不叫你吃饭了,害你又吐了一次。”贺澄诚心诚意地道歉。
“不知道你平时就肠胃不好,还是因为怀孕了?”贺澄又小心问了一句。
“我平时肠胃很好。”顾君渊说,他每年都体检,注意养生怎么会身体不好?
贺澄诡异地想到,这个霸总居然没有胃病!
“那我更对不起了,怀孕这么要命……辛苦啦。”贺澄眼底印着顾君渊那张冷淡的脸,他继续道:“之后让我住在这里吧。”
“我不要什么房间,我就住客厅好了。你住在楼上,有任何需要我都能即使赶到,可以吗?”
顾君渊看着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鬼使神差地、像是被狐狸精迷惑的书生,他轻微地点头了。
“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弄脏你的沙发,我每天先洗完澡再过来住。你晚上想吃什么,就直接下来找我或者给我打电话,我给你买?”贺澄脸上扬起明媚的笑容。
顾君渊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爱笑,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顾总你的联系方式我还没有呢。”贺澄朝着他伸手,笑容晃人眼。
顾君渊转身离开,脚步有些快,扔下一句:“找陈卓要。”
陈卓是他的私人秘书。
贺澄收回手,脸上笑容渐渐隐去,从兜里掏出手机,没有问陈卓要,联系人里有赫然三个字,顾君渊。
他滑过那个名字,给老妈打了个电话。
他盛了一碗白米饭,独自坐在餐桌前,就着还没凉透的饭菜,吃了两大碗饭。
顾君渊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周围的环境一切都是他所熟悉的,但他就是无法入睡。
他从前的生活作息非常规律,十一点前一定会入睡,同时早上七点准时起床,除去几次意外,十年如一日地规律。
房间内的钟指向十二点,他却毫无睡意。
胃发出抗议,开始饿了。可是只要想到那些食物,他又觉得胃酸翻滚,马上要呕出来。
他翻身看着旁边的窗户,窗户虚掩着没锁,窗帘留出一条小缝,一道细长的月光从窗外洒进来,清辉的光芒。
顾君渊在寂静的深夜里,他却心潮澎湃,情绪久久不能平静,身体微微发热,他克制地呼吸,默念了无数遍睡觉、冷静。
最终在夜里两点的时候爬了起来。
贺澄觉浅,在顾君渊还未走近的时候,他就默默睁开了眼睛,睡眼蒙眬地起身,然后对上顾君渊冷静得空洞的双眸。
贺澄被吓醒了,只要想到自己睁开眼,就会看见有个人站在旁边看着他,他就觉得鸡皮疙瘩全起来了。
他抱着被子,一开口沙哑无比的嗓音:“怎么了宝贝儿?”
这声音让原本就觉得这天气燥热异常的顾总,在这一瞬温度又上升了几度,肌肤蒸腾起阵阵热气似的,他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我饿了,你去帮我买李记凤梨酥来。”
什么玩意?
“啊?哪里的李记,在哪?现在还开着门吗?”贺澄清醒过来,坐起来看了一下手机的时间。
“不知道。”顾君渊只给了他三个字。
“能不能点外卖,我给你出钱?”贺澄试图谈条件。
“不知道能不能点。”顾君渊从前也是别人准备的。
两人对视几秒,顾君渊坚持地看着他,贺澄妥协了,无奈道:“你真是我祖宗,我去给你买。”
他也懂了顾君渊也许并没有那么想吃什么鬼的凤梨酥,就见不得他安然入睡,想要折腾他,贺澄套了一件外套出门。
贺澄的心情有些压抑,尽管话是那么说,想吃什么就给买,但是真的做起来,他有起床气还是难免,更何况他猜到也许顾君渊只是单纯地想折腾他。
顾君渊:“……”
贺澄在睡梦中被突然叫醒,脑子还没清醒呢,自然没注意到顾君渊在他说祖宗的时候,耳根都悄然攀上了绯色。
顾君渊等他从窗户外走过,才慢吞吞地朝着沙发旁走去,然后坐下,一开始坐在单人软皮沙发上,半晌,又慢慢挪到贺澄刚刚睡觉的地方。
他欲盖弥彰地拿起桌上的书,全神贯注地看起来,但是脸却越来越热,下颌线紧绷,眼底逐渐蔓延起丝丝潮气。
“祖宗”是贺澄喜欢在故意捉弄他的时候这般叫。
“心肝祖宗,爽没爽……”
“祖宗宝贝,你膝盖跪好……”
“祖宗,你疼疼我嘛……”
“屁股真翘啊,小祖宗……”
居然这么大逆不道,不敬祖辈。
顾君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沙发上全部都是贺澄的气息,身体里那股翻涌的波浪,越发汹涌起来。
贺澄的气味是什么样的?
没有浓郁张扬的香水味,带着淡淡的柠檬香味。
他的沐浴乳应该是柠檬味道的。
他也很有劲,那肌肉瞧着不像是刻意练出来的,应该是肉搏间打出来的,劲瘦有力。
越是猜,越是觉得小腹发紧,男人身体战栗一瞬,突然软了腰。
他所有关于情.欲的感觉都是贺澄给他的,所以当他身体异常渴望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也是贺澄。
原来关于醉酒之后的记忆也这般清晰。
贺澄就是个坏胚流氓,还喜欢弄到一半抽烟。
神经病。
烟草味比他抽的烟要更加呛人,烟灰也会落在他背上,好在不是很烫,却也能让他脊背发热颤抖,仿佛撑不住的小船……
顾君渊很快就觉得荒谬了,他倏地站起来,朝着楼上走去。
贺澄用什么沐浴乳、贺澄健不健身、他抽什么牌子的烟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觉得自己大概真的精虫进了脑子。
怀个孕,把自己脑子怀没了,才会饥不择食到渴望贺澄……
贺澄骑着自己的小摩托,飞驰在无人的街,第一次觉得夜这么黑,风这么冷,人这么少,他这么惨。
他可以骑着自己的小电驴在街上漂移,也没人会多余管他,哦,除了交警。
他没有大海捞针,李记这么多,谁知道顾君渊说的哪一家,他先给陈卓打了个电话。
打了三个,陈卓挂了两个,第三个才不耐烦地接起来。
“喂……”
“早上好啊陈特助,是这样的,顾总让我问你,他最喜欢的李记凤梨酥是哪家?”
“……就这个?”
“嗯哼,不好意思呀,打扰陈特助的睡觉了,但是顾总的命令是我行为的第一准则,使命必达!还请速速把位置发在我手机上。”
“……”陈卓觉得他已经疯了。
凤梨酥那家店也不会晚上两三点开门啊。
贺澄毫不意外找到了大门紧闭的李记店铺。他将自己的卫衣帽子放下,露出那张憔悴的俊脸,朝旁边的便利店走去,里面是一个胖胖的男人守店铺。
店长甫一瞧见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高大男人乘着夜色而来,还惊了一下,下意识看他手上有没有武器。
贺澄抬手给他递了根烟,他瞬间就放下了警惕:“大哥,大晚上还开着店呢?真不容易啊。”
他寒暄一句。
“是呢,小伙子你是怎么了?要买什么东西嘛?”胖店长将烟夹在耳朵上,笑眯眯地问了一句。
“是嘞,您知道旁边李记凤梨酥什么时候开门啊?我老婆大晚上嘴馋,让我来买。”贺澄可怜兮兮地耸耸肩膀,一脸无奈似的。
“那还有得等了,早上八点才开门呢。”胖店长也是个健谈的人:“怎么弟妹今晚心情不好?”
“怀孕了,什么都吃不下,就想吃这个。”贺澄抹了一把脸,像个老实懦弱又可怜的老婆奴。
“哎呦,怎么和我家那口子怀孕的时候一模一样啊,这凤梨酥啊,她爱吃得不行,天天都要买,这家的凤梨酥也很受欢迎,每天很多人排着队买呢,去晚了还得等上一两个小时……”胖店长感叹道。
“唉,那我只能借哥哥这个地方坐一坐了,我要早一点排队给他买回去,他已经两天没吃什么东西了。他好不容易想吃东西了,我怎么样也要给他买回去。”贺澄眼眶红红的,因为睡眠不足,眼底泛着红血丝,沧桑又可怜。
胖店长打量了一下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牙道:“这样吧,我看你亲近,我这里还有一点没吃的凤梨酥,原本我老婆想当明天早餐吃的,我就送你了。”
“那怎么能行?不行,不行……”贺澄眼眶更红了,感觉像是下一秒就要流泪。
这么说,胖店长就更要给他了,直接拿起原本橱窗前放着的凤梨酥塞给他。
那红色纸皮包装上赫然有几个大字——李记凤梨酥。
贺澄从一进门就瞧见了。
他盛情难劝,只能含泪收下凤梨酥,骑上小摩托疾驰往回开,只想回家补觉。
也就是贺澄底线比较高,如果他去缅甸干,能当上里面的老大。
再回到明珠苑,门卫刚刚换班,看着他大半夜还在到处跑,忍不住目露同情。钱难挣,屎难吃,有钱人不是那么好伺候的。
贺澄不意外在客厅没瞧见顾君渊,他抓着凤梨酥朝二楼走去,停在顾君渊主卧的门前,先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按照道理来说,他走路的动静不小,若是顾君渊还醒着,应该知道是他,没声音表示他睡着了。
贺澄只犹豫了一秒钟,就抬手啪啪敲起门来,门都被他敲得发出震颤,可见怨气。
让老子大半夜去跑腿,自己睡大觉?
别他妈做梦了。
这凤梨酥顾君渊不吃完,他往屁股里给他塞进去!
还没听说一晚上睡不好流产的,所以他的小命无忧。
那就大胆干好了。
顾君渊才迷迷糊糊睡着,就被震天响的敲门声吵醒了。
他有一瞬以为是着火还是地震,谁敢怎么敲他的门?
外面的大嗓门喊着:“顾总!吃凤梨酥啦!”
顾君渊脸黑如墨:“……”
第18章 弟弟来了。
阳光偷偷从透明的窗爬上沙发,落在眼皮上有些刺眼和灼热,贺澄皱着眉头,在沙发上翻了个身,脸埋进被子中。
闹钟响了三次,他都给按掉了。
昨晚把顾君渊叫醒来后,他差点没死在楼上,顾总是一块凤梨酥没吃,就盯着他吃,他生生吃完了八块凤梨酥,差点噎死他。
两人都没睡好,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八点多了。
他收拾好客厅,邹嫂恰好从厨房出来,她无声朝他绽出一个友好的笑,眉眼间带着友好地温和。
贺澄朝着厨房走去,那些早餐都已经准备好了,全部在保温,他打了个哈欠,微翘的桃花眼湿润殷红:“姐姐早上好,多久来的呀,怎么没叫醒我。”
邹嫂一向安分守己,她的工作场地就是厨房和客厅,其他不该打听的她一概不问,所以她更不会去打扰正在睡觉的贺澄。
“看你睡得熟,不好意思吵醒你。”邹嫂擦了擦手上的水,眼底没有好奇,只是寻常聊天似的。
“行,我先去把被子放回去。”贺澄回到自己的住所洗漱完换好衣服,看时间将近九点。
他往主楼走去,见客厅里还是没人,便问了一嘴:“邹姐,顾总还没醒嘛?”
“是吧?我今天还没见到他。”邹姐老实说道。
“从前顾总一般几点起床吃饭呀?”贺澄往楼上望了一眼,想到什么打听道。
“七点就起床了,七点半准时早餐。”邹姐说。
那该死的关铜!
尽给他挖坑呢,还好他不是真的应聘上的管家。不然第二天就要因为迟到被炒鱿鱼了。
贺澄跟邹姐闲聊起来,没打算去打扰顾君渊的睡觉,晚上没睡好,白天可不得补觉。
再说,顾总可是霸总,谁敢管他。
又等了一个钟头,顾总没看见人,别墅里倒是出现了一个贺澄比较眼熟的男人。
他长得帅气英俊,一丝不苟地梳成大人模样,一股成功男士的打扮,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手腕配着无框眼镜,手上拿着一大叠的合同。
陈卓——顾君渊的助理。
贺澄看着那张脸默默感叹,顾君渊身边的男人,关铜也好,陈卓也好,都长了一张好脸。
嗐,难怪他的美人计诱惑不了他。
陈秘在这里见到了意料之外的人,不由挑了挑眉,他虽然没有过目不忘的记忆,但是贺澄这个人是顾总钦点的“情人”,他自然不会忘记。
贺澄还想上前跟陈秘书寒暄两句,发挥他交际花的本色,便听见旁边楼梯传来脚步声,沉稳而有节奏。
陈秘书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句:“顾总。”
“这是公司比较着急的合同和企划书,全部都在这儿了。”
顾君渊随意地点了下头,视线在扫到贺澄那张散漫笑着的脸时,想到昨晚的事情,表情又是一沉。
贺澄也学着陈秘的样子,笑着喊:“顾总,早上好,早餐已经准备好了,现在要用餐嘛?”
顾君渊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直接略过他坐到餐桌前。
贺澄摸了摸鼻子,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坐在椅子上,等着邹姐上餐。
陈卓站在旁边,见状,忍不住推推滑落的眼镜,看着贺澄把这儿当成家的样子有些惊讶。
什么时候这个小情儿能够住在顾总的别墅,和他一起吃饭了?
神奇的是顾总居然允许?!
顾总敢拒绝吗?
一拒绝这神经病就要吃他吃剩下的。
多吓人啊。
顾君渊身为老爷子钦定的DIN继承人,从十五开始跟在老爷子身边学习,后来二十二岁独立代管DIN。是个全年无休的工作狂,就算是双休也是满世界飞。
现在发生了这个意外,他寻思着借此机会好好休个假,毕竟等孕晚期肚子大了,他不打算再出现在人前,从现在开始工作就要放一放了。
顾君渊吃好早餐,和陈卓交代了几句,便让陈卓离开了。
贺澄跟着陈卓走了,打算蹭个车。
他的小电驴昨晚上电用完了还没充。
“陈秘书,你好呀。”贺澄笑着道。
陈卓勾起唇角笑了一下:“贺先生,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
什么跟什么。
贺澄从他眼神里看出来,大概是夸他的话,他不由挺了挺胸膛,图穷匕见:“咱俩都这么熟了,我能蹭个车吗?”
“当然可以啊。”陈卓没拒绝。
坐在车上,陈卓状似无意地问道:“昨晚顾总的凤梨酥吃到了?”
贺澄顿了一瞬,然后立刻接话道:“当然啦,顾总可喜欢吃了,一袋全炫完了。”
陈卓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没拆穿他的谎言,顾总对凤梨过敏。
顾总一般买凤梨酥都是给家里老爷子买的。
之后两周都相安无事地度过了,顾君渊对贺澄的态度更多是无视,好在贺澄最会察言观色,从不会在他忙的时候往上凑。
只是顾君渊的胃口一直都不好,经常吃什么吐什么,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
贺澄瞧着干着急,却也毫无办法,自己半吊子手艺也只是献丑,他在百度上收藏了【关于怀孕一定要知道的一百件事】。
顾君渊去医院检查了,没什么毛病,一切正常,开了药,吃了也没什么效果。
贺澄再次肯定了岳鑫医术的平庸。
他骑着电驴在四点半的时候回到别墅,他手上提着顾君渊昨天多吃了两口的凉菜,随后看见了一个熟人。
李长宇正拘谨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放在膝盖上,神情强装镇定,脸颊泛红,而顾君渊坐在他旁边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姿态放松。
哦,中间还有个半大的小孩,正在叽叽喳喳吵着。
李长宇抬眼就看见了自家哥哥风尘仆仆的样子,表情变化似五彩霞光,下意识害怕,又疑惑为什么他会在这里,总之五味杂陈。
顾君渊脸上笑容微敛,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心底情绪也有些复杂,一个是他有好感的人,一个是他孩子的爸。
“哥?你怎么在这里?”李长宇率先开口,语气疑惑。
顾君渊:?
他并不知道李长宇和贺澄还有这一层关系。
难怪两人长得这么像。
贺澄大脑飞速运转,然后想到一个情节,李长宇曾经是顾君渊亲外甥的家教老师,毕竟李长宇的学习是真的好,当家教老师也正常。
顾君渊的外甥被送到他身边呆了一段时间,因为顾君渊的姐姐和他姐夫闹离婚。
这段时间里李长宇和顾君渊每□□夕相处,感情也是飞速发展,如胶似漆。
两人当着小孩儿的面彬彬有礼,背着小孩儿干柴烈火。
贺澄对上顾君渊没什么表情的脸,扯了扯嘴角,掩饰道:“我在顾总家当管家呢,你看这外面的花草啊,这屋里的地板啊,花园的卫生,全是我的工作呢。”
李长宇狐疑道:“你不是在和周家轩一起做串串吗?”
“周家轩那小子单干了啊,你还管上我了?你不在学校好好呆着,你来这干嘛?”贺澄瞪他一眼,见顾君渊还直勾勾看着他,他给他偷偷比了个拿捏的手势。
“我在做家教啊。”李长宇视线也下意识扫向顾君渊。
“李老师,这个题目怎么做啊?”那趴在沙发上做试卷的卷毛小孩儿,突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贺澄知道顾君渊大概率不想让李长宇知道他们两个有一腿的情况,金主有要求,他自然是要帮忙瞒着的。
贺澄将凉菜拿到厨房,见邹嫂正在处理大闸蟹,便将凉菜用碗装好。
邹姐便道:“小贺啊,你晚上想吃什么,邹姐给你做,今天顾总不在家吃饭。”
“那他去哪儿吃?”贺澄便问。
“跟外面的小帅哥一起去吃饭吧?”邹姐小声说着。
这两周邹姐已经和贺澄混熟了,他一口一个姐姐的,嘴巴沁甜,做人也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的温暖,聊天说话不尴尬,邹姐也把他当远房表弟了。
“哦。”贺澄笑着道:“随便呀,邹姐做的,我就没有不爱吃的。”
某知名餐厅。
李长宇感受到对面静静盯着他的男人那存在感极强的视线,像是在巡查他的领地,李长宇心脏跳动得极快,强装镇定地给旁边的小孩儿倒上果汁。
混血小卷毛赵清翼乖乖吃饭,并不打扰老师和自家舅舅聊天。
“顾总……”李长宇欲言又止,话还没说,耳廓就全红了,血色逐渐往脸上蔓延开。
顾君渊看着眼前有些可爱的少年,眼神忍不住泄出一丝笑意,这和他第一次见李长宇时的反差感很强。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李长宇正在主持一个节目,面容清俊温柔,年纪小小却游刃有余地成熟,在台上大方得体。
第二次见面是在大学之间的辩论赛中,他语词犀利,眼神锋利,清冷倨傲,辩得对手无话可说。
他表现得向来清高冷傲,从前都是顾君渊主动,李长宇很少出现这种情况,羞得半张脸都红了。
顾君渊等着他的下文。
李长宇顿了顿,才害羞道:“我能请您看电影吗?”
顾君渊望着那俊美的眉眼,微微恍神,相似的眉眼,却说出纯洁得过分的话。
若是能让贺澄害羞成这样说出的话,怕是要惊世骇俗?能把他弄死在床上吧。
他不由蹙眉,眉眼间浮起一阵烦躁,将贺澄这个名字从自己脑袋里赶出去,他嗓音低哑:“当然可以,不过就是看个电影而已,我们之前也看过不是吗?”
成年人的默契,两人都将那天在酒吧说的话浅笑忘记,都想继续接触。
“那不一样,从前是你邀请我,今天是我邀请你。”李长宇那双眼亮晶晶的沁着羞赧的欢喜。
怎么会不喜欢呢,顾君渊几乎是他交友中的天花板。
长得帅、有钱又绅士礼貌,同时对他也那么好。
“行吧。”顾君渊无所谓地笑笑,笑容极淡,目光在触及自己最爱吃的牛排时,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缠绕在他周围,顿时一股强烈的反胃感涌上来,喉结滚动一瞬。他端起旁边的清茶抿了一口,试图将那股恶心感压下去。
“顾总,你怎么不吃?”李长宇小嘴吃了一口沙拉,桃花眼黑润清亮地看着他。
“我没什么胃口。”顾君渊几乎咬着牙说的,他张嘴就感觉要吐出来了,表情有些隐忍难看。
真是见了鬼了,明明在家的时候也吃过牛排,完全不会有这种反应。
李长宇微微垂下睫毛,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起来。
顾总这么冷淡,还是在介意他那天说的狠话吧。
第19章 狗男男。
“顾总,你和我哥是怎么认识的?”李长宇见他不吃,自己草草吃了几口后放下了刀叉,如出一辙的桃花眼直勾勾瞧着他。
顾君渊咽了咽口水,这怎么说?
床上认识的?
“偶然认识的。”他有些焦灼地错开腿,手克制般地默默握紧。
“他现在真的在您家当……管家吗?”李长宇睁着一双好奇的眸子,有些不确定地问。
“嗯。”顾君渊发出一个字音,手背上的浅色青筋凸起,下颌线紧绷。
李长宇眉头拧起,他倒是不怀疑贺澄和顾君渊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因为他觉得他哥没那个本事。
但是他真心实意地担心贺澄会惹顾君渊生气,也担心贺澄做不好然后受委屈。
“但是我哥这个人脾气很烈的。”李长宇稍稍犹豫,还是叹气道:“他初中毕业,没什么文化,做什么事情不经过脑子的思考、毛手毛脚的,我还蛮担心他会闯祸的……”
“等下,我去一趟洗手间。”顾君渊倏地站起来,转身快步朝着厕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