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宁颂,问说:“学生会?”
宁颂点头,说:“是会长助理的职位,他让我写个简历给他。不知道这个职位忙不忙。”
盛焱说:“这个职位还挺好的。你这种新来的能选上么?”
“他说主要是他来选。这个职位很重要么?”
他没接触过学生会,班级小组长都没干过,还以为只是端茶倒水打扫个卫生。
因为据他所知,学生会长的助理不止一个。他肯定是负责最不重要的工作。
“职位不算高,毕竟不是正儿八经的政府单位,没什么权利,助理就真的只是做一些日常打杂,但会长身边的助理,平时接触的人多,也要经常和各级领导打交道,能刷个脸熟。而且咱们学校历届的会长基本初中的时候都当过会长助理,你要高二能当的话,明年肯定会小升一级。”
而且会长助理一般都是跟着会长。
办公地点也在会长办公室旁边。
这个位置一般都和会长关系不错。
沈令思这个会长在学校里还是很有权威的,所以大家对他的身边人也都很客气。
“他怎么会想到你?”盛焱问说。
“他好像也听说了秦异给我送花的事,今天还专门跑来问我。会长对我很好,之前也是他把我调到一号楼书吧去的。”
盛焱“哦”了一声,说:“沈学长在这方面确实没话说。”
重点关注红金铭牌的学生,偶尔帮助一下白铭牌的学生,对黑铭牌的学生不近不远,单就做会长这一方面来说,沈令思的确很有想法,也很有手段。
宁颂如今在学校里的关注度这么高,沈令思出手帮他也在情理之中。会长大人要毕业了也能搞个政绩出来。
他就天生适合当领导者。
盛焱对沈令思的印象比濮喻要好: “我听说他已经拿到明大,宾尼思等四个大学的offer 了,挺厉害的。”
宁颂有些惊讶:“这么牛。”
他对沈令思似乎有一种天然的崇拜,说:“上周我们不是去电视台了嘛,还看了他参加的那个综艺,他真的什么都懂……小心!”
他伸手拉了一下濮喻,濮喻这才看到眼前地上有一滩不知道谁洒了的粥。
他顿了一下,迈过去。
宁颂就继续给盛焱讲沈令思在节目上的表现。
一个模糊不清的盛焱,一个心怀不轨的秦异,还有一个手段高明步步紧逼的沈令思。
一个一个。
他们到了食堂,每次体育课结束,宁颂都觉得他们整个食堂都充满了狼吞虎咽的气息。十几岁的男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高强度训练后会更容易饿,他点了一大堆吃的,趁着饿更要多吃。
他看了看濮喻:“你就吃这么点?”
濮喻“嗯”了一声,抬头见盛焱笑盈盈地走过来,一头白发在餐厅里不要太招眼。
他没什么胃口。
盛焱看了看宁颂的盘子:“虽然你要增肥,也不用吃这么多吧!”
“我吃得了。”宁颂说,“不知道是不是营养品的关系,我现在胃口特别好,很能吃,消化也好。”
他感觉他从里到外都在变健康。
盛焱就说了一句在他和宁颂之间的对话里很正常的,但在濮喻听起来有点暧昧模糊的话。
他说:“看得出来,可能要发育了,所以最近越来越帅了。”
说完就笑着在宁颂身边坐下了。
濮喻这还是第一次吃饭没坐宁颂身边。
他就默默在他们对面坐下了。
宁颂就是在这时候看到了秦异那帮人。
秦异看着他们,双手插兜,大摇大摆地从他们旁边走了过去。
宁颂就当没看见。
人群里他们两拨人成了两个焦点,秦异他们在餐厅的另一个角落里坐下,几个人时不时就扭头朝他们这边看过来。宁颂多少受到点影响,盛焱察觉了,扭头看了一眼。
宁颂却看向了濮喻,问:“不好吃么?”
濮喻抬头看向他,说:“还行,是我没什么胃口。”
“那你给我吧。”宁颂说。
濮喻看了盛焱一眼,把自己的盘子举过去。
宁颂就用筷子把他几乎没怎么动的西蓝花炒虾仁扒到自己盘子里。
盛焱显然有点意外,看了看,但没说话。
濮喻沉下眼,没去看盛焱表情。
吃完饭宁颂去给乔侨打包,乔侨上的是射击课,他学的很差,总是瞄不准,下了课也在补,现在还在体育馆里头呢。
盛焱回宿舍洗澡,濮喻要去自习室。
“你先去吧,我等会去。”宁颂对濮喻说。
他到了体育馆,乔侨正在给邓旬打视频,他发现这俩人的相处有了点变化,嘴巴很毒很爱对乔侨阴阳怪气的邓旬居然在鼓励他:“已经更棒了。”
乔侨很不高兴:“棒个屁啊,我连一个三环都没射到过!”
“起码打在环内了,你知道有多少人脱靶。”
“那都是刚开始吧,我都学了俩月了!”
私教在旁边说:“这个就是要靠多练,有了手感就好了。你朋友把晚饭给你送过来了,你先吃点东西咱再练。”
宁颂把饭盒拿出来:“都是你最爱吃的。”
“我不配!”
宁颂觉得乔侨很可爱,他是这种性子,做不好就爱对自己发脾气。
他在旁边陪乔侨吃完饭。正好乔侨之前建议他转到气步,枪射击课上来,趁着乔侨的私教在,就让他试一把。
乔侨的私教是邓旬给他找的,高三的一个学长,在校运会上拿过十米气步,枪冠军,很厉害。
他手把手教宁颂怎么拿枪,怎么瞄准,鉴于宁颂看起来弱不禁风枪好像都拿不稳的样子,他怕乔侨这位朋友比乔侨射得还差,于是提前宽慰说:“不要紧张,凭感觉随便射,脱靶就脱靶了,射出去就是胜利。”
宁颂以前一直以为射击运动员戴的眼镜是为了看的更远更清楚,自己亲身实践了以后发现,这个眼镜根本没有放大效果,他以前看奥运会直播,感觉靶子有一张a4 纸那么大,如今才知道一到十环加起来也就瓶盖那么大,十米的距离压根什么都看不清,就能看到一个圆点,瞄准器也不管用,全靠感觉。
宁颂端着枪,呼吸都压制住了,啪啪啪射击一通,打了一堆四五环。
乔侨:“……!!”
私教也很意外,问:“这么稳,之前真的没练过么?”
“没有。”宁颂隐约觉得他成绩好像还可以,起码有打在黑环内,“还行么?”
“你现在就去找老师,赶紧调过来。”乔侨说,“比你射箭有前途多了!”
宁颂被他说的有点兴奋,又试了几把,居然打了两个六环出来。
他觉得也不难啊。
他可能真的有这方面天赋,他也是凭感觉,但他的感觉居然都很准!
私教也鼓励他说:“如果你之前真的没有接触过的话,那你真的很有天分,可以试试。”
“我陪你一起去找老师。”乔侨说,“周教练看了肯定要收你,他现在应该还没走,在跟射击队那帮人开会呢。”
乔侨拉着宁颂去找周教练,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他。
宁颂问:“我脸上有什么?”
“没什么,就……感觉你射击的时候好有魅力哦。”
宁颂:“……”
“哈哈哈哈哈,”乔侨说,“你射击的时候好专注好严肃,跟你平时一点都不像!”
就……感觉很攻。
宁颂长的瘦瘦高高的,有点过于清瘦,以至于看起来弱弱的,可他刚才端着枪射击的时候,眉目那么沉,好像整个人都肃穆了起来,他真的很稳,感觉他一点都不紧张。就是因为他特别瘦,反而感觉反差特别大。
仔细想想,宁颂确实情绪稳定。
他感觉宁颂是很自信的人,也很坚韧。
宁颂开始传授经验,说:“那个枪那么沉,你端着的时候就是不能乱动,才能射的准。”
“我下盘很稳好不好,我射的时候也是纹丝不动,”乔侨说,“你就是有天分!”
他们学校调课没有那么简单,程序也很复杂,不过他们那个私教学长有帮他美言两句,宁颂射击了两组给周教练看,周教练让他明天去体育组办公室。
这就有八成转课的可能了。
宁颂很高兴。
他觉得他最近时运超级好,不管是哪方面都给他一种蒸蒸日上的感觉。
乔侨还要接着训练,他从体育馆出来,往教学楼走,外头已经黑下来了,只有西边的天空上留有一道火烧云的余晖。傍晚的白花繁密,花香带着一点甜,秦异就在无人的花荫下将他拦截住。
学校的路灯还没亮,黑胧胧的。他看见有烟头猩红的光在闪,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他们学校抓吸烟还是抓的很严的。然后路灯突然亮起来,路灯亮起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变得雪白,这个瞬间非常令人惊艳,只是他看到秦异和他身边那几个人在路边的长椅上坐着,笑盈盈地看着他。
宁颂就停了下来。
秦异笑着勾手。
宁颂没有转头就跑,而是走了过去。
秦异身边的几个人,有一个是黑铭牌的胖子,很眼熟,迎新会的时候他就见过,很壮实,剩下的几个都是金色铭牌的,应该是反派的炮灰小弟。
“我知道花不是你扔的,不用怕。”秦异笑,“我又不会吃了你。”
宁颂笑起来,说:“秦哥在等我?”
秦异说:“找你聊聊天啊,不容易啊,身边护卫太多了,宁颂,你是怎么把那么多阔少爷拢你身边去的啊,有什么我知道的好处,让我也看看呗。”
宁颂朝远处看了看。
有同学本来要路过这里,看到秦异他们,立马退回去了。
秦异也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对身边那些人说:“你们走远点,别打扰我们谈心。”
那几个人就坏笑了几声,走到路口去了。
这哪儿是走开啊,分明是给他把风去了。
宁颂笑了笑,把袖口卷起来,说:“秦哥,你这么玩我有什么意思,你又不是真的喜欢我。”
“怎么没意思啊,我觉得你太有意思了,我就送个花,就有人来威胁我,你说我要是做点别的,会不会濮喻和盛焱,包括那个李猷,都来找我麻烦?想一想就觉得很有意思。”
宁颂:“……”
好神经的理由,居然真的只是因为他和大佬们走的近。
所以他成了反派和主角们斗争的工具人了么!
秦异忽然笑了起来,风吹的白荆木落花成片,他在那落花里站着,极致的美衬得他额头上的疤痕更加丑陋骇人。
“不过你不用怕,我现在是真的对你很感兴趣,沈令思看上的人,肯定不会差,要不要跟我谈谈恋爱,我也可以学着以你舒服的方式,跟你相处。”
他还特意加重了“舒服”两个字。
说完他就站直了身体。
面上的笑容也不见了,嘴角沉下来,然后又仰头笑了一下。
宁颂回头,就看到了一个薄薄的,高高的男生走过来。
路口的胖子他们往前走了一步,似乎要拦住他,可是濮喻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们就又自己让开了。
怂怂的回头看秦异。
风吹落花缤纷,濮喻在花影下看起来更为阴郁。他够高,所以看起来身形特别薄,有一种很利落的少年感,他最近头发一直都是自然地垂下来,上挑的眉毛被盖住了大半,看起来更秀气好看,是美男子学霸该有的样子。
濮喻很安静地看着秦异,走过来。
秦异哂笑说:“护花使者来了?”
话音刚落,就被濮喻一脚踹倒在草地上了。
不止是秦异本人,就是宁颂都吓到了。
因为这一脚太突然了,濮喻踹之前真的一点情绪都看不出来,他平时又是那么静默的一个人。
秦异呲着牙,捂着肚子坐在地上,半天没起来,甚至也没发出一点声音。
濮喻也没看他,拉了宁颂的手:“我说你磨蹭那么久没回来。”
宁颂被他拉着手,从胖子那几个人跟前走过去。
第34章 一个班花的进化史
濮喻是不擅长说话的,不擅长威胁,也不擅长撂狠话,他觉得这一脚可能比什么话都更能表明他的态度。
对盛焱和沈令思的妒忌源自于他的私欲,妒忌的本质其实是来源于对情敌的认可。
因为觉得对方很优秀,才会妒忌他。
但秦异算什么东西呢。
只是想想他这人想要对宁颂做什么,他就觉得恶心透了。
宁颂是知道他的爆发力的。刚才那一脚踹下去,秦异连声音都叫不出来,他都怀疑他被他踹断了腰。
濮喻心里并没有他表面上表现的那么淡定,因为他抓着他的手,握得很紧。
他的手被捏的几乎变了形,他动了动,濮喻才松开了他。
宁颂抬起手来看,手都被捏红了。
“你劲儿太大了。”
濮喻手指伸展开。
宁颂笑了笑,回头看花荫底下的秦异那帮人,他们正在把秦异从地上扶起来,风吹的白荆木摇摇晃晃,有一种影影绰绰的不安,他问:“你这样踹他,没事么?”
濮喻说:“没事。”
“谢谢你。”宁颂说。
濮喻都是为了他才踹的秦异。
“你没事就好。”濮喻说,“以后别一个人走了。”
宁颂点点头,说:“好。”
因为他觉得濮喻比他还要紧张。
这份紧张是因为在乎他,他是懂的。
不过他还是有点担心后续,濮喻再厉害,在上东也不是一手遮天的人物。秦异又有点神经质,谁知道他发了疯会不会报复濮喻。
他更觉得陈墨说的有道理。
他得靠自己慢慢强大起来,他不能光靠别人,会给别人带来麻烦。
四月份期中考,他要争取进一级,起码拿红牌或者金牌。
他得多锻炼,多吃,争取再长健壮一点,他还得学点打架的技术,关键时刻可以防身。下次他不用别人踹,他可以自己踹。
李猷好像就有在兼职做散打教练。他可以跟他学。
总之就是要变强!
回到教室以后,濮喻索性坐到了乔侨的位置上。
班里还有其他同学,宁颂看到有从前门进来的同学坐下来以后偷偷碰同桌的胳膊,他同桌就扭头看过来,又飞快扭回头去。
濮喻是很安静的人,他在教室很少说话,都是他和乔侨找他讲话他才说几句。他有时候怀疑濮喻也还在发育期,因为他总感觉濮喻好像又长高了一点,他们俩坐一起的时候,濮喻的身体会给他一点压迫感。他们俩的手都放在桌子上,对比起来特别明显。
他的手可能只有濮喻的一半多一点,手指非常细。
这种压迫感又给了他某种安全感。他觉得今晚上这一脚,又拉近了他和濮喻的距离。
他好像对强悍的男性是有天然的憧慕的,他的心理依旧残缺,渴望压倒性的力量来补全填满。
不一会乔侨回来了,他没进教室,只把窗户打开,探身说:“一身汗,不进去了,你把我作业给我,我回宿舍。”
说完问濮喻:“你干嘛坐我位置?”
宁颂把他作业给他找出来:“我问他点题。你这么快就练完了?”
“不练了,射一肚子气!我去跑跑步发泄一下。”
他这话成功把宁颂逗笑。
乔侨把他作业接过来:“等会可能要下雨,你们别学太晚了。”
宁颂点点头,看到外头晃动的树。风雨来前的气氛叫人心里不安定,他一直担心秦异会找上来。
他刚才一直在构思,如果秦异找上来,或者闹到学校那里去,他要怎么说,才能尽可能把责任从濮喻身上摘下来。
濮喻见他手里的笔一直转个不停,就监督他:“好好写作业。”
宁颂一边做题一边说:“我这不是怕秦异找上门嘛。”
“他不会的。”
宁颂看向濮喻,濮喻拨他脸,叫他继续写:“他来了能怎么样,把我打一顿?”
濮喻说:“他打不过我。”
宁颂:“……”
好像也是。
秦异自己可能敢动手,他身边那些小弟可不敢动濮喻。
但秦异那肾虚样儿一看就不是濮喻的对手。
宁颂以为濮喻的底气来源于他的家世,结果人家的底气来源于自己的硬实力。
论自己能打的重要性!
他过段时间就去学散打!
宁颂就放松很多,踏踏实实把那个卷子写完了。
窗口的风更明显了,今晚好像确实是有雨,小风吹的很凉爽,简直是一年中最舒服的时候。写完以后他就看濮喻写,濮喻说:“还有一点。”
濮喻在写法语作业,一篇法语作文,这是他自修的一部分,他的字体非常漂亮,看着就是一种享受。宁颂觉得濮喻真的很优秀,他几乎没有短板,人还那么上进。宁颂靠过来的时候,膝盖也往濮喻这边歪,因为腿长的差异,他的膝盖正好触碰到了濮喻的大腿。
濮喻就不动了。
“passer,经过的人,路人?”宁颂问。
濮喻说:“经过,通过的意思。”
“这个词跟英文好像啊。”
“法语有些单词和英文是一模一样的,有的意思也一样。”濮喻说。
“你念一句这个。”宁颂靠得更近,伸手指着一句。
濮喻就用法语念了一遍,窗口的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发,发丝缠绕到一起,濮喻微微抬眼,看到他们映在窗玻璃上的影子。
“真厉害。”宁颂说,“喻哥怎么什么都这么厉害。”
他有故意恭维的成分,但也是发自内心的赞扬,甚至包含了一点羡慕。
濮喻应该也是很高兴的,只是面上依旧淡淡的,说:“你学了也能会。”
“那也不是,我英语都学不好,我就是偏科很厉害。我学琴也不行。”
“我琴也一般。”
“你那还叫一般啊?”宁颂说,“你再给我装逼试试。”
濮喻很喜欢宁颂对他不客气的样子,类似于【不吃腥的猫】对【秋刀鱼】。两人离得近,宁颂说话的气息他都能感觉到。
他嘴角刚抿起来,宁颂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他去拿手机,膝盖就离开了。
宁颂起身接了手机:“焱哥。”
濮喻就朝宁颂看过来,嘴角也沉下来了。
宁颂拿着手机出了教室,他的声音透过半开的窗户传进来,外头风大了一点,树叶的响声模糊了他的声音。
盛焱问宁颂:“你回宿舍了么?”
“没有。在教室写作业呢。”
“秦异好像被人打了,你知道谁干的么?”
宁颂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宿舍楼看到他们叫校医过来。”盛焱说,“谁打的?不会是你吧?”
宁颂说:“他拦我,被喻哥看见了,给了他一脚……伤的严重么?”
盛焱说:“应该还好,不然早拉走了。”
宁颂松了一口气。
“他去拦你了?”
宁颂“嗯”了一声。
“艹。活该。”盛焱说, “秦异这么疯,我们跟你走这么近,他还敢在学校就拦人?”
“他那意思,就是因为我跟你们走得近,他才对我感兴趣。”
盛焱说:“神经病啊。”
宁颂说:“他是有点不正常。”
他都怀疑他有在嗑什么药,不然怎么一副又亢奋又病态的样儿。
盛焱又问了他两句,最后说:“不过秦异就这么挨了一脚,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他可能不敢对濮喻怎么样,你就不好说了。我看你今晚别住你宿舍了,你们那个宿舍楼保安都是个摆设,又是单人宿舍。你来我宿舍住一晚上吧,我这边正好有空房。”
说完全不担心秦异来找事,那是假的,宁颂想了想,这个提议好像确实也行。
他这时候不只是保证自身安全,最重要的是少给别人惹麻烦。
“我能进去么,你们宿舍好像要刷脸的。”
盛焱说:“跟着我就能进。”
很霸道大少的发言。
“我这边是一号楼唯一的套间,两个房间都超大,睡十个人都不是问题,你来了就知道了。”
“那行,我这就过去。”
宁颂挂了电话回去,见濮喻已经收了作业,问说:“盛焱打的?”
宁颂点头:“他看到秦异叫校医了,就问我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就跟他说了。”
濮喻好像并不在乎秦异怎么样了,点头说:“我们走吧。”
宁颂回去还要看书,把书装进背包里提着出来。
出了教室,他对濮喻说:“刚焱哥说,让我今晚去他宿舍住。”
濮喻本来在关他书桌前头的窗户,闻言立马扭头看向他。
“他说怕秦异来找麻烦。我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我等会直接跟你进一号楼吧,省得他出来接我了。”
濮喻一时僵住,“哦”了一声。
宁颂说:“那你先陪我回宿舍拿洗漱的东西。”
时间已经很晚了,教学楼没什么人了,旁边的篮球场上倒是有人在打篮球,砰砰地响。从操场路过的时候,宁颂一眼就看到了李猷。
一群白皙的男生里头,就他一身小麦色的光洁的皮肤,汗津津的,他轻轻地跳起来,一个轻轻松松的三分球就投进去了。
李猷球技很好,而且很凶,会骂人。
但球场上没有谁是大哥,刘放他们也会骂他。
他停下来看了一会,才和濮喻继续往前走。
等他们走远了,李猷才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只看见宁颂单薄清瘦的背影,濮喻在旁边走着,身形几乎比他大了一半。
他把球投出去,弯腰拿起校服,说:“不打了,走了。”
刘放说:“我早就打不动了。”
天不黑他们就来这边打球了,其实他们很少来这边的操场打球,这个挨着高二教学楼的操场是老操场了,地硬,没有他们常打的那个篮球场舒服。
李猷把校服搭在肩上,跟着濮喻和宁颂走。
刘放说:“有濮大少爷在,他能有什么危险啊。”
李猷虽然没说,但他也知道李猷的心思,吃了饭就来教学楼前的操场打球了,还不是因为宁颂在班里上晚自习。
他来到操场,隔着窗户看到在教室里学习的宁颂,就都明白了。
李猷是想看着点,怕秦异再过来骚扰宁颂。
但他们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跟着宁颂,他觉得也不至于保护到这个程度,秦异不至于这么疯。
不过说起来秦异这人确实叫人恶心,但凡和李猷走的近的,他都要搞一下,他们以前就没少吃秦大少爷的苦头。
他觉得李猷现在可能有点不知道要不要躲着宁颂走的意思,想看着他点,又怕秦异就是因为他和宁颂走的太近,才会盯上宁颂。
秦异给宁颂送花,这行为真的叫他们惊掉下巴。
实在太诡异了。
诡异到猜不出他想干什么。这种行为在秦异身上也是很罕见的。
但事实证明他们跟着还是跟对了的,刚穿过二三号宿舍楼前的大广场,就看见有俩人从路边晃出来,远远地跟着濮喻和宁颂走,鬼鬼祟祟。
是秦异身边的小弟,刘放都认识:“艹。”
他快走了几步,轻轻地“嘿”了一声。
那俩人回头看过来,看见他和李猷就要跑,李猷轻轻地说:“跑。”
那俩人都跑了两步了,听见这个字又停下来了。
是秦异身边的两个高一的小喽啰,胸口挂着红色的铭牌。
李猷勾勾手,他们俩就战战兢兢地走过去了。
李猷盯着他们的铭牌看,念他们的名字:“王皓轩,宋词。”
王皓轩和宋词脸都白了。
夜晚的校园灯火靡丽,这真是上东公学最美的时候,白色和红色的中欧合璧的建筑掩映在繁花之间,空气里香气流动,乌云逐渐漫上来,遮住了月色,像一层流动的薄纱。空气里都有了雨前的味道,泥土,新叶和荼蘼的花香混合在一起。
“要下雨了。”宁颂说。
白荆木开到了荼蘼,这一场雨,估计明天满地都是雪白的,乔侨总说上东州的春天很短暂,春天只有两个月,而夏天有五个月那么漫长,夏天的感觉总要比其他地方提前到来。
越往宿舍楼走,花木越阴翳,这带着香气的凉风吹乱了宁颂的头发。
他的头发不是天生的自然卷,之前应该是烫过头,剪过头发以后,又长出来些许,卷的就没有之前明显了,在夜色里看起来有一点柔顺,只是颜色依旧有点浅。
濮喻沉默了半路,忽然对宁颂说:“你别去盛焱那里住了吧。”
宁颂扭头看向他。
风吹起了濮喻额前的头发,将他上扬阴郁的眉毛完全露出来。
“跟我住吧。”
他看向宁颂,说:“你跟我,不是比跟他更亲么?”
“去我那住。”
他真的很少连续说这么多话。
他身上久违的那种强势似乎回来了,就是那种静默的,没有攻击力的坚持。
“别去他那儿住。”他又说,语气微黯下来,那强势又没有了,更像是一种请求。
但如果他不答应,似乎他也不会罢休。
风卷着白花在地上浮动,雨滴落下来,潮湿的花香将他们吞没。
宁颂的手机又响了起来,他从兜里掏出手机,濮喻看到屏幕上面是盛焱的那条狗的头像,目光变的更加阴郁。
宁颂接通了视频,盛焱年轻明媚的脸出现在镜头里,哪怕是死亡角度也是青春漂亮的不像话,问:“我在买夜宵,你饿不饿,你想吃什么?你看看我们这儿的吃的。”
宁颂看了一眼濮喻,说:“我不去你那里了,我住喻哥这边好了。”
盛焱:“啊?”
“我让他直接跟我住。”濮喻凑过去,出现在镜头里,不大和善的眉毛改变了他整个秀气的脸,说,“就不麻烦你了。”
盛焱愣了一下,看着夜色里的濮喻问:“你那边不是单间么?我这边是套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