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一到天黑就黑胧胧的,就只有老远一个路灯照着,雨大风也大,吹的手里的雨伞都有些拿不稳,他的小腿都全湿了,可这叫他更兴奋,他索性撑着伞跑了起来,镇子不大,他很快就跑到了外头的原野上,四周一片茫茫,在那寂静的公路上,他看到一点亮光,随即那亮光从一点变成一团,再变成一片,大灯照在他身上,他撑着雨伞站在路上,白雨如注,在地上炸烟花。
车子在离他几米远的地方停下来,濮喻从车上下来。
宁颂反倒拘谨了,过度的长时间的兴奋叫他此刻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也可能是因为风冷,他单薄的肩膀微微内拢,只笑着看濮喻。
濮喻从车上拿了背包下来,又跟司机付了钱,宁颂就举着雨伞站在他身边。
濮喻是打车来的,司机不住地看他。
因为太漂亮。
在这样的寂静的乡下,雨夜里突然在路上看到这样一位美少年,美丽到叫他觉得妖异。
付完钱,等司机掉转过车头,世界似乎一下子陷入巨大的黑暗里,但宁颂却陷入恋人宽阔的怀抱里,濮喻一把抱住了他。
濮喻摸着他的胳膊:“怎么不多穿件衣服,冷不冷?”
宁颂摇头,将手机的手电筒打开,小小一束亮光投在地上。
两人温热的呼吸交缠,这时候不拥吻实在说不过去,心中潮湿的情思也无处宣泄,于是宁颂就主动去寻濮喻的嘴唇。
朦胧的光里少年的眼神爱恋,一周不见好像已经到了极限,甜蜜的舌,吻叫人沉醉,并不激烈,但格外缠绵,冰凉的嘴唇逐渐变热变软。
天大地大雨大风大,换个年纪都不会有这样的热烈纯粹,站在雨里都能亲很久很久。
宁颂索性牵住了他的手。
濮喻朝四周看了看,两边都是黑漆漆的田野,满世界似乎都只有宁颂手里这一束微光。地面上的路铺了煤渣,踩上去吱吱的响。到了镇子里头,才变成宽阔的柏油路,只是下雨天,路灯也显得很暗,路两旁基本都是两层和三层的小楼。这些房子外墙都是一个颜色,应该是统一规定,宁颂他大伯家就在镇子的主街上,只是位置略偏。三层的小楼,他大伯在楼房外头搭了个棚,棚下停了两辆小汽车,几辆电动车,一楼的大门敞开着,传来刘芬他们的笑声。
濮喻背着包在棚底下站了一下。
宁颂回头,这下彻底看清了濮喻,身后白雨滚滚,濮喻在这样的雨夜里俊美如神。
宁颂看得心跳加速,好像才认识他一样。
刘芬夫妇都在客厅里聊天呢,忽然瞥见濮喻和宁颂,立马站了起来:“小喻怎么来了?”
宁威一愣,也站了起来。宁颂已经领着濮喻进来了。
他大伯他们这些长辈不认识濮喻,但堂姐他们这帮年轻人却都是知道濮喻的,看到濮喻都异常惊讶。
濮喻跟他们寒暄了一下,在宁颂的介绍下一一和他们打了招呼。
濮喻的裤子下半截湿的很明显,刘芬说:“衣服怎么都湿了?”
“外头风太大了。”宁颂说。
“先去房间换个衣服吧,别感冒了。”刘芬说。
他们刚走,他堂姐就立马对其他人说:“他是濮明恪的孙子!”
一句话就把大伯他们惊住了。
濮喻在他大伯家简直享受到了至尊待遇。他表弟表妹听说濮喻来了,冒着雨跑过来看他,一直到晚上十点多大家才散了。房间陆陆续续都有人进来送这送那,颇有一种“我们这里很简陋大少爷不要嫌弃”的意思。
濮喻穿着宁颂的拖鞋坐在床上,他的脚比宁颂大四五码,拖鞋勉强能穿,等外头没有了说话声以后,他才脱了衣服上到床上来。
他的腿很直,也很白,整个腿都很好看,干净而有力量,宁颂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换上拖鞋去洗漱。
等到他回来,濮喻正在打电话,他听了一会才听出是濮太太,就坐在床沿上脱衣服。
他大伯家的房子是两层的,他们住二楼,但一楼搭了车棚,一下雨啪啪嗒嗒特别响。他就从濮喻身上跨过去,将窗户关严实。
啪啪嗒嗒的雨声就变得沉闷了起来,濮喻的声音低沉:“嗯,挂了,要睡了。”
他回头看濮喻,躺到被窝里问:“你来这里,她们都知道么?”
濮喻说:“我妈知道。”
“跟我视频的时候,她一点风声都没透漏。”
濮喻说:“你当初给我搞生日惊喜,她不也帮你打掩护。”
“也是。”
濮喻这一路上来的很不容易,他从前天知道他应该回不去就开始动身,先坐车去了夏东州,然后从夏东州坐飞机到西部州,再打车到他们这里,路上林林总总花了将近一天半的时间。
“雨声怎么这么响?”濮喻问。
“外头有个铁皮车棚。”宁颂说,“习惯了就好了,听着雨声睡的更香。”
城市里的雨声就太小了。
濮喻伸出胳膊来,宁颂就笑嘻嘻地躺上去了。
“我爸妈就睡隔壁哦。”他说。
濮喻笑了一下,目光却有些粘稠,一直看他。
宁颂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拿过手机来看粉丝们给他发的生日祝福。
外头雨好像突然就变得更大了。这种响声在这时候给人一种吵闹的躁动,因为好像可以盖住很多声音。但濮喻只是静静地在他旁边靠着床头半坐着,看他和粉丝们互动。
心理暗示真的非常可怕。以前他们也没少一起睡,尤其是最近半年,但今晚却很不一样。
他们这么久没见,加上今天过生日,见到面之前,又有几个小时的距离越来越近的情绪铺垫,到现在那个澎湃的爱意还在很高的地方没有落下来。
宁颂很快就被濮喻看的耳朵都红透了,丢了手机就翻身关了灯,然后扑到濮喻身上来。
两人在黑暗里相拥,啪啪嗒嗒的雨点很急,宁颂用被子盖住他们俩。
濮喻含糊不清地还不忘表清白,说:“宝贝,我千里迢迢跑过来,不是为了要跟你做这个。”
“我知道。”宁颂往前移,骑着濮喻的脖子,扯掉裤子,去戳濮喻的嘴。
他觉得今天的濮喻实在太会卖乖了。
千里迢迢送上门的鱼,到了也只会安静地在他身边坐着,又长了这么个乖样子,真是想叫人欺负。
外头雨声似乎更大了,宁颂披着被子仰起头来,被子就从他身上掉下去了。他转而翻过身来,去吃濮喻的。
他们就在这大雨的夜晚做两个男孩子会做的事,互相取悦对方,做完了抱在一起亲,腻腻乎乎熬过了十二点。
“生日快乐,宝贝。”
宁颂在雨声里抱紧了濮喻。
他依旧是不喜欢吃腥的猫,但如果对方是濮喻,他很愿意去适应。
他想这大概就是爱的力量。
因为是在大伯家,隔壁就是刘芬夫妇,他们俩也没敢太过分。第二天醒来,雨过天晴,宁颂这些天去了好多地方,濮喻都还没去过,于是他就骑着电动车载着濮喻出去玩。
宁颂活泼,穿的鲜艳,还戴了个很酷的墨镜,濮喻跟他比倒是看起来更乖,话少静默,刘芬反复嘱咐他不要瞎跑,嘱咐完了还是不放心,又对濮喻说:“你看着他点,这孩子这些天跟着他兄弟都野惯了。”
宁颂心想,濮喻不要太喜欢他野一点。
他们去了附近的娘娘庙,爬了海拔不算高的四公山,下午要回去的时候宁颂忽然回头问:“我们要不要去住酒店?”
太阳将宁颂的脸都晒红了,他开着电动车慢慢在乡间公路上走,下午气温就上来了,热热的风吹着他们年轻的脸。
濮喻用手机订了一家酒店,他们按着导航走,濮喻忽然说:“停车。”
宁颂朝周围看了看:“还没到呢。”
濮喻说:“去超市买点东西。”
结果到了超市,宁颂就知道濮喻要买什么了。
他突然难为情的很,和濮喻都拉开了一点距离。这一下有了实感,明明去酒店是他提出来的,但此刻居然紧张了。
濮喻倒是很淡定,淡定到不像是第一次,还在那儿挑口味。
等他挑好了,宁颂凑过来看一眼,默默地把他买的套又放回去了。
只留了一瓶油。
“……乔侨跟我说,不用更好进。”宁颂抿着嘴唇说,脸比那天上的晚霞还要红。
濮喻顿了好一会。
从超市出来,他们骑着电动车继续往前走,后半段路濮喻靠在他的肩膀上,一直贴着他的脖颈,都贴出了细微的汗。
到了酒店宁颂才知道是需要身份证的。
他没带。
他看着濮喻从背包里掏出身份证来,递给了前台。办完入住,他们俩一起上楼来,走到一半,宁颂在走廊里停下来了。
濮喻拎着背包问他:“宝宝,要回去么?”
他都这么叫了。
宁颂想算了,反正早晚要试试,他其实也想试试,于是就从濮喻手里抓过房卡,开门进去了。
故意装的很酷,颇有些壮士赴死的气势。
濮喻没有戳穿他。
说实话,从宁颂把套放回去的那一刻起,濮喻已经没太多理智可言了,温柔和静默都成为他的一种手段,进了房间以后,他从手背到肩膀都是麻的。
宁颂以前看小说或者看电影,一般情况下,剧情发展到这里,都是干柴烈火,从进酒店就开始,要的就是一个迸发感,看起来也带感,情绪一整个水到渠成。
但他和濮喻的第一次,真的磕磕绊绊磨磨唧唧按部就班,两个人先是在酒店里干坐了一会,然后濮喻去洗澡,濮喻洗完了他进去洗,化了半个多小时,又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把一瓶油用完。
但他吃起来太辛苦了,辛苦到他越吃越排斥,后面就有点害怕了。
可是濮喻上头了,禁锢着他。
“你总要适应的,不要怕,我那么爱你。肯定会慢慢来。”
“你乖,总要有这一遭的。”
“嘘。”他轻轻抚着他的后颈,亲他的耳朵:“乖宁宁,嘘……”
一点,一点。
宁颂张大了嘴巴,仰起他漂亮的脖子,像引颈就戮的天鹅。
濮喻终于无缝隙地贴上他的身体,声音比他还要抖:“宁宁以后就是大人了。”
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在同一个时刻共同蜕变成一个男人。
宁颂一直哭,枕头都被眼泪湿了一大片。
濮喻很心疼,以为他是疼的,不住地哄他。
宁颂觉得自己最核心的那部分的缺口,被濮喻填上了。
“濮喻。”他叫他。
濮喻说:“我在呢。”
没有比这更动人的情话了,对宁颂来说,这三个字比“我爱你”还要叫他喜欢。
“你看,我在你身体里。”濮喻说。
宁颂泪眼朦胧,看着他们的连接处发呆,他呆滞的表情刺,激到了濮喻,他在几乎被撞散架的时候被深深灌溉。
宁颂跟他爸妈说的是电动车没电了,回不来,所以住了酒店。刘芬对他们俩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哪怕两人在外头过了一夜。
因为濮喻很乖。
但他大伯母觉得刘芬这是爱屋及乌,他们老家其他人觉得濮喻这小伙子什么都不错,就是有点闷。
第二天天气就更好了,晴空万里。他们俩下午才从酒店出来。
宁颂至少有两天的时间都像是变了个人,很安静,跟濮喻说话声音也轻轻的,但又不太爱理他。
就像他对那种五脏六腑都被捅到的感觉,又觉得恐惧不适,又总是再三回味。
他也很少像以前那样和濮喻对视。
但很神奇的是,心理上却更亲密了,有一种百转千回的情意,热热的,他的脸总是有轻微的红。
等上东州那边台风天彻底过去以后,他们一起回了上东州。
回到熟悉的地方,听到乔侨叽叽喳喳的声音,宁颂才算“活”过来了。
乔侨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毕业旅行了。
他们约在星悦KTV聚会。
正好盛焱也回来了,黎青元就把他也叫过去了。
这一次他们聚的比毕业那天都齐,宁颂一进去,就看到了有客人在对傅绘生动手动脚。
傅绘生还在星悦当服务员。
他太久没有见到傅绘生和高弘轩了,自从他从四号楼搬走以后,基本就再没有见到过这对小情侣了。这对走古早狗血路线的小情侣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然后下一秒,他就看见高弘轩穿着服务生的制服,从电梯里下来了,直接冲上去对着客人就是一拳头。
如果没猜错的话,目前这对小情侣走到破镜重圆追妻火葬场的部分了。
不容易,终于要迎来大结局了!
宁颂自认为他和濮喻在朋友跟前并没有太多改变,但是聚会结束的时候,乔侨忽然问他:“你和濮喻是不是睡了?”
宁颂很吃惊:“怎么看出来的?”
乔侨:“我可是过来人。”
“你怎么看出来的?!”宁颂追问。
乔侨说:“一种感觉。”
宁颂对此有一种羞,耻感,他的羞,耻期还没有完全过去。他看向濮喻,觉得可能是濮喻离他比从前更近的缘故。
他很不想被别人察觉出这种变化,所以唱歌的时候挪到了范多多身边。隔着人群和闪烁的灯光看濮喻,像是回到了暧,昧期,有一种偷偷摸摸的心动和兴奋。
这导致他中途出去上洗手间,直接在楼梯过道里和濮喻拥在一起。
啊,爱情真神奇。
一旦过了这个时期,他们俩就成了脱了缰的野马。
几乎天天。
不管是在上东州还是在毕业旅行的时候。
这个七月真是热烈幸福到了极点。
当然了,他们的cp 粉更幸福。
因为这个七月,这对小情侣开始疯狂互动。
濮喻会在宁颂每个动态下面评论,宁颂也会跑到濮喻动态下评论。头像都变成了情侣头像,一个猫,一个鱼。从他们身边朋友的fb 上偶尔会看到更甜的,譬如他们喝了点酒,濮喻拥抱着宁颂,站在街上轻轻摇晃,乔侨拍着他们:“看这对腻腻歪歪的小情侣。”
粉丝们每天的狗粮吃到撑!
宁颂喜欢自拍,情侣合照一大堆,粉丝暴涨一百万。
亚联邦第一情侣cp 的名号不要太响亮,红到宁颂觉得他下一个游戏宣发费用都能少一半。
谈恋爱还有这好处,他是真的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