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齐霄什么都没有说,他早就钻进这个牛角尖走不出来,从始至终都认为路心宝的死亡是因为他的原因,是因为他丢出去的那一枚戒指。
他有什么脸去提那些事情,像是自己多伟大一样。
他做的那些不是奉献,不过是补救而已。
江齐霄什么都没说,而是说道:“我不知道,只是一睁眼就回到了过去。”
此刻发生过那么多故事的两人只能彼此依偎在一起,不知道一起被困了多长时间,只知道很久,久到江齐霄的意识渐渐模糊。
江齐霄知道自己的伤很重,很有可能会挺不过去,他最不甘心地是自己无法再继续看路心宝接下去的人生,无法再像今天这样去帮他抵挡一些意外的伤害。
“心宝。”
江齐霄平静地说道:“如果我死了,你可以吃我的尸体,也可以喝我的血,一定要活下去。”
“不会的。”路心宝先是短暂地恐慌了一下,但是很快地去握了江齐霄的手,他想给他一点安全感,想给他一点信赖,他笃定地说道,“我一直很幸运,我相信我们两个会一起活下去的。”
路心宝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下江齐霄失去意识会很危险,他努力跟江齐霄讲很多话,让他保持清醒。
他讲小时候一起发生过的那些事情,讲共同认识的人,路心宝还给他分享了自己出国遇到的那些有趣故事。
喋喋不休的路心宝让江齐霄好像回到了过去,却是他第一次耐心地听路心宝绘声绘色地讲故事。
江齐霄早就明白这有多珍贵,珍贵到他此时此刻热泪盈眶。
“江齐霄。”路心宝还很担心地问道,“你说我们两个到时候被救出去会不会被拍照上新闻,我觉得有点尴尬怎么办?”
路心宝最后又温声认真地道:
“江齐霄,你总是看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还每天做那些吓人的噩梦。很谢谢你这次来救我,我已经不恨你啦,你也尝试放下吧!这样你会快乐很多。”
他们一起被困在这个狭窄不能动弹的空间,路心宝终于听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嘈杂人声,知道是搜救队来了。
路心宝艰难地动了下手指,尝试发出一些动静,再用干裂的喉咙喊道:“救命!”
被挖出来的时候,路心宝许久未见光的眼睛只感觉到一种刺痛,痛得他马上闭上了眼睛,还要用手臂挡住光线。
他很快被戴上眼罩搬上担架,路心宝感觉到湿热的舌头舔了舔他的手指。他这一世还是特意去了一趟北城,把小强找回来养在了家里。
这熟悉的触感让路心宝猜舔他手指安抚他的是一只小狗,应该是发现他跟江齐霄的搜救犬。
感受到了这久违的安全感,路心宝终于放松下来了所有戒备,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路心宝刚从病房醒过来,人还没有缓过神,就被一直守在床边等着他苏醒的徐琴一把搂紧了怀里。
徐琴看到新闻那一刻就立马跟路建国订了机票飞过来,还捐了很多钱为了更快的搜寻,好几晚没有休息,一直硬撑到路心宝被救出来的消息时才晕过去。
她一边哭,一边不停地:“心宝你真的要吓死妈妈了!我看到新闻的时候真的腿软了!妈妈没有你该怎么办!还好你没有事情!”
“妈妈。”路心宝也紧紧抱住她,抱歉地道,“我没事了,不要哭了。”
等徐琴情绪逐渐稳定下来,路心宝立马问道:“江齐霄呢,是他救的我,他没有事情吧?”
路建国刚好带着助理从门外走了进来,说起变动还有这一个,原本在这个时间线改成为路建国助理的沈祈安也不在。
路心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读大学的时候偷偷用零用钱找人去资助了患病的沈祈安爷爷,才造成的这些偏差。
路建国说道:“我让人也给他换了单人病房,他还没有醒来。等他醒过来,我就第一时间带你去道谢。”
第三天的时候,路心宝终于听到了江齐霄醒过来从ICU转到了单人病房的消息。
他被江齐霄保护得很好,除了背上的伤口疼得他不太方便活动,挂了两天葡萄糖就没有了大碍。
路心宝连忙赶去了江齐霄的病房,他刚想要走进去,却被门口江齐霄的助理拦住,面色抱歉地说道:“先生刚醒过来,他说想要自己安静休息。”
路心宝在医院里住了一个礼拜,他每一天都会去找江齐霄一次,但每一次江齐霄的助理都会被江齐霄的助理用第一天的借口拦住。
他想或许有可能是江齐霄跟他在地震期间的那些对话,让江齐霄也开始想试着释怀
路心宝在医院待了一个礼拜,等到了最后实在没办法要离开这里回法国继续筹备画展的时候,都没有成功见到江齐霄。
离开之前,他又一次去找了江齐霄,却还是被拒之门外。
路心宝递给了助理一封信:“麻烦你帮我转交给他,然后说一声谢谢。”
助理确认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叩响病房门,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病房里一片狼藉,椅子摔倒在地上,连床头柜上的座机都被砸在了地上,尤其是原本完完整整的镜子,被砸成四分五裂地碎在地上,唯独路心宝这几天送来的水果好端端地被摆放在桌子上。
江齐霄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他消瘦了许多,脸上的伤口已经被缝合,但是不可避免地还是留下了一道很长的伤疤,能修复得怎么样只能看后期的努力。
他现在习惯性地会侧着脸,尽可能地去遮掩脸上的伤疤。
可是比起伤疤更让人第一眼注意到的是他的左手臂,手肘以下的衣管空空如也。
他失去了自己的左臂。
江齐霄脸颊也瘦削了许多,他抬起眸问助理道:“他走了吗?”
“走了,路先生让我转告您谢谢,还让我把这封信转交给您。”
助理低下头把信递过去,他的眼神流露出几分怜悯,一个好好的天之骄子竟然因为这种话意外变成了残疾。
江齐霄接过了信,他忽然冷冰冰地问道:“你在可怜我吗?”
助理一下子慌神起来:“江总,我没……”
“滚。”
“江总……”
江齐霄突然眼眶猩红地暴怒了起来,他怒吼道:“滚!!!”
助理快步地带上门离开,病房里又只剩下江齐霄一个人。
他用了很长时间让自己情绪平静下来,才伸出右手,拿起来了床边的那一封信,一拆开就露出来了路心宝个人特色很鲜明的字。
江齐霄忽然笑了一下,路心宝活了三世,字还是没有变,写字像是画画,幼稚得跟小学生一样。
“好久不见呀!江齐霄!
这句话放在这里好像有点不太合适,但是要是我们两个一起被困着的时候我说这句话好像更加奇怪,正好不知道该怎么开头所以我写了这句很想对你讲的话!”
只是看了开头,江齐霄的眼睛就开始酸涩,他继续往下看。
“首先我要再说一遍,真的谢谢你来救我,如果没有你来救我我可能真的就死了。
其实我有想过你不想见我是不是因为你脸上的伤?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你放心!你怎么说也是我曾经喜欢过的男人!我相信你脸上有疤也肯定会帅!会更加有男人味一些!
还有一些很重要的话想要跟你讲。
虽然我重生后就一直没有理你,但并不等于我没有看见你,其实我看得出来,你一世比一世的沉默,越来越孤单,越来越阴郁。
或许你对自己的伤害都是自我惩罚?
那我再说一遍,我已经原谅你啦!你也不用再继续觉得愧疚!
当然,我也有很小气地不愿意祝你幸福的时候,但是现在我希望你也可以幸福。
当然,也想祝福你早日康复!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依旧可以做好朋友。
当然!如果是因为你想开了,想要去新的世界,想要把我抛之脑后,我们也可以继续做陌生人!
不过我真的很担心你,如果你没有事情,一定要给我发一条信息报平安!
(>^ω^<)。”
那封信被江齐霄拿在手中,他的动作小心翼翼轻柔,不敢把新弄皱半分。
他的眼泪不小心落在了信纸上,晕开了一个字,江齐霄立马收起来了信纸,把他重新收回信封当中。
江齐霄从清醒过来看到自己消失的左臂,情绪就开始变得极端阴晴不定。
他在这一刻,终于无比崩溃地捂着脸痛苦地哭了出来,喉咙间发出来的声音像是野兽一样绝望的嘶吼,旁边的仪器不停发出“滴滴”的报警器。
其实全世界路心宝最懂他,了解他的口是心非,明白他的所有一切。
可是他没有任何资格可以站在路心宝旁边,江齐霄从地上碎掉的镜子看到了自己留有伤疤的脸,看到了自己残缺的左臂,他喉咙中的嘶哑声越来越大。
可是他不配。
江齐霄过了很久才拿起手机,打了路建国的电话:
“喂,路叔叔,麻烦不要告诉心宝我手臂的事情。”
两年后的圣诞节。
路心宝跟认识的一众朋友们一起坐着飞机出现在了芬兰,准备去罗瓦涅米,传说中的圣诞老人的故乡。
他们先一起过去了租车行,一行六个人,准备一起租两辆车自驾去圣诞老人村。路心宝前段时间陪朋友去了一趟理发店,在理发师花言巧语之下,又在朋友的撺掇之下,第一次稀里糊涂地对自己黑顺的头发做出了改变。
他把头发染成了浅棕色,还烫了一个头发,不是特别好打理,有时候睡相差一点起床的时候就会很像一条炸毛小狗。
路心宝很少去北极圈这么冷的地方,一点也不抗冻,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厚,还戴着毛绒耳罩系着一条红色围巾,鼻子还是被冻得通红,他甚至觉得再冻下去自己的睫毛也要结冰。
他站在旁边等朋友们跟租车行交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声,路心宝像是只动作迟钝的企鹅,用戴着厚手套的手慢吞吞地摸出手机。
【成延佳】:疏影没回我消息,你们两个到芬兰没有?
路心宝举起手机,转过身给她拍了一张白茫茫的雪景过去,说到了。
【成延佳】:!!!!!
她立马发了一张自己坐在办公室的照片,上面还堆着厚厚的文件。她是家里的独女,跟不鸡娃的路心宝父母不一样,她爸妈可谓是望女成凤,对她的要求极高,公司也是必定要交到她这个唯一的继承人手里。
成延佳刚留学回国就没一口喘息的时间,被丢进公司从中层做起,当牛做马。
不过还好,成延佳对赚钱这个事情十分有兴趣。
但偶尔也会忍不住嫉妒一下路心宝这有钱还有闲的幸福生活。
【成延佳】:路生我梦!!!!!
路心宝被她逗笑,脸颊忽然一烫。
他下意识地转过脸,看到刚去买咖啡的尼特坏笑地站在他旁边,拿手中的咖啡逗弄地贴了下他的脸,问他:
“你在笑什么,像个小傻子。”
他是俄罗斯人,高到路心宝总是要仰起头看他。
尼特的头发是深棕色,眉骨眉眼都很深邃,像路心宝这种在艺术圈里见惯了帅哥的人,第一次见到尼特的时候都觉得他帅得惊为天人。
路心宝笑着摇了摇手机,解释道:“在跟我朋友聊天。”
“给你,燕麦玛奇朵,加了两泵焦糖。”尼特把手中的咖啡递给路心宝,“你喜欢喝的。”
路心宝插上吸管,喝了口热咖啡终于感觉活过来了,很用力地点头,向尼特道谢:“谢谢!”
他们两个刚结束对话,正好租车合同刚签完,检查完车没什么问题就准备出发。
路心宝在这一圈人当中最熟的是顾疏影,他习惯性地就要跟在她屁股后面上同一辆车。顾疏影却在他没上车之前,就干脆利落地一甩门。
“轰——”的一声,第一辆车就在他眼皮底下一脚油门飞驰而走。
路心宝被丢弃之后茫然地站在了原地,吃了一鼻子的汽车尾气,最后一眼只来得及看见顾疏影潇洒地朝他拜了拜手,并且挤眉弄眼地对他进行些暗示。
他大概能猜到顾疏影在暗示些什么,因为尼特想追他的事情已经明晃晃地不算是暗恋,估计剩下四个人都在帮他做僚机。
尼特是个雕塑家,他跟尼特第一次见面是在共同朋友的聚会之下,亚洲人在外国人眼中本来就显小,尼塔看见他在喝酒,上来调侃了几句未成年不能喝酒。
但在知道路心宝比他大之后大受打击。
第二天,朋友就过来找路心宝说尼特对他有意思,能不能给他联系方式。
路心宝给了,因为尼特的脸完全符合路心宝的审美,但他也并不是随随便便谈恋爱的人,脸跟灵魂对路心宝而言同样重要。
他跟尼特现在用朦胧的暧昧期来形容更加合适。
“走吧。”尼特又被他逗笑了,“看来只能我们两个被丢下的人坐一起了。”
路心宝刚在副驾驶上坐下,成延佳的短信就又发了过来。
【成延佳】:好累,都怪江齐霄那个狗贼!搞得我爸每次都把我跟他比!烦也烦死了!
路心宝给她发了一个摸摸头的表情过去,然后又托腮盯着江齐霄的名字发了一会儿呆。
路心宝不是什么冷血无情的人,江齐霄救了他一命,他就一直挂记着江齐霄的身体状况。
他在医院里没有见到江齐霄,回到法国之后,就把江齐霄的微信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问过他的情况。
江齐霄在手机上还是回了他,说自己没事,也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还需要在医院休养一段时间。
路心宝却还是隐隐约约地不放心。
直到地震后三个月,很少在公众面前露面的江齐霄在香港被拍到一张照片,一张远距离的照片。
江齐霄梳着背头,表情冷肃地穿着黑西,眉眼锐利依旧,脸上的伤口还是不可避免地留下了疤,涂了遮瑕跟粉底液遮挡,但疤痕过深,还是留下了暗沉痕迹。
港媒配的标题是——《地震风波后江氏总裁首次露面,身着黑西脸上粉感过重卡粉严重宛若泡芙小生!》
这篇报道登上五分钟时间不到,照片还在,标题却马上全网都搜查不到。
后续江齐霄还参加了一次财经记者的采访,结束的时候记者开着玩笑说想要问江齐霄几个感情上面的问题,江齐霄竟然答应了采访。
记者:“您现在有爱人吗?”
江齐霄:“没有。”
记者:“那您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江齐霄:“有过,我很喜欢他,但我现在想像他教我的一样学会放下。”
港媒这次的标题是——《江氏总裁少男心因求爱无果破碎,今发表言论说自己当被刮目相看!》
这次三分钟时间不到,标题也很快被全网放假。
路心宝也是看到这通采访才松了一口气,他想江齐霄终于尝试着走出来了,应该是想真的释怀,所以才不愿意见他。
路心宝便也没有打扰他,后来他每一次从成延佳跟顾疏影嘴里了解到江齐霄的近况,他也一直过得都很不错。
上车之后尼塔却一直没有发动车,他朝着路心宝的方向,笑着道:
“Happy Birthday。”
他的很多朋友都已经提前把礼物送给了他,所以路心宝在车里收到尼塔的礼物时很是意外,下意识地接过来说了一声:“谢谢。”
“你可以拆下来看一下,是我自己为你做的吊坠。”
路心宝把包装拆了开,是一根项链,尼塔为他雕琢了一个洁白的翅膀吊坠,很漂亮。
“圣诞快乐。”尼塔用自己带着口音的生涩中文笑着祝福道,“也祝你生日快乐,路心宝。”
他们特意天没亮就出发,但是圣诞当天他们到的时候这里也满大街都是人。
路心宝愉快地玩了一次狗拉雪橇,又在邮局向自己的父母朋友,包括他自己寄出一张手写的明信片,还拿了北极圈证书。
路心宝对一切都很满意,但路心宝最期待的环节还是去圣诞老人的办公室。
可在当路心宝排了三个多小时的的队,只花了两秒钟,花了50欧买下一张和扮演圣诞老人的工作人员拍下一张潦草的合照之后。
路心宝意识到这或许并不是他想要的圣诞老人。
因为生日在圣诞节的缘故,路心宝在从幼儿园老师嘴里知道圣诞老人故事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运的小孩,并且很认真地相信过圣诞老人真的存在。
他们家的房子里也为了保留他的童趣味特意造了一个巨大的烟囱,真正地足够让一个人通行。
每一次圣诞节睡觉前,他也都会挂上一个袜子,然后满怀期待地进入梦乡。
路心宝曾经还忧虑地问过妈妈,问她自己挂这么大的袜子,圣诞老人会不会觉得他贪心不喜欢他。
长大之后路心宝才明白圣诞老人是他爸爸假扮的,礼物也只是爱他的人为他准备的,不管他准备多大的袜子,属于他的圣诞老人都不会不喜欢他。
现在是冬季,白昼比较短,开着车回到市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沿路的每一家店门口都摆放着自己制作的小圣诞树,旁边还放着一堆装饰用的礼物盒。
路心宝漫不经心地沿街走着,目光忽然被远方一处吸引,那边远远地也站着一个圣诞老人,他背上背着一个巨大的白色布袋,正为每一个路过他的人分发着礼物。
他立马兴奋了起来,欢快地朝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我们也去参与一下!”
这个圣诞老人面前不需要排太长时间,路心宝靠近之后才看清楚围在人群中央圣诞老人扮得有多真实。
他戴着长长的圣诞帽跟浓密的假白胡子,把他的脸荡得严严实实,连眼睛都快要看不清楚,身上穿着滑稽又有些臃肿的圣诞老人服,脚上穿着厚重的靴子,连手套也戴上了。
路心宝满怀期待地排着队,轮到他的时候,他期盼地把手伸了过去,眼巴巴地看着眼前的圣诞老人,等待着属于他的那一份礼物。
圣诞老人从口袋里拿出来了属于他的那一件礼物,是全场看起来最大最精致的一个礼物盒,放到他的手里,用动画片一样播音的语调激昂地笑着祝福他:
“Congratulations!你拿到了今晚最最最最惊喜的礼物!!”圣诞老人又激昂无比地说道,“Merry Christmas!”
路心宝惊喜万分,开心地快要马上跳起来。
圣诞老人又给剩下的几个路心宝朋友分了礼物,分到尼塔的时候。圣诞老人或许是扮累了,原先热情的姿态仿佛有些减少,他冷淡地说道:“没有了。”
尼塔对这个礼物本来就没保多少期待,他无奈地耸了耸肩,可怜兮兮地看向路心宝,只想要趁机卖一惨。
“哇!!”
路心宝却正好在拆礼物,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发出一声高兴的惊叹。
“我好喜欢这个礼物!!”
他惊喜地发现里面是一条红绿圣诞色的围巾,很柔软很舒服,最重要的围巾尾处还有一只也戴着同色围巾马尔济斯小狗的刺绣,绣得精致栩栩如生。
因为性格跟长相的问题,他被很多朋友,包括他的父母都说过像小狗。
路心宝一点也不抗拒这样的比喻,因为他是真心觉得小狗很可爱,被说像小狗对路心宝而言是夸奖。
他开心地笑起来,书包上戴着的小狗挂坠跟着晃荡了起来,像是在摇尾巴一样,眼睛亮闪闪地大喊了一声:
“Lucky!”
路心宝热情地就上去踮起脚尖抱住面前的圣诞老人。
这才是路心宝喜欢的圣诞老人,没有预兆地突如其然出现,像是奇迹降临,然后给那些相信或者不相信世界上存在圣诞老人的小孩献上惊喜。
只是这个圣诞老人大概或许是第一次骑着麋鹿出来上班,没有想过会遇到这么热情的客人。
他被路心宝抱住之后仿佛完全愣住,过了一会慢慢地抬起手,轻轻地回抱住路心宝。
圣诞老人好像怕被熟人听出自己的声音一样,压低着声音祝福道:
“Merry Christma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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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齐霄的手不会复原,后续会带假肢。
老板们!明天请假!不更!
第64章 重逢
路心宝从芬兰先回了趟国,这次回家路建国很忙,除了他回国的第一天晚上一起吃了顿饭,后面几天都没怎么见过他的面。
他问了徐琴,只听她说路建国中标了一个很重要的项目,每天自己跑现场,还时不时请工人吃饭,没空在家里。
路心宝也没能在家里待几天,经纪人就不停地打来跨境电话,怒吼着问他第二册 画册的稿还交不交了,让他快点麻溜地回到法国闭关画画。
他在接到第二天,就害怕地飞回了法国。
路心宝想赶在新年之前完成工作,不然回家过年都要一直不安心地惦记着没完成的事情,每天都基本上把自己关在画室里画得昼夜颠倒。
他蒙头大睡的时候,忽然被电话声吵醒。路心宝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备注,接通电话,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地问道:“妈妈……怎么了?”
徐琴在电话里的声音很冷静,但是尾音却还是略微有点抖:“快点回来,你爸爸出事了。”
路心宝瞬间从梦中清醒过来,他边不停地在电话里安慰着徐琴,边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换衣服,一件行李都没有带,只拿了护照跟手机买了最近的一班机票急匆匆地赶回国。
他一下飞机就第一时间回到家,路心宝看见独自坐在沙发上的徐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先走过去沉默地抱住了她。
原来那个万事都依赖爸爸妈妈的小男孩已经长大了,他的个子也已经比妈妈高上了许多,弯腰抱住妈妈的时候也有男人的模样。
徐琴眼眶酸涩,出事到现在第一次哭了出来。
路心宝一直抱着她,不停地拍着她的背,像是小时候徐琴安慰他一样:
“没事的,妈妈,一定会没有事情的。”
徐琴情绪冷静下来之后,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全都跟路心宝讲了一遍,是路建国这大半年承担的项目出了事情,发生意外死了工人。
建这种大型跨海大桥,出现人员伤亡其实是难以避免的事情,但路建国承包的项目是因为机器故障导致的大量人员伤亡,并且在事情发生的没多久就冲上了热搜。
同时有不少记者开始爆料说机器故障是因为没有按时质检,使用超过期限,又爆料路建国偷工减料,虚开成本费用弄虚作假,还列出来了种种证据。
本来就是政府很重视的项目拨款不少,偏偏路建过对这个项目很上心,凡事都是亲力亲为,一出事就立马被带走调查,到现在人都还在看守所没有出来。
出事工人的家属每天举着遗照到工地来脑,项目无法再顺利进行,连舆论压力格外大,到最后甚至连路心宝的照片跟信息都被扒了出来,被怒斥资本家赚黑心钱,把老百姓害死,送自己的儿子出国享乐。
徐琴急得冒火,还没来得及压消息,网上的消息忽然就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刷到过消息的人不停义愤填膺地在网上不停复制着同样的关键字,越被捂嘴就越认为这些都是事实,舆论发酵锝越来越厉害。
路心宝是平常被人误会就会有点小难过的人,但他现在已经完全不在乎自己被骂了,他现在只想知道自己能有什么。
他打心眼地认为他爸是一个正直、赚钱有原则的人,不可能去干这些网上谣传的事情。
他也没有那么笨,跟徐琴彻夜聊过之后,更加确信这件事情肯定背后有推手,想要搞死路建国,搞死路家。
路心宝一晚上都没有睡,坐在书桌前紧皱着眉头发呆,他只会画画,一点商科都没有学过,对这些生意场上的事情一点也不知晓,甚至连人脉也没有。
他难免有些头疼地泄气。
读书时候确实也有交过不少朋友,但大家的关系也就点到为止,更何况这些年房地产市场饱和之后已经逐渐供大于求,既然路心宝也无意继承家产,路建国年纪大了之后,拼搏的兴趣也少了,路家一直都在走下坡路。
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路建国这么快被带走调查,红圈律所也不接手相关案件,这个事情肯定有蹊跷,帮路家也拿不到什么好处,都不想搅这淌浑水。
现在这种情况,也就只有成延佳跟顾疏影愿意帮他,帮他牵人脉组了一个酒局,全都是政界的高官。
路心宝换好西装在镜子面前不停深呼吸着,他非常不擅长进行这些人际交往,看不太懂那些笑意之下各种复杂的想法,也不会说那些弯弯绕绕的官话。
但他现在一定要去做。
幸运的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最起码资金链没断。
哪怕路心宝不谙世事,也知道想要托人就要给别人好处。
本来成延佳跟顾疏影都说要陪着他去,但路心宝觉得自己已经麻烦她们太多,最后更是连酒局的位置在哪里都没有告诉他们。
酒过三巡路心宝闻着自己不喜欢的烟味,面对这一个个跟他爸年纪的中年男人,一个个都和蔼地笑着拍着他的肩喊他“侄儿”,笑里却都好像都藏着一些轻蔑。
他也捉摸不透别人的想法,只能一杯一杯继续陪着敬酒。
路心宝上大学之后交了各种各样的朋友,就不再是滴酒不沾的乖宝宝,断断续续也稍微锻炼出来了酒量。
但他在喝酒这事情上面真没有什么天赋,只能说不会再一杯倒,但酒量也就那样,期间惨白着脸跑出去到厕所吐了好几次。然后再回来继续陪着喝。
结果怎么样路心宝不太明了,最起码礼是送出去了。
路心宝硬撑着把客人礼貌地一个个送走,最后又一个人回到包厢,静静地靠在位置上盯着灯发了会儿呆,脑袋晕乎乎是已经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