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寒意萧瑟,可是每一名警员内心都是火热的!
“秦警官,我看到一个男人躲在楼道杂物间里,可能很难寻找,不过他身边有一个半人高的小熊玩偶。”
秦居烈握紧对讲机,声音冷如淬了冰:“在D区公共过道的柜子里找,找寻特征之一是一个灰黄颜色的熊玩具。”
“知道了秦队!”两名警员转身去了D区。
躲藏在那些垃圾堆里,忍受着刺鼻的臭味,一个男人屏住呼吸躲在里面,无数脚步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他擦拭了一下额头的冷汗。
还好他聪明,躲在这里避免了正面硬刚。只要熬到天亮,他就赢了。楼道这里的光线太暗了,发现手机亮光一闪一闪差点把他暴露,男人把手机关了。
他决定睡一觉,也许一觉醒来后,被警察包围的噩梦就结束了。男人刚闭上眼睛自我催眠,下一秒他发现楼道附近响起了脚步声,警用手电筒的光来回扫射,“玩具熊,应该是这里了。”
男人心中浮现一点不祥的预感。
“这里好多垃圾,怎么会躲在这里?”另一人口气嫌恶,“开始找吧,大半夜看到这种玩具熊,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再加上这种复杂结构的老建筑,很容易令人联想到上世纪港城的新闻,标题大字加粗、字眼骇人听闻的凶杀事件,hello Kitty藏尸案。
什么!警察怎么知道他躲在这里!?口气还那般笃定。
男人如遭雷劈,心中一颤,身体慌乱不安,明明正常人一看到楼道里都是垃圾,第一时间就跑了!
男人还在胡思乱想,不出两分钟,他就被人从垃圾堆里抓了出来,一股霉灰腾空飞出,警员们咳嗽两声,手电筒精准打在他的脸上,将他从头到脚笼罩,“居然真有人,好臭啊。”
“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决心躲在这里呢?”当警察的或多或少有点职业病,原地开始剖析犯罪分子的内心世界。
男人破防了。
他抱着什么样的决心,当然是赌一把,结果没成功,还要被问咋想的。
“不好,楼上也有警察!”不少犯罪分子发现楼道被堵后,选择孤注一掷——跳阳台,辅楼和主楼相连,三楼有一个大型阳台,部分居民在这里晾晒衣服和种植花花草草。主楼被堵,辅楼不可能也被堵了吧?这就是一场豪赌,他们知道自己落到警察手里没什么好结局,只能赌这一夜能不能成功躲藏起来,能不能跑得及时。
“老大,这里有钢窗。”
“把窗户拆了!跳出去!”不少喽啰一听瞬间退却了,这又不是拍电影,这里可是四五楼,往三楼阳台跳,纵身一跃说得轻巧,轻则脱臼大难不死,重则摔断一条腿没了一条命,这样子衡量下来,他们忽然觉得吃牢饭也没什么。
毕竟他们是下游的杂鱼,不是上游的老大,手里罪证没那么多。
他们被警察逮住后,搞不好还能戴罪立功,有人这样想了后,人心浮动起来。一个阵营里最忌讳内讧。
“来,你先跳。”老大开始指名了。
被指到的人神色慌张,看了一眼地下距离这里明晃晃的高度,眼珠子一个劲地往外鼓,眼前头晕目眩:“我不行啊老大,我恐高,这里有五六米高了,摔下去会死人的。”
老大心中大为不爽,“叫你跳,你就跳,条子要抓我们,你自己卖了多少货,你心里清楚,如果被条子逮到了,你第一个挨枪子!”
那可不一定。
大家心里悄声道。
他们倏地心情坚定了,戴罪立功,一定要戴罪立功!他们老大的合作伙伴总共有八个人,一堆罪证他们都一清二楚!
人群中,有部分人眼神坚毅起来,他们对视一眼,齐齐明白了要干什么。瞬息之间,局势风云突变,一群小弟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过去,把老大架住,把毛衣脱了,将对方手脚捆了起来。
“等一下,你们要干什么?”
老大愤怒地嘶吼,他开始奋力挣扎,似乎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他感觉晴天霹雳,瞳孔里闪过不敢置信,脸上血管狰狞地要爆开,可双拳难敌四手,他毫无反抗之力。
果不其然,一群人架着他往楼下自投罗网。没等警察抬枪,他们立刻举起双手求饶:“警察同志,我们自首!我们要戴罪立功!”
这可把警察整不会了。
直到天光乍破,渐渐驱散了黑夜,所有窝里反、精疲力尽的嫌疑人悉数被制服。这一夜鼎兴大厦抓捕行动,如疾风骤雨袭来,巢穴被一举冲垮,静悄悄地没有惊动这座城。城市里有形形色色的人,绝大多数市民连身边潜伏罪犯,罪犯被抓住了都不知道。
不出警方所料,这是一张盘踞在江州市的地下黑网。
705黄毛和同伙第一个受审,贩毒性质最严重。
可对方抵死不攀咬自己的老大“风哥”。
被抓住的当天晚上,黄毛手机里还噔蹬蹬响个不停,全是弹窗消息,对话框里一水儿要货,从蓝色药丸、粉色药丸到□□,最远的发隔壁省,最近的就在江州市内,这个黄毛跟同伙,不知道给城市里隐藏起来的吸毒者提供了多少便利。
有人吸,自然有人贩,产业链非常完整。
警方在白板上花了一张蜘蛛网,众所周知,蜘蛛网的结构呈反射状,最内圈的是主要抓捕人员,外圈是他们的小弟。鼎兴大厦这一条线,警方只抓住了黄毛在内的几个小弟,他们负责发货和交易。
上游的“风哥”,常年并不住在鼎兴大厦。
这下难搞了。
警方调查了半天,众人发现这个“风哥”是一个性情特别谨慎的人,不知道长相不知道真实姓名,只有他和下游的聊天记录。
“你说出来,可以减轻罪行,你也不要?”
审讯室里,摄像机拍摄的镜头里,右下角的时间一点一滴跳动。黄毛脸色惨白,视线有所游移,咬了咬嘴唇,似乎心动了,偏偏嘴上还要说:“我跟那群软蛋不一样,我不会出卖我的老大。”
程宽一眼就看出来了,对方这是心有顾忌,或许也抱着侥幸心理。自己不出卖风哥,风哥潜逃在外,能出手善待自己家人。
问了半天没有结果,这条线索就这样断了,程宽彻夜未眠,心里烦躁,没忍住抽了一根烟。
这时,一名警员推开审讯室的门,“程队不用问了,小江同学说他知道。”
所有警察难以控制地露出惊讶神色。
小江同学这四个字压低了嗓音,黄毛没听到,他只听到了警察说,知道风哥的踪迹。黄毛慌了,不过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迅速从极度惊慌中镇定下来,自信重新回到脸上,他哈哈大笑:“不可能的,你们警察抓不到。”
他差点被这群人唬住了,他们老大真实身份没有人知道。
连他们这群手底下的人都不知道,警察怎么可能知道?
更别提,风哥行事诡谲,异常谨慎,风哥是这世间一顶一的聪明人,不仅熟读孙子兵法和战国策,“狡兔三窟”这个词他们就是从风哥那里学来,可惜他们贪图安逸稳定又不谨慎,只学了一点浅显的皮毛,被警察逮住了。
风哥与他们不一样。这十年来,风哥游走在各大城市里,不仅利用自己的智慧逃避警察的追捕,还成功买房置业。无数想要蹲守他的警察,最后都失败了。
你们说吧,风哥那么聪明,江州市警察怎么可能抓得到他?
你们警察怎么可能抓得到?
黄毛兀自哈哈大笑,笑得身子乱颤,笑到最后脚指头都如触电般蜷缩起来,整个人差点背过去。警员们犀利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心底清楚他毒瘾犯了。另一个房间内,正在进行一场视频通话。
“这个风哥真实姓名叫什么?”
“叫魏良风。”小江同学的影像出现在视频那一头,网络不好,像素有点糊,奈何模糊的画质都能看出,少年头发乌黑浓郁,细腻的脸上,似乎如雪一般白到发光,照得室内都亮了几分。
齐翎正在处理一桩网络诈骗案,经手的时候他本来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愿意给陌生人转钱。小江同学出现了,他忽然觉得,一切似乎能理解了。要是有一个帅哥美女天天跟你聊天,这搁谁能不迷糊呢?
所有警员都在记录这个情报,有人将这个姓名输入数据库,全国出现了上千名“魏良风”。
“他是江州籍贯,不落户在江州。”
数据库继续筛查。
“他在许多城市都有房产,只是不在他名下。”江雪律爆出了许多个城市,警员们都记录不过来了,越记录越心惊,全国那么多城市,“风哥”这何止是狡兔三窟,简直是四海为家。
这也不奇怪,贩毒是铤而走险的事,一个身份敏感的犯罪分子,他从一开始,就会给自己找好无数条退路。
更别提这魏良风具有反侦查意识,性格狡猾谨慎,难怪那黄毛有恃无恐,笃定即使警方发布通缉令,也抓不到人。
“他的主要躲藏地点,小江你知道吗?”
“我知道。”江雪律点了点头,他拿出警局共享的城市卫星地图,“他有时候会在江州老家活动,这里有他的父母。有时候他会去宝城,在那里他有一套房子,在他的情人郑女士名下,郑女士为他生了一个女儿。有时候夏季他会去广城,他和余女士在那里有一套别墅,别墅里生活着他和余女士生的一对双胞胎……”
江雪律娓娓道来。
在少年那双犯罪之眼面前,魏良风的行踪完全不是秘密,魏良风有许多个家,基本是由情人组成,只是越听……
秦居烈盯着江雪律:“魏良风拥有很多个情人?”这么一听下来,都有四五个了。按照视频通话的背景,江雪律背景是温暖的室内,他没有穿外套,只套了一件白色的卫衣,脖颈处清瘦修长,在卧室灯光的映照下,整个人朦朦胧胧,看上去年轻俊秀得惊人。
两人目光相碰。
“怎么了吗秦警官。”江雪律思考了一下,是不是他的情报不够清楚?
秦居烈望着少年那双倒映了疑惑,黑白分明的眼睛,沉默良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事。”
秦支队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
这个年龄的男孩子本身就很出众,江雪律又天生一种聪慧高冷的气质,似乎所有庸俗腌臜之事都跟他毫无关系。
其余警员正在做奋笔疾书记笔录,听到秦居烈问了,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说这话的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从对方嘴里说出什么魏良风的情妇、他最喜欢哪一个女人,哪个女人为他生了孩子,这这这……
警察们脸色都有点不好看,眼神古怪,跟被开水烫到一般脸都热了起来,他们咳嗽两声迅速低下了头。
江雪律不明白这么大家突然咳嗽起来,他仿佛透过手机看到了一只只微红的耳朵。
怎么了各位警官。
难道这个情报不重要吗?这个“风哥”行事狠辣百无禁忌,他手里沾了多少家破人亡的鲜血。这些各地的房产,更是他故意转移在他人名下,通过赃款不义之财换取而来。如果案情明朗之后,法院可以追回部分。
江雪律越发困惑了。
因为想不明白,他眉头微微皱起,没有血色的唇微微抿起。
“没事,你继续说吧。”秦居烈缓缓吐出一口气。
江雪律一听这话,听话地继续:“好的,魏良风最喜欢的是余女士,不仅是余女士为他生儿育女,还因为那对双胞胎的生日在1.1……”
所有警员明白了。
言下之意,魏良风全年行踪成谜,但最喜欢的女人和最宠爱的孩子,他一定会去探望他们。
过了圣诞节之后就是元旦。
华国人骨子里总有佳节亲朋团聚的情结,这个魏良风漂泊在外也不能免俗,在这个新旧一年的交界点,对方一定会去广城!他们的抓捕行动必须在这两日展开!
众人兴奋起来。
不过该批判的还是要批判。
等视频通话结束后,办公室里众人七嘴八舌,大掌拍桌:“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犯罪分子一定也不讲究!”四五个情妇,七八个孩子,全国各地都买房置业金屋藏娇,一个都没有建立正常的婚姻关系,这像话吗???
小警员也吭哧吭哧地嗫喏道:“成年人干的腌渍事,污了孩子的耳朵。”
“赶紧把这个姓魏的抓了,我都听不下去了。”
秦居烈挑了挑眉:“明日去广场,嫌疑人的照片发下去,人手一张,顺便通知酒店民宿,一旦发现这个人,不要打草惊蛇,第一时间向警方报警。”
这一天,广城无数地方都收到了通知。
距离元旦还有一日,魏良风踏上了广城的地,他临时选中了一家规模不大的宾馆。踏入宾馆时,因他外貌端正,穿着一身西装,看上去如一名文雅的生意人。
不得不说,魏良风的行事也缜密,他从没有跟鼎兴大厦的黄毛等人线下见过面,往来都是电话联系,他的电话号码几年前是不记名电话卡,后来是利用情人的身份证办理的卡。
他下榻时登记的身份证也从来不是自己,而是身边的小弟。他用古代策略笼络了一批忠诚的手下,一是美人计,二是深入灵魂战栗的精神控制,俗称的樱素。
他开了四个房间。
表面他住301,其余兄弟住302、303、304。
服务员递过房卡时,他却跟小弟换了房卡,上了楼更是牢记电梯和逃生通道的位置,有必要时“金蝉脱壳”、“走为上计”,他把多疑敏感刻入了骨子里。
可惜百密一疏,低头的他没注意到,递给他房卡时,那名前台心一颤,大理石桌背后,身体一直在抖动。
前台整个人都傻了。
他面上如常对话,实则脸颊肌肉小跳,无数神经直冲天灵盖。
昨天警方才通知他们酒店,说注意一个嫌疑人。一旦这个人出现,立刻报警,举报者并协助警方缉拿人员能得到一笔奖金。
前台还心想,广城那么大,足足有上万家宾馆酒店,怎么可能轮得到他们这家小宾馆,发财的机会也不会掉在他头上。奈何前台的工作大部分时间都很清闲,他有空就多看了两眼。
他记忆好,嫌疑人的一眉一眼他记了个清清楚楚,然后这馅饼就掉到他们宾馆头上了。
害怕之后是狂喜!
前台心脏在疯狂跳动,等人上楼后,第一时间拨打了报警电话。
他小声道:“警察同志,嫌疑人出现了,没有,他登记的是身边一个青年的身份证,他们一共是五个人,我亲眼看到那个人进了房间……”
一听这话,江州市警察立刻赶去,在宾馆大堂做好布控。
魏良风只打算待两个小时,小睡一觉就离开。
这个地方不安全,不能久待,几个小时最多了。可他没想到警方的速度那么快,他才刚抵达广城歇歇脚。
当门被踹开时,面对无数冷面的警察,他内心一沉,整个人愣在床上,各种胡思乱想的念头填塞脑子,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露的?警察怎么知道他要来广城?入住这家宾馆是临时起意,如果不是他正好路过都不会选择,警方又怎么知道,是情人出卖了他?是小弟出卖了他?还是他哪里露出了破绽?
不应该啊!聪明绝顶的毒枭,在三秒之内想了许多,越想越不明白。
江州市公安局,黄毛毒瘾发作了,他浑身难受,大冬天冷汗从鬓角狂出,他哭得鼻涕眼泪流了出来,涎水直流,一直在地上滚爬,叫着:“警察同志,给我一口,就一口,我身上好痒,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它们在啃咬我的皮肤、我的胳膊和我的脸。”
等到魏良风一身狼狈地羁押到他隔壁,西装被脱了,换上看守所马甲。黄毛脑袋一下懵了,脸色骤然一变,思维高速运转,在被毒瘾蒙蔽的脑子里还残存了一点清醒的余地,他似乎想明白了什么。警察咋那么能干,这他爹的有两天时间没有?
“报告程队,上下游都在这里了,使命圆满完成!”
所有警员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另一边网络上却不太平,鼎兴大厦这个犯罪者巢穴被抄了,也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起码在断网那一天,暴露了许多东西。
一个男网友在海角论坛上发:“兄弟们,你们说我是不是遇到诈骗,我跟一个叫‘亲亲海泥’的女主播谈恋爱。前天晚上她不知道是不是网络有问题,突然停电断网了,在断网的那一刹那我听到粗犷的男声,视频那一头是男人的轮廓,光线太黑了,我看得不真切,我在想是不是加班到凌晨,自己出幻觉了……我想找她问一问,可她好像出事了,再也没回过我消息了。”
到了这个地步,男人以手扶额,潜意识深处还保留了一丝侥幸。他希望能蹲到对方上线,给他一个解释。
“我前前后后给她转了几万块,她不会是一个男人吧?可她平日里的声音那般娇媚,脸蛋也那么漂亮。”
底下的评论:“大概率是了。”
在一众疯狂的嘲笑声中,treasure直白道:“是男人,报警吧,‘亲亲海泥’正在警局里,警方正在受理这个案件,累积涉案金额过大,江州市警方希望广大受害者去警局报案。”
男网友:“???”
Treasure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放出几张他所知道的照片,每一张都是粉颊生晕、雪肤花貌的女主播,或容貌清纯明眸皓齿,或长相美艳身材性感,还有八块腹肌正在举铁的男人。这些人都是被盗用了照片或者身份信息,而照片背后均是一个胖子。
还有一小段视频,“哥哥,你难道不喜欢我吗?”毫无疑问,这是一道女声,声音沙哑隐隐带着哭腔,谁听了都感觉心口生疼,一时五脏六腑都心软了。
怎么会呢!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别说男网友了,这声音攻势之下,女网友也招架不住。
“那你怎么不给人家买礼物?他们都说宝宝我没人要~哭。”又是一声声撒娇,鼻音轻巧,即使看不到视频那一头的人,所有男性生物不自觉地放轻呼吸,唯恐自己太过粗鲁,惊吓到这声音娇怯楚楚的美女。
下一秒,女声还在,可人脸露出来了。
跟戏剧变脸似的,视频里是一个身材起码有两百多斤的男胖子,对方满脸横肉,正掐着嗓子道:“哥哥你真好!太喜欢你了!”
“!!!”
一语惊起千层浪。
这一露脸,所有人身体僵硬、心脏颤抖,浑身血液都给吓冻结了。娇滴滴的美人秒变大胖子,大白天的无形蒙上了一层恐怖的色彩,部分人都跟撞了鬼一般惊跳了起来,啊啊啊的声音从喉咙里爆发出来,这个treasure请他们欣赏了一部恐怖片。
那些原先嘲笑的人,瞬间笑不出来。电脑面前他们看上去强颜欢笑,等等,他们可能也需要报警。
这一天胖子被押入招待室,进局子里两天,他都饿瘦了,他很纳闷:“警察同志,我不是都招了吗?我没有什么可交代的了。”
这时候,他忽然意识到气氛不对,一道道灼热愤怒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几乎要刺穿他厚厚的脂肪,将他整个人大卸八块。
胖子这才发现,招待室里坐了十七八个男人,他们无心喝茶,一双双眼睛红得滴血,几乎要杀人。胖子吓了一跳,心里害怕极了。
他第一次意识到,如果这个地方不是警察局,他完全无法承受这种怒火。
第一百零六章
寒冬腊月,天色昏暗,狂风无情呼啸,同一片天空下,在大冬天还要穿校服的少年人,被冻得耳朵殷红也要往学校赶。
秦居烈裹着一身寒气进了警局,他掸了掸风衣上要化水的雪粒,侧头问:“怎么样了?”
“秦队,南流市来人了,他们提交了报告,请求把肖燕肖盼俩重大在逃移交回他们市。”鼎兴大厦的铲除收尾还在继续,这番大动干戈,尾音恐怕要持续到年后数月去了,起码从老巢里缴获的无数电脑手机、上面噔蹬蹬全是对话框的网络消息,网恋杀猪盘等轻易就牵涉了全国无数人。
根据小江同学所说,他亲眼看到对话框里无数条弹窗:“用闪电贷,无抵押,极快打款,最高可贷50w。”、“虚拟货币挖矿即得财富,进群享财富老师,一对一教你炒币走上百万人生巅峰!”
无抵押、低利息等字眼充满噱头,令人血脉贲张,比现实中借贷省去无数的步骤,直接一步到位。
许多人都清楚,来之不易的钱财,自然会懂得珍惜。天上掉馅饼,来钱太过容易迅速,辛辛苦苦建立的金钱认知就会在短时间内被推翻,从而冲昏头脑,理智荡然无存。
无数人本来将信将疑,很快又被信息轰炸之后,举起手机,一步步掉入了陷阱。
那彻夜通明的赌场也是,缴获赌资太多,这些资金流动的背后也不简单,是多少家庭欠债、被泼红油漆。能摸到鼎兴大厦这个地下赌场并一掷千金的熟客也基本上没有什么人性,信息背景一调查,名下大多数卖车卖房债台高筑,很多人欠了一屁股债也要赌,他们背后又有高利贷呼风唤雨、暗中操盘的影子。小江同学只是戳破了这张网,可警方往下探,发现这张网太大了,藏污纳垢,又笼络了太多不法分子,一时半会儿很难完全处理干净……
肖燕肖盼俩前科在逃已经算好解决的了。
思绪一转,秦队长颔首:“给他们批,还有呢?”
“禁毒支队那里,魏良风很固执,一直在问是谁出卖了他,他认为自己不应该落网,很想从我们嘴里知道名字,否则不肯交代他究竟是跟境外哪股势力合作。”
境外势力牵涉就大了,这个案子早从黄毛落网,直接移交给其他部门,不归他们刑侦支队管了,偏偏这个魏良风不依不饶。在警方看来,也许索要名字是假,拖延时间是真。
“……”秦居烈脚步顿了一下,望着自己的下属,黑沉的瞳孔落在对方身上,语气和眼神一样冷,“他想知道,就要告诉他?这件事我们部门不参与,让程宽自己处理。”
这一条横跨地域又流向江州市黑色链条,悄无声息在暗地里流动,给城市里的吸毒者提供了多少需求,其中牵涉到了巨大的利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魏良风自己铤而走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就该有预料到自己下场的哪一天。
如果一个毒枭都解决不了,撬不开对方的嘴,禁毒部门全员上下不如回去种地。秦队长口气极冷。
小警员打了个寒噤,拿起资料迅速撤了,大声道:“是,我知道了!”
秦支队长大步流星,另一个小警员走过来:“秦队,章华那案子也全部查清楚了,刚给张局确认过,一会儿光碟影像资料要送去市检了,您要不要再看一遍?”这案子在小江同学的提醒下,基本上已经没什么细节遗漏了,唯一有一点,凶手是当红艺人,又涉及黑车、吸毒,在社会舆论方面需要谨慎才棘手了点。
秦居烈再确认了一遍,没有问题了才道:“快过年了,死者家属的抚恤金,催促年后一定要到位,其余还有其他事没?”
“还有还有!”
一直忙碌到正月前,写好案情报告、整理好卷宗,脚不沾地的警察局才松了口气,陆陆续续开始准备放假。秦居烈也去局长办公室批假,前几年没给他休,今年必须批了。
张局长打哈哈,打了个虚虚下压的手势,“小秦啊,你也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你也清楚。当年你太年轻,多少人不服你,你脾气又硬,我压了多少弹劾非议,前两年让你过年不休假,这不是想你多做点实绩吗?”当时正处在市局青黄不接,老人逐渐离开一线,新人又没几个能撑起队伍,秦居烈这个从分局调来的自然崭露头角,入了法眼。
饶是如此,这升迁还是惊人。
不到三十就破格提拔的支队长啊,副处级,局里二把手,在整个江州市里公安系统都掀起了轩然大波,风言风语一直没断过。如果不是秦居烈实在锋芒太盛,本人履历十分传奇,他从出道至今参与太多重案,连破奇案,一路来亲手捕获的悍首匪徒数以百计,力压无数老人,凡事亲力亲为,身居高位后依然勤勉,升迁速度又怎么会那般快,用坐火箭来形容也不足为奇。
张局本人也唏嘘,以前小秦顶多脾气是稳重,后来直接往威严深沉发展,这也很好理解,毕竟脾气好压不住内外声浪。
“今年呢?”秦居烈眯起眼睛,眼神犹如一把锋利的刀,谁见了心底都怵两下。他也不想翻旧账,不过一年365天无假,连续三年,现在可坐稳了?
张局懂他眼神的潜台词,迅速话锋一转,“休!今年绝对给你休!”
他不含糊,把结案报告往旁边一推,先拿出批假条,拿起钢笔就开写,这假条不光要手写,警务系统也要录入,这一写酣畅淋漓大方得很。末了还笑眯眯地打量他,善意调侃道:“也是该放假了。”
张局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态随意又亲昵,带着过来人的打趣:“今年回去过年,顺便把终身大事解决了吧,你跟蒋飞这么多年一直单着,多不像话。”
“蒋飞那小子都要三十了,玩心还重,抱着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想法,喝酒抽烟胡吃海喝一个没落下,他那副德行,哪个姑娘敢找他。而你不同,你家里这几年八成催得紧。”
闲来无事,张局长扒拉了一下部门里的单身汉。这一扒拉不要紧,有重大发现,他发现这刑警队里的光棍够多了,这大过年的必须捎出去几个,不能再滞销了。
“……”一点招呼也没打,作为滞销货之一的秦队长拿了假条转身就走。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出警察局,秦居烈回了一趟公寓后,冲了个澡,刮了胡子,换了一身衣服,去了市中心买了年货,才再度驱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