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破案的我,成了世界瑰宝by兰陵笑笑梦
兰陵笑笑梦  发于:2024年08月1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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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海上销金窟,就这样被端了,徒留一片狼藉。
这一夜热闹极了,警局里直接爆满,等到通知家属的环节,整个鹭湖花园的平静再度被打破,不少人在睡梦迷糊中被惊醒。
陈莎莎就是其中之一,她在睡梦中被急促的铃声唤醒,她迷迷糊糊接通了电话。只听到电话那头,一个男人嗓音沉沉,有如掺了冰块的寒泉,道:“请问是陈小姐吗,你的丈夫现在被我们拘留在警局,你有时间过来吗?”
她整个人蒙了,得知是什么原因后,心一下凉了半截。
等到凌晨三四点,第一批人已经被放回来了。
待东方吐露鱼肚白,天光大亮,封阳起床吃早餐,他才知道这件事。
得知鹭湖里有住户因这种事进局子,还被警车送回来,年轻人一脸嫌恶,眼神仿佛在看苍蝇,“好脏啊。真唾弃这种人,真是男人中的败类。”
封夫人倒是忧心忡忡,“咱这花园风水是不是不太好,这三天两头的尽出事。”色香味俱全的早餐,一下子没了胃口。
封阳姐姐刚用叉子,叉起一口荷包蛋,刚咀嚼两下就听到小弟说话,差点没吃岔气:“有你什么事啊,快滚去上学。”
一听起上学,封阳脸倏地红了,风卷残云般吃干净了早餐。如果他赶得及,校门口还能偶遇一波。
他出门急切,拿起书包就想冲,谁料被母亲叫住了。
封夫人一副语重心长的面孔,对他温声嘱咐道:“阳儿你出门记得收敛一点,到底是邻居,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些事咱揣在肚子里,自己知道就好,别大声嚷嚷,你小子别用异样的眼光看人。”
她也得想想,该用什么样的演技,装作消息不灵通、不知道这些事的样子,维持住正常社交。
封夫人不说还好,一说封阳简直被点醒了。
他大踏步出门,一出门就看到一个神色疲惫的男人,疑似被警方放回来,他目光冷冷,路过就呸一句:“怎么还有脸回来。”
“不知道一句话么——男人不自爱,就像烂白菜。”
被他呸了一脸的人:“……”

第二十七章
陈莎莎在入睡前,想起了treasure的话,也许是临睡前那杯红酒的催化作用,酒气慢慢涌上面孔,她心里也想多了解丈夫几分。
她鬼使神差地走向了丈夫的书房。
打开了丈夫的笔记本电脑,刚开机几秒,映入眼帘的是如油画般的外国风景登录界面,中间是一小条细细长长的输入框。
开启这台电脑需要密码。
陈莎莎愣了一下,娇美的脸庞下意识地流露出羞涩的笑意,心想这密码会是她的生日吗?恰如她的银行卡密码,手机密钥等一切密码都与丈夫有关。
她怀着愉悦又轻快的心,试探着输入自己的生日。
密码错误。
这下她彻底怔住了,又换了自己农历的生日,还是密码错误……陈莎莎一时之间心脏微微加速,忍不住就想了,难道真如treasure所说,丈夫有另外一面,比起爱她,丈夫更爱自己?
她小心翼翼地输入丈夫的生日、农历生日。
均显示输入错误。
输入次数只最后一次了,再输错的话,电脑会强制报警,这会惊动丈夫。到时候她要怎么解释?
说自己听了一名网友的胡言乱语,开始怀疑自己的丈夫?这时醉醺醺的酒气下去了,陈莎莎忽然又后悔了,谴责起自己:我居然真的信了别人挑拨离间的鬼话!
她立刻合上电脑,回卧室休息。
她相信丈夫在加班,直到一道道急促的铃声,将她从睡梦中惊醒,是一名警察,对方的声音沉稳有力,直言夏明俭因出入某种有伤风化的风月场所,被拘留在警局,询问她这个夜晚有时间过来吗?
那一刹那,陈莎莎整个人是蒙的,如同被人当空敲了一锤子神魂震荡。片刻后她面露惊疑,整个人如坠迷梦,她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或者做梦没醒。
“你说的是我丈夫夏明俭?”
“是的没错,是您法律事实婚姻上的丈夫夏明俭。”警察冷静告知,陈莎莎的脑子里只剩下狂风骤雨的一句话,我在加班,今晚不回来。
加班,加什么班,能直接加到警局?
怎么挂断电话的,陈莎莎已经想不起来了,她只能忆起自己攥着手机的指尖泛白。
她手脚虚软地出了门,连妆都没化,玄关处有镜子,照出她披头散发的样子和一双极为空洞的眼,瞳孔深处充斥着不敢自信、茫然和荒唐等情绪。
高跟鞋就摆在那里,可她因为心乱如麻,好几次都没成功将脚踝穿进鞋跟。
凌晨三点,她抵达警局,看到满脸憔悴疲惫的夏明俭,她终于知道,自己不能欺骗自己了——眼前这个人好陌生。
丈夫身边还有两个颓废的男人,赫然是当年在婚礼现场大闹的朋友。他们一起被抓,说明什么?说明treasure没说错,丈夫跟这帮朋友关系极好,私底下从没断过联系。
甚至亲密无间,亲密到能够一起出入那些莺歌燕舞的地方,还能好兄弟一起花天酒地,最后双双进了警局。
陈莎莎脸色煞白,心如刀绞,直接在警局里崩溃大哭出来。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Treasure的话在她心尖上一闪而过。
“陈女士,你真的了解你的枕边人吗——不是他高雅的谈吐、俊美的容貌、光鲜亮丽的履历——是他真实的灵魂。”
当时她还反驳,结婚五六年了,她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的丈夫,她是这个世界最了解夏明俭的人,了解他正直的为人,了解他里外如一美好的内在,还一度认为treasure这个网友在挑拨离间。
回忆起前两日,她在论坛上的发言,陈莎莎整个人像是被扇了一巴掌,脸色又红又白,心中凄风苦雨。
不好……
见到陈莎莎的样子,夏明俭心里暗叫一声。该死的警察,竟要让他多年苦心付之东流。
他立刻站起身,嗓音沙哑道:“莎莎,你听我解释,我是第一次出入那个地方……”
一听这话,身边的警察朝他投去一个异样的目光。
无声无息的眼神似乎在说,死渣男,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满口谎言。刑警队都说了,今天晚上是一条大鱼,大鱼是什么意思,指的是声色犬马的销金窟。
经初步调查,一张渔网下去,全军覆没,目前没有一条鱼是无辜的。
不过涉及家务事,值夜班的警察们人手一杯热乎的苦咖啡,轻轻嘬了一口,不好说什么。毕竟家属交了罚款和保释金,就能放人了。
这放人不是真的放,而是根据情节严重决定拘留几天。
拘留结果出来前,先把人放回去,交代一下事务,再回局里拘留。毕竟这些富二代家里一个个都有公司产业,时不时要做出什么决策,还要安抚家庭,起码先把公司、家庭的事情处理了再回局里蹲着。
在场警察虽不出声,可一个个都用高深莫测的目光盯着自己,夏明俭心里暗骂。他故作若无其事,用高大身躯站在陈莎莎面前,挡住了警方视线。
陈莎莎听不进去,她泪流不止,只能感觉锥心般难受。
有戏!这女人果然还爱自己!
觉得我背叛了这场纯洁的感情,否则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得这么难受,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
夏明俭深呼一口气,努力安抚道:“莎莎,我是被牵连的!我一开始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我以为是正常的喝酒应酬,你也知道,这些年我为了公司有多辛苦,常常赔着笑脸,别人一些强人所难的要求我也不敢拒绝——”
他极力渲染自己多么不容易,谨小慎微,根本不敢得罪人,仿佛他出入那种场合也是正人君子。
一听这话,一些警察终究还是听不下去了,他们啜饮着咖啡,时不时大声咳嗽几声。要是张局长来了,还得以为一个个换季感冒了呢。
奈何他五六年的精心伪装还是成功了。
“真的吗?”女人抬起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
“真的!我敢发誓!”夏明俭迫不及待道,他努力遮掩白衬衫上的口红印,耐心安抚了几句后,见陈莎莎脸色稍缓后他松了口气,话锋一转,“莎莎,我真的是第一次出入那种场合,你要相信我。可是警方不分青红皂白,强行给我扣了帽子,还把消息传到公司里去了。这些日子,我要被拘留,你吩咐一下助理,让助理替我安抚一下公司人员,为我出面平息一下流言。”
话音刚落。
本来还等他多解释几句的陈莎莎,心一下凉到谷底。
公司重要还是我重要?到了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想着公司?
夏明俭当然想着公司,陈莎莎这个女人好哄得很,他甜言蜜语习惯了,根本不需要多费心思。
可公司不一样,以后这家公司就会转移到他名下,这是他未来的产业。
他是当之无愧的掌权人,他不能任由自己身败名裂。
陈莎莎答应了。
她心情很不好受,简直如天崩地裂,心中种种滋味复杂难言,通通郁结在心口难以消散,一回到家,就趴在床上又大哭了一场。
她哭了半天,眼睛都肿了,才拿起手机。
她在人山人海的网友中寻找那个漆黑的头像,这时候treasure已经不是一级小号了,熬过了三天,他升级成了二级。海角论坛对用户的权限进一步开放,二级号能私信,留言次数也不再受限制。
现在是白天,这个treasure不在。
陈莎莎果断地私信了对方,颤颤巍巍地打出一行字:“treasure,你在吗?你知道些什么?”
她不愿意承认别人说的是对的,即使她今天的世界刚刚崩塌了一角。
Treasure果然到了晚上才上线,不过一上线就立刻回复了她。
这让陈莎莎一整天的委屈崩溃后,感到了一丝欣慰。
江雪律知道什么?
与一个杀人犯精神共振后,他知道得可太多了。
透过一片天空,他的目光投注得很远,仿佛隔着江州市无数阻挡他视线的高楼大厦,看到了千里之外的异国他乡——
他看到了深山老林,一个罕有人至的外国景区,那修葺得十分坚固的山梯延伸至悬崖峭壁,都道高处不胜寒,此处可观云海,风景独好。
他看到,男人说,“你坐那里,我给你拍一张。”
难以想象是什么样的迷恋依赖,才能让一名女子克服恐高症,优雅端庄地坐在悬崖处,努力摆出最美丽的姿势,露出羞涩的笑脸。
然后在猝不及防之下,被人推了下去。
他看到女子手脚并用地往上爬,最后力气耗尽,只能发出一声惨叫,消失在云雾之中,跌入悬崖,彻底埋骨他乡。
听说自然界有一种叫蚂蟥的动物,以吸食人血为生,一旦选中了猎物,就肆无忌惮地榨干对方的血液,掠夺走对方的一切。直到猎物没有利用价值了才丢开,而这时候,人往往只剩下一具被吸干的骸骨了。
这个男人也是如此,他在妻子死后,名正言顺地继承了对方的公司、别墅、父母留下来的数千万遗产,还有高额的保单,堪称蚂蟥过境,榨得一点也不剩。
思绪回笼,江雪律没有多说什么。
唯独听到这个男人只被拘留十天,高中生皱了皱眉,觉得十天太少了。
等到他回复,陈莎莎克制不住自己的泪意,朝treasure释放了前所未有的倾诉欲,“你说得对,我也许真的不了解他。”
“他真的有另外一面吗?”
想起treasure之前说她处境很危险、生活酝酿着一场风暴等言论,在夏明俭的假面破裂了一寸后,陈莎莎已经开始动摇了。
她不知道,屏幕那一头的网友比她小了十岁。
沉稳的人总令人心生依赖,她哭诉着,语无伦次:“我想查他,却不知道从何查起,我没有任何经验。我的一切对他而言毫无保留,我在他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我连他笔记本电脑的密码都不知道——”
Treasure:“别哭,先从最简单的查起吧,他日常的消费记录、他的日记、他的浏览记录等等。”
查完之后,这个男人估计可以在局子里待到天荒地老了,起码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还有——他的笔记本电脑密码是1112——”
陈莎莎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这个数字有什么寓意吗?”
她其实想问,这是谁的生日。
江雪律没有回答,这一切的真相,要陈莎莎自己去找。他总不能说,十一月十二日,这是夏明俭给陈莎莎安排的死亡日期,在那一日,死神会高举着镰刀,朝这个无辜的女子挥去。
男人把这个日期作为开屏密码,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自己。
陈莎莎去了书房,输入这串数字,果真开机了。
她也瞬间忘记了询问treasure是怎么知道的,她如饥似渴地开始浏览起了这台电脑,一个属于她丈夫的私人空间。
这一查就持续了几天。
查完后,她差点吓疯了,跌跌撞撞就跑向了警局。
另一边,周五到了,随着下午最后一堂课的铃声响起,英华中学铁门打开,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撒欢般冲了出去。
江雪律回了家,第一时间收拾行李。
他打开手机看了看未来几天明达市的气温,大约是十多度,紫外线很弱,天气预报建议穿保暖一些的外套。
第一次出远门的高中生,于是收拾了一个书包,里面装了一套睡衣、一件外套、充电宝、钱包和部分证件。
他自己身上则穿了一件黑色卫衣,戴上棒球帽和口罩,全身上下只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和一双漆黑明锐的眼睛。少年裹挟着汹涌的人潮进了地铁站,直达机场。
另一边,孟冬臣和一群志愿者也出发了。
大少爷嘴角勾着一抹冷笑,“呵呵,周五可算到了,故弄玄虚也到了终点,什么梦境追凶,寻白骨、报母仇,等抵达明达市,看我不揭穿treasure这个骗子。”

第二十八章
江雪律是第一次坐飞机,坐在机舱狭小的椅座,他系上安全带。透过椭圆形的机舱窗户往外眺望,是一片火烧般晚霞交织的云海,天际红日夺目,层云尽染。无边无际辽阔的视野中,城市越来越渺小。
没见过世面的高中生,不断地扭头看窗外。
一个未成年人,第一次走出江州市,说不紧张完全不太可能。
这一次行程长达两个小时。等看过瘾了,发现窗外除了云,还是云,江雪律才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天边一轮红日缓慢地落下,代表黑夜的群星出现。
明达市机场热闹纷呈,孟冬臣和潮声社团一群志愿者已经等着了。这一群志愿者共有六人,男女皆有,内部分为了两种声音。
一拨人和孟冬臣想法一致,认为梦这种东西根本不靠谱,treasure和念念不忘两人为了流量,为了博人眼球,编了一起子虚乌有的陈年凶杀案,想踩着潮声出名。
随随便便画了两幅涂鸦,就上了海角论坛热搜,引无数网友真情实感地入局。
另一拨人则相信treasure和徐征明,相信这世间有托梦存在,如果真有命案,他们愿意帮忙破案。
这两拨人内部也在吵,“你好歹读过书,怎么会相信这种匪夷所思的事?能不能相信一点科学?”
“我相信啊,为什么不信,梦是很玄乎没错,可我家里真的发生过类似的事!”一名志愿者理直气壮地说:“小时候我是早产儿,家里穷喝不起奶粉,导致我七八个月了,身体还是瘦巴巴的。可能是看我爸妈实在不会过日子,搞得一个家穷困潦倒,我那过世多年的太爷爷给我爸妈托梦,让他拿两块钱去买彩票,数字是4、11、17……梦醒后,我爸直接傻了,迷迷糊糊去了彩票店,按照我太爷爷的嘱咐去买了一张同样数字的彩票。”
本来还很不服气的众人,一听到有人站出来说话,还讲述了一个亲身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注意力登时被吸引了,“然后呢?讲故事就讲故事,你别停在这里!”
摆明了吊人胃口。
那名志愿者笑了。
“然后那张彩票真中了,中了四万块!是九九年的四万块,我们家里从那一年起过上了好日子。所以啊托梦这种事,我相信有真的,也许……那个母亲真的死不瞑目呢。”
说到这里,志愿者的声音低了下去,众人脸色也微微变了。
死者为大,谁也不好多说什么。
不过众人还是不信。
这也正常,在场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怎么会相信梦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们和孟冬臣想法一致,都想戳破骗子的剧本。
他们这群人,此刻站在出站口。
孟冬臣身穿浅灰色风衣,立在一辆面包车旁,神色淡淡,见到两位疑似目标人物出现,他视线直直地望过来,眼神说不清道不明,又淬了点东西。
——那是审视的目光。
徐征明符合他一开始的猜测,一个从外貌到言行举止都老实巴交的男人,一见到他就眸光爆亮、神色激动,冲上来握手:“你们是潮声吗,你是‘猫冬雪’吗,非常谢谢你们。”
徐征明是真的心生感激,毕竟他是当事人。
最初他在论坛上求助时,被人质疑是在写故事,遭无数网友奚落嘲讽。他本做好了,这条为母寻凶的复仇之路坎坷漫长,他注定要独自一人,花光无数积蓄,耗尽青春和精力时。
Treasure出现了,对方如曙光乍现,在漆黑的隧道中划开了一个口子。对方相信他的梦境,为他据理力争。
随着treasure与他交谈的不断深入,他的处境变了,无数网友不再对他出言谩骂,态度也从质疑到将信将疑地加入他们的讨论,为他出谋划策,让他从最初的毫无头绪,到现在,找到茂竹乡这个疑似他出生地的家乡。
最后更是连潮声也下场了!
他和treasure两个人的力量毕竟微小,潮声放言愿意出钱出人出力,帮他一路缉凶,徐征明怎么能不心生感激。
好几次他在电子厂职工宿舍里,都忍不住掉小珍珠。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见徐征明如此激动,即使认为此人是骗子,潮声志愿者们也不好摆着臭脸,纷纷寒暄起来。
如果说徐征明符合他们的想象,那treasure的出现则令他们惊讶。
因为这个Treasure实在太显眼了,一出场就让他们心中满腹的质疑审视,陡然一滞。
机场的灯光十分明亮,在人潮汹涌的乘客中,对方从另一侧出站口出来时,大家第一眼就注意到他。棒球帽下是漆黑的头发眉眼,连睫羽也是乌黑,肤色较为白皙,口罩虽然挡住了脸,看不清五官,可那过分优越的轮廓和气质,给人的第一印象实在微妙。
……不太像是一个骗子。
众人面面相觑。
随着treasure走过来,近日这段时间引起海角论坛激烈讨论的网友,就这样在现实中会面了,彼此之间互相打量。
“treasure!”
徐征明对treasure更热情!因为treasure是黑暗中照进他生命的一抹阳光,treasure是真的相信他帖子里的每一句话,这种信任隔着网线,隔着大半个华国他都能感受到。
孟冬臣见了江雪律,第一反应也是愣住了,心下咀嚼了一下这个人的气质,感觉不太像骗子。
没想到这年头,骗子还挺会包装自己。
他还是坚信,treasure和念念不忘这两人属于同一个团队。
亲眼见到treasure后,他在心里给两人备了注,treasure是骗子一号,徐征明是骗子二号。
原本他以为,treasure是念念不忘的帮手。
可treasure的气质太出众了,孟冬臣猜测他恐怕才是真正的主策划。
孟冬臣将人从头打量到脚,企图将对方每一根头发丝都找出骗子的痕迹。江雪律也在打量他,那眼神同样古怪又微妙。
孟冬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穿着限量版的外套,头发很时髦,长着一张英俊的脸,嘴角勾着一抹略显轻佻的疏远微笑,一看就家境优渥。可偏偏对方眼神又蕴着智慧,不像那种玩世不恭的富家子弟。
第一眼见到孟冬臣时,江雪律脚步顿了一下,口罩上那双眼睛微不可察地睁了一瞬,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这个人身上将会出现案子,发生在不久之后。
一个眉宇含愁的美丽姑娘,为孟冬臣抑郁而死,不对,确切地说,是为他的照片抑郁而死。可是……一个人怎么会为了一张照片欣然赴死呢。
江雪律在梦境中,见过不少犯罪,还与一两个凶手精神共振过,无形之中,让他在捕捉犯罪气息上无师自通了一种敏锐。
偏偏这种敏锐,在孟冬臣身上失效了,即使孟冬臣全程用怀疑探究的眼神盯着他。
江雪律也能敏锐洞察出,这个大少爷不屑的目光背后,是一个好人的灵魂。江雪律看到了,对方帮被家暴的妇女无偿请律师打官司、为孤儿院捐款、资助无数困难学生,为社会做出不少贡献。
这样的好人,应该与命案不相关,偏偏又真的有一位姑娘为他而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雪律眉眼浮上一丝困惑,凝神思考了一番,少年人十六年有限的阅历无法解答这种困惑,只能暂时放下。
三人互相打量,六名志愿者站在一旁围观,现场氛围诡异又和谐。说白了,他们都是为了一桩不知真假的案子、在现实中集合会面的网友,之前根本不熟悉,唠嗑也不知道唠什么,气氛难免沉默了点。
孟冬臣自诩是潮声副社长,他落落大方地率先伸出一只手,打破了这古怪的气氛,“猫冬雪,二十四岁。”
徐征明紧随其后,自我介绍:“念念不忘,今年二十五岁,非常感谢你们对我的帮助!”
江雪律想了想,也伸出手握了过去:“treasure,二……二十三。”他眼也不眨地给自己多虚报了几岁。
“……”
众人目光凝起,纷纷朝面不改色的年轻人投去一个异样的目光:你以为我们会信?你撑死就二十!
一阵沉默再度弥漫,最后又是孟冬臣打破这潭死水,他道:“时间不早了,我叫了两辆面包车送我们出机场,今夜我们先找一个地方下榻吧,明日去天水镇。”
一听这个地名,众人脸色均有变化。这个论坛网友一起推导出来的命案发生地,志愿者中有人嗤之以鼻,有人面露期待。
徐征明神色怔忪,心生了几分近乡情怯,他确实做了19年的梦,可这个茂竹乡真的会是他梦中的家乡吗?想到明天就能印证自己的猜测,他的心情紧张又不安。
江雪律则是默不作声。
这些细微变化,孟冬臣全部尽收眼底,心里冷冷一哂,呵,这俩人情感流露,装得还挺像。
第二天一大早,晨光微熹,众人陆陆续续起床,面包车停在酒店之外。
拥有共同的目标,众人行动力惊人。孟冬臣更是早早在酒店大堂等候了,他迫不及待就想揭穿这俩骗子,只是很快他就后悔了。
他们昨夜选择下榻的酒店在机场附近,可是机场距离天水镇很远,路程足足有七八个小时!一群成年人挤在逼仄的面包车里,大长腿伸展不开,屁股都要坐裂了,还没到地方。
一开始是水泥高速公路还好,路途平缓。
等到了天水镇之后,水泥路就少了,一路崎岖颠簸,尘土飞扬。路不好走,乘客怎么会好受?
众人胃里翻江倒海,一个个面有菜色。
孟冬臣他更是一下车就吐了,吐得胃里空空荡荡。
等恢复过来后,他拿起手帕擦嘴,举目眺望,发现这里居然真有不少连绵起伏的山峰和漫山遍野的青竹,至于山脚下的农田和屋舍,大少爷就不做评价了。
落后和贫穷是他对茂竹乡的第一印象。
他们这群人,人数挺多,一踏入这个地方,立刻引来了村里人的围观。
孟冬臣越发感到心情不悦,认定自己被骗了,居然真的信了俩骗子的鬼话,来到这种偏远的村庄!他刚想发火,这时候,一名志愿者拉住了他,“孟哥,你看!”
“看什么?”大少爷脸色极为难看。
“看念念不忘!他反应很不对劲!”
众人定定地看过去。
徐征明在途中一路皆很沉默,下车后,众人上吐下泻,唯独他步履缓慢地下了车,他脸庞紧绷着,眼睛怔怔地看向这里的一草一木。
一种熟悉又亲切的感觉席卷他的周身。
原本他还不确定,茂竹乡到底是不是他梦里的地方,可实际亲临后,他信了。这个十分陌生的地方,就是他十九年噩梦里苦苦追溯,他曾经土生土长的地方。
他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玄而又玄的状态中,原本眼前是一片朦胧的灰雾,将他的回忆隔了一层又一层,可当他的脚一踏上这片土地,一些枷锁莫名其妙层层掉落了。
眼前也开始浮现一些场景。
他像诈尸般,指着一个地方惊叫道:“我想起来了!这里!这条路通向集市!集市很热闹,有卖年货的、卖糖人和卖蜂窝煤的!”
他神经质般语无伦次,把志愿者们吓了一跳,在场众人之中,唯有江雪律懂他。
那是1998年的乡村集市,是村镇最繁华热闹的一景,摊子从街头摆到巷尾,方圆百里的人间烟火气皆集聚于此。比如一个刻着十二生肖的糖人摊,只要给钱,转盘随便转,糖人师傅舀出一勺糖,几下勾勒雕琢就是一条飞龙;隔壁的小贩拿一根铁棍捅了捅蜂窝煤,只为了梅花小蛋糕受热更均匀,香气飘得更远。卖酥油饼的则是把饼子裹在旧报纸里,一斤一斤卖。集市到处都是嬉笑怒骂的声音,二流子们单手插着兜在路上乱晃,自行车叮铃铃的响声十分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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