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陆壬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咬着嘴唇,“是有修士路过凡间,然后顺路将我护送、护送而来。”
苏棋嗤笑一声,“不知是哪个修士,还敢这么插手凡间的事。”
修行之人,最重因果。
人界凡间跟修真界之中有一些结界,不仅是为了保护凡人,也是为了修士。
因为修士一旦来到凡界出手杀害凡界的凡人,便会千倍万倍的反噬回来,也因此修真界跟人界虽相接,但很多修士也不愿去往人间,一是怕牵扯下因果,二则是人界那边没灵气,去了没有任何好处。
反而是这些年来,一些人界的凡人想法设法的想来修真界,一来二去间,倒真的有一些凡人来到了修真界之中生活。
一开始也有修士对那些凡人心生喜爱,毕竟几十年对修士来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罢了。
只是修士跟凡人结合,往往生下的孩子也资质平平,因此很多修士也不过只是抱着玩玩心态罢了。
所以苏棋才觉得眼前这男人蠢笨,若要污蔑他名声,直接说在修真界之中便可,却偏要仗着自己的凡人身份,说在凡间在一起过。
苏棋不说,在场的人也自然都看得出来。
公子泽禾瞧那陆壬一脸的羞愤,于是忍不住开口道,“玄清,想来他也是一时想不开,这才寻了个借口想接近你罢了,不必赶人太紧。”
苏棋有些不耐烦,他看向泽禾,一字一句说得很清楚,“怎么,你想做好人就要劝我大度?那刚才他故意污蔑我时,你为何不劝他三思而后行?泽禾公子,今日被诬陷的是我,我不过只是想找个公道罢了,难不成这也不可?”
公子泽禾张张嘴,没等他说话,苏棋则是继续愤愤说道,“你想当什么天下第一君子便好好当你的,但也别要求别人也当什么君子,我苏棋就是睚眦必报又如何,别人欺我辱我,我还不能反抗么,别人打我一巴掌,我还要把另一张脸再凑上去求他再打一巴掌吗?”
周不仁在一旁一个字都没说,之前在不周仙宗的时候,他已经见识了苏棋这嘴皮子的厉害。
也早就明白如今的苏棋,已经不是之前那个人人可欺的人了。
反而是旁边的微生昙赞同的点着头,“没错,人不犯我,我自是不会招惹别人,可若是被别人欺负到头上了,自然是要反击回去的。”
苏棋觉得,这小屁孩挺上道啊。
于是苏棋继续看向那陆壬,接着逼问道,“还有,刚才你说我抛弃你,何为抛弃?你可有我的证物?亦可有我的字迹?就凭借你空口白牙几个字就将我苏棋说成薄情寡义之人,你当所有人都是瞎的不成。”
陆壬被逼问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低下头,身体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苏棋见此,笑了一声,“还有,我所修的功法,乃需童子身元阳未/泄者才能修炼,不如你好好跟我说说,你是如何跟我在凡间欢/好的?”
那陆壬直接就跪坐在了地上,脸色发白,似是没想到会是这样。
苏棋垂下眼帘,“你这般欺辱我,便是欺辱不周仙宗,不知道是谁给你的胆子敢做这些事。”
说着,苏棋又看向了周不仁,那表情无比的明显,你身为不周仙宗的宗主,你快说句话啊。
刍狗,上啊!
周不仁咳嗽了一声,只是淡淡说道:“搜魂吧。”
一听到搜魂两字,陆壬立刻就对着周不仁疯狂磕头求饶道,“不要啊,还望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吧,小人也只是一时被蒙骗了心智而已,不是故意的,真的,你们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吧,小的承认刚才只是故意来污蔑这位仙人的名声,小的不是故意的,只是想骗些灵药罢了!”
搜魂,便是将这人的记忆魂魄全部提取出来一次,寻常修士被搜魂后轻者神智恍惚重者直接变得痴傻,这还是有一身修为在身上的情况下。
而普通的凡人则是根本受不了搜魂之苦,一旦搜魂,只有一死,甚至魂魄说不定都入不了轮回。
苏棋嗤笑,“你一个凡人,绝对是不敢做出这种事的,而且这逐鹿之原也不是凡人能上得来的,说吧,幕后指使你的人到底是谁,不然就别怪我们搜魂了。”
那陆壬脸色白了又白,颤颤巍巍的回过头看向公子泽禾身边的一位青衣公子,又看了看苏棋,最终朝着那位公子爬了过去。
“公子,救我啊公子,我这一切可都是听从你的安排啊,是你说只要我污蔑了这位仙者的名声,就帮我医治好我的老母亲的啊!”
说着,那陆壬伸出手死死抓住那位公子的衣角,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公子,你要救我啊,我不要被搜魂啊,我不是什么恶人,我只是想求点灵药而已啊。”
那青衣公子脸色变得很是难看,直接一脚朝着陆壬踹过去,“少来污蔑本公子,你见污蔑他人不成,难不成现在还要再拉本公子下水么!”
陆壬被踹了也不怕,还是坚定的朝着那青衣公子爬去,毕竟这可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公子,求求你救救小的吧,小的这一切可都是听从你的话做的啊。”
公子泽禾看向那青衣公子时,目光里多了几分不满,却还是上前一步说道,“青树,不可无礼。”
这青树是他家旁支的一个嫡子,一直以来都跟在他身边趋炎附势着,偶尔也有一些小人行径,只是泽禾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却是没想到今日闹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说着,公子泽禾又看向苏棋,微微点头说道,“既然证明玄清你没有做过这些事,不如大家各退一步,稍后我宋家必定备上一份厚礼送上就当赔罪,不知可好?”
一般来说,事情到了这里就差不多该结束了。
毕竟公子泽禾都说了愿意备上一份厚礼了,要知道,公子泽禾出手一向都颇为大方,而且到底也要给对方几分脸面。
但苏棋却偏不,他看着公子泽禾,脸色无悲无喜,“所以,在你公子泽禾看来,我苏棋受了委屈,当下解释了,送上一份厚礼,便就能算了?”
“我苏棋,便天生就要低人一等,就只配被人欺辱了,然后送点礼就能哄好么。”
“你们宋家,便是这么轻贱我的吗?”
公子泽禾没想到苏棋会这么说,目光在苏棋身上转了好几个圈,似带着几分疑惑。
眼前的苏棋,跟记忆之中的故友完全不一样。
以往的苏棋,最是懂他,知晓他的不容易,也因此处处都会帮衬着他,绝不会像今日这般口口声声质问他。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公子泽禾只能当即赔罪道,“玄清你言重了,我宋家绝无任何怠慢你的意思。”
苏棋冷哼一声,“我不信,除非你们宋家全部对天道发誓。”
旁边的周不仁脑门突突的跳着,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苏棋说这种话了。
合着天道你家的啊?
“苏棋,不得放肆。”周不仁对着苏棋说道。
苏棋却是站出来,指着那陆壬跟那青树说道,“明明是他们欺负我,你是我的宗主,又不是他们的宗主,你凭什么不帮我说话。”
这股子话说得,带了些不依不饶的味道,像是会哭的小孩有糖吃一般。
周不仁又轻咳一声,目光放到了天不凡那边,毕竟天不凡的资质在那儿,由他出面是最好。
天不凡眼角抽抽,刚想说话就又听到他身后的微生昙开口了,“我倒觉得苏师兄的话没错,明明是他们欺负了苏师兄,人家苏师兄只想讨个理而已,又有什么错。”
苏棋点着头,投去赞赏的目光,“对,我有什么错。”
“没人说你有错。”天不凡只得出面打着圆场,“只是此事多半也是有些误会在里面,若是宋家的人错了,便认错也就过了,也不必闹得太过。”
苏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反而是公子泽禾叹了口气,对着那青树说道,“我不知你为何要做这种事,但错了就错了,去向玄清认错。”
那青树面上很是愤愤,他出来指着苏棋说道,“我凭什么给这种小人认错,对,我承认今日是我故意指使陆壬出来污蔑他的,那又如何,当年他那么对你我,如今我凭什么要给他认错。”
“青树!”公子泽禾终于加重了几分语气,“宋家的家规便是如此教导你的么,竟让你不知悔改还强词夺理,今日之事本就是你的过错,快去认错赔罪!”
青树看了公子泽禾好一会儿,确定公子泽禾是真的生气了,这才抿着嘴朝着苏棋过去一步,不情不愿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苏棋觉得好笑,“你如此污蔑我名声,稍有不慎便让我成为全修真界的笑柄,于你而言,便只是一句轻飘飘且没有诚意的对不起么。”
“那你想如何?”那青树一脸愤愤。
苏棋只是抬了抬眼皮,“你敢叫人来欺辱我,无非就是觉得我是个软柿子好欺负罢了,被冤枉了估计也只能咽下去,你要脸,可我却舍得下这无用的脸面。”
青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却只听到苏棋轻飘飘说道。
“但我不是那么好欺负了,既是道歉,那就得跪下满心诚意的道歉。”
“你敢让我下跪?!”青树直接暴跳如雷起来,“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我下跪道歉,你如今不过一个小小的筑基罢了,你凭什么敢让我对你下跪!”
“就凭他身后是不周仙宗。”周不仁不紧不慢的开口道,同时属于他的威压直接落下,压得在场的人差点喘不过气来。
尤其是那青树,脸色一下就白了。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了,苏棋的身后的确是不周仙宗,尽管以前那个苏棋总是软弱好欺,可他们怎么会忘了,对方可是那位仙尊的徒弟。
可是,可是这一切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他们都清楚苏棋是个怎样的人,做这些只是为了想出口气而已,苏棋应该被那个陆壬缠着,然后百口莫辩,最终被众人所嫌弃才对。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青树有些后怕的朝着公子泽禾看去,公子泽禾的脸色也有些不太好看。
公子泽禾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上前对着周不仁行了一礼,“让周宗主看笑话了,到底是晚辈不懂事,这便让青树道歉。”
说完,公子泽禾看向青树,那眼神有些复杂,“既是你惹下的祸事,到底该你去承担,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这样下次你才不敢再胡作非为。”
青树脸色一片白一片红的,最终只得强撑着这股威压走到苏棋面前,满脸羞愤的跪了下去。
“对、对不起。”
苏棋摇摇头,负手而立转向另一面,“你不是在为你所做的事在道歉,你只是在害怕不周仙宗罢了,说到底,你不过只是一个恃强凌弱的小人,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滚吧。”
青树脸色又红又涨,最终只得咬着牙,缓缓起身灰溜溜的走了。
周不仁见此这才收回威压,公子泽禾却是上前抱拳赔礼,然后带着一群公子也离去了。
不过一会儿,就有人捧着一箱好东西说是公子泽禾送来的赔礼,苏棋自然是收下了,他又不是那群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这件事似乎便成了一个小插曲,被众人不轻不淡的揭过了。
等回了各自宗门歇息的地方,苏棋这才特意又向周不仁道谢。
周不仁转动着拇指上的扳指,“有什么好谢的。”
“宗主肯为弟子出面,弟子自是感激不尽的。”
说实话,苏棋也没想到周不仁后面会帮自己出头,若非是他那一句,估摸着那青树还能再嘴硬一把,再加上公子泽禾在身边,那青树还真的不太可能给他下跪。
想到此,苏棋又有些感叹,难得被周不仁‘护短’一次,还有点不适应,差点都快以为周不仁是好人了。
周不仁不置可否,“明晚是逐鹿的鹿灵出现之日,你若有空便去。”
“宗主呢?”苏棋估摸着他突破的时间应当就是这几日,因此也不敢离周不仁远了。
周不仁目光稍有些不解,但也耐着性子说道,“本尊自有本尊要做的事。”
苏棋立刻一口回绝,“身为不周仙宗的弟子,弟子自当要时时刻刻待在宗主身边听候差遣,什么鹿灵,弟子不感兴趣!”
周不仁若有所思的看了苏棋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挥挥手让苏棋下去休息。
苏棋走出门的时候被不忘贴心的帮周不仁关上房门,还笑得一脸真诚。
周不仁觉得苏棋肚子里肯定没装好水。
直到第二日傍晚,周不仁都没出个房间,倒是偶尔有不周仙宗的长老过来找周不仁谈事,但很快就又离开了。
看得出来,周不仁每天也不是闲着什么事都不干。
而为什么苏棋知道得这么清楚呢,因为苏棋端着小板凳就坐在周不仁的门口,谁进来谁出去,他一清二楚。
就连同行的一些不周仙宗的弟子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其中还有几个是周不仁门下的徒弟,看向苏棋那眼神嗖嗖就变了。
要不是苏棋的身后站着一尊门神似的是高大傀儡,他们都想过去问问苏棋是不是打算改拜宗主当师尊了。
苏棋却没管这些,还饶有兴趣的嗑起了瓜子,倒是他身后的玄酒,来到逐鹿后那嘴角就一直抿得死紧死紧,似乎不是很高兴。
它不喜欢这里,这里的许多气息都太过强大,让它很不舒服。
玄酒想跟苏棋说来着,结果苏棋来到这里后就没理过他。
玄酒更不高兴了。
连带着身上的气势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苏棋打了个哈欠,正好看到周不仁从房间里面出来,似乎是打算外出办事。
苏棋把手中的瓜子一丢,立刻凑过去,“宗主你要去哪儿?让我跟着你一块吧,就当跟了个挂件,不碍事的。”
“但碍眼。”周不仁淡淡说道。
“这话说的,好像你看不到我就觉得我不碍眼一样。”苏棋搓搓手,压根就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问题。
周不仁想了想,还真他妈的是这个理。
于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出去了,而苏棋则是安安静静的跟在周不仁身边。
等到了街上,周不仁施展了一个换颜术,然后大摇大摆的在街上闲逛着。
逐鹿森林周围是有城镇的,而且很多修士依赖这森林里面的妖兽灵□□易,一来二去间这里也还算繁华。
苏棋原本好好的跟在周不仁身后,结果他发现无论他走多少步,距离周不仁依旧是那么远。
这该死是等级压制,他比周不仁的修为低太多太多了,对方随随便便一个法决他都没法识破。
于是苏棋只能老老实实的跟在周不仁身后,偶尔还咬牙切齿一下。
但没一会儿,苏棋就发现身前周不仁的身影越来越淡,最终变成模糊一片,淡出他的视线之中。
苏棋站在原地有点慌了,开始疯狂的找着周不仁的身影。
他能够感觉到,要么今晚要么明日差不多就是他突破的日子,周不仁走了他去哪儿找肉盾,他可舍不得让他的玄酒给他抗天雷。
抗不抗的过去是一回事,但舍不舍得是另一回事。
苏棋在街上找了好几圈,急得额头的汗都快出来了,同时他在不断祈祷着,千万别今晚就突破,千万别今晚就突破。
结果不知道是不是苏棋错觉,总感觉好像下一秒他上方就要聚集雷云了一般。
而此刻周不仁,正站在最高处的高楼屋顶上,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下方不断乱窜着的苏棋。
他微微侧了一下头,像是疑惑着一件怎么都想不明白的事。
但又似乎眼底什么情绪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瞧着苏棋走累了,周不仁这才从屋顶之上下来。
苏棋原本在歇息,瞧见周不仁身影突然出现的时候,眼里就跟突然迸发出来了光亮一样,“宗主你去哪儿了?”
苏棋感觉到自己的真气开始沸腾起来,甚至随时都有可能突破到金丹去。
周不仁只是无悲无喜的看着苏棋朝着自己过来,但看得出来,苏棋很是高兴。
见到他,这人便这么高兴吗?
周不仁瞧着苏棋过来,没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苏棋。
苏棋感觉到丹田中的真气开始不安分了起来,有点麻烦了,像是要突破了。
于是苏棋看向周不仁,真诚的问到,“宗主,咱们能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吗?”
“什么地方?”
苏棋很认真的说道,“安静的,没人的,空旷的,最好是野外的那种。”
周不仁伸出手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似是有些别扭,“苏棋,你是怜风的徒弟,而怜风是我的师兄。”
“我知道啊。”苏棋有点急了。
嘛的,感觉快要突破了,有点、有点憋不住了。
周不仁吐出一口气,“真要算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师叔。”
“我知道啊,所以咱们能不能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我很急,真的,很急。
周不仁那眼神却仿佛在说,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还没等周不仁开口,苏棋真诚的握住周不仁的手说道,“宗主,不,师叔,咱们现在能找个没人的地方吗?”
周不仁略一挑眉,反手扣住苏棋的手腕,轻轻脚尖一踩,他们立刻就踏破虚空来到了逐鹿森林的另一面,这边是一片的荒原,下方就是河流,无比幽静。
偶尔有萤火虫飞起,繁星点点。
周不仁落下后,反手就将苏棋的手给松开了。
而苏棋则是心念微动,让还在街上的玄酒回房间去等他。
下一刻,无数的真气纷纷的涌入苏棋的丹田之中,苏棋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那股真气不断的在体内乱窜着。
周不仁也察觉出了苏棋的异样,“你要突破了?”
苏棋看了看四周,额头已经流出了一大片的冷汗,可他依旧恭恭敬敬的站在周不仁身前,然后真心实意的行了一礼。
“你作甚?”周不仁眉头突突的跳着,那股不详的预感越发的明显。
苏棋再次深吸了一口气,“宗主,得罪了。”
说完,苏棋直直的朝着周不仁而来,同时四周的真气疯狂的涌入苏棋的体内,那些磅礴的真气在苏棋的丹田之中不断旋转堆积,仿佛想要创造出什么东西一般。
而苏棋则是朝着周不仁直接压身而上,握紧了周不仁的手腕直接终身一跃。
“噗通——”
两人齐齐的落入了那河水之中,同时在他们上方,那阴沉的天空之中迅速聚集起了一大片的雷云,就是不久前才出来过的雷云。
这次大雷云眨巴眨巴眼睛,在下面找了好一会儿才在河里瞄准了目标。
他抬抬下巴,无数的雷电酝酿着,闪烁着骇人的白光。
大雷云觉得差不多了,直接一股脑的朝着那河水砸去,一连落下了好几道粗/大的雷电。
而周不仁立刻就感受到了这股不寻常的气息,他睁大了眼睛看着身旁的人,那表情却很是奇怪。
苏棋借着冰冷的湖水,这才消散一些丹田之中的疼痛。
他也看着周不仁,但双手却紧紧的抓住周不仁的衣衫,似乎生怕周不仁给跑了。
下一瞬,无数的雷电从上方纷纷落下,周不仁翻身压在苏棋身上,无数的雷电全部落入他的后背之中,甚至四周的河水都被扬起数丈之高。
周不仁眉头动了一下。
苏棋则是借此加快了丹田中的真气流转,他感觉自己此刻的丹田中仿佛有着一个漩涡般,而正中心正缓缓形成一个小球。
只是此刻那小球还没成型,还需要一股推力。
苏棋咬紧了牙关,用尽全力将丹田之中的那些真气全部凝结起来。
而就在此时,那空中的雷云也翻涌着,无数的雷电在里面膨胀,然后放大再次放大。
周不仁看了看身下的苏棋,又感受了一下空中的雷电。
于是伸出手咬破手指,用精血在四周快速设下一道屏障,随后嘴中念着咒语。
下一瞬,天空中的雷云将所有酝酿好的雷电全部汹涌而下,像是终于把一肚子的东西给打开闸释放出来了一般。
雷电落下,整个河床都似乎颤抖了一下,四周的草木中也全是焦炭。
在雷电落下那一刻,苏棋终于全力在丹田中将那个小球凝结出来,只见那小球露出点点金光,金丹,他结成功了。
就在苏棋高兴之时,上方雷电也全部落在周不仁的身上。
虽有四周的屏障稍微能挡一下,可这般声势浩大的雷电不过一下就冲破了那屏障,尽数落在了周不仁的后背上。
周不仁闷声一声,苏棋感觉眼前一片白光而过,甚至出现了耳鸣声,嗡嗡的。
白光太盛,让苏棋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等到他恢复神智时,便感觉到周不仁把他从水里捞出来,随后周不仁在旁边不断咳嗽。
苏棋晃晃脑袋里面的水,发现周不仁坐在草地上,浑身狼狈,发丝被水打湿黏在衣服上,衣服也松松垮垮的,那张平日里高高在上脸,此刻却仿佛更像一个凡人。
周不仁其实长相不差,甚至可以说是很英俊,但也不是那种锋利般的冷意,而是高高在上的贵重,让人总觉得这人掌握着你的生杀大权,不敢轻易招惹。
苏棋给自己使了个净身决,然后看了看周不仁,有些迟疑的问到,“宗主,要不我给你也使个净身决?”
周不仁抬眼看向苏棋,目光看不出喜怒,但总瞧着不像什么好话的样子。
周不仁自个动动手指,身上立刻就干干净净无比清爽起来。
苏棋摸摸胳膊,看向周不仁的后背,很是真诚的问到,“宗主,你没事吧?”
周不仁已经忘了上一次自己这么狼狈是什么时候了,因此没好气说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宗主实力高深莫测,必定没什么大碍。”
周不仁抬了一下眼皮,“我受伤了。”
“啊?”
苏棋是真觉得很惊奇,以周不仁的修为还能受伤,若是他去承受这雷云,还不得直接连渣渣都剩不了?
周不仁等了半天没瞧见苏棋有下一步动作,于是这次是抬眼看向苏棋,还是那三个字,“好好好。”
好好好,你可真是好样的,周不仁感觉自己牙龈都在恨得痒痒的,
苏棋想了想,然后从纳戒里面拿出一瓶上好的伤药来,“宗主,弟子这里有些药,你要是不嫌弃的话。”
周不仁站起来,然后扯开自己的腰带,将后背完全暴露在苏棋眼前。
“能想到为我上药,也还算你有几分良心。”
不是,我的意思是,要不你拿回去自个用啊。
苏棋闷闷不乐的走上前,然后看向周不仁的后背,然后冷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周不仁的后背一片的疤痕,可能是刚才清理过,黑色的那些东西已经不见了,但却看得出来仿佛被滚烫的烙铁烫了一般,密密麻麻的疤痕,甚至有些还在流血。
也亏得是周不仁这样的大乘修士,换了其他人还真不一定能这么冷静。
苏棋也自觉有亏,因此开始老老实实的给周不仁上药。
周不仁没喊疼,只是却忍不住说道,“天雷是突破时需受的劫,你若让旁人为你挡了,今后因果时,也需得还上这些劫难,甚至可能多上数倍。”
苏棋一愣,“弟子不知这些。”
“你师尊没教过这些么。”
苏棋摇摇头,“师尊从不教我这些。”
“那你师尊平日里都教你些什么。”
苏棋想起雾雪峰里的那位,语气十分淡淡,“他什么都没教过我。”
周不仁没说话了,他以往只当怜风仙尊不怎么教导苏棋,所以才让苏棋越发没了规矩起来。
但没想到他师兄却什么都没教。
也对,他师兄心里只有一件事,外界如何怎么可能再入了他的眼。
周不仁只得摇摇头,然后叹息道,
“那我现在告诉你,这些天雷不可全让他人为你挡下。”
苏棋给周不仁的后背上好了药,然后将药收起来,“宗主,这般天雷之下你认为弟子能存活下来的几率有几层?”
周不仁缓缓穿上衣衫,如今苏棋才堪堪突破了金丹而已。
若是让苏棋独自承担,绝无存活下来的任何可能。
“所以宗主,弟子别无他法。”
苏棋垂下眼帘,看不出有什么脸上的情绪,“我宁可当个小人,也不要为了什么君子脸面让自己活得窝囊。”
有些事,上辈子他已经受够了。
他承认他是个小人,可那又有什么错,他只是想活着,想要变强,想要不被所有人看轻,被所有人欺负。
为何无论是不周仙宗中还是在这逐鹿原,被人故意欺负的人只有他?
不是因为他有什么错,而是因为他是这里面最好说话,最软的那个柿子而已。
只是因为他是最好欺负的那个而已。
周不仁目光浮动了一下,最终什么都没说,而是感受到几道强劲的真气后,伸手结出几道屏障出来。
“有几个不长眼的过来看热闹了,走。”
等到两人从逐鹿荒原离开之后,周不仁这才轻咳了一声。
“还有事吗?”
刚才苏棋让他寻个偏僻安静无人的地方,周不仁觉得这里正好。
此处乃是一处山丘之上,四周皆是树木,往前几步便能看到下方的城镇,倒也算是幽静之处。
苏棋有些迷茫。
周不仁耐着性子,刚想开口,结果远处天空突然传来‘嗖’的一声,无数的烟花绽放,蔓延在整片天空之中。
绚烂,美幻,那些烟火在天空之中形成一幅幅优美的山水画,已不是一个美字可以形容。
周不仁安静的看着这些烟火,月明星稀,烟火绚烂,连耳边的虫鸣声似都变得悦耳起来。
于是周不仁恍惚了一瞬,他摸着拇指上的扳指,轻轻的说道,“苏棋,你刚才让我跟你来这等安静无人的地方,可有什么想做的,或想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