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两人面前站定。
这两个人正是之前自主留在楼里查找线索的齐雨双和汪宏，他们仰着头，双手掐着脖子，两只手的力道已经松了，仔细看还能看见深深的掐痕。
他们瞪大眼睛，两眼无神，呼吸很急促，似乎在拼命跑路，显然还在某种幻镜中没有走出来。
关键是他们身上残留的鬼气，明显带着淡淡的奶香味和鸡肉的鲜香，就是那两只逃掉的鬼。
吴莫起眼睛微微亮了亮，垂眸仔细打量他们，琢磨着能不能利用他们现在的状态把两只鬼给揪出来。
等孟桥和季如渊爬上八楼时，看到的就是这么副诡异的画面。
齐雨双和汪宏跪坐在地，仰着头，双手掐着脖子，吴莫起垂眸，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一双赤瞳和他披肩上的红宝石一样透着微光，再加上满地的白菊……
在旁人看来，就是有两个人在吴莫起面前自杀，吴莫起不但无动于衷，还满是趣味地看着，比漠视更令人恶心，简直是个恶魔！没有一点人性。
季如渊从这一刻起对吴莫起的印象直线下降，不愧是疯子！
他原本因为吴莫起也是与恶鬼做交易获得异能的玩家，态度缓和许多，甚至有些爱屋及乌。
现在……他终究不是沈少明。
季如渊摇摇头，翻出个B级道具——一脸盆洗脚水，一次性道具，没其它作用，就是又臭又冷，一头兜下去，就算被鬼压床的人都能给恶心醒。
孟桥看见季如渊又掏出一个新道具，羡慕不已，不愧是多啦A梦，道具跟地上有捡似的，这就是主角的待遇么，酸了酸了。
孟桥恰着柠檬问：“你拿道具干什么？”
“干嘛？救人啊！”
“你别，有莫起哥在……”
孟桥话还没说完，季如渊抬着一盆洗脚水，人就冲了出去，照着齐雨双和汪宏头上一兜泼下。
齐雨双和汪宏鼻子动了动，紧接着眉头拧在一起，满脸挣扎，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挣脱幻境了。
季如渊松了口气，突然不受控制往左滑了过去，一头撞进吴莫起手心。
吴莫起抓着他的脑袋，直接往地上一掼。
“啊！”
吴莫起提起他的头，冷冰冰地盯着他，脸色阴郁：“谁准你动的手。”
季如渊被迫对上他赤红如血的双眸，仿佛被一只史前巨兽盯上，身体本能地发抖，那一大箩筐的理由堵在喉咙里。
他原本就挨过一顿揍，鼻青脸肿，现在又被按脸砸地，额上破了块皮，鲜血汩汩流下，惨不忍睹。
孟桥吓了一大跳，赶紧跑过去，小心翼翼求情：“莫起哥，他就是看他们出事了来帮忙，没有恶意。”
吴莫起凉凉地瞥了他一眼。
没恶意？恶意大了，季如渊这么一泼，鬼残留下来的痕迹冲得干干净净。
想到这，吴莫起脸色更冷了一分，孟桥立马闭上嘴，冲他讨好地笑笑，心里苦得要死，果然做人不能太贪心，两条大腿不好一起抱啊。
吴莫起收回视线，垂眸盯着季如渊，眼中情绪翻涌，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最后想到白天他跳湖救自己的场景，闭了闭眼：“仅此一次，再防碍我，你就永远留在这里。”
说完，直接将他一丢。
季如渊整个人砸在齐雨双和汪宏身上。
“啊——”垫底的两人痛得一下子惊醒，一睁眼就看见自己身上压着个缠着红色绷带且一身黑血的人，正半侧着身，散发着恶臭的黑血一滴一滴落到他们脸上。
两人瞳孔一缩，齐雨双尖叫：“有鬼啊！！”
两人几乎同时一把推开他，熟练地一脚又一脚连连把他踹开，自己向后退，正要爬起来，一抬头，看见几个熟人。
孟桥、吴莫起？那刚刚那个……两人看向刚被他们踹远的人。
那人趴在地面上，双手捏成拳，挣扎着抬起头，虽然那张脸全是血，鼻青脸肿，额上还破了口子，惨得看着都眼疼，但他们还是一眼就看出是帮助他们良多的季如渊。
齐雨双、汪宏一脸尴尬，他们就推了一把，踹了两脚，不至于这么惨吧……
他们赶紧爬起来跑过去，憋着气扶起季如渊，由于季如渊和孟桥身上黑血臭气冲天，他们倒没发现自己也不逞多让。
在场唯有吴莫起一身干净整洁，如同处在完全不同的世界。
齐雨双和汪宏瞟了一眼，立马收回视线，不敢再看，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仅仅只过了一天，再见到吴莫起，竟然会感觉他神圣不可直视，光看一眼，就生起一股亵渎神明的惶恐。
惶恐到想关心关心季如渊都说不出话！
气氛变得有些诡异。
吴莫起毫不在意，只是淡漠地扫了眼他们，抬腿就走。
孟桥下意识要跟上，犹豫了两秒，停了下来：“莫起哥，我问问鬼的线索，等下来找你。”
千万别走没影了！
吴莫起回头看了他一眼，仿佛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的灵魂。
孟桥小心脏颤了颤，腿脚瞬间有点发软，赶紧用力拧了把大腿，冲吴莫起扬起灿烂的笑容。
吴莫起若有所思打量他，懒懒地点了下头，突然猛得扭头看向昨晚曾住过的801室，眼眸闪了闪，脚一转，推801室的门走了进去。
他人一消失，四道长长的吐气声同时响起。
孟桥、季如渊四人面面相觑……
齐雨双轻咳了声，冲孟桥竖了个大拇指，小声说：“勇士啊，竟然敢跟他说话。”
孟桥拍拍还噗通噗通狂跳的小心脏，翻了个白眼，他一个没啥技能的小炮灰，可不得抱大腿活命，更何况，要不是季如渊惹他不高兴了，吴莫起很好相处，呆在他身边安全感爆棚，才不会这么吓人。
不过……他看了眼大开的801室，扯着嗓子扬声说：“怎么不敢，那可是我莫起哥啊，人超好！跟着他，我什么都不怕，还能和鬼单挑。”
季如渊三人顺着他的视线移到801室没关上的大门，一言难尽地扭头看他，竖中指，怂货。
孟桥呵了声，指指惨不忍睹季如渊，耸耸肩：“这就是让他不高兴的下场。”
季如渊：“……滚！”
说完闭上眼睛，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只是身体还在轻轻颤动。
见状，齐雨双和汪宏心头一突，望了眼离他们不远的801室，纷纷闭嘴，不敢再讨论吴莫起。
汪宏年纪最大，身为医生最为沉稳，他稳了稳情绪，低声问：“今天我们分了两路，交换一下线索？”
孟桥和季如渊点点头，两人把白天的经历说了出来。
其实他们知道的也不多，白天吴莫起中邪落湖，他们压根没看到出手的是什么，只能猜测和祖神有关。
入夜后，鬼对他们出手，他们晕了过去，中途发生了什么，他们不清楚。
追着吴莫起到湖边，被浓雾挡在外面，好不容易利用道具开了道口子，一到湖岸就被吴莫起揍了顿，接着湖水变异，他们莫名其妙又晕了。
再醒来，误认为吴莫起是鬼，攻击他，结果又挨了顿揍。
可以说，他们一直在晕迷、醒来、找到吴莫起、挨揍中渡过，实在心酸。
但齐雨双和汪宏没听出来，他们互相对视一眼：“神祭？大场面啊，我们这就平濙多了。”
他们把自己这方的经历说出来，其实就和以往下副本一样，小心翼翼找线索，遇到鬼拼命逃，再找线索解密，再遇鬼，再反击逃跑。
他们的经历才是这个恐怖游戏正常流程。
“说来也奇怪，白天那些鬼只捉弄我们，好像并不想要我们的命，刚入夜时，鬼还消失了一阵，回来后，疯了似的攻击我们，在我们快被弄死的时候，它们突然又丢下我们跑了。”
孟桥对比了下时间，嘶了声：“鬼消失的时候，正好找上了我和季哥，鬼回来的时候，好像是我们把湖岸边的浓雾弄出道口子的时间点，至于它们丢下你们跑掉，应该是我们上楼的时候。”
季如渊掀了下眼皮，表示同意。
见状，孟桥一拍大腿：“难怪莫起哥要揍我们，楼里的鬼被他困在湖岸那，我们把它们放出来，白费了他一番功夫，他可不得生气，那些鬼会放过雨双姐和汪宏叔，一定是怕莫起哥再困住它们。”
闻言，齐雨双和汪宏一脸惊疑，那岂不是说，如果不是季如渊和孟桥把鬼放出来，他们一群玩家可以舒舒服服渡过副本四天，完全躺赢。
可惜！两人虚虚地瞄了眼801室敞开的大门，感觉到一道视线似有似无地扫过，不禁挺直背。
只有季如渊眉头紧锁，就吴莫起那看到有人在面前自杀都无动于衷的人，会有那么好心？不过两方时间一对比……难道之前错怪了他？季如渊将信将疑。
但齐雨双和汪宏已经信了大半，两人对视一眼，咬咬牙，把搜集到大半的线索交出来，一些照片，报纸，笔记，零零散散能放一小纸箱。
“这是我们查到的线索，可以从中分析出一些禁忌，有了这些禁忌，我们一定能撑到副本第四天。”
两人说着瞅了眼孟桥：“把这些也给吴莫……吴哥看看？”
意思很明显，就是想用线索换吴莫起庇护，毕竟在孟桥嘴里，吴莫起是个能把鬼困住，能让鬼闻风逃跑的人。
等的就是这些线索。孟桥眉开眼笑，他也不占功：“跟我一起去找莫起哥吧。”
以孟桥打头，齐雨双和汪宏走中间，季如渊走在最后面。
他们一踏进熟悉的801室，顿时僵在原地，呆若木鸡。
只见原本普普通通的精装房被打造得奢华无比，贴着金边墙纸，层高被直线拔高，复杂的雕花吊顶，以及层层叠叠水晶吊灯，底下是真皮沙发，吴莫起坐在正中央，一排排鬼蹲在两侧，托着一盘盘美食，大到热气腾腾的清蒸龙鱼，小到一杯清茶，一块点心，一粒葡萄。
对，就像奴仆一样，卑微得恨不得跪在他脚底下。
它们明显很惧怕吴莫起，身体瑟瑟发抖，但托着美食的手却非常稳。
它们时不时偷瞟一眼吴莫起，每当吴莫起视线划过时，它们身形就下意识板直，既期待又恐怖地低下头。
孟桥四人：……
这TM就离谱啊！这是玩家能有的待遇？
他们盯着那些食物，下意识吞了吞口水，自从进了这游戏，他们就没见过这么多好吃的！
虽然不能吃，但看一看，闻一闻也好啊。
吴莫起见他们进来了，朝那些鬼托的食物随便点了两样，挥挥手让这些没香味的鬼离开。
见状，鬼齐齐松了口气，终于不用担心被吃了QAQ。
它们将吴莫起选中的菜轻轻放到茶几上，像人类一样小心翼翼退到门外，才撒腿狂跑。
这些美食鬼弄得很用心，色香味惧全，刚端出来的时候，吴莫起尝了一口，却觉得没滋没味，一点都不正，不如鬼百分之一。
留下的美食，吴莫起只瞄了眼，没有胃口，便一一看孟桥四人，最后略带期待地冲孟桥招招手：“有鬼的线索了？”
“有！”孟桥颠颠跑到吴莫起身边，下意识像昨晚一样蹲在他脚边，控制自己不去看茶几上的食物，仰着头，特意用特别专业的口吻说，“雨双姐和汪宏叔留在楼里查到不少线索，可以推断出禁忌，等下我用诚实之纸测一下真实度，就可以利用禁忌引鬼了。”
闻言，吴莫起眼睛亮了亮，看向孟桥的目光温和不少：“不错。”
果然用过的人更顺手。
孟桥嘿嘿笑了声：“都是雨双姐和汪宏叔找到的线索。”
吴莫起抬眸看了看他们，点点头，眉眼都染着笑意，齐雨双和汪宏突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唯有季如渊顶着张惨不忍睹的脸，心里难受的一批，他被吴莫起无视了！就像最开始进入副本时一样，懒得搭理他，偶尔扫过的视线也没有温度，仿佛和看一块石头，一根杂草没什么区别，连阿猫阿狗都比不上。
白天吴莫起看他的那种温和的目光，含笑的眼神，更是一丝都没了。
他与吴莫起不熟，本该不在意吴莫起态度，但不知道为什么，特别难受，就好像失去了什么。

第29章 出租屋
这个时候没有人注意到季如渊的小情绪, 齐雨双和汪宏将自己收集到的线索一一摆在茶几的一角，努力不去看上面摆着的美食。
“据不完全统计，这里最起码死过上百人, 都是些年轻人, 有原本小区的居民，也有小区废弃后进来冒险的人。”汪宏一边摆, 一边说, “这一份是小区荒废之前死去的人，这一份则是荒废之后死去的。”
他每摆一份，吴莫起眼神就亮了几分，在他放下的一瞬间，立马探过身将那些死人的线索扒拉开，从中取出两份，一张照片，一本日记。
这两份线索萦绕着的鬼气是带香味的！
吴莫起先翻动照片,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歪歪斜斜的字：生日礼物, 爸爸妈妈说玩偶姐姐会保护我。
照片上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五官精致，眼睛圆溜溜的，正抱着一只和她差不多高的人形玩偶, 笑得露出一排小白牙，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而她抱着的玩偶穿着一身粉色蓬蓬洋装, 头戴花帽。
打扮和昨晚吴莫起到八楼，第一个送出白菊的小姑娘一样, 也和在阴魂神祭时吹埙的小姑娘打扮相似。
吴莫起可不相信巧合。
这小姑娘怕是从一开始就盯上他做替身了，吴莫起眯起眼，觉得它没有上个副本那些小鬼可爱, 更何况还香味独特，吃了吧。
吴莫起点点头，翻开另一份日记，说是日记本都高估了，里面仅仅只有六七页。
第一页：买下湖心小区最靠近祖神的A栋，虽然房价上涨了50％，要背更多的房贷，但这里有祖神。
第二页：老爹每天都牵着女儿去祭拜祖神，女儿说在祖神身边最安心，好吧，看在祖神的份上，原谅女儿把我排在后位。
第三页：祖神消失了！！！怎么会！！！怎么可能！！！
第五页：女儿说，……，不行，必须瞒着，必须把女儿送走！
吴莫起皱了皱眉，第五页女儿说的话被黑色的笔完全涂黑，他顿了两秒，继续往下翻。
第六页：新闻说此地不祥，让我们搬走，房子卖不出去，银行又来催款了……
第七页：愿祖神……保佑……
后面没有提及女儿……吴莫起眉头蹙得更紧，他又翻回第五页，盯着被涂黑的部分，那里涂得非常彻底，全是一团团墨迹。
吴莫起有些在意，指尖在上面划动，无意识调动出一抹亮白带着碎金的莹光，随着他的指尖一闪而过，吴莫起顿时一怔，他看见一个青年坐在书桌前，咬着笔，额上冒着一层层细汗，他缓慢又艰难地下笔。
女儿说，她看到祖神炸了，被黑乎乎的东西吞掉了……
写完后，他呼吸急促起来，突然疯狂地涂黑，双眼全是惊恐。
炸了？黑乎乎的东西吞掉？吴莫起心脏莫名地沉了沉，随意扫了眼书桌，神色一顿，青年书桌前摆着个相框，上面是一张全家福。
爷爷奶奶抱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坐在中间，左边是青年，右边是一个年轻女人，关键是这个年轻女人和之前的老太太年轻时有八分相似！
电闪雷石间，他记起最开始遇到老太太时，老太太说他像她爷爷一样牵着她去祭拜祖神，日记里则记载了老爹……
老太太怕不是这只鬼的女儿。
吴莫起：……
“莫起哥，这日记有问题？”见吴莫起迟迟没反应，孟桥心惴惴不安。
吴莫起一脸凝重地摇摇头，将照片和日记丢给孟桥：“就这两只，和上个副本一样，懂？”
孟桥嘴角抽了抽，硬着头皮点头：“懂，我有经验了……放心。”说着，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吴莫起扫了眼另外三个人，拍拍他的肩：“他们一起，四比二，总能把它们引出来，对吧。”
孟桥僵着脖子点头。
倒是季如渊三人一脸懵逼，心里直发毛，直觉吴莫起和孟桥的对话关乎到他们生死存亡。
季如渊脸色更难看了，他原本和孟桥、吴莫起一起行动，此时只感觉自己被排斥在外。
他沉着脸刚要开口插话问一问，就看见孟桥手放在背后，疯狂摆手暗示他不要问。
季如渊冷笑一声，之前就是信他的鬼话，以为吴莫起是幻境，结果挨了一顿暴打，再信他，自己就是个傻子！
季如渊扭过头，直直地看向吴莫起，硬梆梆地问：“你要我们引什么？”
吴莫起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丢下两个字，如同丢下两颗炸弹：“引鬼。”
季如渊瞳孔大震：！！！
齐雨双和汪宏更是目瞳口呆，难以置信，世界观摇摇欲坠。
引鬼？玩家引鬼，那不是找死！
就算季如渊囤了大把道具都不敢这么干！简直疯了！
他瞬间脱口而出：“我不干！你又发什么……”疯字还没说出来，被孟桥跳起来捂住嘴巴。
孟桥贴在他耳边低声道：“你特么又想挨揍是吧！”
闻言，季如渊浑身一僵，毕竟一天内挨了三顿打，就算是蠢货都会长记性。
见季如渊沉默不语，已经平静下来，孟桥松了口气。
看小说的时候，季如渊的人设就是个刺头，嘴巴臭，不会好好说话，当然，身为读者代入季如渊这个主角，看着他把别人毒到忍气吞声还挺爽，但真正接触下来，这就是个憨憨啊，形势有变，嘴巴还不把门，如果他一直最强还好，一旦碰到个更强的，和他组队分分钟原地爆炸。
眼前就是那个更强的。
幸好早早认了怂，抱了大腿。孟桥心有戚戚，松开捂住季如渊嘴巴的手，就在他以为这事会揭过时，吴莫起起身走了两步，站在他们面前。
孟桥背后一凉，张口欲解释，就看见吴莫起伸出右手，抓住季如渊后领，迅速拖走，打开门直接往外一丢，然后砰得关上门。
出手如闪电，就连季如渊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吴莫起丢完人坐回沙发上，挑眉：“你们呢？”
问的是齐雨双和汪宏。
他们瞬间回过神，闻言顿时头皮发麻，他们来找吴莫起就是为了躲鬼，怎么可能去引鬼！
但亲眼目睹他把季如渊像丢垃圾一样，轻轻松松丢出门，他们一个“不”字压根说不出口，止不住后悔，他们这找得哪是靠山，是火坑啊。
见他们久久不答，吴莫起指尖轻轻动了下，孟桥眼尖，心头一跳，忍不住往后挪了挪屁股。
吴莫起侧头看他。
被他那双赤瞳盯上，巨大的压力迎面扑来，孟桥腰背立马一挺，像木头一样僵得笔直，干巴巴地说：“他们找到的线索，我和他们合作，他们分析禁忌，我、我去引。”
吴莫起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仿佛在说没想你还是这样的人，毕竟孟桥一向从心。
吴莫起微微一笑：“两只鬼。”
“我可以！”孟桥几乎吼出来，给自己壮胆气，心里已经哭成了泪人，他也想要有人一起作死啊，可是，如果齐雨双和汪宏不愿意，吴莫起真把人丢出去，他哪来的脸用那些线索。
见状，吴莫起点点头，不再过问。
齐雨双和汪宏顿时松了口气，感激地望着孟桥。
孟桥苦着脸，把所有的线索扒拉到一起：“莫起哥，我和他们去整理下线索，分析禁忌。”
所谓禁忌就是鬼生前的习惯、喜好、厌恶、以及死亡现场。
他们并没有离开房间，而是在餐桌上将线索一字摆开，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开干。
孟桥利用诚实之纸的特性，很快锁定两条与它们有关的线索。
一张发黄的报纸，最下角画了个圈，写了个疑字，圈住的内容是：湖心小区A栋703室一对夫妇因接受不了女儿失踪，从顶层跳楼自杀，其女顾月，十二岁，至今未寻回。
旁边有一张小小的黑白照，和照片上的小姑娘长得一模一样。
一页探险者笔记，上面记载着他一个同伴在四楼405室，坐在书桌前上吊自尽，死前高喊——祖神保佑。
所有线索里，只有这一个线索和日记本里出现了祖神。
“703，405，去这里。”孟桥吐气，吸气，吐气，吸气，脚被牢牢钉在原地，之前嘴里喊着我可以，实际上身体诚实的很——我不可！
齐雨双和汪宏看着都替他难受，压着声音，用只有三人才听到音量说：“你真要去？”
“我、我不会有事……”孟桥声音发颤，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们，“你们要不要陪我一起，试过一次，你们就懂了。”
齐雨双和汪宏：……
“不了，我们不想懂。”他们低头，假装还在找线索。
孟桥握紧拳头，扭头看向吴莫起，对上他赤红如血的双眸，心里一个激灵：“哥，我这就去，是去703和405，你可别忘了啊。”
声音到最后已经变成哭腔。
吴莫起看着他一毫米都没挪的双脚，面无表情：“那你还不快去！”
孟桥脊背一凉，脚挪了两步，一咬牙，拉开大门冲了出去，还特别心机得没有关上大门！方便等下逃回来！
他一走，吴莫起立马起身，悄无声息跟上，远远缀在后面。
和八楼不同，七楼完完全全是废弃的居民楼，乱七八糟的杂物东倒西歪，白墙污秽斑驳，灰尘有几厘米厚，墙角到处都是蜘蛛网。
孟桥小心翼翼摸到703室，他深吸一口气，直接推开门，一股陈烂恶臭味迎面扑来，孟桥屏住呼吸慢慢往里走。
里面已经看不出是个家，破败的房门，到处都是沾满污渍的垃圾。
一室一厅一厨一卫，没有门遮挡，一目了解。
孟桥避开垃圾一步一步往里走，一眼就看见房间床中央半躺着个玩偶。
玩偶穿着一身粉色蓬蓬洋装，头戴花帽，手里捏着一枝白菊。
孟桥避开垃圾走进房间，拿出照片一对比，玩偶果然一模一样，只不过手里多了一枝白菊。
孟桥呼吸渐渐急促，之前他肩膀上就种了一朵纸做的白菊，被鬼袭击醒来后，倒是没有了。
他下意识扭过头看向左肩，什么都没有，不禁松了口气，再转过头，玩偶突然站在床沿，高高举起手，将白菊献给他，脸上的用线绣出的圆眼睛眨了眨，嘴巴高高翘起。
那朵白菊几乎贴到了他下巴，这么近的距离孟桥才发现，这朵白菊好像是真的！花瓣干枯发皱，之所有看起来新鲜是因为有一条条白蛆在上面爬。
孟桥眼睛渐渐放大，蹭得往后一跳，直接跳进了垃圾堆里，一个不锈钢锅倒了下来，一群密密麻麻的虫子爬满四周，糜烂恶臭不知道是什么的残渣倒了一地。
“啊——”
孟桥惊声尖叫，手忙脚乱跳出来，突然腰上出现一双软趴趴的手：“爸爸妈妈送我的花，不好看吗？”
孟桥僵硬地低下头，只见原本还干干净净的玩偶变得脏兮兮的，源源不断的血水从里面渗出，玩偶瞬间布满斑驳的暗红污血。
“你为什么不要我的花！”
“你为什么要杀我！”
“好痛啊——”
玩偶发出甜美的少女音，呜咽咽凄声哭喊，又委屈又心酸。
孟桥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关我屁事，我TM才委屈啊！！！
玩偶身上渗出的污血更多了，眨眼间就成了一个血娃娃，它一边哭喊，一边死死勒着他往上爬。
眼看就要勒到他脖子了，孟桥一咬牙，一狠心，闭上眼睛死死抱住它，踩着垃圾堆，蒙头就往外冲，一边冲一边喊：“莫起哥，快来啊——我抓到鬼了——”
话音未落，怀里的重量突然轻了两分，紧接着响起一声轻笑：“停下吧，再跑要撞墙。”
孟桥虚虚掀开眼睛，发现吴莫起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小姑娘。
小姑娘和玩偶一样的打扮，不用想也是鬼。
吴莫起抓到鬼了，孟桥松了口气。

第30章 出租屋
“我还以为要把它抱上去, 幸好莫起哥你来了……”孟桥说着说着浑身一僵，惊恐地瞪着吴莫起手里提着的鬼。
那只鬼穿着粉色蓬蓬洋装，戴着花帽, 抬起半张脸, 一双漆黑的眸子凶煞地盯着他。
孟桥呼吸一窒，如果吴莫起手里提着的是鬼, 那他现在抱着的是什么。
他哭着张脸, 声音一颤一颤：“哥，我抱着啥呀？”
吴莫起见他表情实在可怜，缓声安抚道：“是玩偶，不是鬼，不用怕。”
“玩、玩偶……”孟桥视线下移，慢慢低下头，看见怀里抱着个脏兮兮的玩偶，布满了暗红的污血, 它那个大大的脑袋仰起, 嘴巴上的红线散开，裂开个大大的口子，孟桥能清楚地看见里面有两排小白牙，一只只白蛆在蠕动。
孟桥眼睛一点点瞪大, 猛得把玩偶一丢：“啊——”
他疯狂拍打胸口，一边拍一边冲到吴莫起左后方, 悄悄探出个头，看见玩偶倒在垃圾堆里, 头部的裂口完全张开，露出半颗腐烂的脑袋，从头骨大小依稀可以看出, 头骨主人年岁不大。
很明显，小姑娘的尸体被缝进了玩偶里。
他竟然抱了它……
“呕！”孟桥弯得腰不停干呕，没发现被吴莫起提着的小鬼哭声已经消失，耳边响起凄厉叫喊。
“你竟然敢丢我！！！”
“你竟然吐了！竟然嫌我恶心！！！”
孟桥吓了一跳，刚涌到喉咙里的酸水瞬间吞了回去。
小姑娘扭着半张鬼脸，小胳膊小腿像转风车一样疯狂踢他，不过被吴莫起一只手按着完全攻击不到孟桥，只能冲他呲牙咧嘴，一副想要干掉他却干不掉的样子。
孟桥：……
突然就不怕了，甚至有点小得意。
“他没错，你已经烂了。”吴莫起一巴掌拍在它脑袋上，十二三岁大小的小鬼瞬间小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