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像之前已经做过成千上万次的那样,送白夜回它的收容室老家——现在这家伙就在阿卡姆分院的地下老实待着。
谁让异想体都是杀不死的?现在这个最大的,流落在外的隐患也被收容进来了,荒殿一总算安心了,顺便配合他演戏的艾因也借机撕了自己的卡,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这次之后,估计这个世界的人对我还有哥谭一定印象深刻,不会有人忘记我是哥谭,哥谭是我。”
能搞出那么大的场面,要是换做之前,荒殿一要花费不少时间去研究机器来实。不过现在,他还没彻底从神座跌落,作为人形世界线存档点,他要做的,只是从自己储存的记忆线里翻找出一些符合的场景,像是制造一个海市蜃楼那样投影出来就行了。
不管谁来,科技侧,魔法侧,怎么查,翻着花查,也查不出那些天空神座,还有那些城市的影子是假的——因为那就是真的。
只不过是从别的世界线上,短暂的挪移到了这个世界上。有些是不知名国度的神,有些是些不可名状的存在,统统拉过来凑个演员的数,加上他的部长领衔主演,才算是完成了这场大戏。
当然,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把他和哥谭联系起来,他的知名度越扩越大,权柄会从他手中剥离,他也就渐渐做不到这样的事了。
仅存的力量必须要用到刀刃上。
“这还不是结束,我成功的迈出了第一步,但是仅仅被一个世界记住,还不够,我还需要更多人把我储存进脑子里,留下更多我自己的备份。”
荒殿一目前的状况就是,暂时稳定下了人类的身份,可他还是太容易被删档了。
一旦别人对他的记忆被清空,他就会重新升格成神明。
所以成为哥谭,被这个世界的人记住才只是个开始,他必须努力在更多人的心里留下痕迹。
也就是说,他要让自己在所有世界扬名,无论以什么形态,什么身份,越多的人记住他,他的存在就越不容易被抹消。
当初删自己的档删得有多快乐,现在找回自己的存档时,就有多狼狈。
主管叹气。
“我不知道我要被多少人记住才算是彻底迎来了终结,但是可以想见,这一定是一场相当漫长而艰苦的旅程了,艾因。”
“我们会永远陪着你。”艾因回答道。
在这条寻回自我的漫长道路上,还有一群伙伴同行,也算不那么令人难熬了。
不如说,这或许就是荒殿一一直以来所追求的,一场与人同行的,永不结束的大型联机游戏。
不过先抛开那些不谈,目前来说最重要的是——
“我看现在谁还敢来找我讨债!”荒殿一神清气爽。
什么叫无债一身轻?十亿债务,一夜清空,爽!
艾因:“那些设计你欠下高利贷,并打算以此胁迫你做人体实验还债的人,现在估计很怕被你找上门清算吧。”
果然,就像艾因说的那样,猫头鹰议会和哥谭的豪门世家都老实地当起了缩头乌龟。
紫罗兰教会全军覆没,背后的莫比乌斯集团更是连夜跑路,撤出了哥谭,想必这辈子估计都不会再踏入哥谭一步了。
荒殿一住院修养的时候,法尔科内,马罗尼两个帮派的老大都来看过他,打开门走廊上一排花篮,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间病房里住得是什么黑d大哥,好在这里是韦恩名下的豪华vvvip病房,头等舱中的头等舱,整条走廊就他一个病人。
哥谭的意志之争落下帷幕,然而余波仍旧在持续不断地辐射着整个世界。
全世界范围内,人们激烈地讨论着那天的景象。
【我们真的见证了哥谭意志的蜕变吗!这也太让人激动了吧!】
【你们看见那天降临的城市意志了吗,没有人相信,拉斯维加斯的意志那天距离我只有几十米!我可以保证!】
【只有我觉得当时全世界的城都是跑出来吃哥谭家兄弟干架的瓜的吗?别看一个个都端得正经,实际上人手一份炸鸡瓜子】
【他们城市意志庆祝新生的方式好特别哦,变成别人的小翅膀,可爱~】
【柏林:呜呜我就只是路程比较远,来晚了一步,就插不进去了,呜呜~】
【笑死,你们看见了吗,美利坚的城长在哥谭背上,去得晚的只能变成小鸟在旁边徘徊喽】
【为哥谭的诞生献上礼炮!!】
【哈,又一个哥谭人轻轻地疯掉了呢】
阿卡姆分院。
荒殿一和艾因一起对着视频研究了下怎么把长长的头发变得不那么碍事。
本来是想自己随便一刀,但要是剪成狗啃,艾因无所谓,荒殿一受不了。
他怕自己忍不住修整齐,修整齐,最后把自己修秃了,只好等有空去理发店剪掉。
两个人轮番刷了几个视频教程,荒殿一试着上手折腾了下,然后被艾因替换下来,大神学什么都快,很快就编出了个整齐的麻花辫。
重点是整齐。荒殿终于觉得舒心了。
他把罪人们,卡戎,还有维吉尔聚集了起来。
“我知道你们这几天一直在等待我解释那天发生的事情。”
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那天是哥谭的城市意志所经历的一场考验,但在罪人们的视角下却完全不一样。
他们是知道荒殿一这帮人是脑叶公司的人,更知道荒殿一真身是掌握平行世界线的神明[时间主宰],自然也看出白夜是只异想体。
聪明的员工都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拆领导的台,总不能真领导夹菜他们去转桌,这种蠢货在都市之中可活不久。所以他们默默等待着。
果然,荒殿一召集了他们。
不知什么时候,荒殿一手里多了一根金枝。
“事情有些复杂,”他把金枝往前递了递,那阵柔柔的金光向前飘了点,“单靠说的很难解释清楚我的来历。”
这根金枝,是他提前从平行世界的取来的。
在靠近金枝的时候,罪人们的过去总会以片段出现在人们的脑海里,或者让人回到过去。总之,是个很有用的阅片器。
“迄今为止我们已经一起看到了很多罪人的过去,现在,我也会敞开我的灵魂,去把我的过去与你们分享,就像我们一直来做的那样。”
“让我短暂的加入你们,成为第十三名罪人,但丁。”
但丁身上冒出了锁链扎进了他的身体,微妙的连结感出现在一群人身上。
那种感觉,就像是群聊里加了个新成员。
随着一阵令人晕眩的恍惚。
再睁开眼,浮士德看着眼前安静坐在儿童座椅上,身长总共大概只到小腿,缩小了N倍的L公司主管:“……”
这周围是一个很温馨的房子,厨房的灶台上咕嘟咕嘟地炖着汤。
餐桌边的小孩抬起眼睛:“你在看什么,妈妈?”
浮士德:“……”
按了按脑袋,深吸气。
小孩的眼睛转向旁边:“爸爸今天好凶。”
隔壁好凶的爸爸维吉尔:“啊……”
蹙成八字尽显忧愁的眉毛就差一点就要撞在一起了,他忧愁而疲惫地叹了口气。
“我可不会养小孩。”
养一个孩子,尤其是只有五岁的小孩,让浮士德和维吉尔同时陷入了愁苦。
幸好荒殿一并不是个普通的小孩。小小的身子里装着成熟(自认为)大人的灵魂。
不会在饥饿的当下立马大哭大叫,枯坐一整天也不会觉得无趣。他不需要大人来哄,让事情变得简单了几分,不至于让都市罪人牌临时父母倒在养小孩的第一天。
浮士德抱着手臂,看着乖乖坐在桌子边,用不太灵活的手掌一本正经抓着筷子,笨拙夹起碗里食物的幼年体主管,感到新奇。
“这没想到他小时候是这个样子的。”
沉默寡言,不怎么活泼,听话得要命。她和维吉尔先生说什么,对方都只会默默点头;几乎不会主动表达自己的需求,也没有多少跟他们交流的欲望,给玩具就象征性的玩一会,不愿意吃的东西也会给面子意思意思吃一下,更不会给浮士德和维吉尔的厨艺打差评。
两个成年人,微妙地感觉到他们两个正被一个五岁小孩哄着。
尤其是对方软乎乎的脸,给面子地露出软和的笑容的时候。
小小一张脸能看出成年后的轮廓,不过比之后看着柔软无辜些,像块会散发香气的小蛋糕。
浮士德在做事的时候,他就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做个小尾巴,当浮士德停下来时,他会迷茫地仰起头,呆呆看着她。
在他的眼中,自己的爸爸妈妈并没有被替换,虽然浮士德和维吉尔明显是两个陌生人,但在金枝回溯的记忆里,他们就是他的父母。
这些天,浮士德从一开始被这个小不点叫妈妈时,迷茫无措,不知道怎么应对,到现在已经会熟练地在对方扯她的袖子的时候蹲下来,亲吻他的脸蛋。这个看起来小动物般的小孩会对她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每当这个时候,浮士德都会感到一阵恍惚。
他们在这里过了几天。当然,他们不必一直待在这里过日子,他们知道一定会发生点不那么好的变故。
按照罪人们的惯例,要是能这么平静的过完一生,就不会有之后他们这些人的相遇。
傍晚,维吉尔从外面回来,才打开门就感觉有什么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腿。他差点就把腿上这个小东西甩飞了,幸好他及时停下了动作。
他低下头,小孩仰着脸,暗含期待:“爸爸,欢迎回家。”
维吉尔沉默了一秒,最终认命地单手把他抱了起来。
一坐到他的手臂上,小孩就自然地搂住他的脖子趴窝进他的肩膀——这也是这几天的日常了。
维吉尔从一开始的不情愿,到现在逐渐习以为常。
都市里孤儿院的孩子都比较早熟,亲近他,也不会这么大胆扯着他的衣角要抱。
浮士德听到动静,走过来,就看到向来神秘强大的维吉尔先生正被一个小孩骑在脖子上。那张丧气疲倦的脸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像是一个工作了一天下班回家的社畜,而不是一个手染鲜血,名声足以下破一干人胆子的顶级色彩收尾人。
尽管他看起来不像是很高兴很情愿的样子,但他还是用手抓紧了小孩的腿,防止脑袋上那个软得跟没骨头一样幼小的身子,一不小心摔到地上去。
不用想,绝对会死。
维吉尔连抓着对方腿都收着力气,总觉得自己只要稍微用点劲,这个小东西就要没命了。
“太弱了。”他丧丧地叹气。
浮士德看他这个样子,浅笑道:“可维吉尔先生没有生气,也没有讨厌他不是吗。”
“您看起来还挺喜欢这样的。”
维吉尔对只有他小腿高的孩子纵容过头了,以至于这个安静老实的孩子,在几天之内骑到了他脖子上。
边狱巴士的维吉尔先生,可不是一个这么好脾气又平易近人的人。他平时还挺毒舌的,有时也会展现出非一般的冷漠和残忍。
一个能干到色彩的收尾人,手上必然沾满了罪恶的鲜血。
维吉尔并没有就此反驳或是承认。
两人简短交流了下这些日子的发现。
维吉尔:“这里是一个和哥谭与都市都不一样的世界,外面一直有人对路上的人进行犯罪值检测,今天早上,邻居家被一群看起来像是警察的人登门……”
浮士德:“因为犯罪值超过了红线?”
维吉尔默认了:“对方被判定为潜在犯,在逃跑的时候,被击毙了。”
浮士德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仅仅因为是‘潜在’犯就要被杀死吗?哪怕还没犯罪。”
“看来这个世界也很艰难啊。”
晚餐后,维吉尔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
身侧一小团热源挤挤挨挨凑了过来。他睁开眼,看到这个家的小孩不知道什么时候蜷在了他身边睡着了。仿佛靠着他就觉得很有安全感的样子。
维吉尔盯着他看了两秒,确认了,是真的睡得很好。
他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父母被一些不知是好是坏的陌生人占据了,只顾着往他跟前凑。
调整了下姿势,防止对方从沙发上滚到地上,就没再管他了。
“家人……”
“真是个让人觉得久远的词汇。”
已经有多久没有听见过这个字眼了呢?
他不由想起了卡戎,那个白色长发黑色皮肤的小女孩,如今边狱巴士的司机。
很久之前,在这个女孩还叫拉佩斯,生活在色彩级收尾人猩红视线救助的孤儿院里面,然后某天,一只多人融合在一起的扭曲的怪物‘汤吗丽’袭击了孤儿院。
小孩们的身体被折叠成三角,折叠成方块。
那从名为废墟图书馆的建筑里被释放出的怪物……杀了那么多的人。
活下来的所剩无几,拉佩斯是其中一个,还有另外一个叫做加内特的男孩子。
可惜,后来拉佩斯也被环指抓走了,成了玻璃窗技术的实验品,九人会所研发的那个技术,加内特则倒在了救她的路上。
从玻璃窗里走出的拉佩斯,人格被玻璃窗里投射出的平行世界的其他人格所覆盖——她说自己不是拉佩斯,她叫卡戎。
眼前之人,只是个有着拉佩斯外表的,陌生人。
终于,最后一个也不在了。
维吉尔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中醒来。
醒来时他还在沙发上,大概是晚上太冷了,那个小孩钻进了他的怀里。
浮士德打开门,站在门口唤他们两个。
小孩揉着眼睛,从沙发上爬下来,看着他。
维吉尔起身,朝门口走去,想了想,把跟在他身后的小孩抱了起来。
门口出现的是熟人。
是扮演政府检测员的堂吉诃德,辛克莱,还有格里高尔。
堂吉诃德看到浮士德他们激动到流泪:“终于见到汝了,汝不知道吾这些日子都是怎么过来的呜呜呜呜!!”
格里高尔和辛克莱都顶着大大的黑眼圈,一副备受摧残的模样。
格里高尔吐槽:“周围的环境看起来像是巢一样高级舒适,结果这里的人有病到让我以为自己到了后巷。”
浮士德想到了因为是潜在犯就被击毙了邻居,对格里高尔的话表示赞成。
虽然大家同事相见,分外激动,但在荒殿一的回忆里,他们实际上玩的是一场角色扮演。也就是说,堂吉诃德等人要按照原本剧本上的剧情,去完成他们正在扮演的身份要完成的事情。
堂吉诃德歪了歪脑袋:“呜哇哇哇!主管!!!”
她星星眼地扑过去抱住了荒殿一,蹭着小孩的脸:“竟然变得这么小了!!!”
辛克莱和格里高尔也呆了好一会。
还是格里高尔提出:“我们要工作了。”
浮士德:“你们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辛克莱:“例行检查。”
这个检查,对着浮士德和维吉尔一测一个红温不达标,按照这个世界的标准,他们测出来都是潜在犯。
不过这不重要,他们其实比潜在犯要更进一个度。他们已经快进到劳改这一步了,完全无关紧要。
辛克莱:“没事的,我们测自己也不合格,但是对我们来说,不合格好像不会上传,也不会有人来抓我们。”
他们测出犯罪值超标,机器上也只会显示安全,应该是因为他们只是扮演,不是本人的关系。
不过在场倒是有个本人。
堂吉诃德把手里的机器对准了维吉尔怀里的小孩。
出乎所有人意料。
堂吉诃德手里的机器掉在了地上。
机器发出了声音。
“犯罪值135……犯罪值283……犯罪值637……犯罪值达到检测上限……无法检测……”
“已将检测结果上传通报。”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个幼小的身影上。
第152章 幼年体主管
“不可能的吧,这个机器坏掉了吧!”唐吉诃德捡起检测仪,左按右按再去测,滴,红了,再测,滴,还是红的。
这下罪人们不得不相信,眼前这个五岁小男孩,竟然犯罪值爆表!
在这里的几天,一群人都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浮士德和维吉尔想到了被击毙的邻居。
“被认定为潜在犯不会被直接杀死,但是会被抓起来,逃跑则会被杀死。”辛克莱语气干涩道。
他们没想到的是,不只他们觉得一个五岁小孩被测出犯罪值爆表很奇特,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这事也很不同寻常。
政府的确很快就派了人过来,来的却不是想象中的抓捕者,而是一家背后有政府支持的研究所。
跟着研究所一起来的,还有以实玛利,希斯克里夫和罗佳。
罗佳的脸上带着哀伤:“我们听说了你们这里的事情。”
棕色长发的女人没有了往日的笑容,一个乐观大方,总是游刃有余地散发着魅力,跟人调情的女人露出这种哀伤的神色,使得那种沉重的氛围变得更令人窒息了。
罗佳看向坐在客厅地毯上的小男孩,不禁流露出怜悯和同情。
“这户人家姓荒殿是吗?”女人的声音又轻又柔和,她来到小男孩的面前,问道:“你的名字是什么呢?”
“hachi。”
“hachi……读起来有点奇怪。”
“汉字写作‘一’,”小孩解释道,“爸爸妈妈没有决定好是读‘hajime’还是ichi’,暂时取了两个读音的首尾混着叫,等他们确定好了,就会有个正常的叫法了。”
“原来如此……”罗佳的声音更轻了。
她,以实玛利,还有希斯克里夫只扮演了随行的助手,主要负责人正在跟浮士德和维吉尔这对‘父母’进行谈话,显然,这场意外对这个家庭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浮士德和维吉尔接到的剧本上的台词,充满了激烈的争执还有隐隐的不安和担忧。
他们还有点懵,不过研究所的负责人最后还是说服了他们。
“让一个未来极有可能犯罪的孩子留在你们家里,这样真的理智吗?让我们带走他,是最好的办法,我们会努力修正他错误的念头,我们不会伤害他,等到他变得正常,我们就会把你们的孩子还给你们了。”
“我们只是想要他的犯罪值变得正常,这是我们双方都想得到的结果,难道我的提议不是对我们都好的,两全其美的办法?会发生这种事谁都预料不到,我们应该积极地解决问题,不是吗?”
浮士德很冷静地对其他罪人道:“他们在说谎。”
维吉尔某种糟糕的过往被触动了,看似平静的啊了声。
判断道:“确实在说谎。”
说什么为了彼此好,实际上……不过是他们这种人拿来骗实验品的借口罢了。
全部,都只是为了方便他们研究。
就像曾经,环指做的那样。说是要给一些孩子工作,然后就把他们骗进试验场。
哪怕研究所的负责人说得天花乱坠,看起来再和蔼可亲,他的把戏也骗不了出身都市,经验丰富的罪人们。
某种角度来说,和都市人相比,这个世界的人连虚伪看起来都多了几分青涩跟稚嫩。
毕竟这里的人至少还有道德底线,至少还要顾及表面上的条法,很多事不会做得太明目张胆,而都市……很多人早就放弃这些了。
然而,就算他们所有人都一眼就能看穿对方虚伪笑容下藏着的真话,都清楚一旦他们把那个孩子交出去,他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就再也不会回到这个家来了……
他们也不得不按照剧本所写的,亲手,把年仅五岁的孩子交给对方。
罪人们不相信负责人的话,可这对父母相信,他们正真实地担忧着自己的孩子会变成罪犯,为此不知所措,并寄希望于研究所的负责人能把他们从这个困境中拯救出来。
负责人握了握浮士德的手,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些:“感谢您的配合。”
没有人回答,他也可以把这出独角戏演下去。
罗佳和以实玛利对坐在地毯上的小孩伸出了手,用一种相当沉痛的表情说:“跟我们走吧。”
小孩回头望了望维吉尔和浮士德。
然后沉默着把自己的手交到了两人的手中。
负责人在一边看着,满意道:“本来以为要闹一阵呢,果然是个不正常的孩子啊。”
罗佳和以实玛利同时低头,看向这个矮小而模糊的身影。
难道真的……要就这么看着一切发生吗?
这只是一种角色扮演,他们只是命运和历史的旁观者,他们什么都改变不了。
这么想着,罗佳的脸上蓦然露出一种不符合她以往形象的狰狞而可怖的表情,有一瞬间,她比在场任何人都像是一个凶恶的杀人犯,那是种冷静而疯狂的杀意。
人们怎么能就这么忍受这种不义行径呢?她想。
抓走一个五岁的小孩,就是不正确的啊。既然不正确,为什么不能反抗,要老老实实,就只做个任人宰割的奴隶?既然强者正在蚕食弱者,那她为什么不能拿起武器,捍卫正义,拯救大家呢?
“hachi。”她轻轻唤着小孩的小名,并松开了他的手。
转头,掏出了一柄斧子。
“等一下姐姐哦,很快就结束了。”
在罗佳拿起斧子的瞬间,不知道打哪冒出来一群穿着警服还有研究所制服的“小怪”,也一起包围了上来。
战斗一触即发。
希斯克里夫咒骂了句,但还是和身边的以实玛利一样拿出了武器,和罗佳一起对战这些敌人。
他倒是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没有感觉,但罪人们毫无疑问要站在一个阵营,打架肯定要齐上阵帮着自己人。
谁都没注意到,被他们抛在一边的小孩看着眼前稀里糊涂打成一片的场景,安静的眼眸泛起丝丝波澜。
他小心绕过混乱的战场,‘翻山越岭’来到站在一旁,没有出手的维吉尔身旁。
维吉尔对着罪人们直叹气:“一群容易上头的家伙。”
但凡稍微有点理智就该知道,这种时候最正确的做法,就是继续顺着这里的剧本演下去。
扮什么拯救弱小的大英雄呢?这有什么用吗?
“水流不会因为几个人的力量就轻易变更流向,此刻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白费力气。”
衣角沉了沉。
中年大叔低下头,发现某个小不点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他这边来了,小小一只抓着他的衣角,正仰头望着他。
小孩应该是最容易读懂的,可这会竟然有些看不出这个孩子在想什么。
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孩子,要被陌生人带离父母,应该很害怕吧。
他疲惫丧气道:“你能明白发生了什么吧。”
小孩点头:“嗯。”
“我没关系的,爸爸,我不害怕,也不会伤心。”他一板一眼道。
维吉尔:“……那你往我身后躲什么。”
一大一小互相看着彼此,小孩先眨了眨眼睛。
“如果爸爸妈妈愿意把我留下的话,我……会更开心。”
这是一句剧本之外的话。
维吉尔很清楚地知道了这一点——就在对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就这么被带走他也无所谓,但是,如果能被更坚定的选择的话……那就更好了。
‘我会很高兴的。’
小孩的眼睛里无声诉说着这句话。
维吉尔沉默了一会,抱起地上的小孩,对方仍旧熟练搂住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肩头。
转身,像是迎接一场不得不面对的宿命,缓慢地如同慢放镜头一般,维吉尔拔出了那把曾经染满鲜血的罗马短剑。
“啊……”色彩级收尾人叹息着,眼中浮现出一道鲜红如血液凝固般的鲜艳色彩。
“抓紧。”
一道红色的闪光撕裂了空间。
那道剑光远比在场任何一个罪人都更强大,不可战胜,让人望之便心生无力,带着将一切阻碍碾压的气势。
‘小怪’们一个接一个倒下。
就在以实玛利等人露出振奋的表情,维吉尔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着流着血的短剑,低下头,要对这个孩子说些什么的时候——
世界的画面飞速变换。
转眼间,眼前立起了一道道厚厚的屏障,一堵堵墙拦在两人中间。
当那些五光十色的画面消失,眼前的场景已然焕然一新。
维吉尔站在一扇透明的单向观察窗前,他的手中还提着那把沾血的剑,而本来应该被他抱在怀里的孩子,却出现在了玻璃窗的另一侧。
或许猩红视线的目光实在太具有穿透力,正在房间里坐着,摆弄着什么的孩子抬起头,望向这边。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明明应该什么都看不见,却蓦然抬起了手掌,掌心印在了玻璃上。
玻璃的另一面,掌心对着的地方,是维吉尔曾几何时牵着他,如今拿着剑的手。
有一瞬间,维吉尔的脸上出现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悲哀。
对着玻璃另一边的人,对着自己,对着如洪流般将人淹没的悲剧命运和糟糕却无力改变的现实。
他感到自己正在被冰冷的潮水一点一点淹没,潮湿带着腥气的湖水正在填满他的鼻腔,气管,还有肺部的缝隙,感受着氧气被夺走,却无法挽救自己,还有一同坠入水底的其他人。
他沉默地站在这里,灵魂却好像已经溺毙在了某处。
穿着研究员制服的李箱和默尔索走了过来,他们要扮演的是这家研究所的研究员,看到维吉尔的时候,两人脸上都弥漫着种说不出的绝望。
李箱好像又恢复成了很久之前刚刚相识的样子,抑郁中带着点淡淡的死意。
“这家研究所是专门为了屋子里的那个人建立的,我们唯一的任务就是研究‘他’,”李箱率先开口,堆满忧愁,“我们现在得把里面的人带去实验室了。”
维吉尔过了很久才刚听见一样啊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