秽宴—— by黑猫白袜子
黑猫白袜子  发于:2024年08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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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现在向他们求救的这个人出现的实在是有些突兀,异变都发生了这么久了,他们在别墅里进进出出收集物资也不是一天两天,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发觉,有一栋屋子里还有个活人?
简直就像是察觉到了外界两人的迟疑和犹豫,那扇门后面发出来的声音瞬间变得更加高亢激动。
“我,我没被感染!我是活人啊啊!”
“你信我,我真不是怪物!我还活着!我叫肖天明,我是兜印的大V,不信你们去看我账号!我真是人!”
“就是这门现在已经被卡死了,我出不去!!老兄,哥哥……爸爸……求你们了,救救我!我有钱,我有很多很多钱,放我出去呜呜呜……”
伴随着男人明显带着哭腔的求救声,暗门后面传来了砰砰作响的撞击声,只不过那声音听上去却格外微弱,连卡在门口的博古架也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
听到这里,谢希书又看了一眼齐骛。
“我觉得……他应该是人?”
齐骛扯起嘴角冷哼了一声。
“听着有点像。”
“那,那我……”
“没事,你放出来吧。”齐骛淡淡道,“天塌了还有我顶着呢哦,顺便说那男的可臭了。我就算真的发狂,也不可能吃那种东西,所以你不用担心。”
“……我不是担心这个。”
简单的交流之后,谢希书小心翼翼地来到了暗门前,靠近之后便会发现真正挡住车上岸,门让内里内人无法打开的并不是卡在门口的实木博古架,而是早已变形的门锁。看得出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曾经疯狂地企图将爪子伸进门缝撬开这扇门,在门缝的边缘遍布斑驳血迹和深深的指甲刮痕。
门框甚至都在那股大力的作用下微微变形。
男人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才被卡在暗门内的。
接下来,齐骛轻而易举地挪开了原本挡在门前的博古架,然后顺势一脚,直接踢开了那扇门。一个满脸眼泪,涕泪交加的男人伴随着一股恶臭连滚带爬地从门后面滚了出来。
“呜呜呜,恩人!”
“恩人呐——”
肖天明的感谢凄厉得更像是哀嚎,以至于谢希书不由自主地紧张了一瞬,差点以为自己又中了怪物的圈套。
毕竟,在这异变中,他们要面对的怪物可比那些恐怖惊悚电影和小说里的丧尸要棘手得多。
除了跟传统怪物们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嗜血本能之外,现实世界里他们见到的怪物很多都在进化之后懂得了用人声或者是拟态来诱捕幸存者。
好在,从目前看来,这位曾经的网红富二代肖天明,确实只是一个幸运,亦或者说不幸的幸存者。
差点把肖天明困死的暗门后面是一间地下室,这一家人装修成了全封闭的地下影音厅。但现在那里已经变成了恶臭和高温的地狱。
厚实的地毯上满是肖天明不得已之下的排泄物,还有一些早就已经腐烂的食物。
没有新风系统的加持,封闭的房间里空气稀薄且浑浊,谢希书简直难以相信竟然还有人能活着在里头撑上那么多天。
“……嗨,别提了,那国外电影你不都说了吗?遇到危险赶紧躲到地窖里去,我也寻思着我那房间也挺牢固的……”
大概半个小时后,终于得到了稍许修整的男人盘腿坐在地上,狼吞虎咽地吃着谢希书临时分给他的食物,在咀嚼的间隙,他见缝插针地冲着面前两人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其实我本来盘算的还挺好的,该备的食物都备上了,还整了点军粮啊,压缩饼干啥的。我寻思着到时候我就带着物资躲我那地下室里,再怎么也能熬过去。但当时我真没觉得这事真的会发生,我还正跟我那网恋对象亲嘴呢,结果亲着亲着,你猜怎么着,她忽然把舌头往我喉咙里伸,都快戳到我胃里去了。吓得我当时一个激灵,一脚把她踹出去,然后就看到她……”
“说重点。”
齐骛斜靠在墙上,目光冷淡地瞅着男人。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肖天明。
“哦,对,对,就那什么,我发现我那对象变成那个鬼样子,头皮都麻了,赶紧冲到了地下室把门锁了。也是我运气好,门刚锁,那女的就开始疯狂挠我门。过了好一会儿才消停下来,我正松了一口气呢,结果才想起来,哟呵,光顾着逃命了,我之前买的那些东西全部都放外面一点都没有带进来……”
“而这时候我就算想出也出不去,这要不是那房间里本来就放了一些零食,喝酒水我恐怕早就死在里头了,唉,真别提了,你说我那小冰箱里怎么净放些卤货呢?那鸭翅,我家保姆卤的,多好吃啊。结果一断电,吃到后面,我一嚼,嘴巴里那个蛆就噗嗤噗嗤往嘴皮子外蹦。”
“我寻思着这蛋白质多难得,指不定就是保命的呢,就想把东西给咽下去,结果你猜怎么,最后全从我鼻子里喷出来了——”
大概是早就已经习惯开直播时嘴里说个不停,肖天明一旦打开话匣子就很有些滔滔不绝的架势。偏偏说的还格外绘声绘色,
谢希书原本还神色凝重,略带戒备地观察着他,可听着听着注意力就不知不觉就被带偏了,脸色更是逐渐变得有些发白。
好在没多久,齐骛便一脸烦躁地打断了他。
“闭嘴,没问你这个。”
此时的他并没有展现出丝毫属于怪物的模样,但那肖天明像是若有所觉一般,脖子一哽当即便噤了声。
他仰起头,有些畏畏缩缩地看了面前两人一眼:当然谁都可以看得出,这两个人的年纪其实并不大,至少比他要小好几岁。
只不过,那高个子男生一看就知道不是好惹的,戾气横生。
肖天明刚巧就听说过这人名头,当时还是他那不靠谱的老爹,一脸紧张的跟他说,邻居里有一户人家千万不要招惹,说的正是齐家。肖天明当时便不置可否应付了过去,后来偶尔跟这人有几次照面也没敢有什么交集。
如今再一次见面,只觉得这人显得比记忆里的那人更加凶悍更加骇人。
至于他身边那文质彬彬看着就挺三好学生的少年……好像是挺好糊弄的,然而一对上那人专注的眼神,肖天明便觉得自己脑子有点起雾,那人问什么他就滔滔不绝,恨不得竹筒倒豆子,什么都给他说出来。
……然后,他便会遭到齐骛异常冷淡尖锐的死亡凝视。
反应过来之后,肖天明便觉得吧,这两个人都有点儿不太对劲。
而这时,谢希书也逐渐回过了神,稍微寻思了一番,立刻就找出了肖天明说的那段话里,那股若有似无的违和感究竟从何而来。
“等等,你说你早就准备了生活物资,也做好了躲进地下室避难的准备?”
谢希书直勾勾盯住了肖天明。
“你早就知道会出事?谁给你的消息?!你还知道些什么?”
少年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尖锐起来。
听到他那急切而严厉的追问,肖天明的动作明显僵了一下。
“啊,是……是啊。但我可以发誓,我本来,我本来以为我就是遇到了个神经病……”
男生这时已经将面前简陋的食物一扫而空。
他嗫嚅了几下,提及这件事声音却有点卡。
最后他只得打开手边那瓶珍贵的矿泉水,迟疑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摊开手在手心里倒了那么一点清凉干冽的水,往自己布满脏污的脸。
借着这个动作,他努力地整理了一下语序。
“那天我不是在酒吧喝酒,结果遇到一个傻逼闹事。我一个没忍住拿了个酒瓶子敲人脑袋上,本来是想让他冷静一下,结果等酒醒之后,我发现我人已经在派出所了……”
肖天明说,他因为在酒吧打架斗殴,被抓进了派出所。
而也就是在那里,他遇见了一个同样是在闹市区搞事情被弄进来的“神经病”。
两个人刚好坐到了一起,一个酒醉刚醒懵懵懂懂,一个却是精神极度亢奋,根本不顾身边的作为陌生人的肖天明正因为醉酒头痛欲裂昏昏欲睡,始终抓着他喋喋不休,唠叨个不停。
“我都快记不清那家伙到底说些什么了,只记得那人就一直跟我说什么旧世界快毁灭了,新世界即将到来……”
【“嘿,你知道吗?,这个旧的世界即将在新神的注视下彻底崩溃,一个全新的世界即将到来。”】
【“被选中者将获得无以伦比的力量与完美地躯体,他们将肩负重建新世界的责任,成为那个世界的统治者,站在进化的巅峰。他们将不再受限于凡人的脆弱,不再畏惧疾病与衰老,他们是新世界的造物主的宠儿,是新秩序的维护者。“】
【“但是啊……呜呜……那些没有得到恩赐的可怜,结局已被注定……唉,进化的失败者将被无情地吞噬殆尽。在这绝对的审判面前,没有慈悲,没有逃避。”】
【“我们熟悉的世界即将被毁灭。凡人啊……所有的凡人都难逃一死……”】

说起自己在派出所遇到的那个疯子,肖天明喉咙滚动了一下,又喝了一口水。
“不是我说,就我当时那状态,就连我哥们给我叫的女伴都不记得长啥样,光记得有两个眼睛一张嘴了。可那个人……我到现在想起那个人,都觉得心里犯怵。”
派出所的灯光雪亮而惨白,拘留区里满是歇斯底里的吵闹声,有人还在亢奋咒骂着什么人,有人就跟肖天明一样正因为醉酒而哇哇呕吐,有人口中不断发出含糊不清的咕哝,后脑勺一下又一下撞击着身后的白墙……
肖天明身边的男人脸色潮红,眼珠微微凸起,细细的瞳孔像是某种独立于人类躯体的活物一般在他眼眶里不住地颤动。
“嘿,做好准备。”
那人自始至终都在重复着类似的不明呓语。
“世界要毁灭了。”
“我们都要完蛋了。”
“所以,你在拘留室遇到了一个人跟你说世界要毁灭了……你就这么信了?”
齐骛忽然冷哼了一声,再次打断了肖天明的回忆。
肖天明瑟缩了一下,连忙摇起了头:“不,不,怎么可能呢,我最开始就觉得这家伙是个疯子,说不定就是嗑药嗑嗨了。可是,可是后来,那人忽然跟我说,让我看着他。”
“然后?”
“然后他就当着我的面,把自己的手指头给吃了。”
肖天明声音微颤地说道。
“我当时真的……人都吓懵了。我还以为自己没醒酒,不然怎么有人,跟吃鸡爪一样嘎吱嘎吱就把自己的手指头给啃了呢。那血当时飙得,我感觉都溅我脸上了。但那个人看上去却一点都没觉得疼。”
是的,那个人不仅没有因为疼痛而露出任何的退缩的神色,反而咧开了嘴满怀欣喜地看着周围乱作一团的人大笑起来。
被鲜血染成了粉红色的牙齿在白炽灯下闪闪发亮。
【“看啊,这就是证据!”】
【“我不是疯子,我只是说出了实话。”】
然后他朝着肖天明举起了自己那被嚼得稀烂,只剩下光秃秃,血淋淋手掌的那只手。
“……有些东西。”
肖天明很轻很轻地嘟囔道。
“有些东西从他手里冒了出来,我当时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看错了,那东西就跟那什么……蛔虫一样……丝丝缕缕地冒出来,在他手上晃啊晃啊。”
“然后那人就被警察给拖走了。”
“等我从派出所里放出来,我脑子里还老是不由自主地琢磨这事儿。你说,最开始他说的那些胡言乱语,可能确实就是人发疯了,在瞎鸡吧乱讲。可那些蛔虫……我的意思是那些从他手掌里冒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个啥呢?总不可能真就是寄生虫吧。这么想着想着,我就觉得不太妙,寻思着有备无患吧,这才备了那么些东西。”
“我是完全不觉得这事是真的,这tm也太玄幻了。我就是被那家伙吓到,心里没底。”
“谁知道,最后大家还真都变怪物了……小茜她那么漂亮一个妹子就当着我的面……呜呜……她还想吃我……”
说着说着,肖天明像是对现在的状况终于有了点真实感,直接当着谢希书和齐骛的面嚎啕大哭了出来。
谢希书一眨不眨盯着哭得毫无昔日大V风采的肖天明,神色若有所思。
他倒也没怎么安慰这人,几分钟后男人的哭声便自行停止了下来。
肖天明拉起自己的T恤下摆擤了擤鼻涕,然后便抬起头,饱含热泪地望向了谢希书和齐骛。
“所以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情况了?”
谢希书垂着眼眸,很快将该告诉肖天明的都告诉了对方。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他们刚刚获知的那个重要消息——政府正在清扫A市的怪物并且在那附近设置了幸存者的避难点。
听到这里,肖天明整张脸都比之前亮了一点。
他激动万分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朝着谢希书走了两步。
“你们两个……能多带我一个人么?”
谢希书沉默一瞬。
而齐骛瞬间挑眉。
见此,肖天明嘴唇都哆嗦了起来。
“我发誓我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你看,我之前一直都有举铁,真的,不信你们看我这腹肌,货真价实一点水分都没——”
紧接着他便撩起那黏糊的衣服下摆,想显示一下那所谓的腹肌。
齐骛忍无可忍地拽着谢希书往后退了两步。
“行了。”
他冷冷说道。
“又不是只有你有腹肌,那玩意在如今也没有什么用。”顿了顿,齐骛继续道,“……你不是玩车的吗?想跟着我们一起走,至少要拿出点诚意来吧?”
靠着给出的车钥匙,肖天明短暂的成为了两人的临时同伴。
谢希书告诉他,他们会跟着肖天明一起到A市的外围,如果飞机广播的信息准确的话,只要跟着官方给出的安全路线走,肖天明就可以抵达避难点。
到了那里的话,也许会就地安顿。当然也有可能为了安全而直接转移到外地。但那都是肖天明自己要做出的选择了。
“至于我们,我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谢希书板着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可肖天明仿佛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少年的冷脸,神色依然充满了感激。
“那,那是当然的,你们两个年纪这么轻,能在这种时候闯荡到现在,肯定是高人啊。我只要能跟着你们走,一定不会出事。”
肖天明咽了口唾沫,十分卑微地说道。
“真的,我太感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两个,我可能真得死在那地下室里……”
然而面对他那格外殷切的道谢,谢希书和齐骛都显得有些不置可否。
达成了协议之后,便是去车库拿车,有了肖天明的主动配合,两人倒是少去了在各大的别墅里寻找车钥匙的麻烦。结果在路过客厅的时候,肖天明一眼便看到了挂在鹿角上的两具人类尸体。
他站在原地倒吸了一口冷气,发出了一声低低的惊呼。
“怎么……怎么会这样?”
他死死盯着那两具尸体,声音哽咽。
“节哀。”
谢希书看着肖天明惨淡的脸色,不由脱口而出。
然而齐骛却紧跟在他身后,对着肖天明幽幽问道:“……父母死了,你好像也不是很难过?”
即便客厅里属于人类的腐败和血腥气那么浓郁,但是齐骛依然可以肯定,肖天明的身上完全没有任何悲哀的气息。他现在的反应与其说是悲伤,倒不如说是惊慌。
肖天明在原地愣了一下,半晌才慢慢放下捂着嘴的手。
“啊,这不是我父母。”
他干巴巴解释道。
“这就我家家政保姆,诺,就给我卤了鸭翅的那个。她旁边的那个人,我都已经分不出来了,肿得太厉害了,看衣服瞅着怎么像我家司机……”
谢希书目光在肖天明脸上轻轻一扫:“这样吗?”
肖天明点头:“嗯,我父母人都不在国内,他们肯定是安全的……应该是安全的吧?”说着说着,男人脸色微微有些僵硬,“总不可能国外也爆发了这么严重的灾变吧。那怎么可能呢。不对,他们两个那么有钱,就算遇到事儿了肯定也躲得好好的……”
一直到这一刻,齐骛才隐约从肖天明的身上嗅出了些许悲哀的气味。
不过这反而让齐骛眼底滑过一丝狐疑。
“国外……”
谢希书听闻肖天明那近乎自言自语的嘀咕,也不由自主地愣怔了一瞬。
“国外应该是安全的。”
他喃喃应了一句。
像是在回答肖天明,又像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A市郊区
早已废弃的柏油马路上。
一只小型怪物正灵巧地探伸出自己的舌头,从早已焦黑变形的废弃车辆的间隙里,勾出一丝丝早已腐臭的烂肉卷入自己颊处的囊袋之中。
作为一只相对来说十分孱弱的怪物,它今天的收获显然相当不错。
这一点从它那几乎闭合不了一直往外淌着腐臭尸液的囊口合瓣就能看出来。然而正在认真摄食的怪物却在某个瞬间突兀地停下了所有的活动。
它直接抬起了自己细长到近乎畸形的头颅,头顶上八颗黢黑凸起的眼珠全部对准了道路尽头……
几秒钟后,空气中逐渐响起了一阵细微的嗡鸣。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非常细微,细微到近乎幻觉的香味。
怪物不由自主的张开嘴,用新生的嗅器仔细地追捕着那让它着迷的味道。
随着那声音越来越响亮,自远而近,它的口水也不由自主地淌了出来,落在了汽车焦黑的骨架上发出了“滋滋”的腐蚀轻响。
“香……”
它喃喃地发出了一节声音。
虽然截止到现在,它那混沌的大脑早就已经忘记了,这一声低语究竟有什么意思。
“香,香,香。”
它只是机械性地重复着,微微发白的细长身躯逐渐从汽车残骸的缝隙中完全伸展出来——然后,伴随着一声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一张血盆大口从天而降,一口咬住了它并且吞入了口中。
一只全身布满脓包体型巨大的怪物,迈着跟身形完全不符合的轻柔步伐自从马路两边的树丛中爬了出来。
它直接撕开了路面上那堆金属杂物,小小地品尝了一口小点心后,它昂着脖子看向道路。
原本的嗡鸣这时已经变成了刺耳的轰鸣。
只见两台摩托车正伴随着巨大的噪音疾驰而来——
怪物歪了歪头,随即便昂起了脖子,一步,两步……最后变为冲刺,直接朝着那金属造物上极其柔软多汁且可口的“食物”扑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
隔着赛车头盔,谢希书依然清楚地听到了肖天明的惨叫。
他忍不住顶着风往身后看了看。
只见肖天明独自一人驾驶着一辆闪烁着斑斓光圈的摩托跟在他们身后……车屁股后面起码追着三只狂奔的怪物。
那些怪物显然都是被摩托车巨大的引擎声吸引而来的。
只不过,一旦靠近它们便会察觉到来自于齐骛的气息,因此很少会主动对齐骛和谢希书驾驶的这辆出手。然而食物的气息是那么香甜可口,摩托车的疾驰更是直接勾起了怪物们天然的捕猎本能。
最后的结果就是,它们不约而同将猎食目标设为肖天明。
也就是肖天明作为曾经的玩车博主,为了博眼球或多或少练过些可以用来炫技的骑车技巧,这才能以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险险避开那些直掠向他的触肢和尖牙。
看到这里,谢希书不由自主地攒紧了齐骛精瘦的腰肢,整个人往前靠了靠。
“你是不是故意的?”
谢希书在呼啸的狂风中对着齐骛开口问道。
齐骛微微偏了偏头,只当没有听清。
“什么?”
谢希书只好将身体更加用力地向前伏去。
“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嗯。”
齐骛颈侧冒出了一张嘴,在这个位置,他也能算是贴着谢希书的耳朵说话了。
“他之前没说实话。”
至少……没有完全说实话。
挂在鹿头上的男人和女人早就已经因为怪物的啃噬而变得残缺不全。
然而,怪物毕竟没有吃掉他们的全部……
当时走进客厅时齐骛便看到了落在黑红恶臭的血泊中的零碎配饰:意大利手工定制的领带,价值百万的表,因为性价比极低而让人印象深刻的奢牌拖鞋……
“那种人怎么可能是保姆和司机?”
齐骛几乎是冷笑出声。
听到这里,谢希书却是心头一紧。
虽然他也觉得肖天明的态度有些古怪,却没有办法像是齐骛这般直接给出确切的证据。
“……那他会很危险吗?”
谢希书下意识将齐骛抱得更紧了一些。
“没什么危险,别忘了还有我呢。”齐骛默默地享受着腰间的紧缚,回应时的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留他一命,不过是想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我总觉得这家伙知道的比说出来的要多——”
而就在这时候,他们身后的肖天明忽然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救命啊啊啊啊啊——”
对比起之前,这一声惨叫中蕴含的恐惧,显得格外货真价实。
作者有话说:
齐骛:……呵,腹肌这玩意有什么用。
还是齐骛:……啊啊啊啊老婆摸到我腹肌了!【心】(谢希书:并没有!)

谢希书在听到肖天明那撕心裂肺的惨叫时,差点以为对方真的被追来的怪物给抓住了。
可就在下一秒他便明白了肖天明那般恐惧的真正由来……那根本就不是追在他们身后那几只稀疏平常,随时都能被齐骛一击毙命的低阶怪物。
而是一个熟悉的女人。
提头女人。
谢希书没有想到自己还会再次见到她,更没有想到再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曾经给他带来莫大心理阴影的怪物,还能变得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令人胆战心惊。
此时几人其实已经离开了郊区,即将进入A市真正的主城区了。按照原定计划,只要越过地图上标记的一道天桥,再开个二十分钟,他们便能抵达政府清理出来的安全区。
然而现在横亘在马路上方的天桥早已看不清原本模样。
提头女人细长的身体蜿蜒缠绕在那座金属桥上几乎占据了整个桥面。无数双细长的手臂共同拼凑成了女人修长的身体,远远看上去它就像是一条被放大了无数倍的白化物蜈蚣。那些修长的手臂没有关节,皮肤惨白,但每一只手掌上牢牢地抓着一颗或者数颗头颅。
那些头颅有的已经腐烂得连头皮都变成烂乎乎,沾满黑色杂乱发丝的半骷髅,怪物手掌上那纤长的手指只能深深地插进它们那溢满恶臭汁液的眼窝才能勉强将其拿稳,但有的却新鲜得像是刚刚才从活人的身体上拔下来的,那些头颅除了因为失血而显得青白僵硬之外,甚至连脸上那因为过度惊恐而显得狰狞的表情都依然栩栩如生。
在所有头颅中唯有其中两颗格外不同——它们被镶嵌在了女人的胸口,原本是r房的位置,其中一颗正是曾经带着恐慌跟他们打过一个照面的年轻男人,而另外一颗,则是一个小女孩的头。
它们的存在让无痛女人看上去像是真的拥有了“眼睛”。
事实上也是如此。
在看到谢希书等三人时,所有头颅的眼睛都在同一时间唰的一下睁开了。
“艹——”
齐骛爆发出一声咒骂,原本正在飞速疾驰的摩托车几乎是原地画了一个U型,这才在腾然而起的青烟和橡胶臭味中戛然停下。
而肖天明就没有那么好运了,他差点直接冲进一堆堆叠成山的废车堆中去。
是的,没错,天桥下方如今堆满了七横八竖的汽车。那些车的车身扭曲,变了型的车门缝隙中甚至还在滴滴嗒嗒往外流淌着新鲜的鲜血,更加让谢希书感到惊悚的是,他甚至还在那堆“汽车山”里看到了好几辆制式跟民用车完全不同的军绿色车辆。
原本宽敞的路口顿时被堵得严严实实。
而谢希书的喉咙也像是被无形的石块堵住了一般,让他难以喘息。
就算他没有变异,也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提头女人变得比之前要更加棘手了……棘手很多倍的那种。
“我艹!我艹!!这什么玩意?!你们之前没跟我说怪物已经变成这样了?”
肖天明好不容易转个弯险而又险逃出生天,回头确认情况时一眼对上提头女人的模样,整个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惨叫连连。
“啊啊啊啊这是干吗啊?!天啊——”
没有人理会他。
空气中充盈着提头女人身上的腥臭味,人血带来的甜腥,被报废的车辆中不断汩汩滴落的汽油味,当然,还有那股腐烂尸骸特有的恶臭……
光是看着女人那几乎将整座金属天桥都压得摇摇欲坠,嘎子作响的体型就能猜出来,在谢希书和齐骛在郊外对付着零星几只怪物悠闲度日时,提头女人正盘踞在人口密集的A市大快朵颐。
它一定已经吞噬了不少怪物,蜕变了很多次。
对于现在的齐骛来说,它也定然异常危险。
而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并不仅仅只有她那短短一段时间便膨胀到惊人程度的体型,还有它脸上此刻的表情。
现在的它跟之前那种神智昏沉的模样完全不同,镶嵌在胸前的两颗头颅在看向齐骛和谢希书时,那死人的神色看上去却是一种极其邪恶的理智。
它就那样一眨不眨地瞪着无数双尸骸的眼睛,贪婪地望向了桥下三人。
“好久不见……”
它张开嘴,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声音。
男人低沉的男声跟孩童童稚的嗓音交叠在一起,听上去格外古怪。
紧接着提头女人便挥动着自己身侧无数双手臂,慢慢地从桥面上探伸到了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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