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算是三房首次对外正式承认柏续和商延枭的关系。
“……”
公馆接待的侍者都做过相关的培训,哪怕再小道的豪门消息也都烂熟于心。
侍者听见这话,倒是一点儿没有意外,“明白了,柏先生请。”
柏续踏出车门,头也不回地嘱咐道,“你们回去吧。”
像这种级别的宴会,散场后都会有安排专送司机,保证能将宾客们安全送回各自家中。
谢奇颔首,称呼微微变动,“好的,先生,有事随时联系。”
“嗯。”
距离晚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宋千程等几个富家公子哥正聚在厅外,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烟闲聊着。
“你们说,这孙家到底什么来头啊?我爸非逼着我一起来。”
“听说在沪圈那边来头不小,就是不知道打了帝京这边什么主意?”
“管她打什么主意呢,我说,得亏你们也在,要不然今晚这宴会我得无聊死,说来说去都是生意上的客套。”
宋千程呼出一口电子烟,说道,“是得找点乐子。”
话音刚落,边上就有人惊讶开口,“我去,我没看错吧?那是柏续?”
众人的视线纷纷挪了过去——
不远处,柏续跟随着侍者的指引从容走进了主宴会厅,简单几步路都走得像是T台模特,压根看不出以往半点怯弱的影子。
“……”
宋千程眯了眯眼,有些意外,“还真是他。”
边上有人诧异,“柏家今天没来人吧?他怎么有资格入场的?”
“还没听说吗?他现在和商家那植物人成一对了。”
“是啊,我听我妈说,商老爷子还挺护着他?前几天金百陈少轩和他起了冲突,结果商氏转头就和金百断了合作。”
“得了吧,商老爷子摆明是看得起商延枭那宝贝孙子,照着情势下去,商氏那几房的热闹还有得看呢。”
“……”
宋千程默默听着边上的议论,顺手招来侍者。
侍者快步走近,“宋少。”
宋千程开门见山,“刚刚那柏续的邀请函是谁家的?就他一个人?”
侍者如实回答,“商家三房,就他一个人。”
宋千程笑着挑了挑眉,看向边上的朋友,“不是说觉得这个宴会无聊,想要找点乐子?这不就有了。”
有富少应和,“对哦,刚差点被柏续唬住了,他不就是最有名的‘宴会笑话’吗?”
也有人迟疑,“这不好吧?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背后可是商家,得、得罪不起吧?”
“谁知道他这背景有多少水分?就他那胆子,再有人撑腰也没用。”
宋千程用力按下电子烟,眼底的恶趣味一晃而过,“我们别玩太狠,让他自个儿丢脸给我们看就行了。”
他示意边上的侍者靠近,耳语吩咐。
侍者心底生出排斥,却不敢当面扰了这些富家公子哥的兴致,“好的,宋少。”
“事成之后,我会给你小费的。”
宋千程满意地弹了一下对方的侍者名牌,随即示意周围的朋友,“行了,宴会到点快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周围一群人的兴致明显高了不少。
“好。”
“等着看热闹去。”
宴厅二楼的主休息室响起敲门声。
“进。”
孙妙春眼也不抬地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署名,丢回给秘书。
负责宴会的总助开门进入,喊道,“春董。”
孙妙春虽然姓“孙”,但不愿意被人称呼家姓,反倒更喜欢这声称呼。
总助和秘书交接,将确认过的宾客名单递了上去,“这晚宴要到点开始了,所到宾客名单都在这里,一共七十四位贵宾。”
“看来帝京圈里的门户还算给我面子。”
孙妙春扫了一眼名单,特意追问,“商氏那边来人了吗?是三房那边的吗?”
孙妙春知道自己请不动商老爷子,只想见见传闻中最得器重的三房。
“来了,不过商确言没来,今晚来的是商延枭的联姻对象,叫柏续。”
孙妙春听见这话,往前走了两步,掀开窗帘的一角,从她这个位置往下看,足以将宴厅内的众人景象收入眼中。
“春董,刚有侍者和我说……”
总助走近,将侍者刚刚送上来的消息低声透露,“这怎么办?”
孙妙春听见这上不了台面的玩闹,嗤笑,“一群混吃等死的败家玩意儿,就知道从别人的身上找乐子,和我那不成器的弟弟一样,早晚成蛀虫害了自家。”
话音刚落,她的视线就猛然凝住了——
就在此刻,站在甜品台前的柏续竟然敏锐捕获到了她居高临下的视线,一点儿没有闪躲地对了回去。
甚至,他还举了举手里的香槟,微笑应对。
孙妙春一惊,“他是谁?甜品台上那个,穿深蓝西装的。”
明明看着年纪不大,可眼神里就是有种逼迫的逐猎感。
总助眯着眼睛找了找,“他、他就是柏续。”
孙妙春难得露出一丝讶异,放下窗帘。
总助继续刚才的话题,“春董,要不就让侍者当没听见?别按照宋少他们的意思去做了?”
“毕竟柏续现在是代表商家来的,万一在宴会上出了丑、出了事,我们免不了……”
“不。”
孙妙春打断,改口同意,“你让侍者就按照宋千程的意思去办。”
总助怔住,“啊?”
孙妙春对着落地镜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眼里藏了一丝算计和试探,“照做就是,出了事我担着。”
她总觉得,这个叫柏续的年轻人不简单。
横竖在背后指挥这烂事的人不是她,倒不如借机好好探一探商氏以及三房的真实情况。
宴厅中央的古董钟摆发出厚重的声响,提示这场晚宴正式到点拉开序幕。
众人早就习惯了这样的高档场合,按照以往的经验,纷纷寻找着带有自家名牌的座椅入座。
柏续的目光从二楼高处挪回,站在原地慢悠悠地扫视着左右两侧的餐桌椅,却没有发觉任何带有“商氏”的身份名牌。
好巧不巧的,宋千程就坐在右侧的长餐桌前,他见柏续大半天还没找准自己的位置,嗤笑着用眼神示意边上的少爷朋友:
后者当即明白了这道眼神,跟着笑,“看我的。”
说完,他就侧身对准柏续提醒,“柏续,你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啊?听我的,让侍者加一张椅子坐在餐桌末尾,反正我们这桌多你一个不碍事。”
这话的音量不小,引得不少人投来的视线。
“……”
柏续从脑海中搜刮出这几张“熟悉”的面孔,对上他们不怀好意的眼神,没等发作,身旁就突然传来一声,“柏先生。”
柏续偏过视线,发现正是负责操办整场宴会的总助。
总助当着众人的面,仍是对柏续毕恭毕敬,“春董事先不知道您愿意代表商氏前来,所以是我们疏忽了接待,实在不好意思。”
总助礼貌示意,“您的位置是在主桌前排。”
这话一出口,周围众人的面色跟着变了变,眼里有震惊、有诧异,也有不屑和怀疑。
总助完全不管旁人的反应,再次抬手邀请,“请跟我来。”
“……”
柏续看见这番特殊对待,心里十分清楚——
孙妙春这是在给商氏该有的排面,而他只是顺带被“抬身价”的那一位。
柏续知道这样的豪门宴会上免不了“捧高踩低”,如今既然能搭了这青云梯,倒也接受得心安理得。
他转了转自己的黑色指环,旋即饶有深意地瞥了一眼宋千程等人。
眼看着柏续在总助的带领下坐上了主桌前排,在场宾客不由地面面相觑,低声和身边人谈论起来。
“柏续怎么代表商氏来了?他和商三少真是那种关系啊?”
“这还能有假?早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我看商氏估计是觉得‘联姻冲喜’这事不光彩,才没大肆往外讲,也不知道商延枭到底能不能醒?”
“这柏小少爷现在看着是走运,就是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柏家小门小户,柏续就是套了一层少爷头衔,要不是商延枭出了意外,整个帝京多得是想排队联姻的人,哪里轮得到他?”
周围热议不断,时不时还有目光投来,但身处舆论中心的柏续像是完全听不见,从容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
宋千程盯着柏续的背影,想起对方刚才那双眼里的淡淡不屑,忍不住暗骂,“艹,装什么装。”
一个挂名的假少爷而已,以往哪次有他出现的宴会,不是被他们当成玩笑看待?眼下不就是仗着商氏的光,还真当自己成什么大人物了?
宋千程想起以往由柏续闹出的笑话,心里的不平衡才降低了些,“那个侍者呢?可别打退堂鼓扰了好事。”
“放心,我们刚才不是又‘好好’交代了一番?他照做了就能拿小费,不做就等着丢工作,这二选一也太简单了。”
身边同伴压低声音,同样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们啊,就等着看热闹吧。”
宋千程心气这才顺了点,“嗯。”
柏续本质上就是个软棉花、窝囊废,现在装得越厉害,待会儿原形毕露丢脸就更有趣。
正想着,总助就站在宴厅的前排中心,“尊敬的各位来宾,在宴会开始前,春董让我替大家示以歉意——”
“她因为突发性的生理不适,需要稍作休息后才到场,请诸位先行享受晚餐。”
“……”
柏续视线往二楼移了移,心里涌上一丝疑虑:
他很确定,刚才和自己隔空对视的人就是孙妙春,对方那居高临下审视一切的神态,根本不像突发了身体不适。
何况,原书中对孙妙春“亦敌亦友”、“亦正亦邪”的形容,他怎么觉得,这场晚宴更像是一场已经设好的试探局呢?
“柏先生?”
总助靠近他,“你在看什么?”
柏续反问,“没,春董没什么大事吧?”
总助脸不红心不跳,“听说只是心悸的老毛病,稍缓一下就好。”
“是吗?那还是得好好休息。”
柏续不太信这一说辞,目光却又落在了自己正对面的空位上,顺口一问,“我对面的位置上是谁?怎么空着?”
能安排到这个位置,估计对面的家世背景和商氏有得一比。
“喔,那是给章家小少爷留的位置,他人应该是已经到了,怎么这会儿不在?”总助环视一圈,借机离开,“柏先生,你先慢用,我先让人去找找章小少爷。”
柏续听见对方口中的身份,眸光微闪,“嗯。”
晚宴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而身穿统一制服的侍者们游走在各个宾客之间,不断地提供着倒酒、送餐等贴心服务。
没多久,一名侍者就走到了柏续的身侧。
他弯腰取走了柏续还未饮尽的红酒,又从托盘里送上了一杯,“柏先生好,我替您换一杯。”
这种为了保持最佳口感、适时更换红酒的行为,在高端酒宴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柏续不动声色地抬眸,那种藏在骨子里的掌控感若隐若现。
“……”
侍者对上他的眼色,慌了一瞬,落下酒杯的动作幅度不自觉地大了些。
柏续敏锐捕捉,“等等。”
侍者哽了一下喉结,“啊?”
柏续这下更察觉了不对劲,当着侍者的面就端起酒杯靠近鼻子,露出一截的手腕轻晃出好看的幅度,杯中的酒液跟着摇曳出光彩。
明明是足够赏心悦目的画面,但落在侍者的眼里却成了败露的前奏。
柏续眼色微冷,又极其浅地尝了一口——
如他所料,醇香的果酒酸味里带上了一丝不属于它的苦涩味,很淡。
以往在现实世界里,柏续的出身不算差,参加过不少私人晚宴,开启个人事业后,同样参加不过商业性质的酒宴,喝过的好酒不再少数。
他会喝酒,也懂品酒。
柏续察觉到不妥,有意试探,“谁让你做的?”
问话声很轻,并不打草惊蛇,可就是莫名充斥着压迫感。
侍者心里慌得不行,面上却还要撒谎,“什么?”
“还装?”柏续的语气又沉了些,侍者这反应分明就是有鬼!这杯酒明显是被人动了手脚、加了料!
柏续冷笑,“你要是不说,那责任就都在你身上了。”
一个拿着工资做事的普通侍者,要是没有其他人的威逼利诱,肯定不会干这种有风险、丢饭碗的事。
侍者没想到柏续居然敏锐察觉到了这个地步,心里叫苦不迭。
这酒里确实是加了点特殊“助兴”的药,只是药量不大,但足够让人在发作后当众难堪。
他原本不想参与到这种莫名其妙的恶意算计中来,所以才在宋千程命令后的第一时间就告知了总助,没料到得到的回复却是:
照做,出了事有人会管。
现在面对柏续的逼问,侍者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右边长桌上的始作俑者,不敢吭声。
柏续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几乎当下就确定了目标:
看来,宋千程这群没眼力见的富家公子哥又一次把“他”当成取乐对象了!
只可惜,他们这次彻底弄错了算计的对象,哪怕没有商氏的背景作为支撑,柏续也从来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
柏续将酒液往空杯子里浅倒了一点儿留存,然后迅速起了身。
厚重的椅腿在地毯上发出一声刮擦,声音不响,还是吸引了同桌人的注意力。
有人见他端着酒杯起身,忍不住问,“柏小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这声询问一出口,又是招来了更多目光注视。
柏续没有回答,径直走向了躲在背后的幕后主使,点名,“宋少。”
宋千程侧着身,看向呆在原地不敢动弹的侍者,就知道“酒”的事情出了问题。
但他完全没有一丝的心虚,甚至都不愿意起身应对,“这是怎么了?我还以为柏小少爷飞上枝头当凤凰,目中无人了呢。”
“怎么会?”
柏续面上笑得温软,但瞳孔深处封存着冷意,“难得宋少看得起我,还托人在这种场合给我送了一份大礼,我想着总得要回礼。”
“……”
宋千程快速瞥了一眼他的酒杯,有些接不上话,“回礼?我看就免了——”
——唰啦!
柏续就丝毫没顾及场合、将酒液用力一撒。
杯中的酒液尽数泼在了宋千程的脸上,迅速染脏了他的西装和衬衣,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许多宾客都没反应过来。
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柏续怎么突然就动手泼酒了?
宋千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而他周围的狐朋狗友也跟着惊呆了。
“柏续!你疯了吗?”
“艹!”
宋千程胡乱拿湿巾抹了一把脸,怒气冲冲地刚准备发作,可是柏续先发制人,反手就将酒杯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懵逼不伤脑。
恰好的力度使得杯身碎裂落地,只在他的手心留下了短短一截杯柄,柄头残破的玻璃泛出尖锐冷光。
下一秒,柏续就将它快准狠地对准了宋千程的脖颈,沉声威胁,“你再敢发出一个噪音试试?”
“……”
“……”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不少宾客,宋千程和他身边的狐朋狗友更是被吓懵了——
柏续什么时候变了脾性?
怎么还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了?他疯了吗?
宋千程的父亲急得起身,“柏续!我警告你!你这么故意伤人是犯法的!哪怕有商、商家给你撑腰,我宋家也要追究到底!”
“犯法?”
柏续冷冷睨了过去,“你家儿子往酒里给我下药的时候,你怎么不站出来说他是犯法?”
“我只是回个礼而已,宋总倒是义正言辞开始激动了?”
“……”
宋总一怔,压根不知道还有这档子事。
宋千程这会儿已经完全顾不上额头上的那点疼痛了,连带着呼吸都跟着停滞。
还是边上的朋友先有了反应,睁眼说瞎话,“你、你有证据吗?这场晚宴是春董的场合,我们再、再没分寸也不会开这种玩笑!”
“就是!”
宋千程找回了一点儿底气,“柏、柏续,你别仗着背后有商氏就狐假虎威、无法无天!杀人偿命,你敢吗?”
柏续将尖锐的柄头又送近了半寸,“你赌我敢不敢?”
宋千程感受到了柏续身上冷静到可怕的疯感,僵直的后背冷汗直流,呼吸也跟着不顺畅起来。
他怎么敢赌这种事!
忽然间,厅门口响起了一道响亮的帮腔,“柏续敢不敢,我是不知道,但你们想要的证据,我这里倒是有!”
众人纷纷扭头朝着声源望去,宴厅门口,一位穿着白色西装的年轻人大步走了进来。
宾客中立刻就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章小少爷?”
“……”
章小少爷?章长宁吗?
柏续听见这声称呼,注意力不由往来人身上偏移。
对方顶着一头深棕色的自然卷发,精致的五官配上那张娃娃脸,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橱窗里的布偶猫摆件,着实称得上一声漂亮。
宋千程抓准时机,连滚带爬地躲出了危险范围,他捂住自己并不存在伤口的脖颈,心有余悸地喘了两口气。
额头上残余的痛疼传来,虽然没有流血,但还是刺激得让他重新张牙舞。
“柏续,今天这事大家可都看在眼里,我他妈和你没完!”
“……”
柏续回过视线,冷笑着一甩——
残缺而尖锐的杯柄在空中划下一道漂亮的弧度,砸在了宋千程的脚边,吓得对方又着急忙慌地后撤了半步。
“巧了,今天这事要没个结果,我也和你没完!”
刚才演得这一出“发疯”戏份,已经足够让他成为众人的焦点,那么接下来的账就得开始一笔一笔算了。
话音刚落,章长宁就走到了他们的跟前。
柏续和他对上眼神,无声询问。
章长宁有点自来熟地偏了偏头,低声,“放心,你可以当我是友军,而且我最看不惯——”
他顿了顿,张扬着将矛头指向了宋千程,“有些自以为家里有几个臭钱就高人一等,随意找人取乐,还尽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下作手段!什么傻逼玩意儿?”
虽然带了两句脏话,但从章长宁的口中骂出来,倒显得格外鲜活有劲。
柏续嘴角弧度弯了弯,而对面的宋千程气不过,“章长宁,你骂谁呢?”
章长宁耸了耸肩,“这还不明显吗?骂你啊。”
“你……”
宋总快步走到了自家儿子的身侧,“千程!”
宋千程忍不下这口气,“爸!”
众目睽睽之下,宋总不愿意和一群小年轻置气、失了面子,但同样不想就这么算了。
于是,他板着脸强行压上一头,“章小少爷,我宋家虽然不如章家有实力,但在这帝京圈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你这样当众骂我儿子,是不是有点太看不起人了?”
说着,他又将问责的视线转向了柏续,“还有你……”
“别以为靠着商氏三房就可以无法无天,当众砸伤恐吓我儿子,那就是你不对!”
商氏三房出事后,一直就没有在众人面前露过脸呢!哪怕有传言商老爷子放话维护三房,也不见得他是在维护柏续!
柏续是什么身份?什么背景?还敢当众教训他儿子、给他们宋家难堪?
这事要传出去,他宋立威和宋家的颜面还要不要了!
宋总想着这点得失,扬声道,“各位,宋某很清楚自己养出来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虽然千程是爱玩爱闹了些,但绝对不会做伤天害理的事!”
柏续眉梢轻挑,“宋总,从开始到现在,我一句‘商家’都没提及,反倒是你显得格外在意,看来你很清楚宋家和商氏之间的差距?知道自家惹不起?”
“……”
残酷的现实被道破,惹得宋总面色一僵。
周围无数道视线投来,而柏续的面色照样自在,“宋千程往我酒杯里下药,我是以个人名义‘回礼’,我打他,那是因为他活该。”
“就是!活该!”
章长宁点头应和,“宋总,劝你有些话别在人前说得太满,毕竟有句俗话说得好,子不教父之过。”
话音刚落,宴厅正前方的中控屏幕就猛地一下打开,将一段明显“偷拍”的视频公放了出来——
画面中,宋千程一手插兜,一手抽着电子烟,表情充斥着高傲和不耐烦。
站在他对面的侍者结结巴巴地求饶,“宋、宋少,我求你们了,这种事情我、我做不来的,这违法的呀!”
宋千程羞辱般地将烟圈吐在他的脸上,“少废话,让你做就做!”
说着,他身边的朋友就将一粒药片递了过去,“待会儿下到酒里、换到柏续面前就行,你放心,我们对着药量有数,找点乐子玩玩。”
“你要是做了,有钱拿,你要不做,你的麻烦就来了。”
侍者犹豫着接过药片,“万一他发现了,我……”
宋千程打断,“就他?老鼠似的胆子。”
同伴跟着笑出声,“我和宋少整过他可不止一次了,回回中招、回回不吭声,让你去就去,别婆婆妈妈的!”
视频到此为止,但铁证如山。
柏续第一时间看向了边上的章长宁,后者标志性地耸了耸肩,回得随意,“我吧,就是一不小心路过,一不小心撞见,再一不小心让人播出来。”
柏续难得溢出一丝笑意,“谢谢你的一不小心。”
他又看向了主桌前僵如木偶的侍者,转眼又沉了气场,“我还留了一点儿酒液,可以送去药物检验,等检验结果出来,主谋还是帮凶,反正谁都跑不掉。”
“……”
最后半句话,像是突然点醒了这位侍者。
他连忙跑上来,一股脑地说道,“柏、柏先生,求求你放过我这一次吧,对不起,我不想这么做,你们、你们也都看见了!是宋少他们威胁我给你下药的!”
“这药是他们给我的!我真的没想到他们还随身带着这东西!”
这话像是一道惊雷,炸破了真相。
宾客们纷纷反应过来,或鄙夷、或不屑地看向宋家两父子——
虽然有钱人私底下的“花样”和“癖好”一直都多,但总归很少摆在明面上。
宋千程他们想要让柏续出丑丢脸是一回事,可是随身携带这种东西又是另外一回事,这未免太掉价了!
宾客中,有人忍不住吃瓜吐槽,“这种‘助兴’的东西还随身带着,不会有人不太行吧?”
章长宁完全不给面子地笑开,“宋千程,你怎么回事啊?不行啊?”
柏续紧随其后,“宋总,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让人大开眼界。”
“……”
“……”
接连两声吐槽的杀伤力,就像是数以千计的巴掌声落下。
宋千程哽得涨红了脸色,偏偏还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他怎么都没有料想到——
眼下事态的发展完全背离了他的本意!这下当众丢脸被议论的人居然成了他自己!
原本信誓旦旦的宋总同样铁青了面色,他从来没想到自己一表人才、引以为傲的儿子私下居然是这么一个货色,让他如此颜面扫地!
宋总恨不得当场再扇宋千程两巴掌,以纾解他胸口堵住的郁气。
“宋总,这事你这么说?”
“就是啊,也不看看今晚是什么场合,真是乱来。”
开始有人帮着柏续找说法。
这种时候再强撑狡辩,已经没有用了。
宋总强撑一口气,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是宋某教子无方,我们家认错!柏……柏先生想要怎么解决?”
柏续直视着他们父子两人,“简单,宋千程再拿一颗药出来兑酒喝下去,当众等到等药效起来,这事才算完。”
“……”
现场宾客面面相觑,一时间对柏续都有了全新的认知——
要说柏续狠,他这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要说他不狠,但这样的手段方式足够彻底扼住宋家父子的命门!
宋千程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宋总也被哽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柏先生,你这是不是有点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以往宋千程等人动不动就拿原主取笑为乐的时候,怎么不说是欺人太甚!
柏续心底按捺的冷意彻底破开,天生温软的眉眼随着气场渐渐锋利起来,“既然宋总那么疼儿子,要不你代替他用这种方式向我道歉?”
“……”
气氛瞬间将至冰点。
在场众人谁都不敢帮着宋家父子说话。
柏续眸光微闪,暗中猜测着时机:他都“闹”到这个份上了,某位东道主也应该要出来了。
“抱歉各位,我来迟了。”
果不其然,一道声音卡着时间、巧妙落下。
作为宴会的主人,孙妙春在总助的陪同下姗姗来迟,她看着聚集的人群,揣着明白装糊涂,“发生什么事了?看着还挺热闹。”
“春董。”
“春董好啊。”
在场的宾客们都是历练出来的人精,适时开口招呼,一来二去,悄然打破了刚才僵持的氛围。
孙妙春走到柏续的边上,含笑的目光深处带着一丝欣赏,“柏先生,初次见面,你好。”
“春董。”
柏续深知对方是刻意选择在这个时机出现的,毕竟他和宋家再僵持下去,这场晚宴注定就要闹得不好看了。
“看来两位是闹了点不愉快?”
孙妙春明知故问,让总助又送上了几杯香槟,“是我作为东道主没照顾好各位的情绪,我先赔礼道歉,至于柏先生和宋总,看在我的面子上,喝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