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延枭解释得很干脆,“谢奇已经打听到了,张嵩阳在这周六会出席一场商业宴会,这是近期和他正式见面、交谈的最好时机,邀请函我能想办法拿到,只是出席……”
柏续轻易接话,“让我来?”
商延枭沉默了两秒,还是不想太为难他,“看你自己,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另外再想办法。”
柏续听出他语气里的退让,心绪轻晃。
要是放在之前,柏续绝对不愿意替三房掺手这些商业上的事,可他昨晚突发过敏难受成了那样,多亏了商延枭的悉心照料才能无恙。
何况,他本来就是以“盟友”的身份跟着来到新国的,对于这样的商业项目谈判更是驾轻就熟,方方面面,他都没办法拒绝这项请求。
谢奇代替自家老板追问,“小柏先生?”
“可以。”柏续应了下来,“这个项目相关的、包括决胜医疗和张董的资料都得给我,我需要提前熟悉。”
今天才周一,还有五天的准备时间,来得及。
与此同时,他把“丑话”也说在了前头,“我只能说我量力而行,但没办法百分百保证就一定能拿下这个项目。”
柏续从不怀疑自己的实力和能力,但这个项目毕竟不是他为自己去争取的,凡事都要留点余地才行。
商延枭嘴角弧度微弯,“你放心,有我在,有事可以随时商量,如果这个项目有失误,我来承担。”
柏续听出点苗头,“你也要去?不是不方便公开出席吗?”
商延枭难得和他打了个谜,“周六你就知道了。”
柏续藏住那点升起的好奇心,嘴硬,“不说就不说,我也没有很想知道。”
商延枭轻笑,“多吃点。”
“唔。”
柏续咬了一口牛肉下肚,随口提问,“对了,艾伦特怎么才干了一天不到就走了?”
商延枭夹筷子的手一顿,目光瞥向谢奇。
“……”
谢奇对上他的视线,特别识趣地接话,“哦,之前对艾伦特的背调做得不够细致,他在工作之余的社交圈还是有点杂。我和三少提过这事,保险起见就换人了。”
柏续有点奇怪,“是吗?”
像商延枭这样缜密的人、以谢奇的办事风格,不可能临时才觉得管家人选不对劲、进行调换。
商延枭唇侧微抿,催促般地盖过了话题,“快吃吧,饭菜都要凉了,待会儿记得再吃一次药。”
柏续哼哼,算是翻过了这个话题。
又一轮夜色降了下来。
洗漱完毕的柏续躺回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靠近鼻端的被子还残存着一股特殊的香气——
药膏的刺激混着薄荷沐浴露的气息,淡淡的,却意外地有些好闻,让人忍不住深吸流连。
“……”
直到这种令人安定的香气沁入心脾,柏续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眉心显出一丝微不可查的懊恼。
“我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躺在这里干嘛?”
话音刚落,柏续就翻身坐了起来,他环视一圈,还是没忍住好动的心下了床、出了房间。
小心翼翼的开门动作只发出了轻微的动静,但让柏续意外的是,隔壁主卧的门几乎是跟着就打开了——
同样洗漱完的商延枭走了出来,一眼对上了穿着单薄睡衣的柏续。
柏续顿住脚步,“这、隔音这么差吗?”
“……”
大概是刚才在床上翻覆的缘故,柏续的领口无意识地敞开得有些过分,商延枭不自在了一瞬,心尖溢出更多的是紧张。
他问,“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柏续摆手,“没,只是白天睡太久了,现在有点睡不着,我正打算去书房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书适合助眠。”
毕竟大晚上的玩手机,只会让人越来越清醒。
商延枭听到他的想法,“才刚搬进来,书房里很空,架子上也没什么书籍。”
柏续只好收住了自己看书催眠的想法,转念又想,“商延枭,你困吗?”
“还好。”
“要不……”柏续试探性地问,“我们聊聊天?说不定聊着聊着,我就有困意了?”
商延枭暗笑,“你这是将我当成助眠工具人了?”
柏续想起凌晨关灯后的踏实入睡,心跳无意识地漏了一拍。
他闷咳一声,“算、是吧?”
商延枭没有拒绝,“去你房间吧,夜深了,还是有点凉,你小心别又感冒了。”
“不会,我体质没那么差。”
柏续嘴上反驳,但还是乖乖听话照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商延枭跟着进屋,随手勾来一张椅子坐下,“想聊什么?”
柏续一点儿都没有顾忌地躺回在床上,移眼看向他,不太确定地发问,“可以聊聊你爸妈吗?商总和迟夫人生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柏续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他从小感受到的母爱少之又少,虽然书里只有寥寥几笔,但柏续还是从字里行间感受到了商延枭母亲的温柔。
商延枭没料到柏续会以这事开头,迟疑了几秒才说,“我爸和家里其他长辈一样,留学读得企业管理系,我妈年轻时是华国古典舞团的首席。”
“有一年,她们舞团受邀去往了海外巡回演出,正好遇上了被朋友强制拉去观演的我爸。”
柏续卷着被子侧身,兴致正浓,“这么说,商总是对夫人一见钟情?”
商延枭笑了笑,“应该是吧,听我爸的意思,当初追求我妈的人不止他一个,他在这事情上可没少花功夫。”
因为缺乏感情经验,哪怕当初的商启是帝京圈出了名的优秀公子哥,在这事上也吃足了苦头。
不过,商家众人在感情这事上都随了老爷子,那是认准了就不放手!
哪怕当年是最遭反对的商可意和吴畏,最后也是在坚持下修成了正果。
柏续进一步追问,“老爷子当初不反对啊?”
“没反对。”
商延枭的外祖父母都是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迟莉作为他们培养出来的女儿,自然是优秀且出众。
商老爷子让人调查过后就放心了,加上次子商启从小到大没有让他费过心,所以两人的这桩婚事,双方家庭都很祝福。
柏续好奇发问,“你们两兄弟小时候是不是特别招人喜欢?夫人对你们应该也不凶吧?”
商延枭说,“我还好,确言小时候的性格比较皮,我爸妈都是性格很稳定的人,几乎没对我们两兄弟生过气……”
他停了停,又记起了什么,“唯一双方都生气的那回,是因为出游的时候,我没拦着确言好动爬树,结果他脚滑从树上摔了下来。”
“我第一时间去接他,但因为力气不够,没太能接住。”
哪怕是只是陈年往事,但柏续还是紧张了一瞬,“结果呢?”
商延枭无奈,“我被确言连带着摔在地上,小臂蹭伤,胳膊也被石子划出了口子,缝了好几针。”
说着,他就将自己睡衣袖子翻了起来,露出陈年的缝疤。
柏续眉心拢了拢,“当时应该很疼吧?”
商延枭早就忘记那点痛感了,只说,“确言更惨,右腿骨折了,疼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一连两个宝贝儿子都受了伤,三房夫妇自然又气又急,说话语气就重了些,甚至还命令兄弟两人在伤好之前都不能外出。
柏续听见这个答案,原本的紧张顿时转成笑意,“商确言是皮的,你是被迫倒霉的。”
“自家弟弟能怎么办?忍着呗。”
商延枭笑了笑,随口将话题扯到了柏续的身上,“你呢?”
“……”
柏续沉默了几秒,捡出两句不会露馅的实话,“记不起来了,我对我妈没什么记忆,不过,她应该是个很漂亮、很温柔的女人。”
柏母离婚后就为了事业远赴了海外,这些年来,母子两人就没再见过面。
柏续知道对方有自己新开始的生活,也从来不敢去打搅。
商延枭眸色微暗,“抱歉。”
柏续重新勾起笑意,“没事,这是我先提的话题,商延枭……”
商延枭的目光仍然稳稳地落在他的脸上,“嗯?”
柏续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你在出事前,家里人有催过你吗?”
穿书前,他的年纪和商延枭差不多大,二十六七的年纪,虽然还算年轻,但架不住家里长辈已经动了让他去相亲的念头。
只可惜,柏续天生对情啊爱啊的不看重,从小到大都没有过动心的女孩子,因此每回都是笑着推脱过去。
商延枭又一次意外于柏续的提问,但还是如实回答,“我之前没想过这事,感情和婚姻对我而言,不是必需品。”
柏续听见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嘴角扬了扬。
果然,商延枭的本质和他是一类人,宁缺毋滥。
商延枭继续着这个话题,“我妈确实提过一两次,还问我喜欢什么样的人,可以帮我好好找找。”
柏续忍俊不禁,“那你怎么说的?”
商延枭瞧见柏续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原本到了嘴边的“我推脱过去了”临时咽了回去,改口道。
“我和她说,我不喜欢女孩子。”
“……”
柏续难得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震惊却又迷茫地瞪大了眼睛。
商延枭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进一步扯着无关紧要的小玩笑,“要不然,你以为奶奶让所谓的‘大师’算了八字、又找上了你这样的男孩子?”
“……”
还有这层缘故吗?
柏续困意全无,“商、商延枭,你没开玩笑吗?”
商延枭脸不红心不跳,还在继续逗他,“嗯,我和我妈说,我喜欢表面上看起来乖的,但骨子里是要争强好胜、得要聪明的,要有绝对的共同话题,哪怕对个眼神……”
商延枭故意放缓了语速,深邃的眼眸始终没有放过柏续,“都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明明没有任何侵略的举动,但柏续莫名的像是被强控在了原地。
他没由来地滚了一下喉结,“哦,你、你喜欢这样的啊?那什么,我有点困了。”
前言不搭后语,难得犯了点小迷糊。
商延枭瞧出他藏在外表下的那点不可言说的紧张,没忍住彻底笑开。
“柏续?”
“啊?”
柏续翻了个身,佯装揉了揉眼,“我真有点困了。”
商延枭见好就收,“我逗你的,你紧张什么?”
“……”
柏续一愣,旋即就意识到了这是商延枭的骗局,迅速转回身子,“商延枭!”
他对上商延枭玩笑未退的神色,为了找回面子,只好强行数落,“你、好、无、聊!”
商延枭不置可否,“嗯?确实不早了,晚安?”
柏续一把将被子扯过头顶,“谁要跟你晚安,你回去吧你。”
商延枭瞧见躲在被子下气急败坏的柏续,忍笑替他关灯,“晚安,做个好梦。”
他果断起身,图方便走向互通的那扇小门,按下门把的那一刹那,被子底下的柏续才闷闷传回一声。
“晚安。”
转眼就到了周六,柏续换上管家提前备好的晚宴服——
新国的夏天还要更炎热一些,自然不能再穿常规的西装三件套,如月光色泽的垂感丝绸衬衫,滑溜而冰凉的上身触感令人舒服。
领口处不带任何的纽扣设计,而是多了两根已经缝好的宽敞带子,只需要轻轻一系,就能自由调整身前的风光。
柏续对着镜子随手系了一个领结,不算紧,略微外翻的胸口能够隐隐露出一节锁骨。
“还行。”
柏续审视着镜中的自己,满意地挑了挑眉。
敲门声响起。
谢奇的声音随之传来,“小柏先生,我能进去吗?”
柏续头也没回,“进。”
谢奇带着一个大型的腕表盒子走了进来,当着柏续的面摊开,“小柏先生,三少让你选一块戴上。”
“……”
盒子里连装了八块奢品腕表,轻则上百万,贵则过千万。
柏续扫了一眼,识货,“非得走这个排场?”
谢奇回答,“今晚商宴的规格很高,三少说了,您的排面不能少。”
这样带着商业性质的名流晚宴,女人看钻石珠宝,男人看腕表胸针,是表达身价最基本也是最简易的方式。
柏续明白今晚不是小打小闹,“好吧。”
他认真审视着每一块腕表,最终挑选了一块白蓝钻石镶嵌的,和他今晚服装比较搭配。
腕表的卡扣轻响。
也许是价格摆在这里,仿佛连这一声都显得格外动听。
柏续感受着久违的“有钱人”的排场,暗叹了口气,“对了,商延枭呢?他上回不是说,今晚的宴会也要出席?”
他看了一眼时间,“五点了,我们是不是也该出发了?”
谢奇合上手表盒,特意卖了个关子,“小柏先生,三少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就在楼下等你。”
柏续才压下去的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他准备好了?”
谢奇点头,“嗯。”
“搞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柏续嘴里说着平静,往外走的步伐却快了些。
他顺着旋转楼梯才走到一半,大老远地就注意到了一楼茶水吧台前的背影——
黑色薄衬、黑色长裤,明明再简单不过的穿着,但就是将男人的绝佳身材勾勒得一览无余。
宽肩窄腰长腿,简直让人移不开眼睛,天生的移动的衣架子。
因为听见了楼梯上传来的动静,商延枭转回身去,“好了?”
柏续下楼的脚步又加快了些,“你这是?”
商延枭拿起一旁备用的鸭舌帽和黑色口罩,将自己全副武装了起来,“怎么样?我这样够不够格当你的替身保镖,跟在你身边混进晚宴内场?”
从头到脚一身黑的装扮,衬得那双眼眸都深了几分。
柏续掂了掂脚尖,凑近勾下他的口罩,“三少,恕我直言,你天生就不是做保镖的料。”
“哪怕穿得再普通、打扮得再严实,站在人群中只怕还是最惹眼的那一个。”
商延枭听到这话里的夸奖,眼色微亮,“所以,今晚这场晚宴,还是得靠你替我打掩护才行。”
柏续笑了笑,脚后跟落了回去,“嗯,我尽量,但你真的想好了要去?”
商延枭言归正传,“你放心吧,真正的商业权贵和名流,挑选贴身保镖的眼光不见得低。”
就像一直帮着他们做事的陈余飞,那都是标准的一八五往上,对方要是穿起正装、板起脸来,那气场也是蛮唬人的。
“待会儿进了晚宴,你就说我是你的随行保镖,我站在边上充当哑巴。”
说着,他就将提早定制好的胸针别在了柏续的衣服上,“这里面是一枚小型的传听器,如果有个别场面是我不方便靠近的,它能帮我实时掌控你的情况。”
柏续有些意外,“三少,准备得这么充分?”
“以备不时之需。”
商延枭替他扣好了胸针,视线肆意往上一滑——
就走楼梯的几步路功夫,柏续领口处的丝绸领结已然有些松了,别说是锁骨,就连再往下的风光都是半遮不遮。
“……”
商延枭心思微凝,再反应过来时,手里的动作更快了一步。
柏续察觉到他扯领结的举动,下意识地往后一躲,“干嘛?”
“别动!”
商延枭及时制止,跟近半步。
他眼疾手快地将散落的领带彻底系紧,甚至还打了个死扣,彻底遮盖了勾人风光。
柏续余光看不清具体情况,“商延枭,别系那么上面,太紧了。”
商延枭确认系好后才松手,“不会紧,晚宴肯定开冷气,你这衣服本来就薄,捂严实点,正好。”
柏续将信将疑,“是吗?那我再带件薄外套不就行了?”
“外套已经备上了,冷了和我说,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 商延枭转移话题,偏又不着痕迹地低头凑近了些。
“小少爷?”
“……”
低沉的嗓音入耳。
柏续乍一听见他口中的称呼,又对上近在咫尺的俊脸,应答声有些飘,“嗯?”
商延枭冲着他问,“我不方便和旁人多交流,今晚全凭你做主,可以吗?”
富丽达五星级酒店, 这是当地最高的地标建筑。
谢奇趁着车辆缓行的这点时间,侧身看向商延枭,“三少, 你确定要跟着小柏先生一块进去吗?”
虽然他们顺利出了国,但不代表就没有人认识。
毕竟商氏盛名在外,万一今晚这场宴会上有人认出了商延枭, 那之前的伪装不就功亏一篑了?
“我自己心里有数。”
商延枭微不可查地应了一声, 眼中是不容抗拒的意味, “你们就近找个地方等着, 有事我随时和你们联系。”
谢奇和陈余飞见此,只好齐刷刷应道,“好的。”
柏续看见商延枭又一次将自己全副武装了起来, 忍不住笑了声。
商延枭偏头看他, “笑什么?”
柏续摇了摇头,带着点玩笑, “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带的贴身保镖有点帅过头了, ‘马甲’岌岌可危。”
商延枭无奈,却也想得坦然, “真藏不住就算了, 反正我现在不在国内,那群人只怕会加紧时间有‘动作’了。”
话音刚落,车子就停在了酒店前。
商延枭不着痕迹地调整了一下呼吸,率先开门下车。
与此同时, 门口接待的侍者迎了上来, 谢奇按下车窗,递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邀请函, “昼夜金融,柏总。”
这是他们临时托关系弄来的邀请函,柏续今晚的身份简单,沿用了华国柏家的小少爷,只不过对外宣称单独创立了一家投资公司。
当然,这家公司背后真正的资本是商延枭。
面对以往从未见过的新宾客,侍者半信半疑地接过邀请函,“不好意思,稍等。”
他对着手机来回核对了好一阵儿,虽然做事严谨,但也沾上了一丝“不信任”的轻视感。
柏续按下车窗,“好了吗?”
偏分的刘海将他精致的五官彻底露了出来,天生的温软浸透着眉眼,细看时又带着一丝淡淡的不耐烦。
只需一个上挑的眼神,由内而外的骄矜气场就散发了出来。
侍者恰时确认了他的身份,察觉出这眼神中的情绪,立刻上前,“柏小少爷,抱歉,失礼了,请您——”
他想要伸手去搀柏续出门,下一秒,还没碰到衣角的手腕就被人强有力地控住了,“我们家小少爷不喜欢被外人碰,我来。”
“……”
侍者感受到腕上传来的强硬力度,看了过去。
来人穿着一身再寻常不过的保镖制服,但过分挺拔的身高让人难以招架,那藏在鸭舌帽下的双眸又冷又沉,冻得让人不敢多加对视。
侍者被商延枭强控了两秒,紧张到喉结都滚了滚,“抱歉。”
说着,他就往后撤出了空间。
商延枭弯身靠近车门,伸手去接柏续,“小少爷,下车吧。”
柏续明白商延枭这招先发制人的意图,嘴角扬起弧度,干脆利落地牵住了他的手。
掌心的温度巧妙包裹,带领着他稳稳当当地下了车。
柏续极快地收好了自己的表情,看向已然退到一旁的侍者,“核对完了吗?我可以进了吗?”
侍者一改之前对这陌生名号的那点怠慢,连忙说,“当然,您请。”
等到目送着柏续和商延枭上了直通电梯,他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有同班的侍者趁着空闲靠近,好奇追问,“迪文,刚刚上去的那两人是谁啊?瞧把你紧张的,看着还挺脸生。”
他们在这家五星级酒店做接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哪怕不往夸大了说,但至少大半个新国的名流豪门、商业新贵都是他们见过的、眼熟的。
被叫做“迪文”的侍者感受到自己后背的冷汗,叹了口气,“华国来的,柏家少爷,现在人前应该喊他小柏总?”
“哦~”
同班侍者饶有兴致地应了一句,悄咪咪地说,“长得还挺好看的,乖乖巧巧的,估计性格不错?”
至少不会像那些纨绔公子哥,随意仗着家世欺人。
“……”
迪文不认同地驳了一声,“刚刚就该让你来接待,就近感受一下这位小少爷的气场,只怕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对了,你看见他身边站着的那位保镖了没有?”
同班侍者点头,“你还真别说,见了那么多老总夫人、公子哥、千金的随行保镖,刚刚那位的架势大老远看着就不一般。”
“何止是不一般?”
迪文摸了摸自己额头残留的虚汗,心里想着,却不敢明着多说——
就刚才攥着他手、不让他碰柏小少爷的那一下反应,哪里像是保镖在护少爷正主?那分明像是在护自个儿恋人呢!
电梯正在迅速地往顶层上升。
柏续看向默默站在自己身后的商延枭,“你刚刚那一下,肯定把那侍者吓唬到了。”
商延枭低回,“那不叫吓唬,就得让他们对你这个生面孔有个深刻认知,像他们这个级别的侍者接待的名流商贵多了去了,私下有自己的人际消息网。”
“很多时候,别人对你的认知往往出自于他们的口中。”
柏续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那你猜,现在他们口中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商延枭任由他继续说,“嗯?”
柏续调侃,“他们肯定会说,那个叫新来的叫柏续的少爷,身边跟着一个保镖,冷得很~”
商延枭听出他的揶揄,藏在口罩下的嘴角晃起弧度,“紧张吗?待会儿进了场就看你的表现了。”
“不紧张。”
柏续透过电梯门的反光镜和商延枭对视,将自信藏在平常心下,“如果出了事,不是还有你兜底?就是不知道决胜的张嵩阳来了没有?”
商延枭回答,“进去找找就知道了。”
电梯发出机械提示,“尊敬的乘客,您好,第五十九层到了,出入请注意安全。”
电梯门打开,一股独属于名流晚宴的气息扑面而来——
所有的酒味、鲜花香气以及数不尽的香水融合弥漫在了空气中,随处可见的小型雕塑、喷泉、墙上壁画,富丽堂皇,头顶上的水晶吊顶摇曳着光辉。
一切的一切,让人轻易迷了眼、晃了心神。
柏续看着入眼的宴会面积,“看样子这大半层楼都打通了?真够大的。”
商延枭听懂他的言下之意,直截了当,“找人问问。”
“嗯。”
柏续随手从最外围的酒塔上取来一杯香槟,招来一名服务生,“好。”
服务生礼貌到位,“先生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柏续简明扼要,“请帮我查一下,决胜医疗的张嵩阳董事到了没?”
像这样高级别的商业宴会,只要受邀的宾客进入酒店就会被登记在系统里,这是为了方便后续统计、不出纰漏。
服务生没有拒绝柏续的要求,“先生稍等。”
他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系统机,查找了一番后才说,“先生,宴会才开场一小时,张董暂时还没到,不过他在受邀宾客的名单里,您先进场稍等?”
“谢谢。”
柏续快步进场,商延枭一声不吭地跟在他的身后。
“我们先到一边坐着?就别随意走动了。”
两人今晚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找到决胜医疗的张嵩阳、初步建立起联系,方便再单独约时间聊正事。
至于这样的宴会场所,人多眼杂的,以商延枭目前的情况,他们能低调还是尽量低调。
“好。”
两人走到了一旁专属的休息区,找了最角落的两个位置坐下。
柏续摇曳着手中的香槟,正打算美滋滋地饮上一口,就被商延枭准确无误地拦下了,“今晚能不喝酒就尽量别碰。”
柏续郁闷,“就一杯也不行?”
商延枭哄劝,“你过敏才好了不到一周,在外面还是小心点?而且我听长叙说,你的酒量和长宁半斤八两,都不太行?”
“……”
柏续知道商延枭是出于好意,但听到后半句话还是忍不住嘟囔,“保镖,我劝你注意点用词。”
商延枭难得没跟上他的思绪节奏,“什么?”
柏续掷地有声,“我行,方方面面。”
商延枭这才反应过来,眼色顷刻被笑意浸染,“嗯。”
柏续眯了眯眼,“你‘嗯’得好敷衍。”
“没有。”
商延枭否认,提及正事转移话题,“张嵩阳和决胜医疗的相关资料,你都看过了吧?”
“当然。”
谢奇早在周二上午就将全部的背调资料发给了他——
张嵩阳的父母亲早年从华国移民到了新国的新市定居,而他大学就读于新大医科院,硕士毕业后就进入了学校附属的医院工作。
据说,他当年是新国医科院最年轻的主刀医生之一,前途大好。
十年前,张嵩阳因为一场医闹意外被迫停了职,还伤了手,心灰意冷的他最终选择在医疗事故结果尘埃落定后向医院提交了辞职。
又过了三年,他和友人创立了决胜医疗,换了一种身份和方式回归到了医学界。
后来接受媒体采访时,张嵩阳感激万分地提及了自己的恩师陈振院士,声称要不是他老人家在困境时给予解惑、支持,他不会重新振作起来。
近几年,由张嵩阳带领的决胜医疗发展迅速,已然冲到了新国医疗器械的行业前列。
如果这次能够顺利吞下AW、将其新研发的AI医疗电子仪器深度发行,决胜医疗绝对能在新国能够更上一台楼!
柏续将张嵩阳的背调简单回顾了一遍,随口说,“说起来,张董也有四十多岁了。”
商延枭点头,“四十七八,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