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周的嘴唇轻轻地动了动。他想呼唤他的名字。却发现自己稍微动一下嘴唇,就会接触到他紧贴在自己嘴唇上的掌心。于是他什么也不敢说。只是盯着属于苏灵均这原本明媚,却在此时沾染上无尽哀愁的眉眼。
他捂着唐周的嘴唇。将这个吻从自己的手背落下去,他温热的嘴唇落在了唐周的脖颈上,让唐周极为紧绷的脖颈极为清楚地感受到这件事。这亲吻太过炽热,让唐周所有的感受全都聚集在这一块地方。
他又开始着急了,在那惊诧过后,然而他的挣扎与反抗都没有任何的作用。因为呜咽而颤抖的喉结,也被苏灵均的吻是攫住。苏灵均将吻落在了唐周的喉结上,这种窒息感对于唐周来说更为强烈了。
这让唐周甚至不再敢做些什么。
好像只要再多挣扎,他就会被这宛如藤蔓荆棘的苏灵均,彻底束缚在这里,用一种不容拒绝,但似乎带着脉脉温情的缠绕而绕颈窒息而死。
他原本的吻,只是用嘴唇轻轻贴了一下,此刻,他的吻变了样式。如果是之前只是嘴唇与肌肤的简单相贴,这一次就是用一种柔和的力道去吮食。黏腻的声响在这幽暗的竹林间清晰地传递过来,湿热与滚烫要将唐周彻底掩埋在此处。
苏灵均的吻开始朝脖颈往下,他依旧死死压制着唐周的身体,死死抓着唐周的是手腕,死死捂着唐周的嘴唇。他没有其他的手,只能够让这样的吻让自己低头落在唐周的身上。
用鼻尖、用嘴唇、用下颌去毛毛躁躁的,像是野兽一样去拱开唐周的衣领。他像是在嗅闻什么,那味道近乎让他沉醉,要在他的衣襟深处才更能够嗅闻得到似的。
这时唐周的身体在极致的恐惧中不断地颤抖。那因为呼吸困难而溢出来的生理性的眼泪,滑落了鬓角,沾湿了苏灵均滚烫的指尖。
这一抹潮湿,似乎浇灭了这失控的欲念,让这种灼热不息的欲念得到暂时的休憩。
苏灵均的动作停止了,他只是继续压着唐周,将自己的脑袋伏在唐周的颈窝里。他安静了一会儿,好像沉醉在自己朦胧的醉意当中。但是他一点都没有松开唐周。
在唐周感受到这副滚烫的身躯真的没有任何的动作之后,唐周才稍微冷静下来。他努力睁大自己的双眼,想要看清楚在阴黑里的更多。
他也在思考,为什么苏灵均在称病这么多日之后,会喝了这么多酒,然后对他做这样的事情。
如果苏灵均有些什么想法,抑或者是故意想要捉弄唐周让他难堪得无地自容,那只能说苏灵均是真的无法原谅之可恶。甚至唐周决定,乡试之后,也绝对不会继续待在苏府,会找个地方,远远地远离苏灵均而去。
说不定,他还真的一路往上考也不是不行。
但是也就是在此时,唐周他听到苏灵均的声音说:“我原本以为我只是将你当作是笼中雀鸟。高兴时逗上一逗,不高兴时故意捉弄玩笑。却没想到,我苏灵均这辈子骄傲这么多年,倒是真的败在你这人身上。这让我如何接受呢?我又如何想得通呢?我尝试不见你,不想你,却一点都无用,只是更加想念你,心里燥热难耐,似乎一把狂热的火,要将我烧穿。我想,我大概是真的——”
他没继续往下说,但其意图已经极为明显。
他的话语之中带着浓重的醉意,却说得流利听得清楚。唐周在心脏怦怦跳动,内心之中,那岑寂的地界,在这话语之中,慌乱而又惶恐地跳动着。
他不知道是呼吸困难而导致,还是这话语而导致,整个人都无法即刻冷静下来。其实更多的,是一种无法应对的惶恐。
第32章 小书生32
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走个攻略之路,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不觉得自己能够攻略成功,其次是他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去应对,来自同性对自己所表达的爱意。
还有就是,已经这个年纪的唐周,毫无恋爱经验,毫无恋爱感受。
在真的面对这种场面时,听到了来自苏灵均这似乎从心脏深处挖凿出来的心声,唐周全身都僵硬而无所适从了。
他在这个间隙想着,到底要怎么应对这样的场面,怎么暂时逃脱苏灵均的怀抱,怎么在这之后远远逃离这种境况,这时,唐周听到了苏灵均那似乎无意识而呼唤的姓名——
“从连——”
唐周顿时愣住了。
从连是谁?
唐周的脑子里浮现了这样的疑惑,伴随这样的疑惑,他内心里涌现出来的慌乱与恐惧也遽然消失而去。
也正是唐周在想着这个人是谁的同时,唐周也听到苏灵均那近乎模糊的梦呓,他说的是:“我知晓你的身份我祖父接受不了,你是整个馆里极为受欢迎的,虽然只是抚琴,从不接客,你这样的身份,我祖父定然不会喜欢。我心里,难受极了。我这样的人,怎么如此喜欢你呢,我从来看不起小倌,你却不一样——”
他竟然又开始在诉说心事了,只是这一次,他直接说明了名字。而不是让唐周认为错了——错了——原来是想错了。他在心底里彻底松了一口气——
他就说,像苏灵均平时那副总是惹人讨厌的样子,怎么会对他有意呢?
若是喜欢一个人,应该谁对那个人极好的,像苏灵均这样的,哪里看得出来对唐周好?不让唐周生气恼怒,就足够谢天谢地了。
唐周正松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应当是极为明显的。他整个僵硬的身躯稍微柔软下来,胸膛也因为这口叹气而稍微伏动。
唐周尝试着用力去挣扎了一下,似乎苏灵均在这样的胡闹之后已经陷入到朦胧醉意中而昏沉过去,无知无觉到全身都卸力。
唐周竟然在这次的挣扎中,扒拉开了苏灵均原本宛如铁钳一样的手臂。
他感觉到自己的被攥了这么久的手腕有酸软——他已经不是很能够明显地感觉到疼痛,只是觉察到其他的感受。他察觉到,应该是苏灵均刚才攥得太紧了才会有这种感受。
这里光线太过昏黑,是看不清在唐周的手腕上是否会有淤青,他现在也不在意这个,只想着赶快逃离苏灵均的怀抱。
他终于能够从这竹林中站起来,无数掉落下来的竹叶沾染在唐周的身躯之上。他站在原地抖了抖身上的这些竹叶与土渍,似乎想要将这次遭遇所保留的痕迹彻底地抚去。
苏灵均还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躺倒在竹林中,身上那原本华贵漂亮的衣服,早已经沾染了不少的碎屑与污渍。
那之前总是不可一世、嚣张自傲的苏家小少爷,竟然会这样狼狈地伴随着浓厚的酒意躺在这里。为了一个——
想到这里,唐周忽然苏灵均很是可怜。
先不说苏灵均喜欢上一个小倌,家里的人是绝对不允许苏灵均与这人相恋。
就现在苏灵均这副情根深种无法自拔的模样,是彻底将那高高在上的苏家小少爷从那高楼之上拖拽下来,完全陷入到名为爱情的魔咒中。这副模样的苏灵均,大抵是没什么人能够看见。
说到底,苏灵均虽然性格顽劣了一点,但确实并未做过什么违反原则与底线的事情。于是,存在于唐周心底里的那份温良纯善,让唐周在这时升起几分怜悯。
他并未打算将苏灵均扔在这里,但他刚一从竹林中钻出去,就看见了在竹林道里走来的人影。月光是从唐周的背后照拂而去,所以唐周能够看见这人的面孔,是林方。
在林方这张年轻的脸上出现了着急的神采,这样的神采在看见唐周时才彻底平息下来。唐周见到林方,脸上乍然就浮现了笑意,还没走上前去与林方说些什么,林方就急匆匆过来。
“你去哪里了?”
他声音之严肃,是平时唐周根本就没有听闻到的,其中的严肃还包含着无法忽视的急怒。唐周一下子就怔愣住了。林方没有等到唐周的回答,便直接伸手将唐周身上的这些碎屑用手捡下来,这些竹叶草屑被林方粗糙不太温柔的手扫落。
唐周说:“苏灵均醉了在里面——”
林方说:“何必管他。”
他的视线不太明显地落在了唐周的肌肤上,在他细瘦白皙的手腕上,明显这一道青紫是不容忽视的。
也在他的这个角度能够看见那出现在唐周脖颈上的红色痕迹,这些痕迹是人吮吸与啃咬而留下来了的。
唐周并没有发现这些痕迹,只是这时仰着头看过来,在他这样黑润的眼睛里被晕染了泪水朦胧的光色,眼底里还有未散去的惊惧,但是他率先提及的竟然不是自己。
林方冷硬地说:“我们回去,洗澡。”
他说着,伸手过来攥住了唐周的手腕,让那留在上面的痕迹被他粗糙的大手完全遮盖,这一层光滑的肌肤接触在他的掌心,细瘦的腕骨被他轻轻地握住。他要带着唐周毫不犹豫地离开这里。
唐周到底还是有点担心,怕里面有蛇把苏灵均咬了出了什么事可不太好。所以被林方强硬带了几步之后,唐周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林方停顿下来脚步,他转头用这深灰色的眼睛看着唐周,他稍微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想先送你回去,我会找人将苏小少爷送回去的。”
唐周这才放下心来。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腕是被林方握着的,应该是情急之下林方无意识做出的举动——情急?唐周疑惑地想到。为什么会这样急切?
唐周其实并没来得及仔细去思考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样的。因为就在林方牵着唐周的是手腕走出这一竹林小道之后,唐周就看见了苏正则站在那里。
他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只见他背对着月光而站,面上笼罩了一层昏黑的阴影,实在是难以看清在苏正则脸上的神情。
第33章 小书生33
然而比起唐周的疑惑,率先传递过来的是苏正则的声音。他的声音似乎被这月色所沾染,显得冷冷清清,将他这原本温雅动听的声音晕染得宛若清冽的泉水泠然。他只是轻轻呼唤了一声:“绪正。”这一声呼唤当中包含的倒还是几分温柔之意,但是他接下来所说的,不知道为何就听起来稍显冷漠了。他说的是:“过来。”
唐周朝他走过去。
脚步是有些踉跄的。因为在此之前苏灵均压着他的双腿太久,都已经导致血液不通畅稍微发麻了。于是他便有些跌撞地朝苏正则走过去。
那莹白色的月光迎面照射在他白色的肌肤之上,连带着一种散发出来柔和清凛的银光。眉眼之间还带着几分惊惧,眼尾的红色将他整个人显得可怜而又可爱。不过那在也是细瘦白净的脖颈之上,被人留存下来的痕迹倒是就格外引人注目。
苏正则倏然地上前几步去,扶住唐周的手臂防止他走路不稳。在这个距离,其实并不难觉察到唐周身上的味道。这种熏香不会被人认错,就是这样明晃晃被嗅闻到。
苏正则垂下眼眸来,不让唐周看到他眼眸中的神色,只是盯着他脖颈上这些痕迹而一言不发。
唐周仰头看着苏正则,在这个距离倒是能够看见苏正则的面貌,但是即使如此,依旧不能够在苏正则的面貌上窥探到苏正则的心绪。唐周想了想,苏灵均心仪一个小倌这件事,应该藏着比较好。
毕竟这确实是会让苏家出丑的事情,要是被别人得知了传播出去,苏家名声受损就不好了。唐周长久以来都受到苏家的恩惠,这样将这隐私之事不小心透露出去,就真是忘恩负义。于是唐周和苏正则说:“佩珩,刚才真是倒霉,竟然夜色太黑,在那竹林当中狠狠跌了一跤。”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异常,甚至他说这件事时,用一种很寻常的姿态去扫落自己身上还沾染的竹叶草屑。苏正则倒是没有说话,只是也是帮助着唐周,将他身上的这些碎屑弄下来。
唐周认为自己表现得很正常,然而他是不知道在自己脖颈上的到底是什么痕迹,也就不知道自己所说的任何东西都是毫无可信度了。
然而苏正则并未戳破这一点,他抬起眼眸来。
唐周在这个距离所见的,就更加清晰了。此刻苏正则脸上的是与平常无异的笑容,他说:“我知道,你身上都是这些脏兮兮的痕迹。”
他这样说着,手指已经接触到唐周的衣领。他那原本只是拂去衣服碎屑的手指,在唐周的脖颈上摩挲了一下。也就不知道,他所说的脏痕迹说的是草屑污泥,还是这红色的痕迹了。
这一种力道有点重,近乎让唐周感受到窒息之感。这种手指的重压感按在他的咽喉处,他冰冷的手指就像是一条冷冰蛇缠绕着打算将他扼死。更为奇怪的是,他那原本冰冷的指腹,在这样的摩挲下倏然一下炽热起来,近乎要将唐周的肌肤彻底变得滚烫。
唐周尝试着往后退。那一只宽大的手掌握住了唐周的后颈,就好像一只野兽叼住即将逃跑的猎物的后颈一样。让唐周无处可逃。却在这时,唐周听到苏正则的声音说:“你脖子上有泥渍,真是难以搓下来。”
虽然这样的话可能会让唐周确实稍许冷静下来,但是更为明显的,他脖颈依旧僵硬紧绷的。他说话时,咽喉所带动肌肤的震动,清晰地能够传递到苏正则的指尖。唐周说的是:“回去洗一洗就好了。”
那一块被苏正则摩挲的肌肤已经变得殷红,他的手指挪开之后,所见的就是原本被吮吸而留下痕迹的一大块地方,重新被这一片被揉搓出现的红色痕迹所覆盖。苏正则说:“对,回去好好洗一个澡。林方,你去准备洗澡水吧。”
他说着,抬起头来,但是那握着唐周后颈的手依旧还是极具占有欲地握着他的颈项。林方站在唐周的身后,那么只要苏正则抬起眼睛来,所见的就是林方那也是被月光照射清楚的面孔。在苏正则刚才吩咐下去之后,林方的视线依旧落在那只禁锢着唐周脖颈的手上。
林方也抬起眼睛来。
在短暂的一个瞬间。两个人都在对方的眼睛里知悉一种东西。
苏正则握着唐周的脖颈,将唐周将自己的怀里带了一下。
这个距离与举动,在唐周看起来只不过是一个拉近的举动,因为下一秒,苏正则就带着唐周转身要离去了。但是在这一秒内,苏正则的视线依旧是落在林方的眼眸当中的。
他也是故意用这种方式让唐周带近自己,然后他用一种冷然的,从来都没有对任何下人用过的语气说:“林方,去准备热水。”
被苏正则捏住自己命脉浑身难受的唐周自然是不会察觉到这语气的怪异,但在这语气中所展露的上位者与尊贵者的轻蔑,已经刺入这位灰衣少年的心灵中。
林方垂在腿侧的手缓慢地攥紧在一起。他深沉的目光落在近乎要被带入苏正则怀抱中的唐周身上,他便只是回答了一声:“是。”于是,他转身离去。
这没有任何疑问。
倘若两位少爷都对唐周有着隐秘的心思,他林方也是如此,那么一个身为低贱下人身份的林方,到底有什么资格站在两位少爷的面前去争夺什么?又倘若,来年唐周进京赶考中了进士,他早已然更没有任何的资格接近于唐周。林方——只是一个卑劣低贱的奴仆罢了。
唐周感受到那一只手,总算是没有一直按着自己的脖颈了,倒是那手轻轻搭在了唐周的肩上。这种感受比刚才好多了,唐周也不觉得苏正则这种将他稍微揽入怀里,将手搭在他肩上的举动有些什么。毕竟唐周也不是没有见到过,朋友关系的同性勾肩搭背地去喝酒,便也只觉得这是苏正则正常的亲近。
这时,唐周所在意的就是那被扔在丛林中的苏灵均,但是不好与苏正则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那是苏灵均自己的私密之事,这样说出去别人的秘密倒是显得极为不礼貌。唐周纠结着,就已经被苏正则带着进了房屋内。
这时,唐周也才恍然意识到,苏正则在这一路上,竟然是一句话都未说。若是平时,苏正则在唐周面前,最为谈天论地了,这倒是怪事。唐周就问苏正则:“佩珩,可是今夜心情不好?”
苏正则说的却是:“无事,你先去沐浴。身上脏兮兮的,是不是难受得很?”
唐周倒也是觉得。之前被苏灵均又是捂着口鼻,又是压制在地上,挣扎不过,呼吸不够,早就憋出来了一身汗,在那丛林泥地里躺了这么久,也确实沾染上了不少污泥碎屑。被苏正则这么一说,唐周觉得自己身上一股土腥味以及植物腐烂的味道,便再也忍不住,也真的打算去洗澡。
苏正则似乎看透了唐周的心思,就告诉他:“水已经准备好了,我在我外面看书等你出来。”
唐周点了点头。人走到沐浴的隔间内,见林方从里面提了木桶出来。
唐周一见林方,想提醒林方苏灵均的事情,想让他赶紧找人将苏灵均送回去。这时外间传来苏正则的声音:“林方。”这一声呼唤,让林方在面对唐周时垂下眼眸,也似乎不在意唐周脸上的急切。他一句话也不说,径直出去了。
唐周觉得林方也好奇怪。
但林方已经出去了,身上被这潮湿温热的水汽一沾染,那些污泥就更加要湿答答地变成泥水流下来,唐周也就再也忍不住,即刻就脱了衣服开始洗澡。
人一进入到这氤氲着白色水雾的热水当中,整个人就极为舒适。
他靠在木桶的边缘,还没洗一会儿,就觉得浑身都疲惫不堪,竟是有些昏昏欲睡。他看见这潮湿的水汽从屏风飘散出去,渐渐在屋内扩散。
盯着盯着,唐周更加疲惫,在这极致的舒适当中,闭上了眼睛,也遗弃了烦恼,舒舒服服地闭上眼睛睡着了。白色的水汽还在蔓延,与外间那燃起的熏香所产生的白色烟雾融合在一起,潮湿的水汽与颗粒的烟雾相互交融,近乎不分彼此。
苏正则站在这香炉之前,这些白色的雾气,将苏正则的面孔都蒙上一层无法看清的白纱。他垂着眼睛将这香轻轻拨弄。那里面已经长久时间内没有传递过来水声拨弄声响。他将这根细棍放在一旁的托盘上。便径直走向了里间。
唐周已经靠着木桶的边缘无知无觉地睡着了。肌肤上残留的水珠贪恋地攀附在他的白玉般的身躯上,就像是在沾染露水的白玉兰花,极致清丽而又纯净。他扬起的脖颈更加将他上面的痕迹展露无遗了。
苏正则走近过去,他的手又握住了唐周的后颈,轻轻托起了唐周的颈项。这样的举动本来是肯定将人弄醒的,毕竟在这里睡觉姿势到底还是不舒服,睡意不足以浓厚。但是唐周却是根本没有醒来。
苏正则低下头去,他的嘴唇落在了唐周细瘦白净的脖颈上,肌肤上所沾染的水珠也沾染了苏正则的唇瓣。
他稍微移开了距离,看着唐周这一张无害安静的睡颜。
苏正则说:“为什么这么多人要和我抢你?绪正。”他的另外一只手,轻轻抚摸上唐周被热水浸润得格外柔软潮湿的唇瓣。
他的手指将唐周的唇瓣揉得嫣红。
“我知道是苏灵均欺负你,你和我说,我自然会为你出头。但是你却为了他撒谎——为什么?”他发出这样的困惑,第一声是真的是困惑,第二声却让人听起来不寒而栗了。
“为什么?是因为绪正对苏灵均有什么心意吗?”他将这浑身都湿漉漉的、浑身赤/裸的青年拥入自己的怀抱中,即使他的衣襟会被这些水珠沾湿,但是他似乎根本也不在意。他将自己的脑袋埋入到这也是赤/裸的肩窝里,他将吻落在他脖颈每一次的痕迹上,他更为残暴、凶戾地吮吸原本就被蹂躏过的肌肤,似乎急切地要将任何属于被人的痕迹与味道,全都驱散而去,堪堪只留余自己的东西。
第34章 小书生34
他的吻肆意地落在了唐周的颈项之间,原本留存于肌肤上的水珠近乎都被舔舐而去。到最后,他这原本白皙只是徒留稍许红痕的脖颈之上,已然全数是苏正则余留下来的密密麻麻的红色痕迹。宛若一种无法根除的痼疾,让人凝望便觉得毛骨悚然。正像是苏正则本人的感情,攀附在这位青年的身上,可怕地根存着。
即使他已经完全将苏灵均留存下来的痕迹进行了完全的覆盖,但即便如此,苏正则依旧捧着唐周的后颈,将自己的吻蔓延往下,握着唐周后颈的手也顺着颈线无意识地抚摸着。这种近乎掠夺的噬咬终于是让唐周惊醒了。
他的咽喉依旧被苏正则的嘴唇压着,发出来的声响便显得如此的柔软与无助。他沾染着晶莹水珠的眼睫轻轻颤动,却根本不能将自己的眼睛睁开。
苏正则在他这样的哼声中,终于回神过来。他抬起头,看见唐周的脖颈上已经是无法直视的痕迹。他已经处于眼眸当中要溢满出来的恶之情绪,还没来得及有任何的收敛。他的手指抚摸上他脖子上密密麻麻红色的痕迹之上,凝望唐周蹙起的眉头,以及无意识小小的挣扎,让苏正则停顿下来他任何的动作。
于是在他轻柔的摩挲举动之中,就可以清晰地看到苏正则在恶之情绪中缓慢出现柔软的怜爱懊悔之意。
唐周终于在这样的禁锢与难受里稍微睁开眼睛,在他润黑的眼瞳中的,全然是朦胧懵懂的水雾。不知道他现在神志还剩下多少。苏正则轻声告诉他:“绪正,你在这里睡着了。”也不知道唐周究竟能不能听得清楚,他只是困难地睁开眼睛之后,便阖起眼睛好像又昏沉过去。
苏正则将唐周扣在自己的怀抱中,将他从木桶里抱出来。他身上的水渍将苏正则的衣服沾染湿透,那似乎也根本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苏正则抱着他这赤/裸的身躯,手指轻轻抚摸在他的肌肤上,不再做任何其他的举动。他依旧像是那一位君子如兰的苏家少爷一样,没有任何逾矩。仿若刚才那个无法自控不断掠夺的人竟然不是他一样。
他将唐周放置在床铺上,用巾帕将唐周身上的任何一处的水珠擦拭干净,即使那些东西早在苏正则的怀抱中被他的衣裳擦干不少了。但是他依旧宛如对待一件精致易碎的玉器一般将唐周的身躯擦拭干净。他的脸颊、乌发、脖颈、胸膛、四肢甚至——他却再也没像刚才那样方寸大乱,只是沉静地做完所有的事情。最终,他将被子盖在唐周的身上时,听到门扉处传递过来并不留情蛮横的拍门声响。苏正则依旧不急不缓地将最后的事情处理完,帮助唐周掖了被角,便起身打开了门。
只是稍微开了一条缝隙,于是就能够看见那站在门口的苏灵均。
苏灵均哪有半分醉意的样子,他用自己的脚抵着门防止苏正则忽然将门关闭起来,并且用手撑在门扉上。他脸上出现的,是一种戏弄别人而出现的顽劣的笑容。
他在这时说:“苏正则,这么多年来,你终于不装成那一副君子模样了。”他稍微倾身过来,连带着一身故意用酒弄湿衣襟而带着的浓厚酒味扑鼻而来,但更为明显的,是屋内的熏香之气。
他说:“你竟然对他用这种香?你果然这般卑鄙无耻——”他的双眸之中比之顽劣更多的,就是这一份浓厚的嘲弄,他看着苏正则说:“你刚才对他做了什么?”
苏正则的面孔即使被迎面的月光照耀着,也不能够被这柔和莹亮的月光有任何的柔化。相反,在这种凄寒的月光之下,那些昏黑的阴影当中,愈发将苏正则脸上这即使毫无表情的神态都显得有几分阴冷。他说:“做你做过的事情。”
苏灵均也扯开嘴笑道:“你为何不直接把他做了?你用这种罕见的香,就是为了做这件事?”他用一种极端恶劣的语气故意说他:“竟然要这样遮掩着才敢碰他,你真是没什么出息,一直以来,也就只能做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罢了。都这个地步了,你还不如直接抱了他,即使他再不愿,事实如此,他即使再害怕,哪有什么办法。他一醒来,见到是你,你再说些谎,惹得他可怜,他便也不会执着于与你生气。不过你现在偷偷摸摸的样子,倒是和那小人没什么区别了。哪里还有什么君子风度?苏正则啊,你可知,愈发缺少些什么便不断地在自己身上强加什么——”
他的衣领倏然地被苏正则攥住,苏灵均凝视着苏正则的双眼,他这下不笑了,他和苏正则说:“你就是见我对这书生颇感兴趣,故意将他率先一步抢过去,就是惹我生气厌烦。没想到,你竟然是真的为此心动了。是不是——那书生,极为纯粹与纯净,你所缺失的便是这境界,那便是你终生都在寻求的东西,全数在这个人的身上留存着,让你无法自控地沉陷进去?”他这种揶揄嘲弄的目光简直刺目极了,他说:“而你苏正则,不过要用一切礼仪道德伪装你自身的腌臜,在这书生的面前,你既渴望于他却又在他面前自惭形秽。当真是好笑。”
苏正则攥着苏灵均的衣领,将他抵住门的脚踢出去,完全是不讲求任何情面。即使面对苏灵均这样赤/裸裸剖开他完整心灵与心性的举动,他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件事,对于他的嘲笑无动于衷。
他将苏灵均丢出去之前,也在脸上带着和苏灵均如出一辙的嘲弄的笑容,他和苏灵均说的是:“你我没什么不同,唯一要说的,是他更为信任于我。”
苏灵均的眼瞳骤然紧缩,不等苏灵均猛然反应,这扇门已经被关起来。苏灵均被扔在此处,特别不高兴地用脚踢了几次门,这声音之大,即使是中了那种香的唐周都稍微有些听闻,只见他在被子里动了几下,恍惚睁开双眼。
苏正则见此,又重新回去,不知道和苏灵均说了些什么,还是做了些什么,门外确实不再有任何声响了。
唐周明显还是迷迷糊糊的,根本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苏正则将他身上的被子重新盖好,以防秋日夜晚寒凉而让他得病。
唐周倏然软软地抓住苏正则的手,呼唤的竟然是:“林、林方——”只当他神志不清想要找林方寻求些什么了,然而接下来,唐周说是:“苏灵均还——”喊的一个都不是他苏正则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