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只想咸鱼by沉木舟
沉木舟  发于:2024年08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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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闲:“我若是不给呢?”
“强抢。”姜榭摇扇,看似只是随意走了几步, 转眼就有阵法刻痕落下,困住两人。
任闲掏出黑金长棍, 抡起打破刻痕,黑金长棍与刻痕摩擦出阵阵火花,锵锵声不断。
姜榭闲适立在一侧,看着任闲费力打破一条条刻痕,却还是被他困在其中,摇摇头:“不行的任闲,你要破我的阵法,至少要化神才有可能。”
任闲当然知道,姜榭在天衍宗外的名声不显,比不上十八岁挑战天骄榜的顾雪洄,可门内皆看好这位将来接任掌门人,就连与他交情深厚的顾雪洄也很认可,时常找他对练,可见他的修为本事是实打实的。
无需使用法相法术,姜榭单凭阵法就游刃有余。
林融暗暗心惊,低下头看着地上的阵法刻痕,拦住任闲:“任大哥,你往这里打试试。”
黑金长棍落下,一声类似琉璃的脆响炸开,困住二人的阵法终于破开。
“林融你小子,不好好学剑,对得起顾雪洄传给你的吐纳法?”
姜榭手一甩,林融立刻感到有股吸力传来,只来得及惊呼一声,他就向姜榭那处飞去。
任闲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林融就这么被抓走,当即阻拦。
两人斗法,林融就这么不上不下在半空被两人来回拉扯。
林融:“……”
他倒是能感觉到这两人的灵力在冲撞的时候都避开他没有伤害他的意思,但是在空中被这么扯来扯去,他头也会晕的。
“前……前辈……”林融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姜榭,想着他既然能直呼顾雪洄的名字,至少是同辈人,怎么都当得起这个前辈称呼。
姜榭:“什么事?”
他是真正的化神,就是单纯斗法也比任闲厉害,不过是不想伤害林融才没用那么激烈的手段。
林融认真道:“我想你误会了,任大哥没有不归还庚玄镜的意思,曾峰主的死另有隐情。”
“我当然知道,”姜榭不耐道,“要不然我要回庚玄镜做什么?”
“你——”任闲愣住,“姜榭你什么意思?”
他这会儿没空去计较因为林融的称呼,自己平白比姜榭顾雪洄矮一个辈分的事了。
“什么什么意思?”姜榭道,“我相信浩荡峰峰主曾又夏的为人,我不相信她会堕魔,这个道理你懂吗?”
不过顷刻间,他就看懂任闲的怔愣是何意,他好笑道:“你该不会觉得自己的师尊是堕魔了洗不干净了,这才急急忙忙跑路吧?”
任闲:“……”
姜榭:“那这要怪你,都是你跑太快了,要不然曾峰主的冤屈估计早就洗清了。”
“再说一次,我只要庚玄镜回去,不需要你人。”
姜榭收了力,看着任闲手忙脚乱接住林融,厉声道:“庚玄镜交出来,曾峰主是否堕魔昭灵殿自会查明!”
任闲:“是你们昭灵殿先一口咬定她是堕魔,最后被心魔反噬……哦不对,是我杀的她,十年后,又来和我说她是被冤枉的,要我交出庚玄镜。我应该信你吗?”
庚玄镜是少有的对神魂有用法宝,而且凶手目前仍然在天衍宗内部,任闲无法完全相信姜榭。
即使他说他认为曾又夏不可能堕魔。
当初顾雪洄是半信半疑,唯有姜榭的语气是坚定的。
踽踽独行十年,本以为坚持这条路的只有自己一人,没想到原来还有人也和他一样在默默坚持,一样要找回真相,虽然手段可能不是那么让人喜欢,还是让任闲有所慰藉。
“庚玄镜是唯一能搜查神魂的法宝,如果不能带回去,我要如何查出真相?”姜榭的折扇指向任闲,“这本就不是你的东西,我认识的任闲绝不是侵占财物之人。”
任闲心下一动。
他在天衍宗的时候,就和姜榭关系不错,或者应该说,很多人都和姜榭关系不错。
姜榭这个人,看着有些吊儿郎当不太正经,处理各项宗门事务最是可靠公正,平日交往又亲切坦诚,众人皆服。
当然,更重要的是,姜榭没有必要骗他。
如果姜榭要查……
“不行,你明明知道,能对我师尊动手的人,在天衍宗内部的地位只高不低,定然是修为深不可测的,以你现在的修为和地位,你真的能查明白,有命查下去?”任闲很快冷静下来。
庚玄镜是他唯一的希望,若是真的让姜榭收回庚玄镜,这桩旧案就会彻底掩埋。
想来那位幕后之人不愿意就这么暴露,他有能力,也做得到封闭这桩旧案。
“你在点谁的名字,又在看不起谁?”姜榭扇子一展,黑白太极图出现,“我的道不允许我就此囫囵过去,这就是我的道心!”
即使姜榭没有以化神修为压人的意思,在法相外化的这一瞬间,林融还是冷汗涔涔几乎站不住。
看出他的窘况,姜榭收起扇子,太极图法相随之消失。
“我不懂你们一个两个是怎么回事,道心不稳不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一个个卡在元婴这里无法化神。但是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从来就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你说得对,现在我只是将来有可能继任天衍宗的掌门,天衍宗并不是由我说了算,但是——天衍宗从来就不是由某一人说了算!凶手必将绳之以法!”
姜榭没有再散漫微笑,声音铿锵有力。他知道他要做的是什么,所以他会放过任闲,所以他才一定要拿回庚玄镜。
“任大哥……”林融扶住任闲,见对方低下头久久不起身,有些无措。
姜榭终于没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个两个净给我找事,修心都修不明白,真的想报仇,难道不是应该努力修炼,要有与幕后黑手想抗的实力吗?”
“不是的,任大哥这样是有原因的……”林融弱弱解释。
“哦,我不听。”
姜榭展扇表示拒绝:“肯定是他急功近利给人算计了才落到这步田地。”
林融:“……”
他在这一瞬间产生了怀疑:这个人真的会那么黑白分明秉公执法为曾又夏洗清冤屈吗?
“还有你——”
姜榭打量着林融。
他从丹绮那里得到的消息,这个林融是目前轩紫剑宗在长山州的独苗,还是被顾雪洄看好的后辈。
比起震雷宗那些不知从哪些学来的半吊子天衍宗阵法,长鲸汀的吐纳法必然是顾雪洄亲自教授的。
“好好的剑不学,改去学什么阵法,虽然我承认你是有些天赋,但震雷宗这些阵法,自己都找不出谬误,居然就这么教授下去,还真不怕死。”
姜榭手一点,护山大阵飘出天衍宗特有的符文印记。
任闲愣住。
他和顾雪洄一样不甚精通阵法,可是再不精通,还是出身天衍宗,认得出这是什么意思。
“震雷宗太古怪了,”姜榭道,“所以如果你想继续留在长山州,庚玄镜就不能在你那里,懂吗?”
拿回宗门,至少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他就不信那个幕后黑手能猖狂至此!
任闲化神都没有,对方捏死他如同捏死一只蚂蚁,姜榭不觉得任闲是安全的,不管任闲到哪里,那个幕后黑手都不会放过他。
毕竟,对方的修为,最少是大乘,甚至渡劫……这不是不可能的。
在发现曾又夏的有异,他就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在长山州逗留越久,姜榭越发觉得事情真是没完没了。
“所以说,这就是未来掌门的命吗?”
姜榭坐在路边撑着下巴,无奈感慨:“劳碌命啊劳碌命,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是一头单独断掉的线,姜榭再聪明也不可能连接起来,只能静待发展。
他感慨完,展扇扇风:“心情好差,不行,我得给自己找点乐子。”
“你说是吧,树上那个倒吊的小子?”
姜榭抬起头,与树上的宋意四目相对:“看了我这么久,是不是觉得我玉树临风风华绝代潇洒不羁等等无法用美好词汇形容完,拜倒在我的衣袍下呢?”
“啊?”
宋意马上反应过来,从树上跳下:“哎呀呀你在说什么?我只是看到有个奇怪的人好像在路边莫名其妙地发病了出于好心关心而已。”
“那真是谢谢你啊小兄弟,”姜榭皮笑肉不笑,“我要是你我就把你身上的白羽金刀给收起来,而不是直接别在腰间。”
“为什么?”
“因为就你这扭来扭去的姿势,很容易伤到——”
姜榭顿了顿,扇子指向宋意身体下方。

宋意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地吃亏过。
以往都是他笑着气得人说不出话来, 现在遇到姜榭,更可怕的是,对方好像有读心术, 总能未卜先知开口把他的话截断。
看着宋意咬牙切齿的憋气模样, 姜榭抬起折扇展开掩去唇角笑意。
“你也是去迭会山的散修?”宋意鼓着脸颊不太爽快,他怎么也不能看出姜榭的深浅。
“是啊, ”姜榭顺着他的话应下, “我是来瞧热闹的。”
宋意不阴不阳地应一声:“我看也是。”
姜榭一个化神,若是真的要参加这个新秀大会, 长山州其他修士就不用玩了。
目前为止, 参加选秀大会的长山州年轻一代修为最高才到元婴。
宋意就是这次新秀大会少有的元婴修士,这次他提前打探了其他宗门的对手, 做了了完全的准备——绝不可能再冒出一个贺怀霄!
但是眼前这个人……
对姜榭的话半信半疑,宋意心中暗道不妙, 走了一个硬邦邦的贺怀霄,又来个笑吟吟的白面书生。
怎么看这次选秀大会他又是夺魁无望了。
只能说幸好姚采麓也拿不到吧。
姜榭来迭会山就是真的看个热闹。长山州修士从未在天骄榜留名, 在其他十三州看来好笑,在长山州本地修士看来就很心酸了。
广流仙宫这些年动作频频,特别是专门组建了历练小队深入西极州,这些姜榭都是知道的。
西极州说是天衍宗的后花园也不为过,优质矿脉和十之八九的洞府秘境都掌握在天衍宗手中, 至于剩下的那些地方,危险重重。
就是姜榭自己去,也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安全出来。
广流仙宫的历练小队这十年极为不易,能活着顺利回到长山州的, 都是佼佼者。
姜榭好奇接下来的天骄榜,长山州能派出什么样的新人去闯。
跟着宋意看了几场比试, 姜榭看出这些人都实力平平,大部分是金丹。在姜榭看来,这其中大半修士基本功都练不好,看得出很多是匆匆忙忙突破来参加新秀大会的,对法术招式都不熟练。
这个水平不行啊,不是每个人都能金丹挑战天骄榜的。
姜榭摇摇头,长山州的修士都太急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苗子,他将视线定格在姚采麓身上,特别是他身上的血渊剑,手里的折扇挥了挥,扇去隐隐的铁锈味。
人妖混血,还有一把不知浇了多少血才铸成的血剑,稳稳当当修炼成长,未来天骄榜还真有可能留名。
宋意瞄一眼身边人,发现这个双袖宽大的白面书生一直不紧不慢地摇着扇子,只有在姚采麓出现的时候才坐直了身子。
察觉到宋意的目光,姜榭问:“小兄弟,你什么时候上去?”
“你呢?”
“我就是来看热闹的啊,”姜榭笑笑,指向姚采麓问,“那是你大师兄?”
宋意不情不愿应了一声。
姜榭用扇子撑着下巴,道:“他挺不错的。”
“是吗?看好了!”
宋意抽出白羽金刀,飞身跃上台
台下,姜榭展开扇子挑了挑眉。
果然比试还是要势均力敌才好看,要不然有什么意思呢?
关于姚采麓和宋意谁更厉害这个问题,不仅仅是广流仙宫的弟子,长山州其他宗门也很好奇。
广流仙宫内部弟子切磋不允许死斗,姚采麓又是冷冰冰的冰块模样,任由宋意怎么挑衅,每次都是点到为止。
因此这个问题一直都没能得到答案。
白羽金刀刀风刚烈,刀影片片犹如碎金洒落晃人眼,姚采麓先是以拳抵挡,不过几招,指骨就满是鲜血。
宋意没有留情。
新秀大会的前十名奖励是相差无几,如果是非广流仙宫的散修,还能趁机拜入广流仙宫。
旋身避开宋意的刀,姚采麓眼眸发沉,抽出血渊剑。
血红的大剑一出鞘就掀起红色的风暴,与白羽金刀相抗。
两人的身影在台上纵横交错,刀光剑影往来,势均力敌。
姜榭站在台下,听到周围人的议论分析。
有说姚采麓这十年在西极州带队,沉稳可靠多次带着其他弟子绝地逢生。
有说宋意看着随性潇洒,刀法却与他性格反差极大,而且白羽金刀同样也在西极州历练的时候得到磨砺,比起以前更加锋芒毕露。
他点了点头,从人群中穿过,没有再看下去。
这两人的胜负依旧没有结果,广流仙宫不会任由弟子这么拼命,估计再让他们打上一刻钟,就有人上去阻拦了。
搞不好给两人安排个并列第一。
姜榭甩了甩手中的扇子,对这一套他可太熟悉了——以前他和顾雪洄切磋比试就是这样。
等到宋意被长老拦住,听完结果急匆匆往台下跑,姜榭早已不见人影。
既然有两个第一,这届新秀大会的前十就有了十一人。
大部分确实是广流仙宫的人,只除了一个缺月门的冉泠,还有一个女修。
冉泠能进前十并不意外,缺月门和广流仙宫关系不错,冉泠是十年前少有的跟着广流仙宫的历练小队一起去西极州的外人。
至于这个第十名的女修,就让广流仙宫觉得很难办了。
因为这是卢秋心。
如果不是宋意一定要和姚采麓分个胜负,卢秋心就只是第十一名,没有机会前十。
很快有人想起来,十年前的镜河试炼,卢秋心也是因为宋意突然搅局把白水迹踢出去,从而进入前十。
有长老气得牙痒,戳了戳宋意的脑门,问卢秋心为何要改投入广流仙宫。
卢秋心如实道明,是震雷宗容不下她,她不想就这么糊里糊涂地任由震雷宗摆布,只能另寻生路。
刘琦诗站在一侧,眼见宗门各个长老拧眉,扯了扯苏月的袖子。
震雷宗擅长丹药阵法,苏月收下她正合适。
而且很适合恶心震雷宗。
轩紫剑宗的覆灭是苏月心中的一个症结,刘琦诗如今回想起在轩紫剑宗的日子,别的不说,她也为苏月惋惜。
贺石是个君子,是个好掌门,他会为其他人考虑,独独不会为自己考虑。
他们注定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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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长山州前,姜榭最后一次去找任闲拿回庚玄镜。
还有就是震雷宗这个不知从哪里得来的阵法书,需要深入调查。
震雷宗姜榭不好直接深入,幸好林融乖巧得很,主动提出说要帮忙。这件事除了任闲有意见,其他两个人都觉得很不错。
“林融只是个金丹,万一被严天瑞发现怎么办?”任闲抗议,“到时候你人又不在,出了事谁能来救他?”
姜榭:“你是吃干饭的吗?”
任闲:“……”
姜榭:“这件事非同小可,我的直觉告诉我没那么简单。”
震雷宗的天衍宗阵法虽然只有一小部分,甚至还有部分是错漏的,但这些阵法需要弟子到一定修为才能学习参透。然而天衍宗从未有过长山州出身的弟子,更没有弟子在这里有故交,随意传授出去。
任闲:“你就不能自己想办法吗?不行直接派人来问,震雷宗这一窝怂得很,哪里敢和天衍宗以卵击石。”
姜榭只是摇头:“不行,你想得太简单了。”
甚至于,这件事他交给别人不放心,也不想让知道的人太多。
任闲:“震雷宗把天衍宗自家正儿八经的弟子给坑了,这要是不收拾一下,以后怎么好意思在兴阳派面前说自己是天下第一宗门?”
姜榭古怪一挑眉:“你不是已经不是天衍宗弟子了吗?那么关心这些干什么?”
任闲:“……”
顾雪洄虽然蛮横但不是那种不能讲道理的,姜榭是能讲道理的,但是会反过来蛮横地让你接受他的道理。
任闲说不过姜榭,干脆抱臂不说话:“那你说查到了又能怎样,万一引出后面的人,来几个都是陪葬。”
而且现在他的余毒还是没消,化神无望更让人觉得挫败。
“你这情况……”姜榭对丹药也不甚精通,一时也觉得棘手。
林融定定道:“我觉得我可以,我一定能治好任大哥,再给我一些时间就行!”
姜榭笑了声:“行,那你们慢慢研究,反正震雷宗你们一时半会也脱离不了,记得查清楚震雷宗这些阵法的来源就行。”
任闲:“有什么好处?”
姜榭丢给他一个令牌外加大把灵石:“这些灵石可以用来买跨州飞船的船票,持这个令牌届时可以去中州找我。”
任闲:“我去天衍宗找你?”
姜榭没好气道:“你要是做不好伪装,就去兴义和,托他们带信给我。这会儿知道要谨慎了,先前干的叫什么事儿?”
任闲撇嘴:“难道我就应该坐以待毙,等着你们将我定罪然后杀了?”
“我再说一遍,我不会这样做。”姜榭看出任闲的不满,再次解释道,“不仅仅我不会,我的师尊,天衍宗现任掌门也不会。”
“你怎么敢保证的?”任闲嗤道,“外面的人不知道,自家人还不知道自家事,你们昭灵殿才是最反对魔修妖修的,天衍宗这些年——”
“慎言!”姜榭展扇一拍,任闲闷哼一声,咽下喉中的腥甜。
姜榭声音冷下去:“这些话你第一次说,我当你是无知所以无畏。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昭灵殿秉公执法,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弟子,就算是堕魔后被昭灵殿诛杀,也是他们罪有应得。”姜榭轻声道,“只要你是对的,你就当堂堂正正拿出证据,昭灵殿绝不会颠倒黑白胡乱定罪。”

十四州中, 唯有天衍宗会把弟子受心魔影响,为了破开心障转修魔叫做堕魔。
其他门派,诸如兴阳派, 更强调有教无类, 允许弟子探索最适合自己的修行方式,还会收下小部分天赋过人的妖修。
姜榭摩挲着手上的折扇, 坐在云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抛玩着折扇出神。
周围黑白两气萦绕, 画出太极图。
正是夜深时候,云下的地上皇都更鼓响过后, 万籁俱寂。
于天上的云上城却依旧是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倒是有几分中州的样子。
手中的折扇抛到最高点, 没有再像之前那样落到姜榭手中,反而斜飞向另一侧。
一声清脆的叮当撞击声自云中传来。铁锈味弥漫, 血红色的剑光照亮长夜。
黑白二气卷动,姜榭抬手用折扇卡住巨剑。
姚采麓挂剑抵扇后变招反守为攻, 斜撩突刺平斩,招式接连不断。
然而不论他怎么进攻, 姜榭面上都是平淡的笑意。
两人的修为差距太大了,哪怕姜榭本人更精通阵法杀伐,用的还是看似极其脆弱一折就断的扇子,应对姚采麓的巨剑依旧游刃有余。
姚采麓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再一次被姜榭的折扇掀飞, 他跃身翻滚几圈勉强稳住身形,立剑稳住身形粗粗喘气:“前辈修为高深,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为何要如此戏弄我们师兄弟。”
姜榭展扇一笑:“我还以为你们关系不好, 看来只是我单方面的以为。”
姚采麓沉默一瞬,说道:“我师弟若是言语有冒犯到前辈, 我替他道歉。”
姜榭笑道:“我倒是不觉得他冒犯到我了,反倒是你,急急忙忙来找我,是想着替他收拾掉我?”
姚采麓:“……”
今晚他碰到姜榭说的话,比他过去一年来对宋意说的话还多。
要是被宋意知道了,肯定是面上笑吟吟,背地里暗暗记账,不高兴地来找姚采麓要说法。
姜榭挑眉:“你们师兄弟二人真是有趣,到底关系好还是不好,亦或是你单方面的关系好?”
姚采麓不答。
姜榭品味了一番,直接大笑出来:“长山州这地方虽然穷,但人哦,不对,还有妖,一个比一个有意思。”
“我看你身上有妖族血脉,可惜不能完全发挥出来,因此才需要锁链协助持剑。广流仙宫既没有妖修,也没有剑修,你若是不能自己激发血脉之力,继续留在这里做你的大师兄,这个锁链是一辈子别想取下来了。”
姜榭啧声:“所以明明师兄弟关系不好,还耽误修炼,为什么还一定要留在广流仙宫呢?”
“关系没有不好,我留在广流仙宫不觉得是耽误。广流仙宫已是长山州最好的宗门,师长竭尽所能给了我最好的资源,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姚采麓卷着锁链收剑:“前辈若是来看乐子的,我只能说抱歉,广流仙宫没有乐子给你看。”
“好家伙,你这张嘴比你师弟厉害,多亏你不爱张嘴,不然比他还能气人。”姜榭摆摆手,“别和我说你早就知道会有人拦住你们的比试,我不想听。”
“我不知道,我以为长老们会让我们好好打一场分出胜负。”
姜榭摇扇笑笑:“还是太年轻,再多练练吧。希望在二十五年后的中州天骄榜,能看到你们师兄弟的名字。”
========
从长山州回到中州,姜榭还没来得及修整,就被夏侯泰叫去问话。
任闲跑了没抓到,不过庚玄镜是成功追回来了。
姜榭一边说着一边取出庚玄镜。
夏侯泰隔空取回,打入一道法诀,庚玄镜在空中发出柔和的光芒,镜面照出底下众人的样子。
姜榭面色如常甩着扇子,接受夏侯泰的审查。
不能用庚玄镜直接探查神魂,只能通过神魂波动来验证他们是否在心虚撒谎,只要人够坚定自信,这种审查完全不在怕的。
苗福道:“浩荡峰在曾又夏后,峰主之位一直空悬,浩荡峰群龙无首,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很快就是天骄榜开启时日,届时不仅有门内弟子要参加,还有一些合适的苗子拜入门中,浩荡峰不能再没有峰主了。”
他瞧着夏侯泰的脸色,想着要请他出面督促一下浩荡峰。
现今天衍宗的几名太上长老,没有一个是出自浩荡峰的。不过一般各大传承出来的太上长老,总会关照一下自己出身的传承。
天衍宗的太上长老地位超然,大多潜心闭关不管事,只有夏侯泰这些年因为浩荡峰一事庚玄镜下落不明,这才出关插手宗门事务。
夏侯泰:“现在浩荡峰有谁继承了曾又夏那套锻体功法?”
苗福想了想,道:“之前我倒是和曾峰主说过,她说她自己研究的那套功法还不成熟,还有很多需要完善的地方,就只和大徒弟任闲探讨过。其他弟子她当心年纪太小,心智不成熟急功近利练出个什么毛病来,所以就没教。”
苗福自己是觉得曾又夏谦虚了,天衍宗和兴阳派都会不断修改完善自家的旧功法,曾又夏的锻体功法就是在浩荡峰的旧传承上继续完善发展而来的,摈弃了好些错误的观念做法,比起之前可强太多了。
就连夏侯泰当初也很欣赏曾又夏。
“她那套功法……”夏侯泰沉吟半晌,冷笑道,“可惜了,给一个逆徒学去,反害了自己。”
姜榭上前一步:“弟子请示太上长老,是否要广发通缉令,抓回任闲?”
苗福跟着道:“曾又夏的死至今疑点重重,首先是两人修为差距较大,就算是正逢曾又夏渡劫时的虚弱时刻,任闲想要连带神魂都击毙也需要费极大的功夫。还有就是庚玄镜,虽是由曾又夏看管,但是当初能在有宗门追踪印记的情况下这么轻易被偷走,也是怪异。”
这些疑点都需要一一查清,不然难保不会再出事。
“广发通缉令?”夏侯泰皱眉,半晌摇头,“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姜榭不解追问。
夏侯泰目光锐利冷然:“这样的话,天下就知道我们天衍宗浩荡峰出了个堕魔的峰主!”
姜榭:“任闲本就是浩荡峰的大弟子,所学皆是天衍宗功法,若是不将他捉拿归案,天衍宗的功法就有外流的风险。”
不管从哪个方面讲,天衍宗都必须让天下知道他们出了一个逆徒叫任闲。告知天下反而能让其他人知道不要随便拜师乱学。
姜榭:“而且,马上就是天骄榜开启时间,浩荡峰峰主换人根本就瞒不住。”
“那就让浩荡峰峰主空着吧,”夏侯泰语气带上几分烦躁,训道,“你们这些后辈怎么回事,什么都要来问我,这种事情就应当慎重,从宗门门面考虑,自己都想不明白?”
姜榭:“那不是看您是前掌门么。”
苗福赶紧踹了姜榭一腿,拱手道:“弟子无状,请长老恕罪。”
夏侯泰愣神一瞬,而后沉下脸:“你们若是觉得我这个前掌门插手太多,以后宗门事务不必再来问我,你们才是掌门和未来掌门——浩荡峰想怎么处置你们自己定就是。”
等出了夏侯泰所在的洞府,苗福才点了点姜榭的脑门:“吓死我了,这种话你也敢说,人家举手抬足,你就灰飞烟灭,未来掌门又如何?”
“我还不确定以后一定会接任掌门位置呢,”姜榭哼道,“当初可是您骗我说,等我做了天衍宗掌门,这天衍宗我说啥就是啥呢。”
结果苗福自己头上还压着一个前掌门夏侯泰,虽然升任了太上长老,却还是时不时插一手宗门事务。
渡劫期老怪寿命长达万年,姜榭瞧着就是将来自己真的能继任掌门,也要和苗福一样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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