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灯塔by主能指
主能指  发于:2024年08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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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工们从地上爬起来,屁滚尿流跑下楼。苏以萧转头满眼猩红,像一只嗜血的狼。他一手拽起程望海脖子,另一手捏住一片白色颗粒往程望海嘴里塞。程望海紧紧闭住嘴巴。苏以萧的脸离他只有几公分,苏以萧湿热的呼吸打在他脸上。
苏以萧勒着脖子的手,逐渐变紧。程望海大脑缺血,头晕眼花,全身触电般战栗,他被迫张开嘴疯狂挣扎。白色颗粒在他口腔化开,他的牙撕咬苏以萧的手。
“苏......以萧......混......蛋!”程望海太阳穴“突突”跳动,他攥紧拳头,指尖变冷,冻结。他仿佛受尽屈辱,凌迟处死。
苏以萧根本不理他的撕咬,淡漠的眼神像是侵蚀灵魂,烧尽天真,毁灭眷恋。苏以小放开他,邪恶的擦擦嘴角,道:“不情愿?”
“顾家军走狗!呸!”
苏以萧盯着程望海,幽幽的说:“万圣节投怀送抱,亲我的,是你?”
程望海一哽。
苏以萧拉起嘴角,讥讽道:“小笨蛋,我可是打算把你拍下来,好好享受你。抢银行不成,我专门过来救你。”
“我他妈的不需要你救!我没这么贱!”
程望海挣扎着被捆绑的手,他割掉苏以萧的脑袋喂鲨鱼!
“宁愿死,也不愿意被我救?”苏以萧眼睛闪着火光,他拍拍栏杆说,“D23,我们顶峰相见。”

第19章 计时开始!
苏以萧手揣进口袋里,掏出程望海的旧手机。他招摇的晃晃手机,说:“D23,喜欢我就勇敢承认,有这么难?”
程望海红着眼睛瞪着他。
苏以萧扬扬眉毛,说:“你瞒着身份玩弄我一定很爽。顶峰相见,感觉怎么样?”
“呸!离我远点!绑架犯!”
“D23,你那天听话走掉多好。非要缠着我,就是逼我犯罪。”
“你别让我活着,但凡我还有一口气,我他妈割掉你脑袋喂鱼!”
“哦?”苏以萧看了眼手表,笑道“我等着。”
药物起效,程望海刹那间觉得世界变成万花筒,慢慢神志恍惚。意识退却,熟悉的记忆长廊出现,走廊两边有两排门。他推开第一扇门,看到杨雪带着5岁的他举着寻亲横幅。他推开第二扇门,看到12岁的他被学校小混混堵在厕所暴揍。他推开第三道门,大学时他因为和杨雪说想当游泳选手,被狠狠的扇了一个耳光......
他打开第四扇门。蓝眼睛站在金灿灿的向日葵花园中。
蓝眼睛深深凝视程望海,对他含笑道:“D23,我等你好久了。”
程望海走进去,蓝眼睛在他的脸上亲一下。程望海近距离的看他的脸,蓝眼眸像是浮生闪烁光影,他火红的发卷着清晨海洋味道,他的唇像是早春第一茬的苹果,他的话久久的萦绕在程望海心间。
“我们去约会。”蓝眼睛骑上天马坐骑,天马扑扇着翅膀停在程望海身前,它也很期待的眨着绿莹莹的眼睛。
程望海说:“D63,你出现在我梦里太多次。这一切都是假的。”
蓝眼睛跳下天马,他抱住程望海说:“我们永远在这里好不好?”
程望海看着蓝眼睛像是奔腾不息的洋流席卷他的身体,程望海曾经无数次想要淹没其中。他问:“在哪里?”
蓝眼睛摸着程望海的胸膛:“在你心里。我想永远在这里。”
程望海感受到蓝眼睛的无尽青春,无尽香气,看着蓝色眼眸像是可以遗忘他生活中所有伤痕。前面那些门,一个接着一个,如同一根根针扎在他手心,而这扇门是他的麻药,是他的毒药,是他的瘾。
程望海没有理会他,转身走到露台边缘,风剧烈的吹他的脸。他爬到围栏上,站在那十厘米的横栏上,他遥望整个游戏空间,突然间如释重负般的笑出来。
“D63,你总说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是可能性。有一种可能,你和你的话都是假的。有一种可能,你只是我的一个执念。我醒了,苏以萧。你不是D63,D63也不是你。我只是一个游戏成瘾的傻瓜。”
程望海看着脚下深渊,说:“没有可能,抱有希望,就是幻觉。”
程望海从短暂幻觉中清醒。
暗恋在这一刻终结。
游戏结束。
苏以萧紧握程望海脖子的双手慢慢松开,他深邃的眼睛里透出一丝清冷的光。
“没意思。”苏以萧撇撇嘴道,“D23,我们玩一个游戏。这次我是猎人,你是猎物。”
苏以萧在程望海耳边轻声说:“逃跑被抓的下场就是装进袋子,扔进海里。你最喜欢游泳,可以泡在水里一辈子。”
“滚!”
苏以萧一手捂住程望海的嘴,一手掏出钥匙按三下按钮,程望海电子脚环闪烁的红光熄灭。苏以萧把一张卡掖进程望海破洞的上衣口袋,他用眼神瞥了瞥远处若隐若现的小岛道:“你有十分钟的时间逃出园区。有本事就游过去,如果你腿还管用的话。十分钟之后你要是被我逮住,我亲手杀了你。算是送你的礼物。”
苏以萧松开手,扬扬眉毛,敲一下胳膊上的手表,唇边略带笑意说:“计时开始!”
程望海一股屈辱涌上胸头。就算到生命的最后关头,苏以萧还要玩弄他,羞辱他,折磨他。他吼道:“你不得好死!”
“有时间骂我,不如抓紧跑。一会儿被我装进麻袋,可就不是这个语气。”苏以萧扬扬手,慢悠悠的走下楼梯。
万籁俱静,逃不逃?程望海头晕目眩。他只想让这该死的旋转停下来。突然他在嘈杂回忆里好像又听到了D63的声音。
“适者生存。”D63说,“赢的人可以改变规则。”
程望海突然意识到他所在的早已不是自己曾经的世界,那个世界的规则也不再奏效。他无法在这里用正义、用公平、用他所构建的一切信念换取任何东西,而他现在身处苏以萧的世界,他在玩苏以萧的世界游戏,这个世界有它自己的规则——新的规则。
要么加入这个游戏继续玩下去,要么就会被这个世界抛弃。他要保证自己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可能赢,只有赢才能改变规则。要放弃掉过去的框框架架,放弃掉他为自己设置的文明的铁笼,他才能像一个动物一样在这个动物世界里活下去。当身处一个惨无人道的恐怖世界里,他能做的就只剩下露出獠牙。
程望海想,如果他是D63,D63会怎么玩这个游戏?D63会加入这个游戏,学习游戏规则,D63会顺势而为,D63会铲除一切障碍,D63会抓住一切机会跑,就如现在。他人生第一次想进南山局当特工当杀手,他想要活着出去,亲手割掉苏以萧的脑袋!
程望海深吸一口这浓稠湿润的夏夜空气,低下头用牙撕咬着捆绑着手的绳子。扯断绳子,掰开电子环。楼梯间监控灯没有闪光,他光着脚朝下猛跑。防火楼梯的铁皮台阶卷边生锈翘起,刮的程望海鲜血直流。
9层、8层、7层......1层!
铁门!他摸着上衣口袋,掏出那张卡片,刷卡。
门没开。
“滴滴滴——”警报声四面响起,在空旷的一层大厅里回响。

苏以萧从阴影处出来,他拿起对讲机说:“已抓到逃犯,我来处理。”
程望海这才看清这张卡根本不是顾家军平常的门禁卡。
苏以萧是故意的!这是猫逗弄老鼠的把戏!
程望海打碎门旁灭火器箱的玻璃,他拿起地面上一块尖锐的长条玻璃指着苏以萧,喊道:“诈骗犯!”
“谁规定的一定要说真话?”苏以萧抬抬眉毛。
程望海举起玻璃朝苏以萧的胸口扎去,苏以萧侧身一个巧劲用力掰住程望海的头。他眼睛一黑,恍惚间被苏以萧扛到肩头。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被绑在一个满是石头的麻袋里,只有头露在外面,旁边就是悬崖。
黑色的天空,万里无云。大海的味道蔓延开来。深蓝色的波浪遥遥无尽。苏以萧的头发在季风中飞舞,他转过身面对程望海说:“死到临头,有什么要说的赶紧说,以后没机会。”
“滚!”
“不害怕?”苏以萧问。
“呸!”
苏以萧对讲机里传来一句:“赶紧动手!”
苏以萧按掉机器,远眺着程望海背后的大海,眼神深不见底,就如同绑架他的那一天。
“下线前,D23,抱一下?”苏以萧突然低下头,眼神落在程望海脸上。
程望海想站起来要狠狠的冲他撞过去和他同归于尽,可袋子里的石头狠狠的压住他的身体,他动弹不得。他怒吼道“我做鬼也饶不了你!”
苏以萧拉起麻袋边封口,程望海听到麻袋外苏以萧低沉沙哑的声音说:“永远要有备选计划。”
一股力道袭来。
程望海垂直坠落,失重的感觉漫灌进胸口,冰冷海水穿透躯体。他胡乱的挥舞着手臂,石块因为浮力有了空隙,他摸着自己的衣服,寻找任何尖锐的东西划破麻袋。突然他在自己裤子的口袋里摸到一个坚硬的物体,是一把刀。
一把刀?
麻袋在水里缓慢降落,停了下来。他已经落到了海底。他拿着刀奋力划开麻袋。四处全是麻袋碎片和人类尸骨,他看到旁边被鱼啃食面目全非的胳膊上有一条蓝深色手链。
这是黎冰的手链。
程望海的太阳穴因为缺氧肿胀着。突然一个闪光划过他的眼睛。他游向五六米处闪光的地方。
一个红色的箱子,上面贴着一面方形镜子。
程望海打开箱子。箱子里有潜水设备和一个透明的袋子,袋子里装着一张地图。
地图上有一条留言,上面写着:D63敬上。
程望海手抖起来,他抬头看看遥远的水面,又凝视红箱子。他心跳如鼓,胸腔里的空气稀薄,他拿起氧气面罩深深的吸一口气。
他的腿在水里游动竟然一点也不疼,是浮力吗?
是那颗白药片止住疼痛吗?
在珊瑚和白骨之间,隐隐约约的一束束光亮,他朝着那光游去,一面小小的镜子被绑在珊瑚和石缝间指引着方向。洋流的方向和地图的方向一致。他顺着路线摸着那一面面小小的镜子。有些是用捕鱼绳绑在珊瑚上,有些是绑在海底礁石上,断断续续......
这都是苏以萧一块块贴上去的?
程望海突然想起在山城时,盗贼把他们的房间洗劫一空的时候,苏以萧用一周的时间做了三个月任务只是为了留住他,留住D23......程望海想起,他们曾经也在天空灯塔游戏里逃跑潜泳,看准那桥上贴着的镜子闪光......
这张地图上,留下的名字,是D63。
这是D63对D23的承诺吗?
像他们当初说的一样,永远不会抛弃对方,永远会保护对方?
程望海脑子很乱,他不明白,难道苏以萧真的对他动了感情所以才会给他条生路?还是这只是苏以萧玩的另一场刺激的游戏,苏以萧是想看看他到底能游多远?还是说,一会儿苏以萧又会出现,更加残忍的对待他?程望海背后的汗毛直立起来,他加快了游的速度,心跳越来越快,会不会上岸的时会有更恐怖的事?
浅滩上岸。
程望海掰开脸上的呼吸装置,躺在沙滩上,大口的喘息着空气。天空微微露出白肚皮,遥远的海平面上,一轮红日缓缓升起。他捏住那张地图,回过头看着沙滩上被波浪打过来的垃圾和贝壳,他视线缓缓移动到身后的小山,他按照地图上的红线翻过那座山。
程望海看到山那面的海岸边一条渔船停泊在那里。他朝那个方向走去。他躲在椰子树后面观察了很久,船上有一个年迈的老渔夫抽着烟斗里的烟,不耐烦的逗着他的老狗。
突然,老渔夫朝程望海的方向喊道:“走不走?你不来,我可就要走了。”
程望海背着手走出来,手在背后握着海滩上捡到的碎玻璃瓶。
老渔夫瞥了他一眼说:“东西放下。”
程望海站着没动。
老渔夫又问:“D23?”
程望海把瓶子扔下,慢慢的靠过去。
“快上”老渔夫说,“我还有别的活。”
程望海心惊胆战的跳上船,他在浓雾和鱼腥味中在海上漂了三天。在一个深黑色的夜晚里,程望海战战兢兢的下了船,渔夫扔给他一百元钱。
他捏着钱,冲到河边的早点铺,买了两个包子,囫囵吞枣的吃下。
程望海问早点铺老板:“这里是哪?现在是什么时候?”
老板像是在看疯子一样看着他,然后缓缓的说:“这里是山城罗城县,现在是......”
距离程望海离开山城已经过去了一年。
一年......
他拿上找零的钱上了去市区的大巴车,司机厌恶的瞥他以为他是叫花子要赶他下车。程望海花了两倍的价钱,司机才勉强让他上车。程望海到达市区又转乘公交车去往他家的方向,他心里“突突”的跳着,他摸着干净的座椅,像是第一次见到公交车。一种幸福的暖流充盈着他的心脏,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他好像换了一双看待世界的眼睛。
他好像重生了。
小学生安静的给老奶奶让座,公交车清脆响亮的播报着每一站的名字。
公交车播报:“晴川大学到了,请下车的乘客有序排队下车。”
程望海看到一闪而过的晴川大学,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不真实。他想着马上就可以见到自己的母亲,心情越来越激动。他组织着自己的语言,却有些害怕不知道如何去面对,杨雪会对他说些什么呢?杨雪还住在那里吗?杨雪还活着吗?程望海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他跳下车,发现那片土地还是原来的模样,残垣破壁间那栋房子依然矗立着,像是沙漠里最后一片绿洲,那房子看上去出奇的美丽,程望海从来没喜欢过那栋房子,而这一刻,他觉得那里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地方。
他冲过去,从房檐边角摸到家里的备用钥匙,他打开门。院子里杂草丛生,他推开屋门,桌面上积累了一层厚厚的土。好像很久没有人住的样子。程望海冷静片刻,他想到许晓晴,又想到她父亲是南山局副局长可以帮到他,他冲出门朝她家的方向奔去。
程望海刚站在许晓晴家门口,身后一声尖锐的叫喊打破宁静。
“程望海!”许晓晴喊道,“你离家出走去哪啦!”

第21章 致命幻觉
许晓晴顶额头和下巴上冒出很多粉刺,脸上的雀斑似乎又变多了。她穿着淡紫色的休闲运动服,整个人好像胖了一圈。她右手托着腰说:“你妈住院了。一开始着急心慌记忆力差,后来出门找不到路,我带她去看医生,医生说是早发阿尔兹海默病。”
程望海攥紧拳头,问:“哪个医院?”
“山城第二医院。现在病情稳定,你不用太着急。”
程望海悬着的心微微放下来,说:“你父亲在家吗?我有事找叔叔。”
许晓晴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拧开门。
许书怀坐在客厅红木沙发上,浓眉下深邃的眼睛阅读着手中的书。听到开门声许书怀站起来,说:“钱......程望海?”
程望海快步走过去,站在许书怀跟前说:“许叔,我被拐卖到国外......”
许书怀皱一下眉头,没说话。
“被拐卖?你不是离家出走吗?”许晓晴举起手机翻出短信记录说,“一年前,你给我发短信,说你做错事,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了。”
“不是我发的。”
程望海转头继续对许书怀说:“卖我的人是苏全、苏以萧。我被卖到海市,后来军阀枪战,我又被顾家军抓到一个热带岛上,顾家军在那里进行人口拍卖。”
“我在那里遇到了黎冰......她死了。他们会在一个网络游戏里进行暗网交易,那个游戏叫天空灯塔,把你手机给我,许晓晴。”
许晓晴说:“我妈失踪一年多,我们知道她大概已经不在了。你现在不用在这发疯刺激我们。”
“手机给我!”程望海喊道。
许书怀朝许晓晴点点头。许晓晴犹疑的把手机给程望海。程望海下载软件登陆,D23出现,他按照原路去那个海洋赌场,那个空间却消失了,像是不曾存在过一样。
“肯定是他们转移拍卖的地点。我说的都是真的!”程望海喊道,“我被拉到一个岛上,岛上有个像钻石一样的建筑。”
“你从岛上怎么逃出来的?”许书怀眼神沉着,口吻坚定。
“苏以萧,他......又放了我。”程望海含糊道。
许晓晴皱眉说:“他抓你卖你又放你,你不觉得前后矛盾吗?”
许书怀平静的拍拍红木沙发,说:“冷静。小海,坐下说。”
程望海依旧站着说:“苏以萧!他是顾家军的卧底,之前装作大学生接近郑氏集团总裁女儿郑梓彤。现在郑氏集团被他搞垮了,他就回到顾家军。你们去调查他,就是他!”
许晓晴眼色怪异的看着程望海,说:“苏以萧是和我们一届的美术系学生,后来去国外读书。爸,他好像真的脑子有问题。”
许晓晴忧虑的指着程望海的头,说:“爸,他大四上半学期就已经开始不正常了,天天盯着手机,行为举止都很奇怪。毒理课确实讲过,药物滥用会产生幻觉和被害妄想。”
“游戏里的隐藏空间。苏以萧是杀手,抓了你又放了你。”许晓晴看着程望海,“你听听你自己说的话,有逻辑吗?”
“你们听我说!”程望海看着一屋子的人不解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他的心突突的直跳,像是世界上唯一清醒的人。他试图放慢语速,平静的说,“我说的都是真的!郑梓彤,郑梓彤她也被搞到海市,她死了。我眼睁睁看着她死了!”
许书怀双臂交叉到胸前,说:“钱虎给我们看了那个视频。知道你吃药的事。现在悔改还来得及,过去就让它过去吧。小海,你的学籍我让学校保留了,下个学期重新开始。你赶紧收拾一下,去看看你母亲。”
“我没疯,我没吃药!”程望海剧烈的呼吸着,他才看清大厅镜子里的人,他像是一个癫狂的流浪汉,满身污垢、头发打结,黑眼圈中眼睛露出吓人的光。
许晓晴翻开社交账号,翻到苏以萧的账户,亮出他在纽约时代广场的照片。她说:“苏以萧,他现在在纽约大学读书。”
许晓晴一张张的翻着他的社交账户找照片,说:“这是在华盛顿、这张是在巴尔的摩。”
许晓晴按着键盘说:“这一张,昨天苏以萧发的,他和郑梓彤在洛杉矶环球影城。”
“假照片,肯定是合成的,三天前我在岛上见过他,他不可能在美国!”
“如果你非要这样,那我们就去做化验。如果你血里尿里都没有那些成分再说。”许书怀瞪着眼睛,言辞尖锐道,“你敢吗?”
“去医院鉴定要是真发现忘川药的成分,程望海你就完蛋了,大学都毕不了业!”许晓晴转头对许书怀恳求道,“爸,我看先让他休息休息,他也许是在外面流浪风餐露宿,受了刺激。”
程望海想,苏以萧逼他吃的那片药,让他有力气游了那么远。难道那个是忘川药?不,那颗药不是蓝色的,但不是蓝色不代表......他想起在赌场肮脏大盆里的泔水,想起在钻石岛上吃的糊状物......连他自己不知道吃的到底是什么......突然程望海想到他吃了梁若安的肉!梁若安确实吃了整袋的药而死!程望海身体头发势必也会有残留,一旦检查出来不仅他无法证明自己的话甚至连大学也上不了......
许晓晴把程望海推到客房,她指着客房里的小门说:“淋浴间,你在我家先收拾收拾,你这个样子会吓到阿姨。”程望海点头。
许晓晴打开客房的衣柜里的抽屉,掏出一个手机,说:“这是我的旧手机。你先拿着用。以后有事我好联系你。”程望海没伸手接,许晓晴拽过程望海的手,把手机放在他手心。
“橱子里有我爸不穿的旧衣服,你洗好换上。”许晓晴盯着他的左腿说,“你腿怎么了?”
“膝盖受伤。”
“我问问我爸,他认识一个骨科主任,改天带你去看看。”
程望海抓住许晓晴的手臂。许晓晴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她欲言又止。程望海立刻收回手道:“抱歉,我太脏了。”
“不是。”许晓晴说,“有些事我有空要和你说。你先收拾收拾。”
程望海走进浴室,他看到镜子里的人,眼中散发着疯狂诡异的光,脸颊苍白中透着紫色。
没有人会相信这个人说的话......
他打开淋浴,黑色的泥浆顺着他的身体流淌下来,他从厕所的柜子里翻出一把剪刀,一下一下的剪断头发。温热的水从他头顶倾泻而下,阵阵暖流席卷了他的身体。他闻着沐浴露的味道,这是许晓晴的味道,她最喜欢的薰衣草的香味。程望海鼻头发酸,过了这么久,真正能帮到他的朋友就只有许晓晴一个人。可是现在,连她也怀疑他。
会不会他们说的对?这些都只是他的幻觉?难道苏以萧根本没有在海市?难道苏以萧根本没有绑架他,是他发的消息?难道是赢了比赛后,钱虎早早给自己下药了,然后再栽赃他?是他产生幻觉?难道他从来没跟苏以萧表白过?程望海的大脑里乱成一团。
他的记忆没有出错!
他被绑架之前从来没有吃过忘川这个东西,一次也没有!是苏以萧为把药放到他的柜子陷害他绑架他出卖他!程望海擦干身体,像是被抽干所有力气一样卧倒在床上,他沉重的呼吸,感到世界变成薄如蝉翼的彷徨。
门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脚步声。
钱虎的声音在门外传来:“伯父,我买的鱼,您看看行不?”
程望海打开一条门缝,钱虎容光焕发的模样出现,他大大脸上充满了胜利者的笑容。
“钱虎啊,”许书怀挡住钱虎进门的脚,“今天我们家里有点事,就不招待你了。”
钱虎表情一滞,然后笑着说:“伯父,那我和晓晴的事?孩子都三个月再推迟就显怀了。”
“这事低调两家办办。”许书怀说,“等你们年龄到了,再把证领了。”
“好勒,叔。”
原来许晓晴想要和他说的事情是这件事......在他离开的这一年,钱虎不仅夺走了他参加世界游泳锦标赛的机会,还把他最好的朋友肚子搞大......
程望海走出门,冲着许书怀点点头说:“许叔,我不打扰了,我去看看我妈。”
钱虎看到程望海,愣在原地,嘴唇微微颤抖。
许书怀从口袋里掏出二百块钱塞进程望海的口袋。
“不用了,叔。”程望海大步走出门外。
程望海快步穿过马路,他突然听到身后钱虎的吆喝声。
“程望海,站住!”
程望海没有回头继续前行,紧接着汽车紧急的刹车声响起。
“砰”一声,然后停顿几秒“啪——”一声。
钱虎的身体从程望海侧方飞跃过去,重重落在他侧前方的地上,一滩血溅开。人群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程望海冷冷看他一眼,朝医院走去。

第22章 核泄漏
程望海回到山城三天,他跑了十多次医院,杨雪没有认出他一次。她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明明只有五十五岁,却白发苍苍像个老太太。母亲曾经坚决的目光消失殆尽,她理智和信念像落在沙漠里的雨水一样蒸腾干涸消失不见。
程望海坐在老房子里,盯着角落里的几个纸箱里露出自己过去的三好学生和游泳奖杯,恍若隔世。三好学生、游泳冠军似乎在这一刻变得不值一提,曾经他所渴望的东西,曾经他引以为豪的东西现在像是灰尘、杂草、像是洪水里污垢一样变得琐碎无意义。
程望海抱起三个大纸箱,把承载他过去成功和快乐的载体扔到院子中央。他拿起打火机,点燃。火焰熊熊燃烧,奖状,奖杯,曾经珍爱的一切在蓝灰色与金黄色的火光中卷边、变黑、破碎、消失。
他要找到父亲和哥哥!
他要抓到苏以萧!
程望海视线落到他的坏腿上,现在母亲在住院,家里也没钱治疗......他突然想到母亲的医药费怎么办?杨雪有钱去支付那些高昂的医药费吗?
程望海翻出医院的电话,打过去。他忐忑的问:“喂?您好!我想查询一下老年科患者杨雪的缴费情况。”
“哦。”电话那头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费用还剩一万元,估计下个月就不够用了。许先生,您下个月,月初过来缴费就行。”
程望海挂断电话,他抬头仰望天空,澄澈的蓝,一群白色的鸟振动着翅膀划过天空。他在院子里躺了一天一夜,直到“铃铃铃”手机响起。
许晓晴的声音在电话那头说:“钱虎抢救无效,昨天死了。你能来陪我吗?”
梅江公墓送别仪式大厅,仪仗队整齐的抬着钱虎的尸体放在大厅中央,墙上的电子大屏会放着他在国家队游泳训练的场景。呜咽声四起,许晓晴捂着肚子站在大厅的一角,她脸上的雀斑像是突然变了颜色,把她的脸衬托的惨白。
程望海靠近许晓晴,许晓晴眼含热泪的摸着自己的肚子。
程望海问:“你要生下来?”
“嗯。”
“钱虎一家是郑氏集团走狗。你为什么要和他复合?”
“我说喜欢你,你要我吗?程望海,到现在,在我孩子父亲的葬礼上,你还是得理不饶人。”许晓晴眼神变得凶狠,她抹掉脸上的泪说,“你离家出走的这一年,是钱虎陪着我。他有万般缺点,可是我因为你心碎的时候,他都在。你呢?你的心在哪呢?你离家出走前,眼里什么时候真正有过我?”
许晓晴的愤怒在蒸腾,她继续说:“如果你没有回来,他也不会死。他会好好在我家和我一起吃饭,不会出门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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