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哈在无限游戏里拆家by云从龙也
云从龙也  发于:2024年07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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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这些圈圈绕绕就是扶光故意露给他的呢?
毕竟和喜欢下暗局的他不同,扶光设局总是光明正大,谁知道这是不是扶光事前的一次先行试探?
手掌下的大动脉逐渐加速搏动,是在不安。
乌望忽然觉得纠结什么明谋暗谋没什么意义,就算计较,说到底扶光也是在学他,好像手里不拿点什么把柄,就没法和人好好说话。
他忍不住反省了一下自己究竟在扶光的成长路上留下过多少阴影,同时抬起手,如小巷里一样按揉了下扶光的后颈:“没必要。”
他感觉到手掌下的肌肉紧绷起来,意识到对方大概是会错了意,只得一边深刻地自省这种情况下还跟伴侣讲无关紧要的情话,真是堕落了,一边淡声道:“不用拿其他人威胁,我会为了你停留。”
重逢以来,一直是扶光单方面的表达感情,他除了抵抗,最多是默许,这句话大概是他说的最接近情话的一句。
扶光抓着他的手一时攥紧了,像是想将他的手和自己的揉烂在一处,但最终还是轻轻松开。
前世的尸体正在缓缓融进身体,乌望能感觉到自己身体里那些阴森的黑雾在被温暖驱逐,让他像一只充满了气的气球,随时都将要飘升。
有人轻轻伸手,托举了一下他。
九歌的弦已经断了,于是扶光代替那些侍奉东君的巫觋祝祷:
“暾将出兮东方,照吾槛兮扶桑……”
“……羌声色兮娱人,观者憺兮忘归……”
“应律兮合节,灵之来兮蔽日。”
“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
“操余弧兮反沦降,援北斗兮酌桂浆。”
“撰余辔兮高驼翔,杳冥冥兮以东行。”【注1】
像是被泥土包裹的胚芽骤然吐青,挣开了裹覆在外的厚重泥污;像被黑曜岩层闷在芯中的岩浆烫裂了一个口,滚灼的熔岩流溢而出。
眼前的钴蓝被烧灼赤红,在某一刻,骤然破裂。
金日高悬,南流景光东驰而至。
所有黑雾被一扫而空,所有生灵都因太阳的璨耀匆匆垂头,不敢抬目直视。
扶光像是感受不到眼睛的烧灼一般仰着头,凝视着日光中高高在上、目下无尘的神君,温和的神色下掩着几近疯癫的痴迷:“东君……”
就该是这样。
那人就该是这样。
很公平。
他为他走下神座,他送他回归高天。

半空之中,一个方形匣子无声坠落,被一双矜贵的手稳稳接住。
乌望金红华美的眸子向下瞥去,几秒后不得不承认,他也看不出这平平无奇的玩意儿刚刚究竟是怎么做到扰乱他的五感的。
不光是他的感知。周围的一切都像是游戏中的某个场景,被几串代码轻易改造了一般。
什么孤舟、副本都消失不见,只有一片荒芜的灰白沙漠,坑坑洼洼,乍一看很像月球表面。
远方有一道瘦削的身影跌撞出来,被脚下的同伴尸首绊摔在地。
乌望收敛了自己身周的光冕。降落在地时,手腕震了一下。
即便已经和原身融合,乌望仍旧没动手腕处的嵌入装置。只不过原身的自愈能力极强,原本横亘在脖颈、手腕上的疤痕早已平滑如初,看起来让乌望舒心多了。
加百列的声音传出来:【有两个糟糕的消息。】
【第一,周围有湮灭风暴在靠近,大概率是被孤舟和这个世界的衰败吸引了。】
【第二……这个湮灭风暴,没达到反刍的阈值。】
【我的建议是,要么设法击溃它,要么回溯重来。】
湮灭风暴路过的可能性,在开战前会议时就提过。
乌望并不意外地走到跪坐在地的小桃身边,按住他的肩膀:“适应好了?”
“……”小桃空茫地抬起头,眼神涣散,似乎不明白乌望为什么这么问,“……晚了。已经结束了。适应好了又有什么……”
“用”字尚未出口,小桃的瞳孔微微放大,看清了乌望身边气泡里的完整计划。
“不晚。你好得恰是时候。”乌望手掌一收,攥着小桃飞上半空。
“往下看。记清孤舟所有的兵力、信息,我和扶光尽力引出敌方所有兵力,就是为了让你能在这时候看到所有情报的。”
大量的信息疯狂涌入视野。
小桃竭力看清一切标注,最后简化为只关注敌方的薄弱点、击溃方式。
【湮灭接近,倒计时三分钟。】
【一分钟。】
【十。九。八。七……】
最后一秒被加百列读出前,晦朔骤亮。
不可逆流的时光在这一刻被强行拨转,生死倒行。
所有的生灵、死物都在周围倒放成一道道模糊的影子,只有他们三人巍然不动。
回溯骤止。
小桃眨了下眼睛。
周围是战意蓬勃的同伴们,眼前是尚且完整的防护罩,巨大的黑轮正在加百利的操纵下,被迫降落。
乌望压着小桃的肩膀:“能看出防护罩的弱点吗?”
小桃的目光定在蓝色的钵状光罩上,深吸一口气:“可以。”
他向前挤去,一路挤到李迩身边:“指挥交给我来。”
这一次的目标,不再是通关,而是全员无伤。
…………
战火再次轰鸣。
融合了原身的乌望微微阖眼,直接遁作一道金红的鎏光,在防护罩轰然破裂后直掠向S4448264号灯塔。
他在熟悉的公园前止步,和上一轮一样,将晦朔弹飞而出。
灯塔在时光的磨砺下碎裂崩塌,站立在公园之外的乌望却丝毫未动。
对于重归巅峰的他来说,这点时光不过弹指,最多消耗点他的神力。
相比这个,他目前更需要做的是,将那只潘多拉魔盒从学院手中夺过来,以免敌人再度开启,意图同归于尽。
这不难,他甚至可以走得很悠闲。
伸手拂过那些林荫道中的虚拟草木时,冷雪沉木的甘冽气息拢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宽厚手掌挤进他的指缝。
乌望发觉扶光好像很喜欢十指相扣这个动作,而且总是攥得很紧。
活像他正攥着一场梦,生怕一个眨眼,梦就会醒,会从指缝间逃走。
他不由地放慢脚步,和弟子静静地走过孤舟干净宽敞的轨道长街,任凭九歌和晦朔将那些沿街巡逻,错愕于怎么会有侵入者从公园的方向走出来的机械兵清理干净,又随着主人的意志互相交缠。
【米泽西戴已经被小桃调回了,学院的地图我已经发到了你手上。……我开口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乌望瞥了眼在七根琴弦的纠缠下显得有些势单力薄的晦朔,抬手收回光弦:“恰到好处。——进门了。”
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不需要在意是否会受伤,黑雾有没有可能波及同伴。
浓郁的黑与涅槃似的金红火光席卷了整个学院,九歌伴随着寒冰将所有的敌人封存。
他们一路无阻地穿过学院后方的小径,挺入宏大的学馆内舍,走进研究所前,扶光忽地拦了一下:“不太对。”
学院内外都有大量的机械兵活动,唯独最重要的研究所前什么都没有?
乌望抬脚轻碾了下门前地上的灰屑:“潘多拉已经被打开了。”
是研究员打开的?还是……潘多拉魔盒也具有跨越时空的特性,跟着他们一道回溯了?
扶光抬指压上琴弦:“不管是哪种,摧毁就够了。我来做祝祷。”
“……”乌望卡顿了一下。
他说实话不太情愿听扶光吟唱那首祝词。
上一世的他可能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这一世他知道了什么叫“羞耻play”,什么叫“公开社死”,想想干架的时候旁边有人狂吹“你光辉灿烂的样子特帅,当年你还射过天狼”之类的彩虹屁……他想自闭。
但扶光的冰系攻击的确不适合应对潘多拉魔盒,他们总不能将魔盒冰封了丢进湮灭风暴里,等待下一个孤舟的出现吧?
绷紧了已经开始提前羞耻的脸,乌望推开大门:“——晦朔。”
纤细的光弦骤然分裂膨胀,化作一张巨网,又烧成一片目不可直视的金光。
整个研究所被包裹于微缩的日轮之中,日轮表面迸溅的岩浆融化了周围的一切实体,又蔓延向四面八方。
扶光拂动着九歌,面不改色地凝结出厚实冷冽的冰层,托举着两人悬浮于日轮烧灼出的虚空之上,祝歌唱到一半,忽觉滞涩。
乌望的神情微变,感知到日轮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着撞向外壳,眼前又断断续续闪现出钴蓝色:
[……调……]
[……撤离。]
[借……]
【你们那边……滋……怎么样了?滋……灯塔……公园的灯塔群突然……滋……全部损毁了!】
乌望眼神骤凝。
学院建筑猛地晃动了一下,像是有人从外面推搡了一下积木高楼。
乌望遽然收紧手掌,两米高的日轮骤然坍缩,挤压得内里的魔盒发出尖锐的鸣响,如同钢筋被扭曲变形。
他收敛了所有思绪,凝神意图将还有余力想调虎离山的魔盒焚烧殆尽,然而僵持数分钟后,学院再度一晃。
周边的光线突暗。
加百列快速说着【湮灭风暴忽然加速靠近,好像受到什么感召】,与此同时,微缩的日轮侧面骤然爆裂。
变形损毁的匣子焦黑一片,以仅有的余力撞碎窗户,飞掠而出。
乌望甚至没来得及阻拦,一把攥住晦朔,想再次回溯时间时,就听加百列低疑了一声:【——奇怪。风暴忽然离开了。】
“那东西是借着风暴逃走了吗?”扶光压住琴弦,想了片刻,握住乌望的手腕,“穷寇莫追。只要孤舟操纵不了潘多拉,我们的目标就达成了。现在还是重建灯塔比较重要,灯塔破损,玩家手中的技能……”
【还能撑住,不过都出现了限制条件。能修复吗?】
乌望的指尖轻推了下光弦,将晦朔送出窗外:“可以。”
他和扶光没有再耽搁时间,当即掠出想要加入战局。飞掠至战场上空时,却微微愣了一下。
战场上的人嘶吼着、互相纠缠着,却不是在迎敌,而是在为胜利狂喜欢呼。
破旧的钟楼突兀地伫立在战场中央,塔顶巨钟边隐约能看到两个身影,一个是米泽西戴,另一个是在卡西的钳制下疯狂挣扎的机械体。
“当——”
钟声沉沉,荡开百里。
最后一具活着的机械体也被卡西与米泽西戴合力,推落于塔底,象征着这场准备漫长的处刑终于结束。
乌望注视着地面上欢呼雀跃的人群,意外又不那么意外地察觉小桃的确做到了全员无伤——虽然他自己此时正捣着一双鲜血长流的眼睛,正被祷者砸着圣祷言。
扶光忽然在他耳边笑了一下,低声道:“其实……在开战之前我就想过,龙神大陆是不是真的需要龙神?如果没有神明的指引,人类难道就无法存续?”
曾经的乌望是这样认为的,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对于生来就浸淫于灵炁中的他们来说,灵气衰颓就是灾难,不能修炼就算是灭顶之灾。
但走过这么多世界,他们逐渐确定,人类其实也可以不需要神明,也可以不需要灵炁。没有灵炁的孤舟甚至曾差点覆灭整个龙神大陆。
“也许……我们只需要补足龙神大陆坍塌的那部分地基,保证那个世界不会彻底崩溃就够了,没必要继续供给灵炁。”
扶光顿了顿,看向乌望:“师父之前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问我想没想过摆脱不夜侯,是吗?”
乌望凝视着又哭又笑、几乎像孩童一样互相拥抱着滚倒在地的玩家们,向着身侧伸去手。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勾住扶光的手指,主动将自己的手挤入扶光的指缝。
他微微用力,让他们十指紧扣,很轻地应了一声:“嗯。”
“是回家的时候了。”
远方的公园变得明亮起来,像有流星汇聚在那里。又在众人茫然回头之际,倏然迸射,宏大而华丽地划出一道道弧光。
那是被困锁、被掠夺的灯塔被晦朔和扶光的严冰修复,迫不及待地落叶归根,飞向他们的来处。
一座又一座灯塔的幻影在周围铺陈开来,随着乌望和扶光一同抬起的手掌,组成一条条指向归宿的路。
旷野被灿烂辉光驱散无存,乌望冲着灯火中蓦然回首的同伴们难得地浅笑了一下,将一道道归路铺得更远,横亘宇宙的罅隙:
“走吧,回家吧。”
扶光空闲的手跟着撩拨了一下身侧的琴弦,奏出离别的古韵。
走吧,回家吧。
今夜灯火通明,照送诸君还乡。
——正文完——

昏暗的演武场内,吸顶的镭射灯爆了两台,滋滋爆着火花。
擂台上,被摧毁的重型机甲喷出大量烟雾,扶光的手按上驾驶舱的舱门,徒手拽断牢不可催的特质金属,粗暴地将操纵者从里面拖出来。
“——女士们先生们!欢呼吧!本次大赛的最终冠军已经诞生……”
骤然响起的解说声席卷全场,看台上瞬间响起潮涌般的欢呼。
扶光一路拖着人走到场下,没有回头去看因机油泄露轰然爆炸的机甲,只松手接过拍卖张殷勤递来的手帕,擦试了下沾满金属碎屑的手指:“这么大的擂台,你怎么在两天内盖起来的?”
“老板又跟我开玩笑,这哪能盖得起来?还不是效仿您吗。”拍卖张示意旁边的打手赶紧把瘫软在地的选手送去就医,“之前您是怎么接盘我的拍卖行的,我就是怎么接管这个地下擂台的。”
换句话说,暴力碾压。
黑吃黑还讲究什么道义礼法,他好歹没像老板当年那样,将拍卖行上下血洗了一遍,这家擂台的原老板和员工,他可都是放人活着离——
“老板!老板不好了!!特遣队来人了!”
后门轰地被人撞开,看守跌跌撞撞跑进来:“机械改造兵……来了一整队!”
不用等他再说什么,原本围聚在看台上的客人们纷纷惊慌起身,互相推搡着做鸟兽散。拿钱卖命的打手们也见风使舵,逃地只剩下一小拨。
留下的打手们赶紧劝说两位金主赶紧撤退,结果拽了几下,只拽出拍卖张一声不屑的轻哼:
“机械改造兵怎么了?更牛逼的机械体老子都打过!再说了,还有大老板在呢,你们怕什么?那机械改造兵,能比刚刚那台重型机甲厉……我艹。”
他瞪着眼睛看向被推开的铁质大门。
一双包裹在黑色皮靴中的大长腿迈入门槛,来人身形高挑,宽肩窄臀,特遣队的军徽在笔挺军服的胸口熠熠生辉。
他整理着右手上的黑皮手套,指尖勾起又松开,弹出一声轻而利索的响声,幽蓝色的眸子遮掩在军帽帽檐的阴影下,像两团磷火般淡淡看来。
虽然已经融合了原身,但那具身体的样貌在西里肯市可得不到承认。
乌望在回来之前就变回了第二世的样貌,此时目光平淡地扫出去,瞬间让拍卖张想起了某些半夜梦到都会猛然惊醒,啐骂一句“真他娘的不是人”的战斗场面。
“……”拍卖张就像被戳了个洞的气球,滋滋放着气就怂了。
然而被他鼓舞过的打手们却自信心爆棚起来:“对啊……有大老板在!大老板那腿一踹,重型机甲都能报废!怕什么机械改造兵?”
“上啊大老板!好好教训他们一顿!就因为桑尼公司和政府制造的这帮子改造兵,黑市被压得抬不起头多久了?这回终于能扬眉吐气!”
乌望的视线缓缓掠过像是想就地蹲下,把自己蜷缩成一颗痛苦的西瓜虫的拍卖张,又落向某个笑容开始变得勉强的银发男人,“大老板?谁啊。”
他语气很平静,却让在场的两位老板心里同时敲起边鼓:“让我认识一下,怎么能教训我们一顿。”
拍卖张差点直接滑跪,无计可施之余,只能将希冀的目光投向自家老板。
然后就听他牛逼轰轰的老板特别不要脸地开口:“不知道。”
扶光语气无辜,神情更无辜。
乌望身后那群没见识过他动手的改造兵,先是被他好像自带圣洁buff的俊美颜值晃了一下,又被他这副无害又茫然的神情说服了30%:
“我只是想找个赚钱的门路……这个人告诉我这里有钱可赚,不需要出卖色相……我就想来试一试。”
……好一朵坚韧不屈的小白花!拍卖张要不是怕事后被打死,当场就想吐。
乌望倒已经适应,只是凉凉地看着扶光:“那还真是委屈你了。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不乐意出卖色相?”
“对啊,你不要害——嗯??”下意识附和队长的改造兵震惊回头,要不是对乌望保有敬意,差点一句“你在说什么啊队长”脱口而出。
好在他队长下一句非常正常:“都铐起来,带走。”
乌望没理会打手们的哀嚎叫嚣,反正能打得过机械改造兵的人现在动都不敢动。
他伸手拍了拍银发小白花的肩膀,十分友善:“政府的监狱有房有床,一日三餐准点供应,不用出卖色相也能入住。你好好享受。”
“……”扶光垂死挣扎了一下,“那在监狱里还能见到长官吗?”
乌望呵地笑了一声,没有丝毫笑意:“牢房不归我管。”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十分钟后,扶光坐在监狱狭窄的单人床上,陷入激烈的思想挣扎。
一半的他劝说自己,他有一百种方法能轻易离开牢房,另一半的他发出理智的警告,不论哪一种办法都不会让乌望高兴。
说来说去还是得怪拍卖张,做点正经生意不好吗?
隔壁的拍卖张:“……”
啊对对,都是我的错。
拍卖张忍气吞声:“所以,要我叫人来交保释金吗?”
他迫不及待想离开这个逼仄的环境,继续赚他的小钱钱。
扶光想来想去:“你出去,不用赎我。”
拍卖张:“?”
他神情一肃:“是不是有什么事要我单独去做?”
扶光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旁边的墙面:“什么单独去做。我有家属,要你交什么保释金。”
拍卖张:“……”
拍卖张:“…………”
呃啊!这该死的恋爱脑!
被狗踢得狂躁的拍卖张很快被赎出牢房,扶光如他所说的那样,继续留了下来。
乌望接到汇报时,并不怎么意外,只对着面前有些呆滞的米泽西戴说:“你继续。”
“呃……”你不去管管扶光?就真把他丢牢房里?
米泽西戴想问,又觉得这个可能超越了正常人类的社交界限,于是憋下来,说回正题:“……玩家归乡后,陆续反映了不少问题。”
“比如你的大回溯术逆转了受灾世界的时间线,导致很多人发觉,自己恰好回到当初自己离开的时间节点,因为没做好心理预期,差点闹出不少乱子。”
“一部分玩家回乡之后,发觉灯塔居然还在,反应很激烈地表示想摧毁灯塔……”
“最好拆掉。”乌望也赞同这个观点,“过于超前的科技不会给时代带来好处,只会引起不必要的纷争。”
“可那些灯塔或许都有自己的意识,拆塔不就等于杀死灯塔意识?”米泽西戴眉心一皱,推了推眼镜,“——因此,我想到了一个不错的解决办法。”
“…………”
让学术研究型人才设局,乌望已经开始有不好的预感了,忍不住放下手中的钢笔,看向米泽西戴,“……你说。”
米泽西戴又推了下眼镜,伸手将一块U盘推到乌望面前:“我去各个世界转了一圈,将所有灯塔的意志都存进了这里。以后我打算就在这个世界定居,刚好这个世界的科技较为发达……”
“……”乌望逐渐听得麻木。
他就知道。
让学术研究型人才想计划,能想出什么计划。简单来说,不就是把分散在各个世界的炸弹统统集中到他这里,就仗着他和扶光能镇得住?
米泽西戴看起来还挺愉快,觉得自己的计划完美无缺:“卡西也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队长!”办公室的门被人猛然推开。
改造兵难得失了礼节,一手直直指着外面,显得有些失态,“那条狗,狗把外面全拆了!”
旁边的老兵使劲拽他:“赶紧把门关上!新兵蛋子大惊小怪什么,又不是一两次了,别让卡西钻进去把队长的办公室又拆——啊,它进去了。”
乌望的眼神逐渐平和,仿佛又修回了看破红尘的无情道;米泽西戴愉悦的神情逐渐消退,变回初见时冰冷机械的帅哥状态,试图以此抵赖自己的狗造成的账单。
卡西完全感受不到两位铲屎官的复杂心理,怀念地在大半年没见的办公室里狂奔乱窜,隔着一扇门,还能听到办公室外熟悉的咆哮声:
“别拦我——!!老子花多少心血重装的办公室,这才他妈的过去多久!!”
“冷静啊奥克!你打不过卡西!”
“重装又不花你的钱,掏的都是队长自己的腰包,你心疼什么?”
乌望:“……”
米泽西戴隐隐向后撤步,似乎有转身逃跑的趋势,好在乌望的座机铃铃响起,暂时救了他一把:“你不接吗?”
乌望大概能猜到是谁,为什么打来,思量了片刻自己要不要向米泽西戴讨拆迁费,米泽西戴能不能还得起,才不紧不慢地接起电话:“什么事。”
“呃,乌先生。今天特遣队送来的那个银发男人,说自己手上有不少黑市买卖的罪证,愿意供述,前提是审讯人是您……”
米泽西戴:“……”
这对狗情侣又在整什么情趣呢,一个不乐意交保释金,一个打电话求审讯,黑市情报是什么?黑市是你们情侣play的道具吗?
乌望:“爱说不说。给他一盆冰水。”
监狱方:“?为什么?”
乌望:“让他清醒一点。”
还喊他去审讯,想在审讯室搞什么私人play?
米泽西戴:“……”
……那你现在这样算不算故意放置play?

办公室被拆,这夜班也没法上了。乌望索性给队里放了假,联系熟悉的装修队来抢修。
回公寓的路上,他们还在谈一些捣毁孤舟的后续:“……你就这么放加百列离开了?”
米泽西戴坦然:“加百列的诞生脱胎于潘多拉魔盒,一些基础构造我也只是照葫芦画瓢,并不清楚原理。所以就算不想放,我也拦不住加百列。”
不然当初加百列被学院带走,他早就通过网络将加百列夺回来了,何至于还特地跟乌望他们去一趟S.A0001号世界?
“……”这不就等于放任一个不稳定因素在外游荡?
乌望的掌控欲当场就要表演仰卧起尸,被他强行摁回去:“其他人呢?西里肯市这边的事情有点多,我没来得及联系。”
米泽西戴表示没什么好说的,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孔未晞和颜洄:
“……孔家主也不是很放心逃逸的潘多拉魔盒。归乡后不久,就带着孔家人集体出行,在宇宙罅隙巡游,想找到潘多拉魔盒的踪迹,进行彻底的销毁。”
“颜洄也想照葫芦画瓢……但他们那边的八老仪事没同意。说孔家和颜家总得留一个下来镇场子,所以颜洄就自请退任了家主,跟孔未晞一道出巡去了。”
乌望后知后觉的想起:“……忙过头了。那个世界的灯塔序列还没处理。”
“我处理过了。”米泽西戴揉揉卡西支棱过来的脑袋,揉起一丛呆毛,“还是和以前一样,使用破损的怀表会造成时间回溯,但不至于折寿,最多因为回溯的冲击力失忆……”
这样其实挺好的,总得付出些代价,才不至于造成滥用。
“……”车内一时陷入尴尬的安静。
在场的两人都不是什么社交积极分子,正事一讲完,两人就开始透过后视镜面面相觑,半晌,同时滑开目光。
米泽西戴研究起身边这个侧滑门为何线条如此优雅,他下一句应该起个什么话题,要么还是闭嘴装死吧,揉揉狗也挺快乐……
乌望则突然对车窗外已经看了好几年的夜景产生了兴趣,思考桑尼公司的公益项目现在推进得如何,这些该死的广告能不能限制一下音量,以及霓虹灯的光污染实在是太严重了……
社交苦手折磨着两个社恐分子,幸好他们乘坐的这一辆悬浮超跑速度极快,半分钟后,在某座独立别墅的顶棚停靠。
“……”米泽西戴张了张嘴,环视一圈占地面积庞大的别墅,“公……寓?”
乌望示意他从车上下来,方便顶棚自动转开,收容车辆:“大部分区域都是工作区和仓库。这里到这里……”乌望比划着,大致介绍了一下工作室的分区,“有兴趣你可以抽空逛逛。”
米泽西戴仿佛被糖果炮弹击中了,抱着卡西梦游一样跟着乌望飘进“公寓”。虽然在乌望的引导下进了客房休息,但乌望敢打赌,等这位缓过神来,绝对会亢奋得一夜不眠,扎进工作室里疯狂生产各种研究成果……而基于卡西的拆家行为,这些研究成果又会迅速变现成西比币,流进他的钱包……
多么完美的循环。
卡西通过拆家得到快乐,米泽西戴通过研究得到快乐。而他,稍微委屈一点,得到的只有枯燥的钱,这点委屈他愿意承受。
迈着愉悦的资本家步伐,乌望端着咖啡回到卧室。洗漱完毕,披着浴袍热气腾腾地走到床边坐下,犹豫几秒,还是没碰那杯必然会让他睡眠艰难的咖啡。
融合原身的一大好处是,他终于不用一闭眼就被鬼吼鬼叫的黑雾纠缠。
将自己塞进自带凉感的被褥里,乌望舒适地沉入梦境……然后就见鬼了。
西里肯市的广告声隔着大半个郊区,依旧能隐约听见。
他躺在床上,四肢松软,意识处于清醒状态,身体却无法动弹。只能闭着眼感觉到有冰凉的指尖划过他的咽喉,顺着绷紧的颈项一路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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