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哈在无限游戏里拆家by云从龙也
云从龙也  发于:2024年07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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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脚下的地面忽地猛然晃动起来。
乌望眼神一凝,迅速完成洗漱。推门而出时,正好碰上住在正对门的李迩:“怎么回事?”
李迩脸色糟糕地捂着半边耳朵,疾步走向楼梯间:“怪物潮——下楼你直接看。”
“咚……”
没有了隔音墙的阻挡,沉闷的鼓声再次入耳。
走廊沿途的房门纷纷打开,接到孔未晞通知的玩家们倾巢而出。
乌望一把拎住李迩的后领,把人扯回来,没给李迩拒绝的时间,直接提溜着人走回自己的房间,唰的一下拉开窗帘,开窗跃下——
李迩:“——啊——!??”
黑雾骤然涌现,在两人砸落地面前稳稳托住乌望,将两人送至地面。
乌望松开手,神情淡漠地扫向涌来的怪兽潮——然后面色骤变,猛地向后退了两大步,一下把还在疯狂喘气,惊魂未定的李迩捣到了前面。
李迩:“??”
乌望此时的心情,宛如回到了在神宫发现蟑螂的那一天,脸色极其难看地望着街道另一侧蠕动而来的巨物。
那其实也不能说是“巨物”。更准确地说,是无数蠕动着的软体怪物互相交缠、衔咬而组成的肉团。
它横跨整片无雾的安全区,高耸得没入头顶的黑雾。
不光有软体怪物,还有些畸形的肉瘤生着斑斓透明的虫翼,或者细长密布的须足。
它们互相攀缠在一起,撕咬进食的同时,也在疯狂交.媾繁育,密密麻麻的浅灰色卵泡浸泡在黏液中,一股又一股地喷洒而出。
“咚……”
沉闷的鼓声似乎变得遥远了,像隔着一层膜。
而在近处,有另一种声音取而代之地嗡响起来……是细细密密的虫翼扇动声,还有虫足窸窸窣窣爬过的声音,铺天盖地,像是从所有方向一道涌来。
玩家们条件反射地开启反击,但与此同时,也有人闷哼着倒下。
李迩捂着耳朵的手下溢出鲜血,他没管这些痛觉,直接松手架起小提琴,技能发出的瞬间,祷者的圣祷言同时发动。
“卜……”
像是肥皂泡沫破碎的声音。
惨叫和痛呼像浪潮,瞬间从商业街的一头掀到另一头。
无数人的皮肤骤然爆裂,从皮肉间钻出半透明的虫豸或软体动物的幼体。
裹挟在浑浊黏液中的大量卵泡同时孵化,肉眼难辨的幼体争先恐后地涌出,一部分加入缠咬的“盛宴”,另一部分则发觉了更容易得手的食物。
残肢和血肉在眨眼间在长街上汇成一条腥臭的河,河面上漂浮的血沫都是饥肠辘辘的怪物。
周末和愚者领着人从超市中匆匆而出,目睹这一幕后脸色变了又变。
激发技能的同时,愚者还回头看了眼自己cp的半壁江山:“——我的上帝!快别结账了!先打怪啊!”
扶光丝毫没有动身的意思,依旧在收银台处有条不紊地翻找,挑出几只幸存的可降解手提袋:“急什么,说好了这个本是师父用来复健的。”
小胖子直跺脚:“人都死——”
一道晦涩的光,缓慢而舒展地掠过整条长街。
它并不刺眼,像晨昏交际时,从地平线后透出的那一分晦暗不定的朦胧微茫。
它平静地与所有的生灵和死物擦肩而过,如同时光本身,倏然流逝而人不察觉,一视同仁而无人特别。
什么残肢,血肉,怪物,都被这样一双无形、却不可抗衡的手抹去了。
扶光丢了一枚拍卖张进献的宝石进收银柜,拎着食材不紧不慢地走出超市时,扑面而来的是清爽的风,没有丝毫咸腥潮湿的霉味。
柏油马路干净如新,沿街商店的广告喇叭滋滋响了两下,重新响起或是动感,或是舒缓的音乐,仿佛回到了还未被孤舟摧残的时刻。
“……”那些上一秒还重伤得快要死掉、下一秒就好端端站回原处的玩家们呆若木鸡,半晌梦游似的摸向自己的伤处。
乌望稳步走向怪物被抹杀前所处的位置,右手微抬着,柔和的光弦在他苍白漂亮的指尖顺服地萦绕:“——卡西。”
他无语地低头看着蹲在那儿的哈士奇,看狗子睁着一双无辜的圆眼睛,甩着毛茸茸的尾巴和他快乐对视。
几秒后,卡西站起身,屁颠屁颠凑到他腿边,张开狗嘴,吐出因为咬得紧而没被晦朔抹消的肉块,并用毛爪把那块臭烘烘的肉往乌望脚边推了推:“呜……汪!”
猎物,吃。
卡西就差把骄傲和我养两脚兽写在脸上。
乌望:“…………”
整这么大阵仗,差点死了这么多人,结果是狗子捉死老鼠想给铲屎官献宝?
他开始思考自己对卡西过分纵容是不是不太好,是不是应该教育一下,毕竟涉及人命——
卡西的爪子又推了下肉块,尖锐的指甲不小心从肉中带出一枚小小的东西。
“咔哒。”
昨晚大家才商议过,寻找时绝对不能让乌望和小桃插手,以免死都找不到的芯片横呈在地。
乌望:“……”
……算了,这点烂摊子他也不是收拾不了。

感谢卡西和晦朔,芯片有了,崭新的电脑也有了。
乌望把这些东西给米泽西戴送过去,等待对方查出结果时,发觉某个逆徒还没冒头,想了想,还是去找了一下酒店的厨房。
晦朔将整条街都翻新了一遍,当然也包括原本布满卵泡的厨房。
此时厨房门外围着的人居然还挺多,都拎着大包小包的食材,颇有种“上战场前最后吃顿丰盛的”的慷慨就义感。
仗着个子高,乌望越过拥挤的人群,一眼看见厨房的最里端,扶光正满脸愉悦地处理着手中的食材,身边还围了一小波人。
“……真的不能借吗?可我看你在做的这些菜,好像也用不到沙拉酱——诶,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拿道具跟你换,可不可以?”
“有点抠门了兄弟,都是要一起共赴生死的人了,借点调味料都不行?算了算了,你这个也是在楼下超市里拿的吧,大概在哪个货架区?我去找找……”
大家问得其实还算礼貌,但乌望却看见有不满和戒备的情绪在隐隐攀升。
原因倒不是扶光不答应借东西,而是这人根本就没搭理任何跟他说话的人,仿佛周围全是空气。
他自顾自地做着手头上的事,似乎周围的一切都并不值得他给予半点儿关注。
再配上他公式化的微笑,过于超越正常人类的颜值,这画面比起为爱下厨的恋爱番,更像是副本Boss在身边的恐怖片,整得玩家们快要PTSD发作了。
好在还有个拍卖张及时钻进人群,替他老板说话:“犯什么傻呢,这些调味料能从楼下的破超市里买到?我就这么说吧,就你说的那瓶沙拉酱,当初在我拍卖行里拍出的价位,是13个S级攻击道具!那重要的是调味吗?是它能给人上全属性的增幅buff——这是你说借就借的?”
乌望:“……”
这下是不像副本Boss了。开始像什么狗血小说里的豪横反派了。
厨房里的豪横反派在不经意间抬眸,一眼和失去表情的乌望对上视线:“…………”
几秒种的僵持后,豪横反派差点把菜刀当成番茄,丢下进油锅里煸。
手忙脚乱一阵,扶光的人设相当丝滑地从万事不上心的淡漠,秒切热心助人好小伙儿:“怎么不能借,都是要一起共赴战场的人。”
沙拉酱?借!反正也用不到。
西米露?借!反正师父也不喜欢吃甜品。
拍卖张还会觉得心疼,眼珠子恨不得跟着那些buff道具一起走,扶光是完全不在意这些。
他不搭理人并不是出于不愿白送道具,纯粹只是没兴趣应付与师父无关的人或事。
但现在乌望进厨房了,在看他了,那么这些人就有关系了起来——乌望可不会喜欢看他冷心冷肺的样子。
顶着拍卖张“恋爱脑真该死啊”的痛惜眼神,扶光以散尽千金的架势演了一通好人的戏码。
等人群散的差不多了,他才端上精致丰盛的早食,一脸温和贤淑地走出来:“君子远庖厨,师父怎会来厨房找我。”
乌望:“……”不找又怎么能看到这么一出大戏,“你从前下厨不是这个速度,是不是在厨房里发现什么了?”
酒店里有附带的餐厅,两人随便找了张靠窗的桌子坐下。
扶光从怀中取出一本巴掌大的硬皮手账本:“师父料事如神。我来找厨房的时候,在楼梯口翻到了这个——应该是某位大厨的日记,里面提到了一个叫做‘新城’的城市。”
乌望戳开手腕上的光屏,一边将日记内容扫描发进联络群里,一边翻看:
【……这些人真是疯了,居然为了争夺迁居新城的入场券,当街合伙杀人!
我吓得想报警,可电话打到一半才想起来,警局早就被怪物占了……
也对,这年头,能活下来才是硬道理。
如果新城真像宣传的那样,军.火库储备充足,可以对抗那些该死的怪物的话,我也想搬进去……】
【……史密斯老板说,他女儿被挑选去新城做戍卫了,能带直系亲属入住。
天,真羡慕!送他出发的时候,他说会帮我们员工争取一起搬迁的机会,继续在新城里办酒店……】
【……三个月了,老板那边毫无音讯。
很多员工都说,老板当时说的只是场面话,怕员工拦着不让他离开而已,但我觉得不是啊?
老板的社交账号在刚进新城的那段时间,还在每日更新。什么义体、霓虹广告牌之类的都要拍一串照片发出来的炫耀。
可第十四天,他忽然就什么都不发了,我们发去询问的消息,他也不回,一直显示未阅读的状态……
老板不会出事了吧?可那是新城,不是说怪物根本攻不进去,非常安全吗?】
【……天大的好消息!!新城发来邀请函,说更换掌权人了,新上任的掌权人做出重要决定,允许所有流落在外的人一起迁入扩建后的新城!
我看到新闻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放给大家看了,可兴奋了还没多久,就有人说,这个自称加百列的掌权人继任的时间不太对。
3月14号,就是在这一天,远方忽然传来奇怪的鼓声,也是在这一天,老板突然杳无音信……
鼓声和老板失踪,会不会和这个什么加百列有关呢?】
【……大家还是决定,集体搬迁。
怪物已经蔓延到四十多层了,再不搬,早晚也得死……】
乌望陷入思索。合上手账本时,熟悉的鼓声恰好从黑雾中遥遥传来,闷沉的声音震得地面一阵摇晃。
米泽西戴的身影匆匆从餐厅门外转进来:“找到加百列的位置了,它一直待在孤舟当年设立的实验室里,就坐落在一个叫做新城的地方——坐标有了,我们出发?”
旁边桌上的李迩从群文件中拔出视线:“我虽然也想跟去,但终战的人手也需要继续招募。加百列那边……”
乌望平静地点头:“我和扶光陪米泽西戴去。你们继续联系人脉。”
“汪!”
卡西迈着它昂扬的步伐小碎步走来了,喜滋滋往它两个铲屎官之间一站。
左边,铲屎官。右边,铲屎官。中间,可爱的它。美好的一家人!
扶光:“……?”
跟狗发脾气不怎么体面,但他难道就没办法了吗?
乌望只觉身侧银光一闪,肩臂上一沉。
侧目低头,就见扶光银白无暇的龙身攀缠在他手臂上,金色的鬓毛剔透晶莹,垂落在他手侧的龙尾巴轻松愉悦地甩来甩来。
乌望:“……不准甩尾巴。”
乌望:“你是龙,不是狗。”
寻找加百列,本来是个挺严肃的任务。
只是队伍里唯二的人形存在,一个抱着狗,一个捞着龙,整得不像是为终战做准备,倒像是相约去宠物乐园溜宠物。
但随着靠近目标地点,略显诙谐的气氛还是变得沉肃。
乌望小心避开路上的腐蚀性浊液:“有没有感觉,不论我们走了多久,那道鼓声还是在很远的地方?”
他们已经站在新城外围着的高墙前了,按理来说,鼓声应该会变近不少才对,为什么还是感觉很遥远?
“……”米泽西戴没有回话。
乌望困惑地向身后一看,就见裹着防护服的米泽西戴低垂着头,怀里揣着茫然四顾的卡西,依旧一步步走向新城的大门,像一具被操控的傀儡。
“……!”乌望甚至没发觉米泽西戴是何时中招的,怎么中招的,只能一把拽住米泽西戴的手肘,抬指将整片笼罩着新城的黑雾吸得干干净净。
这是一座巨大的、仿古式的堡垒,围墙、建筑都由金属构成。
大量的灰绿色黏液覆盖在金属表面,呈现一种哑光、毛茸茸的古怪质地,偶尔有几滴叮咚坠地,霎时嘶地一声腐蚀出一大片焦黑的痕迹。
城里居然亮着灯,而且有人在活动的动静。乌望操纵着黑雾浮上城墙墙头,有些惊讶地发觉城内岂止有人在活动,简直是人声鼎沸。
大量的工厂矗立在城内,烟囱滚滚向上排放着浓黑的雾霭,工人、车间……一切都处于正常运转中,看效率甚至能称得上紧锣密鼓。
——唯一的问题是,这些都不是活人。
乌望用晦朔回溯了一下米泽西戴的状态,示意他看下面:“这些机器人,会是加百列在操纵吗?”
米泽西戴有些迷茫,几秒后反应过来:“……是孤舟的技术,应该是。……可人都死光了,它还继续运转工厂做什么?”
“咔!”
一阵响亮的关节轴扭转声齐齐响起。
原本还在工地上干得热火朝天的工人、大街上行走的路人,同时扭头,鲜红的机械眼齐刷刷看向乌望等人的方向。
“咚……”
熟悉的鼓声闷闷地撞来。
乌望眼前被动地黑了一瞬,再睁眼时,惊觉自己正在飞速坠落,周围和脚下都是一片虚无的黑,唯有头顶亮着一片圆形的光点。
腥臭的风从下方拍打而来,乌望绿着脸捞了下肩臂上的扶光——没捞到龙,倒是碰到了一片结实鼓胀的胸肌:“——抓住米泽西戴!”
他一把拎住离他近的狗子,一手抓住扶光,黑雾如潮涌动,带动他们一路飞向上方的光亮处。
圆形的光斑随着靠近逐渐变大。
扶光颇为在意地调整了一下乌望抓住自己的方式,硬是从毫无感情地拎着手臂,改成甜蜜黏糊的十指交握,这才满意地挪开视线,环视一周,轻嘶了一声:“这里是……一口井?”
乌望嗯了一声,拔高速度,带着人一跃冲出这口口窄肚宽,造型古怪的巨型深井。
落地的瞬间,听见近旁有人不轻不重地啧了一声,带着几分像是嫌麻烦似的不虞。

扶光信手将米泽西戴往身后一掖,跟着乌望一道看向出声的人。
那是一具和工厂内忙碌的工人一模一样的机器人,平整的脸部没做任何特殊的修饰。如果丢进流水线或者街上,估计想找都找不出来。
但就是这样一具普通的机械身体,当它在所有同伴都兢兢业业地履行着职责时,自己却以一种横刀立马的姿势,随意地岔着两条大长腿,坐在一处差点将乌望等人吞没的坑洞边时,没人会把它当成一具普通的机器人。
“加百列……?”米泽西戴迟疑地靠近,“是你在这具躯壳里吗?你还记得我吗,我向你的系统里存入过我的所有信息。”
“记得,创造者。”
眼前的机器人没有嘴部构造,声音从腹腔发出来。
它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坐姿,时间久了,这种极其彰显性格的姿势也变得僵硬而古怪起来:
“守护希望,是您下达的最高指令。”
加百列的合成音轨声线很沉,带着似笑非笑的腔调,一句“您”比起尊重,更像是不带善意的讥讽。
这种语气足以让绝大多数正常人心里打鼓,断绝攀关系的念头——
可惜它现在面对的是不咋爱听人话的卡西,以及出身孤舟,看人眼色技能为负分的米泽西戴。
卡西汪汪两声,就撅起屁股,狂甩着尾巴扑咬上去。
米泽西戴看着被狗子嚼巴着腿的机器人,面露困惑:“你都记得,那为什么要攻击我?”
米泽西戴的不理解相当真情实感。
他认真纳闷:乌望和扶光他们遭到攻击,还能说是被当成了侵入者,那他呢?加百列可是将他一并丢进坑洞里去了!
“……”机器人陷入良久的沉默。
加百列大概也没想到自己名义上的老爹和兄弟是这种性格,相比较之下,它这个人工智能反倒显得正常多了。
它倒是没反抗卡西的啃咬,甚至还伸手碰了碰卡西毛茸茸的脑袋。因为不会撸狗,捋出一片呆毛,惹得卡西老大不高兴地抬头啊呜,“咔嚓”一声啃断了它的手掌。
乌望、扶光:“……”
你们家的亲密互动会不会稍微凶残了点。
加百列并未因此生气,也没有躲避闪开,放任卡西拆着他的身体,机械眼中红光微闪:“履行指令。我……正在守护。”
“咚……”
鼓声像隔着一层膜,含糊而遥远地响起。
他们所处的坑洞似乎在一个大型球场内部,此时四面八方都响起粘稠湿滑的声音。
乌望看不见敌人的形态,却能瞧见球场的外围像被无形的岩浆融化,钢筋与塑料座椅迅速熔成流动的液态,随着那些古怪的声响向着坑洞方向逼近。
那具机器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像只坏掉的提线木偶,僵硬地走到坑洞边:“你们不该在这种时候来。”
它倏然前倾,坠入深井。
卡西猝不及防,汪地一声踩着机器人的后背,惊险地跃出坑洞。
扶光一把揪住差点跟着追下去的米泽西戴,环视一圈周围:“你创造的东西,是不是都有拆家的天赋?”
从没想过这个刁钻角度的米泽西戴:“……”
他带着几分懊恼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现在是说这种事的时候吗?——该死,它的自主性能太高了,我没法操纵它停止攻击——”
“轰——”
笼罩着浓郁黑雾的天际,被十来道火舌点亮了。
米泽西戴下意识地闻声抬头,瞳仁不受控地放大:“——它还对我们——”
“开军火。”扶光友善地接话,“对,还是在拆家。”
他慢悠悠地插刀,仿佛没看见天际线中逼近的威胁:“儿大不由父,有时候是这样的。”
米泽西戴:“…………”
黑沉沉的天幕中,刺眼的火光撕裂黑暗,在空中划出流畅的弧线,直指坑洞而来。
乌望无语地看了眼某个只是因为小狗狗天真的一家人构想就耿耿于怀,逮到机会就疯狂挤兑米泽西戴的幼稚鬼,指尖微动,晦朔萦绕间,时间骤缓。
“……”米泽西戴略微放松下来,有些不甘,“我还没问它,那些搬来新城的人最后都怎么了,鼓声跟它有什么关——乌望,熔化,没被放缓!”
乌望在米泽西戴提高的音量中,淡淡扫了眼仍在逼近的融液浪潮:“知道。”
他收回视线,还有心思询问米泽西戴:“你还想继续邀请加百列合作吗?”
米泽西戴:“?它不打算配合——”
“你需要加百列吗?”乌望打断。
他的语气很平淡,莫名给人一种笃定的安心感,似乎只要米泽西戴说一句“需要”,哪怕是星星月亮,他都有法子给摘下来。
米泽西戴顿了半秒,在迅速逼近的融液威胁下死马当作活马医:“——需要。很需要。”
没有加百列的算力,就没法逼停孤舟。他们得去各个航线上寻找孤舟的本体,打草惊蛇不说,还有可能被清道夫反过来埋伏。
乌望微微颔首,抬手将意图加入拆家行列的卡西塞进米泽西戴的怀里:“那就站远点。裹紧防护服。”
米泽西戴:“……?”
谁能给他解释一下,这是要做什么?
他被乌望一掌推开,向后踉跄时,看见一道幽邃无光的豁口,在乌望的掌心上方旋转而开。
鼓声与逼近的黏湿水声忽地小了,被更加嘈杂的声音淹没——
是绝望的恸哭,是憎恶的嘶吼,是疯癫的大笑,是歇斯底里的一切悲鸣。
乌望微阖着眼。
更远的方向,旷野中涌动的黑雾如同受到某种感召,海啸般汹涌而来,疯狂钻入他的身躯,侵蚀他的精神,无可违逆的意识洪流冲刷着他的意志,意图将他也裹挟成绝望中的一份子。
充斥于天地间的黑雾在缓慢、又肉眼可查地变得稀疏、轻薄,直至久违的天空时隔不知多少年,重新展露真容。
直至乌望眼中的那簇蓝火,夺目灼亮到近乎穿透薄薄的眼皮。
“——?!”米泽西戴错愕地仰头看着“天”,不敢确定这片深红色的、起伏不平的肉状结构是不是他所想的那个——
难道他们现在正身处于一只怪物的胃袋里?
扶光轻轻活动着指骨,像是在做什么准备动作:“为何如此惊讶,你难道没想过,加百列一个人工智能,为什么要造刚刚那么一个献祭坑,为什么见到我们这些来帮忙的大活人,反而觉得我们碍事?”
米泽西戴:“……”
他当然能想到加百列一定有某种目的,但实在猜不出究竟是什么。
总不能是为了献祭生命,让自己获得真正的肉.体吧?以加百列这种能够培养克系神明的生物技术,也没必要用这种方式获得肉身啊。
扶光掸眼一瞥就知道米泽西戴想偏了,轻叹了一声,时隔多月,又一次祭出循循善诱的语气:“你再想想?”
“第一,加百列是为守护而生的。”
“第二,加百列为了守护,正在制造出一个濒临毁灭的世界,甚至在我们这些新鲜活力注入后,表达出计划被破坏的不满。”
“这说明什么?”
“……”米泽西戴的眼神从镜片下刺来,满脸写着不要让一个研究人员猜阴谋论。
扶光神色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为什么,看得米泽西戴莫名有点想揍人,感觉自己好像被阴阳了:“这说明加百列的守护计划,需要创造一个衰颓的世界。”
“你再想想?有什么东西,会被衰颓的世界吸引?”
“……”米泽西戴的神色慢慢变了,“你——是说,加百列想引诱湮灭风暴?”
按照他的观测,湮灭风暴的确有一定几率在吞食世界后,将世界重新吐出,并令吐出的世界重焕新生,但这也只是几率——万一不吐呢??
扶光无辜回视:“为何瞪我?执行计划的加百列是我造的?”
米泽西戴:“…………”
乌望差点没因为扶光酸不溜秋的连环挤兑分神。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遽然睁眼。
掌心的虹吸口骤然倒涌,来自本源世界、来自脚下这方世界的所有黑雾奔涌而出,又被他强行归束成一柄直贯天地的巨剑,随着慢慢抬起的掌心,被推向上方那深红色蠕动的肉壁。
鼓声骤变。
刺耳的尖响如同千万只长了翅膀的蚁虫,疯狂钻进耳道鼓膜。
乌望没管耳膜的刺痛,也没在意胸脏腹腔中骤然出现的涨堵疼痛感,以不容抗拒的力道推动那柄巨剑,一寸寸扎入覆盖天地的肉壁,在头顶撕裂出一道豁口。
扶光闪身化作一抹鎏光,沿着剑锋飞掠而上,冲出肉壁的瞬间,化出原型。
夺目的光近乎穿透肥赘的肉壁。
乌望站在原地,仰头看了眼从豁口处漏进的银光,直到眼睛承受不住刺痛,才错开视线:“关于湮灭风暴的情报,拍卖张其实有一份没有交给卡西。”
“据说,湮灭风暴虽然会被衰颓的世界吸引,但也同样会被强烈的光芒引诱。”
眼前的球场融化得所剩无几,融液近乎席卷至他们脚边。
乌望的语速依旧不紧不慢:“加百列,你希望扶光破坏你辛苦筹谋的计划吗?”
“——”
融潮骤止。
几秒后,加百列带着点头痛的声音在新城中回荡:“——知道了,合作。让他回来,湮灭风暴就要到了。”
银色鎏光倏然而下。
扶光刚在乌望身边站定,脚下的大地就如同被颠起的石子一般震颤起来。
黑暗与混沌侵袭意识。
乌望眯了下眼,在因湮灭吞噬世界短暂断片前,感受到有一只手牢牢攥住了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挤进指缝。
温凉的锁链一路攀缠住他的手腕,锁紧他的腰,将他带进一片温暖结实的怀抱中:“要来了。——如果真的死了,怎么办?”
乌望微偏了下头,避开撩得他耳畔发痒的清浅气息:“那你为什么回来?怕的话,你该熄了锁链上的光走。”
扶光的力道大得像想将他揉进骨肉,不分彼此:“那怎么行,师父就算是死,也要带我一起走。”
“——”
空茫的嗡鸣如当头棒喝袭来。
乌望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当他再从混沌中挣扎着清醒时,耳边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洛城灿烂的阳光笼罩着繁华的都市,大厦光滑的玻璃幕墙折射着耀眼的光。
打扮时尚的女士牵着贵宾犬同他们擦身而过,走了几步又忽然回头,抬了抬墨镜惊讶地欣赏偶遇的帅哥的颜值。
乌望的视线从眼前这个焕然一新,似乎从未经历过任何疮痍的世界慢慢划过,还没来得及涌起什么情绪,手就被某个快被醋泡透了的人用力一箍。
扶光语中含笑,但同时磨着牙:“别看了。还看什么?再看她就要上来递号码了。”
乌望被一只大醋缸子拖着,一路有些跌撞地倒退进一条狭窄的暗巷。
纸醉金迷的香风吹拂过都市的街巷。
他被吻得向后倾身,倒退间后背抵上冷硬的墙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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