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哈在无限游戏里拆家by云从龙也
云从龙也  发于:2024年07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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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言桃:“……你到底为什么离开逐夜者?”
“……”杰克一下陷入沉默,跨入前院才小声嘟哝,“都说了观念不和呗,逐夜者是不惜一切代价想回家,我觉得回不回都行,只想过安生日子。”
扶光微微挑眉,瞥了他一眼,正想说不回家留在游戏里怎么过安生日子,前排的人已经推开了右厢房的门。
凌晨一点,又闹着鬼,柳宅里已经够冷了。
然而从右厢房吹出来的风更冷,前排几个人猝不及防,齐齐打了个哆嗦,再一看自己的衣袖,居然已经被冻结了一层霜。
没人想进这种冰窟窿,但身后有戏腔正在迅速逼近,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纷纷钻入,霎时将外间挤了个满满当当。
大家都在打哆嗦,只有乌望忽觉神清气爽,忍不住在原地蹦跶了两下。
“草,不愧是雪橇傻犬,这还兴奋呢!”天海帮里有人咕哝了一句,又伸手打起帘子往里屋看。
里间的家具也不多,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一张用以吃饭的大圆桌摆在里屋中央,再往后就是一张木床,黑洞洞的看不清床上有没有人。
众人先在外间翻了一下,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只有一辆小孩儿玩的木马出现在林账房屋里显得有些奇怪。
乌望扒拉它时粗手粗脚,一个没收力就将木马推倒了,露出刻满划痕的底座。
“金……风?”扶光瞅了眼底座上的刻字,“这是金风的东西?还是……是金风做的?”
谁也说不清,只能再往里间翻。
大家不约而同地将手脚放轻了些,路过那张披着帷幔的木床时,更是紧张地恨不能变成一只脚步无声的猫。
没人敢挑开帘子瞅一眼林账房在不在床上,是不是在睡觉,大家都只能硬着头皮催眠自己不会有事,然后加快速度在这个有鬼的屋子里调查线索。
最先被翻出来的是几本账册,里面记录了柳宅的一应开支,尤其是柳老爷为讨夫人欢心,买的各种新鲜玩意儿。
林账房似乎对此颇有微词,在账册底上批注了一段:
【这些西洋的东西如此昂贵,夫人又不怎么珍惜,时常将些机巧玩意儿随手打赏给周管事。谁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吹来的,哪里经得住这么浪费?老爷和夫人要何时才懂这个道理!】
杰克半蹲在矮柜边,又摸出一沓子信纸。写得都是告状。
告状的内容都是金风玉露打架争执,误伤旁人——这个旁人特指和金风玉露一道侍候姥老夫人的丫鬟朝暮。
林账房在每一条告状下都记录了后续的处理。
可能是次数多了吧,积累成怨,最后一张信纸上,林账房又批了一段:
【金风胜负心重,雨露又是个爱折腾的性子。这两人合在一起,简直就是对混世魔王,给我囡囡送的木马都要争一争刻谁的名字,搞得人都不知道这木马到底是要送谁的了!听老爷说,当初给这俩小子取名的时候,两人也要争一争,真是……猫嫌狗弃的破脾气。】
杰克无声啧啧,脸上带着“还好我比他们省心”的骄傲。刚要起身,忽然瞄见天海帮的方向,有一个人似乎藏了个什么东西进衣服里:“?!诶!公共任务,不求帮忙,但你们也别藏线索啊!”
杰克经不住压着声音叫了一声,赶紧扑过去想抓住那人的手,把藏起的东西掏出来,还没来得及使劲,就被一巴掌扇开:“谁藏线索了!”
杰克使劲拽着那人的裤兜:“你要说没藏,那就把裤兜翻出来给我看看!”
“我去你妈——”黄三的话卡在嗓子眼,骂不出声了。
床边帷幔不知何时悄然拉开,一个面容严苛的中年男性身着白色中衣,从床边站起来,鹰爪般的手中抓着一根手臂长的铁戒尺。
周母房中的纸条只有文字,没有人像,但看到面前这个中年男鬼,黄三第一时间想起的就是:“——林账房!”
这一声惊呼像是再度刺激了林账房一下,那根长长的戒尺当即裹挟风向黄三兜头劈来:“食不言,寝不语!”
黄三想也不想地一把拽过杰克,挡在自己面前。
“当!”
“咔嚓!”
头骨碎裂声清脆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
鲜血和脑浆一并流出,染得杰克还显得青涩的少年面孔狼藉一片——他怔怔地瞪着眼,左边的头颅都塌陷了。
林账房微微转了下身体,像是在看还有谁打算违反规矩。
室内一片寂静。没人在这时出声,也没人敢在这时出声。
——但是苦主敢。
戒尺再度高高举起时,塌了半边脑袋的杰克忽然抬头,那双原本噙着惊恐和市侩的眼睛涌出恹烦和不耐,手掌一抬,黄三就被推到了那根戒尺下。
黄三想逃,但是脑后一阵剧痛。
那具雪白的小骷髅卡哒哒动着下颌,十根骨指牢牢按在他的后颅上,深陷入骨,钳制得他惨叫失声,挣扎不得。
疼痛随着血浆一并迸溅。
杰克随手遮了下血浆,带着几分嫌恶抖了抖袖子上的脏污:“我有一个小小的提议。”
杰克伸手比了个些微的手势:“如果智商不够,能不能不要当坏人?真的很掉价。”
他半扇脑袋还塌着,但不论是说话还是行动,都和常人无异,只是面相实在丑了点。
乌望倍觉辣眼地挪开视线,听见扶光在旁边颇觉有趣似的低笑了一下:“果真在藏拙。一个只知咋咋呼呼抱大腿的人,怎么可能进得了逐夜者?”
都是不惜一切代价想回家,李闻和天海帮这群人怎么没进得了逐夜者?
不过就是“不够格”而已。
一个能在玩家间名声震耳的通缉徒,哪怕召不出尸骨,控不了亡魂,他身边的一具小白骨都是致命的。只有傻子才会真以为它除了卖蠢,一无是处。
林账房僵着脸再度抬手,还想继续戒罚违反规矩的人,胸口忽然抵上一根黑色木杖。
这是一根比人高的黑色法杖,杖头的木头自然扭曲缠绕成骷髅的形状,是亡灵法师的标配。此前一直没被杰克拿出来过。
杰克随手用法杖将林账房抵回床上,徒劳挣扎,顺道转过头,欣赏了一下黄三的骨相:“还算得上结实。我可得好好感谢你,毕竟之前我还愁着副本里没有尸体可以召唤……但是你看,现在你死了,我这不就有尸骨可用了?“”
小骷髅开始手脚麻利地清洗尸体,杰克则半撑着法杖转过身,环视了眼四周,瞅着安静如鸡的天海帮啧啧:“果真是人善被人欺。之前欺负我和颜洄时的气焰呢?怎么没了?”
他微微挑高声音:“我说颜洄,看见没?多好的例子。就你那老好人的性子,不呆在逐夜者,一个人行动,不得被欺负死?有孔家主在,她还能护住你。我是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叛逃,虽说你和家主有婚约,但家主又没逼你婚,难道你也是观念不和?”
颜洄显然不喜欢看这血糊糊的场面,蹙着眉挪开视线,语气还是礼貌的:“这是我的私人决定。”
杰克啧了一声,倒是没再劝,只是森森地看着被小骷髅拎着的黄三:“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我多难得装一次乖啊,偏偏被你给搅合了。没意思,真没意思。”
房间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
虽然他们的队友似乎又添了一名虎将,但这位大佬又他妈是个随手杀人甚至还炼尸的疯子,整个屋里没有能打的鬼,胜似有一千个能打的鬼。
未来好像一片无亮,杰克还在半真半假地抱怨:“这本里这么多高手,岂不是变成碾压本了?真无趣。”
扶光的视线从乌望身上挪开,挑眉瞥了杰克一眼,温温柔柔地提议:“不如都杀光了,我们两个单独对决。这样……算不算有趣?”
杰克:“……”
杰克服了:“我只是装个逼,朋友。正金盆洗手呢,别闹。”

今非昔比,杰克已经不是那个万事都有逐夜者兜着的亡灵法师了。
新找的东家规矩奇多,不可无故杀人就是其中一条,杰克可不想在正式加入拓荒者工会前节外生枝,到时候独自面对逐夜者的追杀。
李迩把玩着琴弓,语气里带了点光明正大的幸灾乐祸:“拓荒者的那位副会长可不好招惹。”
“是啊,”杰克深深发出一声长叹,“我这回,算是疯狗带项圈了。”
乌望的毛耳朵在捕捉到“狗”、“项圈”这两个熟悉的词汇时动了一下,冲着杰克“汪”了一声。
还在思索这个两脚兽忽然喊它干什么,是不是又准备进献肉罐头,扶光的气息蓦地笼罩过来。
扶光这个人虽然行事难以捉摸,身上的气息却无比干净清冽。
像冰雪融水,夹杂着一点分不清品类的木质香。裹覆而来时,将副本中无处不在的沉闷胭脂香一冲而散。
乌望备受折磨的嗅觉得到了片刻的拯救,但转瞬它就警惕起来,冲着扶光虎视眈眈。
扶光只是觉得干等无聊,随意逗一下狗:“看见这个金毛的人类了吗?他凶得很,会把狗剥皮削肉,做成骨尸。你怕不怕?”
“……”乌望睿智地用看睿智的目光看着扶光。
金毛也:“……”
杰克:“那个,我声明一下,我可没有虐狗的兴趣啊。狗比人可爱多了。”
他顿了一下,实在不能理解:“你为什么总要跟狗过不去?之前还想堵哈哥。”
扶光挑了下眉,话虽是对杰克说的,眼神却依旧意味深长地看着乌望:“我暂时也没有虐狗的爱好。既然不能打,又不能杀,戏弄一下总不过分吧?”
乌望就捕捉到“虐狗”这个小狗勾不该听的词藻,当即跳起来一通汪汪。
杰克:“……”
别的先不提,这个“暂时”用得就很微妙。
他诚恳询问:“可以了解一下吗?你跟哈哥之间是有什么血海深仇?”
至于这样吗!
“……”扶光微偏过头,略作思索。银发倾泻如水,冰雕雪琢的干净轮廓在月光下好看得像在发光。
“倘若……倘若。”
“你离救下至亲至爱,救下十万万人的性命,只差一步之遥。”
“却有一个骗子,一个小偷,利用你的善心,将这最后一步生生截断。”
扶光唇畔带笑,却像在饮某人的骨血:“你恨不恨他?”
“……”杰克咧了下嘴,“我没有至亲至爱。”
他顿了一下,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流露出几分迟疑:“不过,应该会恨的吧。如果某天有人杀了周末、颜洄、家主……柳金阙他们,即便我已经不在逐夜者,也会为他们复仇。”
已经背叛的旧日同伴尚且如此,更别提至亲至爱。
杰克看向乌望的眼神都变得敬畏了:“难道是哈哥杀了你的……?”
“是它的主人。”扶光懒散地倚靠在床栏边,月色将他雪色的睫毛映照得剔透。
杰克松了口气:“那罪不及——”宠物。
扶光轻笑了一下:“它在最后一刻救走了那个贼人,连带着十万万人的最后一线生机一起。”
杰克:“…………”
……好!告辞!这不是他该趟的修罗场!
哪怕是小桃和李迩都一时陷入了语塞,实在很难说出“但哈哥它就是单纯护主,不知道这些”。
那是十万万条人命,十万万!什么概念?十个亿!
哪怕是把尸体堆得比楼房还高,都能占满数万个柳家镇!
如果扶光说的“倘若”就是真相……
小桃最先冷静下来:“我觉得不可能。那人能把哈哥养得这么……哈士奇,就差骑在人头上撒野,应该……不会是坏人。”
“也对,八字还没见一撇,咱们不能唱自己人的衰啊。”李迩恢复轻佻的模样,转了下琴弓,“得了!先想副本的事吧。”
屋内的气氛顿时一松,几乎所有人都齐齐舒了口气。
也就乌望还完全在状况外,警惕地看着扶光,直到确认这个银毛两脚兽没打算再盯着自己看了,才在地上的波斯地毯上舒服趴下。
杰克打心眼里敬佩乌望这种不知者无畏的心态:“……这个本,打从一开始就告诫我们难度极高。但现在遇到的鬼怪,似乎也没难到能让系统主动提醒的程度?”
他一边琢磨着要小心,一边冲着一旁的小骷髅打了个响指:“把刚刚那人私藏的线索掏出来。”
小骷髅灵巧地伸手探入黄三的口袋,从中揪出一个纸团子:
【周瑾真是……越发的不知廉耻!作风败坏了!
前些时日有帮工来告诉我,说起夜时发现周少爷在跟不同的人幽会,我还觉着天方夜谭,毕竟哪有男子喜欢男子的?结果今天就撞见他和金风……
这混账小子!上回被我发现他给朝暮献殷勤,他还信誓旦旦同我说喜欢朝暮这小姑娘!现在怎的又……
不行,这件事,我必须找老爷好好谈谈!】
被杰克的法杖钉在床上的林账房忽地挣扎起来,也不知又受了什么刺激。
乌望才趴在毛爪上眯眯眼,耳朵就捕捉到一串匆忙细碎的脚步声沿着走廊跑来。
它登时警惕地支起上身,脑袋冲着外间“汪”了一声。
曾见过它这状态的小桃立即配合默契地掷下静音的道具,防备地瞪向屋门。
“哆哆哆!”
屋门被急促地敲响,传来小姑娘的抽噎声:“爹爹——”
屋里的温度骤然变得更冷了。
一抹寒霜覆上木质的屋门,发出细微的冻结声。
乌望皮毛厚实,倒是觉得温度适宜,屋里的其他人却纷纷打起了颤:
“娘的,这地儿是冰窖吗?”
“是不是和林氏父女的死状有关?”
“可我看林账房身上好像也没什么外伤啊,更不像被冻死的。”
“妈……妈的,你们还有……心思想这些,我……感觉快……冻死了!”
就连哆啦A桃都从怀表里抽出了几件厚衣服给同伴们分发,人群中也就颜洄和扶光两个丝毫不畏寒冷,扶光还有心情仰头轻轻呼气,呼出一道氤氲的白雾。
他越过朦胧的白雾看乌望:“你——”
“汪汪汪呜呜呜!!”乌望疯狂挣扎。
不是它故意打断,是它真的一不小心——呃,可能就是,稍微有点嘴馋,舔了下身边铁盒子上的冰霜。结果还没来得及将冰渣卷进嘴里,舌头就冻在铁盒子上了。
乌望总是高高支棱着的毛耳朵颤颤巍巍地耷拉下来,顶着一双飞机耳可怜巴巴地冲着小桃一下一下地偷瞅,哼哼唧唧:“呜呜……”
小桃:“…………”
他能怎么办,还不是把哈哥当宝宝一样原谅。
要热水,热水是没有的。眼下就只能试试冲连接处哈气——
颜洄忽然走近,裹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搭在铁盒子上。
橙红的火光霎时蹿起,包裹住铁盒子的其他部分。
金属的温度迅速提高,乌望趁着舌尖的冰一融化,连忙连蹦带跳地甩着头退开,退出几步就一下趴在地面上,捂着舌头继续哼哼。
小桃:“……”
犹记得初见面时,哈哥是多么高冷难亲近,周末还曾发出过“正常哈士奇胆儿也不大,我还见过哈士奇打架打输了,捂着脑袋嚎了一宿的视频呢”的感慨,现在……
乌望委屈地在地毯上拗来扭去,像个大型哼唧怪。
小桃:“……”
就……怎么说呢,还是怪可爱的。可能是因为哈哥颜值高,是狗中男神。
而现在鬼之姑娘正在外面敲门,已经敲得门板冻起厚厚一层冰了。
“快哎哎哎把门打开。再哎哎哎让她敲下去,真要活喔喔喔活冻死了。”杰克像块狗皮膏药,紧紧贴着颜洄取暖,“颜安安洄你开门。”
颜洄好脾气地接受了这个碍事的挂件,起身走向门边。橙火再度燃起,转瞬融开了厚厚的冰层。
“吱呀——”
木门开了。
乌望支起脑袋看热闹,瞧见屋外站着一个年纪不大,穿着洋裙的小姑娘。
之所以能看出来,全凭身高,这位林自在也长着一张和周瑾、仆从一模一样的脸。
“爹爹——”小姑娘又哭叫了一声,红皮鞋一步踏入屋内。
所有的坚冰,眨眼就不见了。
昏沉的夜色骤变白昼,原本被法杖钉在床上的林账房居然无声站在了外间,张开手臂接住女儿:“怎么了囡囡?谁惹你哭?”
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下午,林账房拉着女儿在窗边阳光下站着,脸上的严苛都化作慈爱,担心地替小姑娘捋了捋弄乱的头发。
“是、是周瑾哥哥!”林自在抽噎着抹眼泪,“他先前骗我,说今晚会有一次大流星雨,就跟很多年前爹爹看到的那一场一样,约我一起为晚上看流星采买东西——我跟他去了市集,他却凑过来,想、想摸我!”
“草,这周瑾真不是个东西。”乌望耳边响起细微的磨牙声,抬头瞅见李迩厌恶地皱眉,“对小孩子也能下得去手。”
不出所料的,林账房勃然大怒:“你说什么?!他竟然——”
林账房气得浑身都在抖,失语半晌才找回说话的能力:“他碰你哪了?!你……你没有哪里不舒服吧囡囡?”
林自在摇头:“就是胸口。旁边有个婶婶拦住了他,我就赶紧跑了回来——”
“混账东西!”林账房看着快气厥过去了,“不能再姑息下去了……走!囡囡!跟爹爹去见老爷夫人!这个少爷,不能再让周瑾当下去了!”
林自在被林账房拉着踉跄地往往外走:“可、可是,周瑾哥哥说,我只是个下人的女儿,能被少爷看上是荣幸——”
“去他娘的少爷!他一个管事的儿子,还他妈真把自己当个少爷了!”林账房气到丢掉了一贯的严于律己,一脚踹翻走廊边的花盆,“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少爷该有的品性!”
林账房紧紧抓着林自在的手:“别害怕,囡囡。爹爹给柳家做账房,只是为了报多年前柳老爷的救命之恩。我们林家在上头有的是人,要真论拿身份压人,在这方省之内,哪怕是举柳家上下之力,也未必能压得住林家!”
父女俩的身影很快便走出视野范围。乌望一骨碌翻身而起,兴致勃勃地追出去吃瓜,身后还跟着乌泱泱一大帮人:
“这林自在……也看不出死因啊。总不能是睡梦中猝死吧?”
“之前的柳夫人也没仔细看,光顾着逃了!”
“等等,我们就这么跟上去?林账房是要去见老爷夫人吧?光是一个柳夫人就够呛,这次……直接对上四个鬼?”
有人萌生退意,还没来得及落后半步,找机会开溜,就听压在队伍最末端的扶光不轻不重地笑了一声,笑得人心惶惶,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顿时没人敢轻举妄动了。
他们虽然还没见到夫人老爷,但胜似已经接了Boss进队,这Boss还不敢跟他轻易翻脸,只能小心揣摩圣意……
Boss几步上前,追上乌望:“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汪!”乌望警惕回头,尾巴毛开始要炸不炸。
扶光似笑非笑地看过来:“李迩用了翻译的道具,你应该会说人话才对。为什么张口还是汪来汪去?”
乌望嫌弃地走开了,拿小桃挡住扶光的目光。
小桃:“……哈哥可能只是不稀得说人话。哈士奇这种狗,服从性差,自我意识旺盛得很。完全不在乎方不方便人类,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儿。”
他不是很想当哈哥和扶光之间的“第三者”,木着脸岔开话题:“趁着去见老爷夫人的这段路,综合一下线索吧。刚好林家父女这会儿好像听不见也看不见我们。”
人群围聚靠拢,乌望也跟着往人堆里扎。
它兴冲冲地在两脚兽的腿间钻来钻去,把队形弄得人仰马翻,不久前还耷拉着的飞机耳早精神抖擞地支棱起来了,主打一个好了伤疤忘了疼。
铲屎官桃在旁边叹了口气:“首先,得搞清楚任务里说的凶手,是指哪起命案的凶手。”
“目前来看,有明显死状的就只有周瑾。林家父女的降温目前还不明缘由。”
李迩肯定了小桃的思路,“一会儿得找机会查一下夫人老爷的死因。不过,不管凶案死了多少人吧,目前来看应该都和玄灯匪脱不了干系。”
“线索太多太杂乱了——”杰克无聊地晃着法杖,就差把“我不动脑,动脑不是我的趴”写在脸上,“好像和土匪有关的,也就只有那张玄灯匪的剪报。其他的还有什么信息?”
“有的。”
乌望听见扶光温声说:“就在那张剪报上。”
扶光伸手一翻,那张剪报便像魔术般夹在干净修长的手指之间。指尖所指,正是那句“原本流窜于方省的玄灯匪亦撤离逃难”。
稍微迟钝些的人都反应不过来,小桃却霎时明悟:“撤离逃难?等等,玄灯匪既然都已经撤离方省了,为什么还会出现在方省内的柳家镇里,劫掠柳家?”
扶光轻笑,嗓音温沉:“必有人与玄灯匪勾连,暗害了柳家。”
但勾连者是谁?
乌望竖起耳朵仔细听,腿都不钻了,就听杰克嘶了一声:“不会是周瑾吧?”
杰克掰着手指挨个排除:“柳家老爷和夫人肯定不会自己害自己的。林账房那么在意规矩礼节,甚至还会为了还恩屈尊做账房,应该也不会和玄灯匪勾结。算来算去,也就周瑾这个一天到晚逃课鬼混,什么龌龊事都干的能接触到这些人……”
杰克收起手:“而且,还有个细节。周瑾猥……对林自在意图不轨,是带了人去市集上的,玄灯匪不就常在市集上卖艺流窜?”
小桃捞起扒拉他的乌望沉思:“这些都是推论,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不能请以下结论。我们还是得多考虑考虑。”
乌望抬爪搭着小桃的胸口,在御座上正襟危坐,坐得小桃:“……哈哥,你知道你长多大只吗?你这样立着坐,我能看得见前面?”
这话不难理解,但乌望权当没听见,继续威风地左右巡视院落里来来往往的仆役们,过了半天才勉强给面子地趴坐下.身。
小桃:“……”祖宗,宁真是我祖宗。
扶光饶有兴致地看着乌望这番动作,直到它又趴下去了,才不紧不慢地道:“还有一个问题。”
“柳家镇供奉花神成风,为什么柳宅里没有一点迹象?花神是在柳宅出事后才兴起祭拜风气的?”
“对啊!”杰克这大喇叭在乌望旁边炸了一下,“这花神呢?进柳宅这么久了,一点线索没查到!”
“……”乌望被震地头脑发晕。
“……”扶光微笑着挪开视线,扫向杰克,“谁说没有线索?”
“???”杰克瞪眼,顺道把自己的脑袋修好,“刚刚不是你说没有吗?”
扶光继续微笑。
这表情乌望感觉似曾相识,好像也见扶光这么看过周末:“我说的是‘柳宅内没有供奉花神的迹象’,不是没有线索。”
他在杰克问出进一步愚蠢问题前先解答了:“能和花神沾上边的线索有两条,一是白莲教,二是林自在提到的那场多年前的流星雨。”
如果说,花神是在柳宅出事后才在柳家镇兴起的,那花神信仰是如何传入的?最大的可能,就是被白莲教的这帮玄灯匪带入柳家镇的。
至于流星雨……
扶光似有所思:“我还没想出这和花神有什么关联。只是直觉,它们必然有关。”
他手一翻,这次变出的是几枚铜钱:“卜者总对事情的细枝末节有天生的预感。林自在提到的流星雨,一定十分重要。”
乌望往旁边瞥了眼,瞧见李迩的表情写满“朋友你那占卜准吗”“得,应该就是瞎想”“能不能对自己的占卜能力有点AC数”。
扶光也看到了,他倒是不介意,也不为自己澄清辩驳,只继续笑晏晏地做了个总结:“看来想查邪神的线索,还得多多关注与玄灯匪相关的信息。”
漫长的走廊终于走到头。林账房领着女儿敲开主屋的大门,推门而入。
众人壮着胆子往主屋里看,却惊愕地发觉,屋里空无一人,哪怕是刚进去的林账房父女,都不见踪影。
夜色又无声地笼罩了回来。
方才的那几分钟白昼,好像一场幻觉,只是为了引诱他们踏入这间屋门大敞的主屋。
“当——”
乌望耳尖微动,又听见一声撞钟声。
空荡响亮的钟鸣在鬼气森森的大宅里回荡嗡鸣,衬得那些在院落里川流不息、兀自垂头的仆从更加诡谲渗人。
有人不安地低语了一句:“怎么还是敲一下,难道时间一直停在一点吗?”
杰克啧嘴:“是钟坏了。周管事房里的那台座钟,机械零件不知被什么卡住,一直在一点晃荡。”
扶光:“也可能是执念的表象。或许多年前那场惨剧,就发生在凌晨一点。所以……”
扶光忽然顿住了,像在思索什么。
乌望倒是没这些乱七八糟的顾虑,到了地儿就直接墩地跳下御座,一马……一狗当先地踏入空荡的主宅,开始巡视自己的新地盘。
众人连忙跟在后面进门,开始四下翻找。
乌望:“……”
这新地盘不能要了,到处都有两脚兽在走动!
它丧丧地往床下一趴,脑袋还没搁上毛爪,忽然和一道视线对上。
——准确地来说,应该是两道。
两根它正面的床脚下,各自塞了两座巴掌大的石雕,雕着一个布衣妇人跪坐在地,忏悔似的垂着头,双手举拖着床脚。
“……”这画面,狗狗看了都觉得怪异。
乌望和妇人的石头眼睛对视半晌,默默挪动屁股,调转了一百八十度。
然后和床尾木柱下的两个妇人对上视线。
乌望:“…………”
扶光的声音从床边上传来,带着散漫,又像是某种警戒的试探:“怎么了?在底下翻来覆去的。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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