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苦中作乐的呢喃:“天上果然不会掉馅饼,不要钱的吃人家喝人家的,现在这不就付出代价了。”
“但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后悔的样子。”
卓铭舔了下嘴唇,似乎是回想起自己在船上吃到过的美食。
“毕竟东西是真的好。”
两人顿时都笑了。
“对不住,将你牵扯了进来。”曲冬凌开口说道。
他已经将卓铭支开了,却还是没有料到,成安王还专门会去抓人,虽然抓人的原因确实是算是卓铭比较倒霉。
卓铭挑眉,很不高兴地盯着他:“这不该是因为我太出名了吗?”
他故作忧伤的感慨:“没办法,江湖上的名人总是伴随着是非。”
这一次两人的笑声便更大了一些。
他们两人身上都带着伤,爬楼梯没少耗费时间,等到他们重新见到外面的天空的时候,天上的太阳已经缓缓落下,此时天空已经被夕阳染成了红色。
他们出来的地方距离湖心亭已经有一段距离了,若是说起来,这里距离他们上岛的位置倒是不远,从这里也可以看到海边的情况。
“别说,这风景是真不错……”卓铭看着海中的落日,心情还算是不错的夸赞道,总算是不用面对着某个糟老头子了,心情那叫一个好。
接下来他们只用开着成安王“送”的大船离开这里就好。
“我们上岸的地方是不是也在这附近?”
曲冬凌点头:“确实如此。”
卓铭美滋滋地说道:“看来我们的运气还算是不错。”
两人慢悠悠朝着记忆的方向走过去,他们得趁天黑之前走到船上,在岛上过夜自然比不上船上舒服。
他们当然不会忘记那附近还有成安王的死士留守,但是若是没有船,他们难不成要困死在海岛上吗?
只是要让两人失望了,等到他们走到记忆中的地点的时候,那里早已经空无一人。
卓铭难以置信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海面,他们的船呢?他们那么大一艘可以在海上平稳运行的船呢!
曲冬凌靠在树上,苦笑着安慰道:“没关系,至少我们今天还有果子可以吃,不至于饿肚子。”
卓铭:“可我本来有一顿大餐可以吃的。”
“船上的厨子若是看到你,大概只想宰了你,绝不会给你做饭。”曲冬凌态度十分诚恳地安慰他。
卓铭:“你说得对,但我们迟早得去找我们的船,我可不想做个野人。”
曲冬凌看着海上,突然开口:“你看那边,那东西是不是有些熟悉?”
卓铭愣了一下,随后朝着那方向看过去,虽然他说海上空空如此,实际上海上还是有些东西的,比如一些黑乎乎的垃圾。
但是此时曲冬凌这么一说,卓铭看着那些散乱的黑乎乎的东西,就觉得真的有些眼熟了。
“这不会是我想的东西吧?”卓铭喃喃自语。
曲冬凌摸了摸鼻子苦笑道:“大抵就是了。”
卓铭:“……”
卓铭情绪崩溃,他震惊地看着曲冬凌:“成安王疯了吗?他把船烧了他要怎么回去!”
是的,他们那么大一艘豪华大船,此时已经变成了一片黑乎乎的灰烬,船被烧的时间应该不短了,此时海面上连余烬都少之又少,只有一些孤零零的木头飘在海面上。
曲冬凌:“大抵是为了预防此时的情况吧。”
他们将成安王算计了,那位显然也做好了自己会翻船的准备,他若是不能成功,他就要曲冬凌和卓铭陪着他一起死在这里!
卓铭:“那我们可真是亏大发了。”
“他们肯定有其他方式弄船过来,我们得去找那些之前留守在船上的人。”
这是必然的,否则成安王成功了难不成会不回去吗?
卓铭的肩膀塌了下去,垂头丧气地开口:“我突然觉得,皇城内卫的水牢也不是什么恐怖的地方了。”
至少那里不会让他饿着肚子。
曲冬凌:“也还没有那么糟糕。”
卓铭表情十分:“不,这比那糟糕太多了。”
“你不知道,吃饭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天下美食这般多,人这一生本就不能一一品尝,如今我还要错过一顿,这事简直是太糟糕了!”
曲冬凌现在更觉得卓铭和夏天无肯定会成为朋友了,这两人不仅一样的自来熟,还一样的爱美食。
那些死士虽然将船烧了,但是他们并没有离开那边太远,只是为避免海水的影响,退至林子中扎营,他们在附近随时等待自己的主人回来,这倒是方便了曲冬凌和卓铭,他们两个拖着一身伤,能少走一段自然是极好的。
不过想要带着伤一次性对付这些人,这就有些困难了。
便是能对付,在没有弄清楚这些人的传讯方法之前,他们也是不能杀人的。
“你莫非忘了我是做什么的了?”卓铭十分自得地说道:“只要知道他们靠什么传讯,我很快便可以给你拿到。”
曲冬凌:“我自然没有忘,但是你此时腿上有伤……”
卓铭自信地打断他:“谁说偷东西一定要靠轻功。便是你轻功胜过我,但若是我想从你身上拿走一些东西,你也绝不会知道。”
曲冬凌无奈地笑了。
“你莫非不信?”
“不,我自然是信的。”
卓铭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了一个小包裹,成安王带他过来就是为了破除机关,而这难免需要一些小零件,也因此,他们虽然对卓铭搜身了,却只拿走了一些药包火折子匕首之类的东西,大部分不知名的小零碎却是不敢动的。
他现在拿出来的,便是一个长条状的钩子,钩子后边的手柄是圆柱形状的实木。卓铭用指甲在上面划拉了几下,弄出一些细细的粉末。
“这是什么?”
卓铭:“神偷的独家迷药。”
曲冬凌错愕:“他们连这都没拿走?”
他连腰间的玉佩都被拿走了,这未免过于差别对待了。
卓铭得意:“你没看到这是一个钩子吗?这也是我十分顺手的工具,他们若是拿走了,我岂不是没法为成安王做事了?”
曲冬凌摇摇头,“若是他们中有精通药理的人,发现了你这把手的不对劲怎么办?”
卓铭已经收集好了粉末,他一边将其用布料包裹严实,一边说道:“都说了是独家迷药,更何况没了这个我还有其他的。”
曲冬凌默默闭嘴,果然,他不该去猜测一个神偷身上有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卓铭瞅准那边的位置,感觉了下风向,随即带着曲冬凌换了个位置,他们并不敢靠得太近,担心引起对方的注意。
隐藏好后,他示意曲冬凌捂好鼻子,便用火折子点燃了小药包。
曲冬凌眨了眨眼,似乎是在疑惑他这火折子又是哪里来的。
极为浅淡的香气顺着风被吹向营地,在岛上花香的掩饰下,这香气丝毫不引人注意,而当他们感觉到浑身发软无力动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很快便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中。
曲冬凌率先走出,他用轻功飞掠到营地,确保已经无一人清醒,这才回去搀扶着卓铭走过去。
“你的火折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卓铭一瘸一拐走着,“那些死士身上都带着火折子,我顺手摸了一个。我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未雨绸缪吧。”
曲冬凌朝着他比划了个大拇指:“厉害。”
卓铭厚着脸皮收下了曲冬凌的夸奖:“那是自然。”
他们传讯的手段很好找到,在被他们护在中心的营帐中,有十多只信鸽。
只是曲冬凌和卓铭的麻烦却来了。
“你猜信鸽腿上的信筒里有没有写好需要传递的信息。”
卓铭叹了一口气,“我猜不会。”
好了,新的难题又来了,他们要如何知道成安王的传信习惯,以及……这信鸽若是放出去,它们会飞向哪里?
这都不用想,都知道不会是对他们有利的结果。
正思考间,卓铭的肚子突然发出了咕噜噜的叫声,他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接着虎视眈眈地盯着笼子中几只信鸽:“烤乳鸽味道很好。”
曲冬凌拎起关着信鸽的笼子,在营地转了好几圈,又将死士都拖到一起,随后将他们绑了起来,这下子他确定对方完全没有其他传信办法了。
好了,这下子这营地是他们的了。
曲冬凌虽然没有什么不杀人的习惯,但也绝不嗜杀。
两人手脚麻利地处理好信鸽,不,现在已经是被他们架在火上的烤乳鸽了。
反正也没什么用了,不如吃了吧。
香喷喷的味道让饥肠辘辘的两人目不转睛,哪怕现在前路未卜,他们也得先填饱肚子,人哪怕要死也要做个饱死鬼的,更何况他们此时还没有放弃,还需要恢复体力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要如何做。
“你似乎一点都不着急?”卓铭啃着香喷喷的鸽子问曲冬凌。
“你也不像是着急的样子。”
“我是因为看你不着急所以才不着急的。”卓铭开始理直气壮的套娃,曲冬凌连这座岛都能找到,对岛上的情况也知之甚详,既然如此,知道一些能离开的渠道不该是很正常吗?
魏建宁虽是带着人一路追过去,奈何成安王的人实在擅长隐藏踪迹,他们在寻找的路上耗费了不少时间,待到他们到码头的时候,成安王已经带人出海了。
该死的,魏建宁实在没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也不知道具体是在骂谁。
在无边无际大海之上,他们要如何找到一艘船并且跟上对方?更何况,尾随在一艘船的身后,这又是多么明显且愚蠢的一件事情。
也就在他束手无策之时,他收到了来自曲冬凌的传讯。
曲冬凌虽然不能完全料到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情况,但是他向来喜欢做好后备手段,就比如现在,充足的准备就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他给魏建宁留的传讯中主要信息只有两个,一是希望皇城内卫能保护一下夏天无的安全。洪轻尘那边,如今的洪家堪称密不透风,皇城内卫怕是想插手都不容易,更何况曲冬凌已经给对方传信,让他稍加注意,相信在对方有防备的情况下,成安王很难动手。
至于另外一点,曲冬凌在传讯中附上了一张海图,海图上标注了他们前往的岛屿,已经岛屿上可能遇到的危险说明。
这张海图无疑是解了魏建宁的燃眉之急,他拿到海图之后,第一时间将其传信给了自家统领。
若是成安王当真在岛上,单单凭借他的实力怕是难以对付,还是要劳烦张青阳动手的。
魏建宁没有辜负曲冬凌的嘱托,他出海之前将夏天无带去了内卫所,直接住在内卫所自然比什么地方都安全,无论是什么杀手,想要闯进来都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命有没有那么硬。
他也当然没有命人准备出海的船,内卫准备的船自然比不上成安王,魏建宁对船的要求只有两点,首先要经受得起海上的风浪,其次便是要快,不仅速度要快,准备的速度也要快。
如今他们最缺少的,便是时间。
只是他们毕竟耽误了些时日,于是等他们到达小岛的时候,曲冬凌和卓铭已经在岛上当了三天的野人,当着两人遥遥望到一艘大船驶来的时候,毫不夸张地说,两人比看到神仙下凡的反应还要大。
神仙可不一定会管他们的死活,但是魏建宁一定会。
等到魏建宁走下船来,他们看着魏建宁的目光,简直比儿子看到亲爹还夸张一些。
这几日他们两人过得可不太好,先不说他们在岛上的生活条件,那真是吃不好睡不好。
而且成安王终究是个隐患,虽然曲冬凌对岛上的机关有信心,相信这道门可以困住对方一阵时间,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出了差错,那家伙跑出来了,那他和卓铭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魏建宁被这两人火辣辣的眼神盯得头皮发麻,他皱着眉走过去,一言难尽的看着两人,先不说卓铭,这家伙出于职业缘故什么装扮没有过,此时狼狈一点倒还能接受,但是曲冬凌……
魏建宁扫了一眼对方身上已经要看不出颜色的白衣服,默默移开了视线,脚下步伐不引人注意的换个方向,转向了卓铭。
随后十分冷酷无情地问道:“成安王呢?”
卓铭心说你有没有一点同僚情谊,都不对我表达一下关心吗?
魏建宁若是知道他心里所想,一定会冷笑着告诉他,那是什么东西,没有?
两人自然不会对自己的“救命恩人”有所隐瞒,老老实实将成安王的下落说了出来。
“成安王虽然被关起来了,但却并没有受什么伤,此时估计也只是被饿了几天,你们若是想要捉住他,还是要小心。”
曲冬凌小心叮嘱道,万一皇城内卫因为消息不全受了什么伤,眼前的魏建宁不给他船票怎么办?
魏建宁眉头一直没有松开,“有没有其他通道可以进去?”
曲冬凌摇头:“只有这条路。”
他们出来的道路是许进不许出的。
魏建宁闭上眼睛思考片刻,他挥手:“先给他们处理下伤势。”
曲冬凌和卓铭在经历三天的孤岛求生之后,终于回到了温暖的船内,虽然不如成安王的豪华大船,但是有热水有食物就已经足够了。
卓铭喝了口茶,舒服得连眼睛都眯了起来,爽!
“若是内卫没有接到你的传讯,或者内卫接到传讯却没有过来你要怎么办?”
卓铭喝了口茶,顺口问对面的曲冬凌。
曲冬凌的右肩伤势已经经过了处理,只是受伤的毕竟是骨头,他这段时间注定行动受限。
听到问话也只是吹了吹茶水,十分肯定地开口:“不会的。”
他可是做了多手准备,十分确定消息肯定能传递给魏建宁,至于消息过去后对方会不会来……他还是相信魏大人的人品的。
若是真的就这么倒霉,所有的后手都没有起效果,那虽然会有些麻烦,但是也还是可以回去的。
曲冬凌看着海面,杨天既然给自己后人留下了后路,又怎么会任由自己的后人困死海上呢?更何况那位的传承自始至终都是真实存在的,而非他虚构之物,既然这里没有,自然还会有地方有。
而真正的传承之地,无疑就是他们的生路。
卓铭挑眉:“这么自信?”
曲冬凌:“实在不行,我们两人在岛上做野人也是可以的,总不会饿死我们。”
卓铭撇嘴:“以你挑食的那副德行,很难说。”
他们又在岛上停留了几日,一直等到张青阳带人过来,这才再次入岛。皇城内卫必须得确保成安王的消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加上之前的时间,他已经被困了六七天了,便是没有饿死,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威胁了。”
张青阳大踏步走过来,先是上下打量了两人一下,随即便调笑道:“难得啊,这么狼狈?”
卓铭缩了缩脖子,虽然张青阳一直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也十分和善,并且除了用水牢威胁他之外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但是每次他见到这位,都有种老鼠见到猫的既视感。
曲冬凌摸了摸鼻子:“你们要进岛?”
张青阳点头:“自然,还要劳烦你了。”他顿了一下问道:“有办法的吧?”
曲冬凌在确定他们准备好之后就带着他们重新进入了地下的机关,池塘的铁索还悬在那里,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成安王的人用命开出的路,便宜了他们。
至于之后的机关,曲冬凌照着自己看到的做法,一一解开,众人如履平地地穿过踏板,迷宫,最后走到了他们离开的祭天台。
幸好卓铭因为腿伤没有跟来,不然他一定会震惊的眼睛脱框,这该死的百晓生!
这里还有一些残余的死士,只是饿了这么久,他们反抗的力度都显得轻飘飘的,自然不会是内卫的对手。
张青阳没有留情,直接将人就地格杀,这些人没有带回去的必要。
包括成安王在内,这里的人,他只要见到这些人的尸体便好。
他既不想知道这些人是如何躲过清扫的,也不需要通过他们的口知道成安王在蜀地还有什么势力,等到此次事了,他自会亲往蜀地,将其一一清理。
只要失去了成安王这个统领,那些势力不堪一击。
大门打开的时候,里面的人似乎也有所准备,成安王就直直地站在大门内,脸色苍白而又阴沉,他盯着外面对准他的箭矢,态度十分轻蔑。
成安王一步一步地走出大门,丝毫不将周围的内卫放在眼里,他目光狠厉的扫过曲冬凌:“本王会杀了你。”
“这是哪里来的老王八,活得久想得美,多少年了还沉浸在自己的美梦里,前朝都没了,你算什么王爷?”张青阳打量一番成安王,开口丝毫不客气。
曲冬凌默默别过头,若非这身衣服,任谁都不会觉得这是内卫统领。
成安王被他这句话气个倒仰,“竖子无礼!”
随即一掌朝着张青阳拍了过去!
天才之所以被称为天才,便是因为他们可以超出常理。
张青阳带人离开岛屿的时候,不忘吩咐人将尸体都一把火给点了,他没有大肆破坏岛上的设施,毕竟是那位杨大宗师的布置,炸了可惜。
“夏掌柜的那边你放心,人已经被清理干净了,至于其他……”张青阳回头看了眼岛屿所在,“杨天的传承是他的东西,我并不关心,但我不希望这个消息引起又一轮江湖风波。”
他耸肩:“江湖总是起麻烦,我们到处灭火也不容易的。”
曲冬凌:“您放心,江湖上风波够多了,没有人希望再起新的波澜。”
他站在甲板上,遥遥望着那边已经变得十分渺小的几座岛屿,虽说平静的地方不算是江湖,但风波带来的,往往还有鲜血,这江湖死的人够多了,能少一些还是少一些吧。
这与世隔绝的海岛,只需安静地待在那里就好,无须他们这些俗人打扰,反倒是扰了人家的安宁。
张青阳看了他一会儿,“如此便好。”
第16章
黑色的靴子踩过地面的积水,轻巧的脚步没有丝毫声音,浅绿色的罗裙不染尘埃,女子乌黑的长发被高高束起,五官完全地显露在外,眉宇之间透出一股英气。
女子的手中握着一把长剑,一路走到小院门前,她站定后看了一眼面前青砖黛瓦的院落,轻轻叩响面前的小门,随后便垂下双手,等待着主人家迎她入内。
对方也确实没有让她久等,曲冬凌很快便赶了过来。
“您似乎是有消息了?”他见到门外的人没有丝毫惊讶,似是早有预料,语气中透露着了然的意味。
青虹先是点头,随即便将视线放在了他被吊起来的手臂上,目光中有担忧也有关切。
“我来的似乎不是时候。”
曲冬凌笑着请她进来:“您不必担心,我左手的画技绝不弱于右手。”
成安王事情一结束,他便回了江南,将自己寄养的小毛驴领了回来,当然也没有忘记去看看夏天无,顺便去蹭一顿饭。
夏天无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去而复返,但是他什么也没问,只是为他准备了一间舒适的屋子,一顿丰盛的晚餐,让他好好休息。
曲冬凌很少会在一个地方多做停留,无论是他探听消息的需要,或是因为他身上自带的一些麻烦,这些都让他必须经常更换自己的住处。
这次也是一样,他在江南待了一天,便骑着自己的小毛驴离开了。
成安王已死,在内卫的帮助下,楚白薇也已经醒了过来,妙音阁也从这次的麻烦中脱身,他自然没有停留在江南的理由。
他注定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久。
而青虹上门,想必也是因为她之前所托。
“楚阁主的画像在这里,至于宁庄主……”曲冬凌想起自己虽然未能当面,但是站在云天山庄时依稀看到的那位英姿飒爽的女子……“节哀。”
青虹打开画卷,细细观看,她很久没有开口,曲冬凌便也坐在那里,并不开口。
“二十年前是乱世,女子生活本就十分艰难,更何况是乱世之中,又不知道是哪个好事的家伙,将江湖中十二位女子画作美人图,公之于众……”
若是在平时,对于江湖儿女来说,这也未免不能算是一则佳话,江湖人为名为利,男女大防在江湖中便也不那么重要,女侠的刀剑丝毫不逊于男子。
美人图不过是为这十二人锦上添花而已。
但那是乱世。
美貌成为了筹码,江湖人被卷入朝堂,声名远扬带来的是难以预想的灾难。
十二位江湖美人,是某些人眼中,权势地位的象征。
青虹眼中寒芒一扫而过:“但是我们又怎么会愿意呢?”
成为他人冠冕上的珠宝,怎能比得上自己成为冠冕呢?
于是有了剑客青虹,有了云天山庄的宁木栖,有了妙音阁楚白薇,但更多的……是在半途便香消玉损。
青虹陷入回忆只是一瞬间,她慢慢收起画卷,“这些都应该被记录下来,也该被后人知道。”
茫茫大海,她们可做灯塔。
曲冬凌不会拒绝这件事,这本来便是他想要做的事情。
“您这次来,是因为有其他人的下落了吗?”
说是其他人,其实这十二人中还活着的人的下落,曲冬凌基本都知道,只有其中一位,江湖中出名的魔女,韩冉。
韩冉的行踪神秘莫测,曲冬凌追踪了对方好几次,都和对方擦肩而过,至于韩冉的老巢,曲冬凌至今还没有找到。
青虹拿着画卷和自己的长剑,“对,还要劳烦曲少侠同我走一趟。”
曲冬凌回去拿起自己画画用的工具,随后便跟着青虹走出了小院,也许等到此间事了,他会再次回到小院,也许他又会被卷入什么其他麻烦中,再次在江湖游荡。
青虹大抵也只是得到了一些关于韩冉的消息,却并不详细,因此她虽然带着曲冬凌一路疾驰奔向塞外,却又在中途一个马场休息。
塞外有客栈,只是数量十分稀少,很远的路程才依稀有一两个,他们也很难确保这些客栈的好坏。
黑店这种东西也是江湖的一大特色啊。
这处马场的主人是青虹的朋友,主人家十分热情地招待了他们,整只的烤羊,上好的美酒,热情的宴席。
热情似火的塞外同温柔的江南是完全不一样的风光。
白天赶路的时候,天气是令人心烦气躁的炎热,而到了晚上,空旷的草原上有了凉风,伴随着烤羊肉的香气和热情似火的歌声,让人领略到最原始的塞外风光。
“这里不错吧?”青虹拎着酒袋坐在曲冬凌的旁边,看着载歌载舞的众人,平时冷漠的脸上也带上了笑意。
“我在塞外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当初为了拿到异族的地图,他没少在草原上乱跑,只是那时候,是只有一个人的旅行,既没有美酒,也没有朋友。
也因此,他以为自己对塞外的势力划分足够清楚,竟然将这里漏了去,这也算是灯下黑了。
青虹挑眉:“嗯?”
曲冬凌笑了笑,没有分享那段经历,只是回道:“很美。”
青虹便也没有追问,她虽然面上冷漠骄傲,但实际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她会理解体贴自己的朋友,于是曲冬凌不想说,她便也不会刨根究底。
在马场停留的时间比他们想的都要久一点,曲冬凌和青虹每天都会出去探查消息,只是这里人烟稀少,没有人自然也很难做到消息传递。
哪怕是曲冬凌,面对这种情况也只能耗费时间一处又一处的走过。
他想要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情,要么在事情发生后亲自去走过,要么便需要接触到知道这件事的人。
而现在,什么都没有。
一直在这里僵持了半个月,他们才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说来有意思,韩冉距离他们的直线位置,其实并不远,只是中间隔着一座山脉,这便让他们的寻找变得不太顺利。
好在韩冉的行事作风十分张扬,以至于山的这边都有所耳闻。
“那个魔头为了修建自己的宫殿,抓了不少的年轻人过去,那边的村寨都被祸害得差不多了,如果再没有去管她,那我们怕是也要倒霉了。”
白发苍苍的老人苦着一张脸,靠山吃山,这座山本来是他们生存的希望,如今却成了吞噬他们的魔鬼。
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离开故土是不能的,离了这里他们更活不下去,留在这还有一线生机。
青虹握紧手中的长剑,她带着曲冬凌离开了这处村落。
“休息一天,明日一早我们便过去。”
曲冬凌对于她的安排没有丝毫异议,他现在的身份就是一个绘画工具人,等到完成了画像,之后青虹如何解决自己同韩冉的恩怨,皆与他无关。
于是他便也安心在塞外漫天的繁星之下安然入睡,一直到第二日清晨。
运气不是很好,今天并不是一个好天气,天空中下着蒙蒙细雨,这种天气赶路的话,整个人都会变得湿哒哒的。
但青虹显然没有更改计划的打算。
“今天便离开吗?不如等上一日,这里的雨很少会有下很长时间的,等到明日天空放晴再走也不迟。”
青虹披着蓑衣骑在马上,“不必了,这几日的照顾多谢了。”
随后两人便骑着马离开了这处落脚之地,路上的积水被马蹄踩过,溅起一片片水花,这天气同青虹拜访曲冬凌当日情况差不多,并不影响赶路,只是十分恼人。
在知道对方的下落之后,想要找上门就变得十分容易。
只是当他们看到自己想要找的地方之时,哪怕是早有猜测,曲冬凌也禁不住暗暗咂舌。
面前这座隐藏在山峦之中的宫殿,壮观的令人难以想象,更让人细思极恐的是,在山林中建造这样一座宫殿,所耗费的人力物力会是多么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