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人说韩冉将附近的青壮都抓光了,如今看来,韩冉抓的绝对不止那么一点人。
青虹站在宫殿高大的围墙之外,看着雄伟壮观的大门,遥遥望向城内,她的视线当然不可能穿透墙壁,看到城内的景观。
但她的目光却又仿佛已经看到宫殿中的那个人一般。她开口对着曲冬凌说道:“你去吧,我会在城外等你们。”
青虹的声音缥缈,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曲冬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那对青虹来说,一定是很深刻的东西了。那深刻的东西让她确信,韩冉会出来见她,会来赴这场约定。
已经承诺的事情曲冬凌当然会做到,更何况这件事于他而言,也并不能称得上是危险。
他站在大门前,身影便显得格外的渺小,轻轻叩响大门后,咚咚咚的响声顺着风飘出了好远,有人为他打开了大门,接过他手中那封单薄的书信,随即门便又关上。
韩冉大抵是记得约定的,所以曲冬凌并没有等多久,很快便有人带他入内。
曲冬凌没有回头,青虹就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既没有离开,也没有隐藏身形,只是站在那里
第17章
宫殿内部更是精致奢华,单单只是这一路,他们便走了一炷香的时间,里面金瓦红楹,雕梁画栋,便是不用细细打量,也能明白,这样一座宫殿出现在塞外,所花费的人力物力难以估计。
带路的人将他引至大殿门前,便悄悄离开了。
这一路上很安静,只有站在这座大殿的门口,才能隐约听到声音,有琴声,有鼓声,乐声穿越大门,流淌如曲冬凌的耳中。
他在门外停顿片刻,方才缓缓踏入其中,大殿之中有很多人,但又仿佛只有一个人。
韩冉一身艳丽的红衣,坐在赤金色的王座之上,她看到曲冬凌进来的时候,似乎是笑了一下,曲冬凌尽量低着头,并没有抬头去看上面的情景。
宫殿中有很多俊美年轻的男人,他们身着华服,跪在王座之下,曲冬凌在门外听到的乐声便是出自他们之手。
这些人中,或许有的是韩冉的男宠,但更多的是她的仆人,她在用这些人,展示自己的地位,这座宫殿也好,这王座也罢,都是她在展示着自己所拥有的权利。
韩冉踢开跪在自己脚边的人,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她脚尖点地,眨眼间便跃到曲冬凌面前,似乎是对曲冬凌颇感兴趣,她整个人和曲冬凌靠的极近,几乎是贴在曲冬凌的身上。
曲冬凌便也一动不动,任由她靠过来,韩冉伸手搭在他的肩上,贴在他的耳边问道:“百晓生?当真是有些意思,你竟能找到这里……”
她在塞外行事张扬,这周边也大多被她祸害过,但她却也有分寸,从未惹到过江湖人头上,更不要说附近城池的官府中人。
只要那些人没有被她祸害,又有什么人会为那些普通的村民出头,来剿灭她这个女魔头呢?
更何况有山林的掩护,这其中便是发生什么事,外界人也很难知晓,所有的一切都被山脉阻挡,无论是什么消息,都无法传出去。
曲冬凌纹丝不动,只是语气平淡地回答:“在下的消息总是要灵通那么几分的,更何况,总有人会执着于赴一个二十年前的约定。”
如银铃般悦耳的笑声回荡在宫殿之内,层层叠叠的回声环绕,空灵的声音竟显得有些恐怖,宫殿内的乐声停下,宫殿内一时除了笑声再无其他声音。
韩冉笑了一会才止住笑意,她手腕翻转,便拿出了之前曲冬凌送进来的信件,“你想为我画一幅画?”
“在下正是为此而来。”
韩冉转身走了回去,乐声再次响起,同时响起来的,还有她的声音:“好啊,那你画吧,若是画不能让我满意,你便留在这里吧。”
曲冬凌并没有在意她的威胁,他只是拿出自己的画具,将画布缓缓展开,这里显然不会有人给他准备桌椅,于是他便也随意地将画布铺在地上,半伏在地上来画这幅注定无法带出去的画。
韩冉显然不会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配合他,好在曲冬凌也并不在乎。
他作画的速度当然很快,哪怕是用左手,他的技艺也如同右手一般出色,富丽堂皇的宫殿,低眉顺眼的仆从,以及艳丽张扬的女子。
曲冬凌停笔的瞬间,他还没有来得及收拾自己的画具,韩冉便已经飞身而至,掌心内力一吸,便将地上的画拿到了手上。
她细细打量这幅画,“我现在知道,青虹为什么会找你画这幅画了。”
这是她收到信之后,第一次提起青虹的名字,语气却是淡淡,听不出什么特殊的意思。
只是她看过画之后,却并没有将其还给曲冬凌,她的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去,韩冉朝着一边抬起手,很快便有人将她想要的东西呈上来。
那是一根火折子。
“既然你的画不能让我满意,你便留在这里吧。”
火焰顺着画纸蜿蜒而上,红色的人影很快便被熊熊火焰吞噬,灰烬轻飘飘地落在地上,韩冉的脚踩过余烬,猩红的裙摆划过空气,很快便有人过来将曲冬凌包围在中间。
曲冬凌并没有试图去拯救那幅画,从一开始,他便知道自己不可能将这幅画完整地带出去,只是有些可惜罢了。
他也没有在意周围围过来的人,这些人虽然会些武艺,但实力都一般般,即便是他如今手上有伤,这些人也无法奈何他,更何况,他本也不需要同这些人动手的。
“多谢您的邀请了,只是在下的朋友还在外面等待,若是不能出去,她怕是会等得着急。”
韩冉倚靠在座位上,毫不在意地说道:“没关系,她很快便不能等下去了。”
曲冬凌仿佛没有听懂她的话一般,笑道:“我那位朋友很是耐心,若是等不到我,会一直等下去的。”
韩冉端起一杯酒,语气轻轻:“待我去和她见上一面,和她仔细聊一聊,她自然便不会担心哩。”
曲冬凌点头赞同:“确实如此,还要劳烦您了。”
宫殿的主人想要离开办事,于是整座宫殿便活了起来。
轿撵被抬到大殿的门口,韩冉真的很喜欢红色,不过是城池的布置还是她身上衣着,又或者是如今乘坐的轿撵,大多都是用艳丽的红色进行装饰。
抬着轿撵的人,亦是相貌俊朗的青年,只是身上的服饰和大殿之内的稍有不同,容貌比起殿内之人也略有逊色,这里的人想必已经被划分出了三六九等,唯有那些最得韩冉宠爱的人,才可以陪伴在她的身侧。
曲冬凌跟在轿撵后面,随着对方一起离开这座庞大的宫殿,或许是对外面等候的人早有预料。韩冉这一路也显得有些沉默,她像是要去赴一场很久的约,态度十分慎重。
城门不再同之前那般,只打开一道狭小的缝隙供人进出,雄伟的大门缓缓打开,青虹也恰在此时抬起头来。
哪怕两人之间还隔着很长的一段距离,但是以她们的目力,都足以看清对方,韩冉语气幽幽:“果然是你啊。”
青虹没有说话。
无论是青虹还是韩冉,其实对于这次见面都已经期待已久,只是她们此时都没有将那种情绪显露出来,韩冉站在轿撵之上,居高临下俯视着青虹,嫣然一笑:“青虹姐姐,好久不见啊。”
青虹没有说一句话,她只是注视着轿撵上的人,又仿佛是透过她看向一些其他的东西。
她在看那身血红的罗裙,在看她身后的那座城。这座华美的城池下面究竟埋藏着多少的尸骨?这鲜红的罗裙又是由多少的鲜血染造?
青虹不愿意去想,但又不得不去想。
于是她便也感慨道:“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如今面前的人却仿佛是我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一般。
“你是来杀我的。”没有疑问,只是单纯地陈述一个事实。这句话听起来像是质问,但是韩冉的语气却那么温柔,仿佛在和自己许久不见的友人叙旧。
青虹也并没有回避她的问题,她以一种十分郑重的态度点头,表情严肃认真。
“是。”
于是韩冉便笑了,她笑得前仰后合,站在轿撵上的身体都微微颤抖,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大的笑话一般。
她笑了许久,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声,她伸出手指轻轻擦过眼角,随即便指着青虹问道:“你当初找上我,对我说我等不要做被人掌控的棋子,而要做那执棋之人,如今我好不容易凭借自己的努力站到棋盘之外,怎么,你又要来杀我?”
“是。”
青虹没有与她争辩什么,或者她也是同意的,韩冉走到如今这一步,她是有过错的。
她带着她们看到了另一种可能,却没能带着她们一路走到终点,有人死去的时候,她会质问自己,她是不是错了,有人走错路的时候,她也会问自己,我错了吗?
但是她也是坚定的,她清楚地知道这条路没有错,无论是牺牲还是走歪,同样都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她才希望有人能记下这一切。
“但你走错了路。”
韩冉笑道:“可我也拥有了一切。”
“无论是金钱,还是财富,亦或是他人渴求却得不到的一切,我皆拥有了,在这里,在我的城池里,唯有我是至高无上的主宰!”
青红按紧了手中的剑,点头说道:“你所说没错,所以我今天过来,也没有错。”
随即两人便都沉默了下来,青虹的长剑缓缓出鞘。
韩冉喃喃道:“我本以为你会认同我的,你为什么不能陪我留在这里?”
她从轿撵之上飞身扑了过去,青虹便也毫不犹豫地拔剑迎上。
两人的战斗十分激烈,曲冬凌却没有插手,这是她们之间的约定,便应该由她们解决,不需要他一个外人插手。
青虹的剑如同她的人一般,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暗藏锋芒,她的剑意如水,剑意扫过之处,掀起层层带着杀意的波澜。
韩冉没有兵器,她的衣服她的身体皆是她的兵器,挥出的每一道掌风,衣袖的每一次甩动都带着磅礴的内力,触之非死即伤。
没有人会留手,她们心知肚明,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不死不休。
曲冬凌稍稍后退了些,避开了四散的剑芒和内力,两人的战斗十分激烈,已经顾不上周围的人了。
这场战斗的解决其实从青虹踏上这片土地之时便已经确定了。
当曲冬凌搀扶着受伤颇重的青虹离开的时候,仍不忘回头眺望这座伫立于塞外的少有人知的宫殿。
韩冉的尸体也被埋在宫殿附近的山林中,除了曲冬凌和青虹并没有知道她的埋藏之地。
他们也已经通过通知附近城池的官府,想必对方很快便能得到消息赶过来,已经死去的人无法挽回,那些还活着的青年可以回到家中。
他们重新进入了城池,两人找了一家客栈休息。
曲冬凌依靠自己的记忆,将自己之前在宫殿中画的画,完完整整地复刻了出来。
青虹在进入客栈之后,便简单地处理了下身上的伤势,她的伤大部分是内伤,需要的是长久地调养,这么短的时间能做的也只是打理下自己,让她不至于看起来便一副十分狼狈的模样。
她看过曲冬凌手中的画卷之后,便只是静静的抚摸。
“总算是齐全了。”
她将画卷仔细地收好,随即便离开了此处,她托付的事情已经做完,之后她会如何处理这些美人图,曲冬凌并不关注,也许她会将这些东西公之于众,也许不会,这些都无关紧要。
曲冬凌是在第二天离开的客栈,他此时并没有什么事情,因此边走边欣赏风景,走得十分悠闲。
他并没有固定的去处,走的路线十分随意,于是当他被人找上来的时候,便更为惊讶。
曲冬凌当时正在酒楼中吃东西,当对方坐在他对面的时候他还有些诧异,只一抬头看过对方的容貌后,他便了然了对方的身份。
他坐在人家的酒楼中,自然该是认识人家背后的东家。
“曲少侠,未曾想会在这里遇到。”
曲冬凌便也笑了:“冯公子的酒楼生意兴隆,开遍整个中原,在下也是个俗人,总是更愿意享受享受的。”
他表面带着笑意,心里则是暗暗发愁,这位冯公子找上他,总感觉不会有什么好事啊。
对面一副贵公子打扮的男人是天衣楼的主人,这消息或许少有人知,但是天衣楼是什么组织江湖却几乎无人不知。
天衣楼,取自天衣无缝,只是其信奉的宗旨却是世间没有天衣无缝的阴谋,没有不会泄露的秘密,他们是江湖最大的情报机构。
曲冬凌一开始出现在江湖上,显露出自己的本事之时,对方便找过他,只是曲冬凌和对方的理念并不太一样,故而他和对方也算是不欢而散了。
只是曲冬凌行踪飘渺不定,天衣楼则是势力庞大,背后支持天衣楼之人身份怕也不凡,于是他们便也都有所顾忌,没有起什么冲突。
此时这位天衣楼台前的主人来找他,总感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冯和豫并不是喜欢一个弯弯绕绕的人,于是他便直接开口道:“不知道曲少侠可愿意同我们合作一次?”
曲冬凌眉毛微微挑起,带着些许疑惑问道:“合作?”
冯和豫坦率地说道:“近一年曲少侠十分活跃,我们的生意都被您影响到了,所以天衣楼打算挽回一下自己的声誉。”
曲冬凌轻咳了一下,看,这也是他觉得这位冯和豫冯公子是天衣楼只是台前东家的原因,不然那真是十分恐怖的一件事。
他晃了几下自己的折扇:“您打算怎么做?”
冯和豫没有隐瞒的打算,因为他已经用之前无数次交手验证了一件事,只要这件事已经被曲冬凌知道,那么无论他说不说,对方都会知道他们之后全部的安排,这人的消息就是这般灵通,十分不讲道理。
而在这么多次的交手中,他们没有一次发现对方到底是如何获取消息的。
“江湖中人为名为利,在下听说您在为二十年前的十二位美人画美人图谱,”冯和豫面色嘲讽,“已经被传播过的消息,哪有从未出世过的消息震撼人呢?”
曲冬凌已经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了,他叹了口气,随即便轻轻额首示意对方继续说。
“江湖中高手无数,但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谁愿意承认自己武力不如人,但是曲少侠和在下都清楚,他们之间总是有个高下之分的,在下想做的,便是为他们排一排名次。”
曲冬凌沉吟片刻,问道:“这榜单一出,江湖中又会凭白掀起多少风波,您可清楚?”
冯和豫扯了下嘴角,对此不以为然,“那不正好。”
风波多了,才会有更多的阴谋酝酿,才会有更多争端,那不正是他们这群人的机会。
曲冬凌不置可否,声音平淡,听不出是否认同他的说法:“既然如此,天衣楼何不排出个江湖恶人榜,这般既能为那些想要扬名的江湖少侠提供机会,也能为江湖扫清一些害虫。”
冯和豫诧异的看了曲冬凌一眼,似乎是不解对方为何会提出这种建议,“曲少侠是认真的吗?如此,便是我天衣楼势力再大,曲少侠功夫再好,也会被人报复的吧。”
那些恶人可不会管什么江湖规矩,你得罪了他们,便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曲冬凌差点没笑出声,这不就是欺负老实人吗,人家说君子可欺之以方,天衣楼如今做的,简直就是将这句话展示得活灵活现。
冯和豫虽然是来找曲冬凌合作的,却也并不十分在意曲冬凌的态度,他坐在这里将这件事告诉了对方,那么对方便是想不加入便也不可能了。
曲冬凌便也只能在心里无奈地叹气,“想必冯公子也已经有了章程,不知道在下可否看上一眼?”
冯和豫摆手,他身后的人便走上前,将自己手中长条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一封信。
曲冬凌接过信,将其打开,入眼的第一个名字让他挑了挑眉,他目光向下转去,继续看过,这份简单的排行榜一共二十个名字,并不算多,但也绝不少了,这世间顶级高手本就不多的。
只是这榜单之上,顶级高手其实一个没有。
曲冬凌似乎是疑惑,于是便问道:“这榜上似乎是缺了很多人?”
“哦?”冯和豫做洗耳恭听状。
曲冬凌便缓缓开口,只是出口的话听在冯和豫耳中却显得石破天惊,“顾庄主如今虽然很少出现在江湖,但却是公认的天下第一人,张青阳张统领虽贵为皇城内卫,但谁能说他不是江湖人?断情崖下……”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已经被冯和豫打断,他此时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曲少侠在戏耍我不成?先不说这些人的武功本就难分高下,他们又没有打过一场,我等凡夫俗子岂能判断?便是天衣楼真的能判断这些人的武功高低,可若是将他们排上榜去,他们岂会放过我等?”
曲冬凌便也带着嘲讽回望过去,“可若他们不上榜去,这所谓的高手榜又会有什么人信呢?”
冯和豫此时岂会看不出曲冬凌的意思,他脸色冷了下来:“如此,想必阁下是拒绝在下的合作了?”
曲冬凌打开折扇,脸上带着笑意,语气却是凉凉:“在下的态度一开始便已经说得明明白白了。”
他摇了摇折扇,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阁下自己都这么怕麻烦,便更该注意一些,不要做什么惹麻烦上身的事情。”
冯和豫怎会将他的劝告放在心上,只是站起身,“曲少侠孤身一人行走江湖,行事还是谨慎些好。”
放下一句狠话,随即转身挥袖而去。
曲冬凌耸肩,看着面前一桌子美食,犹豫了一会儿,随后便开始后悔,他不该将人气走的,若是对方再留一会儿,他这顿饭钱就可以省下来。
哎,失算了。
不过虽然享受了一顿美食,曲冬凌却还是选择了离开,晚上若是依旧住人家地盘,他估计真的要睁一只眼睛睡觉了.
只是他的行踪已经被冯和豫知晓,哪怕住去别处,对方若是想找他麻烦也是很容易的,索性曲冬凌干脆选择了连夜赶路。
他骑着马出城没多久,冯和豫便收到了消息,随即立刻便想要派人去埋伏曲冬凌一波。
他不指望这些人能杀了曲冬凌,对方要是这么好杀,他早就把曲冬凌骨灰都扬了,但是杀不了他,恶心恶心他也是可以的。
只是有人拦下了他。
“正事要紧,还是先将东西送出去吧。”
穿着灰衣的老者打断冯和豫地安排,语气虽然平静,但冯和豫却不敢违背。
“是,我这就安排人去办。”
他有些犹豫地问道,“曲冬凌不同意,我们还要用他的名号吗?”
灰衣老者冷笑,“不然呢?天衣楼如今的信誉大打折扣,不用他的名号,难道有人会信吗?”
他带着讽刺的看着冯和豫,“若非你不争气,被一个初出江湖的小子压过一头,如今又岂会这么麻烦?”
天衣楼虽然实际建立时间不久,但是他们背后有大人物撑腰,发展极快,若不是曲冬凌横空出世,他们此时已经可以将江湖的消息渠道尽数掌控于手中。
冯和豫不高兴地握紧了拳头,脸色极为难看,但却只是吩咐人按照灰衣老者的说法去做。
曲冬凌才找到新的落脚之地,还没有好好休息,便听到了一则消息。
百晓生同天衣阁合作,排出江湖英雄榜,数尽天下豪杰。
百晓生本生微微挑眉,果然,他就知道这口锅得扣在他的头上。
哪怕冯和豫放弃,他背后的人怕也是不会让他放弃的。而就在他听到这则传闻的同时,另一道熟悉却突兀的声音也传到了他的耳中。
“叮,检测到错误信息传播,请及时修正。”
曲冬凌脚步微不可察的顿了一下,随即便继续往里走了进去。
说来好久没听到这声音了,他竟然还有些想念。
这声音的主人说起来应该算是系统,至少当初他过来的时候是这么自称的,一开始系统并非现在这个模样,他是可以沟通的。
很多人好奇曲冬凌的师承,想知道他背后究竟有什么势力,才能知道这么多消息,只是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他们怕是很难想到,他背后的家伙是一个根本不存在于世间的系统。
他的轻功也好,画技也好,或者其他各种本事也罢,都是源自系统的悉心教导,说起来,这也算是他的授业恩师。
否则曲家便是有再多的金银,想要找到顶级高手做他的老师也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曲冬凌没忍住笑了一下,这么说若是让对方听到了,大概会严肃地表示不认同吧。
毕竟系统奉行等价交换,他现在所有的投入都是为了之后的收获,这其中并不掺杂人类复杂的感情因素。
曲冬凌自然是感谢系统的,对方给了他一份天大的机遇,哪怕系统需要他为此付出一些代价,这本也是应该的。
只是事情的发展出了一些意外,还没等到系统收取报酬,他便因为突发意外离开了,曲冬凌还记着对方离开的时候说是因为总部要开会,很快便会回来,只是这很快显然是不作数了,距今为止,系统已经离开十多年了。
但他接受了对方那么多教导,自认自己是该报答一下系统的,于是曲冬凌便也只能根据系统留下来的功能和线索分析系统的目的,接着进行尝试,而系统不定时地出现发布那么一两个任务,也证实他大概走得没有错。
此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曲冬凌还有些惊喜,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也会触发系统的任务呢?唔,看起来虽然注定会得罪很多人,但至少还算值得。
他走进客栈,打算先好好休息一番,之后再做安排,毕竟消息已经传出去了,他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了,既然如此,当然要好好休息一番,不然哪里有力气应付之后的风霜刀剑。
而就在他赶路和休息的时间,江湖中已经因为那份英雄榜起了争执。
无论是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技不如人的,江湖中的高手,哪一个不是骄傲之人,他们怎么能接受自己屈居人下?
在榜后边的,试图去挑战前面的,想要提高自己的排名,不在榜的就更不甘心了,凭什么呢,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他或者她又比我强到哪里去?于是便试图去挑战榜单上的人。
而还有的人,在找曲冬凌,天衣楼家大业大他们惹不起也不好轻易得罪,倒是曲冬凌形单影只,他们可以问上一问,对方排这份榜单的依据是什么?他们凭什么不能上榜。
于是乎曲冬凌一时间成为了江湖的红人,仿佛所有人都在找他。
他本人却则是窝在一处不知名的小客栈中,安安稳稳睡了一个好觉,至于第二天起来打算去哪?那自然是入京。
他的姐姐生辰快到了,他得去为姐姐庆生。
曲家如今剩下的只有他们两人了,于是这唯一一个亲人对曲冬凌便格外重要,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不能阻止他的。
更何况,这件事是天衣楼扣给他的,他总得去找找对方的主人,请对方帮他澄清一下,至于对方愿不愿意……唔,他们也没有管过他愿不愿意啊。
曲冬凌去京城的这一路便已经深刻体会到了那轻飘飘一张纸带来的恐怖,江湖仿佛因为那一张纸突然活过来一般,他还是头一次这么清楚地认识到,原来江湖人是这么多,分布地是这么广泛。
当他带着兜帽坐在一座茶楼里,看到一个持刀的壮汉在楼下大喊着当街拦人挑战的时候,本以为这只是意外,可当这种场景接二连三地出现,便是曲冬凌也忍不住皱眉。
侠以武犯禁,他们在大街上打斗决一生死,倒是将江湖的肆意展现了个遍,但周围的百姓却是倒了大霉了,这些江湖人当然不会去故意伤害这些百姓。
只是他们砸烂的铺子,打翻的摊位,不知道是普通百姓多久的积蓄。
这些江湖人当然不会注意这些,更不要说赔偿,于是百姓便只能自认倒霉。
曲冬凌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人麻木地捡起破烂的板子,便弯腰将其提前捡了起来,随后在将板子放回去的时候顺手往老人的背篓中放了一个荷包。
这种事这几天他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但终究杯水车薪。
发生在他眼前的他可以帮一把,可那些他看不到的呢?
侠以武犯禁,他从未如此深刻地理解这句话。
江湖人的快意恩仇不该是建立在普通百姓的痛苦之上的,皇城内卫的存在大抵也是为此。
越靠近京都,惹事的江湖人便越少,想必他们心里也清楚,哪些人可以得罪,哪些人不行。
曲冬凌入京的第一天,皇城内卫便收到了消息,内卫对于整个江湖的掌控或许一般,但这里是京都,天子脚下,在这里,哪怕是飞进来一只苍蝇,这只苍蝇也得在皇城内卫的记事簿上留下个记录。
况且曲冬凌虽然做了些掩饰,但是进城的时候是按照正常流程,内卫想不知道都难。
“外面因为你热闹得不得了,你倒是悠闲。”
曲冬凌放下自己手中的杯子,心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最近是不是和酒楼犯冲,怎么每次在酒楼吃饭都要被人打扰?
哦,想起来了,这家貌似也是天衣楼的酒楼,怪不得呢,他和天衣楼果然犯冲吧。
来者虽然穿着一身内卫的制服,不过说起来曲冬凌并未见过此人,而对方……
曲冬凌看着已经自来熟地坐在他对面,甚至还吩咐小二为他填一份碗筷的人,觉得对方丝毫没有自我介绍一下的想法。
来人确实没有这个意思,他已经吃上了,大抵是觉得不合胃口,还叫小二加了两道菜。
曲冬凌的想笑又忍住了,“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