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丁忍不住用手指沾了一点尚散发着热气的豆油,放到鼻尖闻了闻,又舔了舔。
“和兽油差不多的味道,但没有兽油的动物气味,感觉很干净。”炎丁如实说出自己的感受。
其他人闻言脸上皆是一喜,如果豆油能代替兽油,那么他们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没有油吃了,毕竟黄豆的量真的太大了,榨出来的油也肯定很多。
众人看向丛容的目光里满是崇拜,没有丛大人,他们根本不可能得到这么多油。
炎丁小声和炎青咬耳朵:“我再一次无比庆幸丛大人是炎黄部落的祭司,而我是炎黄部落的族人。我敢打赌,就算圣城人的日子也不可能过得比我们更好了。”
炎青也不住点头:“说谁说不是呢?没见颜秋那小子自从来了咱们部落以后都不想走了吗?他整个人都圆了一圈……逢,你说是不是?”
炎青胳膊肘捅了捅一旁的小伙伴炎逢,两人交换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
炎逢低笑:“嗯,他睡起来真的很软。”
炎丁瞪了他一眼:“操,逢你他妈再露出那种下流的表情,小心我让我哥揍你!”
炎逢冤枉地大叫起来:“丁,你怎么不让卯揍青?明明他也笑了!”
炎丁下意识去看炎青,一脸狐疑:“你刚才也笑了?”
炎青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不是,我没有,逢你不要乱说。”
炎逢:……
年轻的原始人们嘻嘻哈哈,打打闹闹,两万斤黄豆在轻松热络的气氛里全部被压榨成豆油,残余的豆粕丛容也没有丢弃。这里面含有丰富的蛋白质和粗纤维,用来喂养铁角兽和哼哼兽再合适不过,还省得茕再割萝卜缨了。
并且丛大人也没有食言,除去雇佣的二十名员工外,剩下的三十二个部落成员也都分到了一桶豆油。
而丛容自己在榨出第一桶油的当天,就让炎朔用豆油做了辣椒炒肉,香煎腊肠,虾酱萝卜缨,还熬了一锅奶白色的鱼汤。
味道和他上辈子吃过的大豆油没有太大区别,非要说的话,异世大陆的黄豆榨出来的豆油更加香浓醇厚。
“你喜欢豆油还是兽油?”饭桌上,丛容闲着无聊问对面的少年。
炎朔夹了鱼肚子上最大的一块肉放到他碗里,想了想说:“炒菜喜欢豆油,不过煮火锅底料的话可能还是兽油更香。”
丛容嚼着嘴里的鱼肉,挑眉:“你还挺会吃。”
炎朔失笑:“丛哥呢?”
丛容无所谓地摇摇头:“我都行,不过从健康角度看,肯定是优先选择豆油,兽油里的饱和脂肪酸含量太高了,吃多了容易得三高。”
真说起来,丛容在吃的方面确实不讲究,上辈子手术做得晚了,一包方便面就能草草了事。至于穿来后为什么一直在致力于研究吃食,主要还是因为原始部落的食物实在太难吃了。
他至今都记得冬猎路上炎卯递过来的那块还在淌血水的,半生不熟的兽肉,虽然才过去不到一年,却仿佛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青年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怅惘。
炎朔看着他的表情若有所思。
“喝豆奶吗?”吃完晚饭,丛容问自家勤劳洗碗的小奴隶。
“豆奶?”炎朔疑惑,“那是什么?”
丛大人一本正经:“一种小孩子爱喝的饮料。”
炎朔:……
小孩子三个字让少年嘴角抽了抽,足足沉默了半分钟,才硬邦邦吐出三个字:“我不喝。”
丛容终于没忍住大笑起来。
心情颇好地逗完自家小崽子,丛容最后还是煮了两杯豆奶。
豆粉是之前让榨油房预留的,奶是茕每天现挤的铁角兽奶,豆子的香味能很好掩盖住兽奶本身的膻味,两者融合口感更加浓郁,再加一点儿红糖,别说小孩子,丛容自己也挺喜欢喝。
“那一杯给你。”丛容朝炎朔抬了抬下巴。
炎朔:……
少年被那句小孩子刺激到了,他看也不看桌上的豆奶一眼,冷不丁凑过去在青年白皙光洁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他以前趁丛容睡着以后经常这么做,但醒着的时候还是第一次,丛容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后退,却被炎朔揽住了腰,两人的身体隔着薄薄的布料贴在一起,温热的呼吸在方寸之地纠缠。
太近了……
丛容下意识去推对方,炎朔手下的力道却半点不肯放松,反而更加用力,两人的距离也因此变得更近,丛容甚至能感受到少年坚实紧绷的腹肌。
“放开。”丛容冷着脸呵斥。
炎朔没有理会,而是贴着他的耳廓说:“丛哥,我不是小孩子。”
他的声音又低又哑,仿佛带着小钩子般,让丛容的心脏忍不住轻颤了一下,注意到身前之人的反应,少年不由轻笑起来。
丛容:……
操,原本心血来潮想调戏一下小崽子,结果却被反调戏了!
丛大人作为一个来自万年后的现代人,绝不承认自己会输给一个十六岁的原始人小屁孩,当即冷笑:“都没满十八,还说不是小孩子?”
炎朔:……
所以他当初到底为什么要说自己十五?嗯?
嘴炮王者丛大人打败了自家小奴隶,骄骄傲傲地洗漱完毕,回卧室睡觉去了,留下少年思考关于年龄和小孩子的问题。
轰隆——
丛容半夜是被震耳欲聋的雷声惊醒的,他几乎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又要下雨了吗?”他迷迷糊糊地问身边的少年。
随着天气渐热,丛容已经不再强制要求炎朔晚上用狼形睡觉,但后者同样也十分怀疑,等再热一点,这张宽大的石床上很可能就没有自己的位置了。
“嗯。”炎朔帮他把汗湿的额发捋到脑后,自从表明心迹后,他似乎不再刻意掩饰自己对丛容的喜欢,一些背地里的亲昵也搬到了明面上,“继续睡吧。”
大概是身体已经习惯,丛容并不觉得反感,当然也称不上有多喜欢,不过基于自己先前的承诺,也或许因为一些别的原因,他有意无意地放任了对方的这种亲近。
然而即便炎朔让他继续睡,丛容却被那一声惊雷炸得睡不着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隐隐有种山雨欲来的不祥预感。
两人的对话结束没多久,豆大的雨点便砸了下来,同时伴随的还有一声紧接一声的雷鸣,在漆黑的雨夜里,仿佛要将整个天空炸开一般。
雨势很快变大,由点连成线,由线变成面,最终成为连绵不绝的倾盆大雨。
上次这么大的雨还是在一个月前,预示着异世大陆正式进入雨季,但只一晚上便结束了,丛容打心底希望这一回的大雨同样能来得快去得也快。
可惜第二天醒来,丛容就知道自己的希望落空了,昨夜的暴雨并没有丝毫想要停歇的迹象,反而越下越大。
耳边是哗哗雨声,透过窗口能看到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空气里湿气很重,丛容担心仓库里的那些东西,不论糖盐大米还是棉布都受不得潮。
两人合力将装满各种物资的石桶和草兜搬离窗户,又在房间里燃起火堆除湿,为防止有雨丝飘进来,丛容只能用兽皮暂时封住窗口,神庙里的光线一下子暗了许多。
这样的天气,野外的兽类自然都躲起来了,即便不躲,采猎队挖的陷阱也极容易坍塌,发生危险,因此炎卯没再带队出去,而是和红果还有孩子们待在石屋里,吃没吃完的兽肉。
其他人的情况也差不多,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存粮,有些是铁角兽有些是哼哼兽,足够他们吃上一段日子。
等把存粮吃完,估计雨应该就没这么大了,像之前的那种绵绵细雨,虽然会让人感觉不舒服,但出去狩猎还是没问题的。
这时候炎黄部落上下都十分乐观,除了丛容。
作为一个来自万年后的现代人,他很清楚连日暴雨可能意味着什么,历史上有名的洪灾不在少数,31年的长江水灾,49年的东危地马拉洪水,71年的越南洪灾。
人们一贯爱用温柔,深情等字眼形容水,然而这样温和的水一旦肆虐起来,远比雪崩还要可怕。
丛容站在窗户前,秀挺的眉峰紧锁,脸上一丝笑意也无。
但愿情况不会如他料想的那般糟糕。
一天一夜过去,暴雨没有停歇。
雨水冲刷地面,在沙地上形成一条条手掌宽的沟壑,泥黄色的水流蜿蜒淌过石屋群,淌过试验田,淌过河滩,最终汇入河道。
第二天,暴雨依旧没有要停的迹象。
然后是第四天,第五天……
奈罗河的支流在短短一周内水位上涨了将近八十厘米,地势较低的洼地成了一片汪洋,天空仿佛漏了底的水桶,还在不断往下倾倒着雨柱。
原本宅在家里吃吃喝喝的原始人们也终于开始不淡定起来,陆续有人吃完了囤起来的兽肉,冒雨找到炎卯,询问对方什么时候出去狩猎?
炎卯倒是想,他家的肉也吃完了,可眼下这种情况,别说狩猎,能不能看清路都是问题。
太阳好像许久没出来了,天空阴沉得可怕,黑压压的仿佛被一床厚重的棉被覆盖住,只有在中午的时候能看到一丝雾蒙蒙的亮光,其他时间都跟半夜无异。即便带上火把,也立刻会被大雨浇灭,患有夜盲症的原始人成了瞎子,只能老老实实待在窝里。
“往年也下过这么长时间的暴雨吗?”丛容问老祭司红午。
他穿来异世大陆还不到一年,第一次经历所谓的雨季,自然无从比较。
老太太没听出他话里的破绽,拿着毛线棒的手紧了紧,神情严肃:“我记忆中,上一次大暴雨是在三十年前。”
作为炎黄部落活得最久的年长者,红午经历过的事情比其他人要多得多。
“那次白色的大雨持续了整整二十个白天和黑夜,河道里的水漫出来冲垮了将近一半洞穴,红石部落淹死了好多人,还死了不少矿奴。”
“矿奴?”丛容微微蹙眉。
老祭司点点头,布满皱纹的脸上难得流露出一丝不忍:“当时的首领一心想挖出更多的火原石,好向圣使换取除了盐以外的东西,因此命令矿奴们冒雨挖矿,不许偷懒。
然而谁也没料到矿脉会忽然垮塌,奴隶们被压在了乱石底下,有的被砸断了腿,有的脑袋破了个大洞,还有的胸膛凹陷下去,总之惨不忍睹……”
暴雨引发山体滑坡的情况在原世界并不罕见,甚至还有泥石流将一整个村庄掩埋的真实案例。所幸荒山距离他们现在聚居的石屋群不算近,真滑下来了,被埋的可能性也极小。
“我的老师说是因为红石部落不够虔诚,所以圣主发怒了,降下暴雨,收走了那些矿奴的性命。”老太太幽幽叹了口气。
丛容:……
族人不虔诚,为什么要收走奴隶的命?
丛大人觉得这个理由实在槽多无口。
“不过,我们如今有丛大人您在,圣主一定会保佑炎黄部落顺利度过这个雨季。”老太太看青年的目光慈爱得仿佛在看一个吉祥物。
丛容:……
他倒不担心真的发生水灾了,会给部落带来多大危害。老祖宗传下来的榫卯结构建造的石屋足够坚固,排水设计也完全没问题,除非暴雨连续下两个月以上,否则根本不可能被洪水淹没或者冲垮。
第85章 暴雨季(2)(一更)
没有肉,又不能出去狩猎,为了不饿肚子,炎黄部落众人无奈之下只好把丛容之前发的大米拿出来。
“丛大人说这个米怎么吃来着?”黑牙瞪着石桶里白花花的大米傻兮兮地问。
他现在住在仓的独栋石屋里,这是两人共同商量的结果。
仓脑子好使,手又巧,时常帮丛容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工具,因此往往能得到不少好处,诸如糖,棉布等等。然而相比起其他奴隶,少年并不如何强壮,每次只能跟着采集队摘一些植物的果实或者野菜。
而黑牙正好相反,这名十七岁的男奴已经生得比许多成年人还要高大了,浑身肌肉紧实,力气也大得惊人,吸引猎物的时候总是冲在最前面,已经隐隐有追赶鸵和多虻的趋势,因此相应的,他分到的肉食也比仓要多得多。
于是仓提议,他让黑牙住在自己的石屋里,而后者要分一半的肉给他作为“报酬”。
这其实就是最早的租赁行为了,丛容知道后,还把仓好好夸了一顿,搞得对方又高兴又懵逼,不知道丛大人为什么夸自己。
扯远了,让我们把话题重新转回到大米上。
仓也不记得米要怎么吃,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好像要放水?”
“放多少?”黑牙问。
仓:……
两个原始人大眼瞪小眼,半晌黑牙咂咂嘴,憋出一句:“我去问问老莫。”
说完,他一头冲进雨幕里,没多久又冲回来了。
仓腾地从石凳上跳起来:“怎么样?”
“老莫说一碗米两碗水。”黑牙像兽类一样甩了甩脑袋,仓去给他拿干兽皮,“我过去的时候大家都在吃丛大人给的大米哩,热乎乎的,看着就很香。”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仓毫不客气地嘲笑,“你说肉比米饭好吃多了。”
黑牙边用兽皮擦头发,边不服气道:“那不是现在没有肉吗?有肉我肯定还是吃肉的。”
仓翻了个白眼不跟他辩论,用豆油炒了个萝卜缨,再拌一个萝卜干,不一会儿,石锅里的米饭也煮好了,散发出阵阵甜香。
外面雨声哗哗,火堆边,两人捧着碗,一口热乎乎的米饭一口油汪汪的萝卜干,黑牙感动得差点落下泪来。
“我记得去年雨季的时候,咱们还在奴隶洞里,地上全是水和泥,根本躺不了人。”仓的语气颇为感慨。
“狩猎队抓不到猎物,大家要想不挨饿,只能吃野菜。”黑牙回忆了一下野菜的味道,又苦又涩,那么难吃的东西,他当初居然会觉得无比美味。
“有野菜吃还算好的。有一年,我差点被炎鹏那家伙拖走,黑牙,你还记得吗?他说要吃肉,部落里剩下的族人也都饿疯了……”仓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
那时候他刚被虏到红石部落没多久,跟如今的夏犬差不多大,好几个和他一样的小奴隶被带走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黑牙赶忙安慰地拍拍他的后背:“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你看我们现在有米,有盐,有豆油和萝卜干,哪怕无法出去狩猎,也不会挨饿。丛大人不会让我们挨饿。”
仓吸吸鼻子,声音哽咽:“黑牙你说得对,有大人在,他一定不会让我们挨饿。”
“仓,我觉得米饭还挺好吃的。”黑牙不愿意让好友沉浸在可怕的回忆里,生硬地扯开话题。
“真,真的吗?”仓果然被转移了注意,怀疑地问,“比肉还好吃吗?”
黑牙憨厚地挠挠头:“那不一样。”
见仓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他连忙又补充:“我敢打赌如果米饭和肉一起吃,一定会更好吃。”
仓这回倒是没反驳,只默默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尽管下着大暴雨,不能出去采集和狩猎,炎黄部落的人却没有像以往那样饿肚子,每个人都待在坚固漂亮的石屋里,吃得饱饱的,而且在一桶大米见底以后,丛容又派发了第二桶第三桶……给足了他们安全感。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大伙儿都许久没尝到肉滋味了。
下大暴雨的第十五天。
神庙里,丛大人和他家小奴隶囤的最后一块兽肉也吃完了,好在还有之前存的腊肠和熏肉,所以伙食比其他人要强上一些,至少能看到荤腥。
然而在接连吃了一个星期的煎腊肠,蒸腊肠,萝卜干炒腊肠,腊肠熏肉拼盘后,丛容终于忍不住了,在厨房里大叫:“我要吃肉,新鲜的兽肉!”
随便铁角兽还是哼哼兽,亦或者是咕咕兽,只要是鲜肉,他不挑,真的!
“兽圈里的那些不够你吃?”炎朔奇怪地问。
圈养的家畜不就是用来吃的吗?
丛容肩膀瞬间垮了下来,垂头丧气地说:“还没长成,到凛冬还有半年时间,每头幼崽起码能再长几百斤,现在吃掉太可惜了。”
炎朔难得见他颓丧的模样,不由笑起来:“我明天出去给你打一头。”
丛容看了眼外面的瓢泼大雨,摇摇头:“算了,也不是非吃不可。”
淋雨可能发烧,还可能引发肺炎,在这个连片感冒药都没有的原始大陆,肺炎可是会死人的。比起吃肉,自然是他家价值一万点的小奴隶更重要!
然而第二天早上醒来,丛容发现身边空落落的,少年趁他睡着的时候出门了。
“他狩猎去了?”丛容问脑子里的系统。
“是的。”9527冷冰冰的机械音也掩饰不了它一颗八卦的心,“因为您说想吃肉……宿主,他对您真好。”
丛容冷淡道:“自然界雄性动物求偶期间,在荷尔蒙影响下的本能驱使罢了。即使换个人他也会那么做,只不过现在这个对象恰好是我而已。”
9527:……
它隐约觉得丛容的话有哪里不对,但作为一个AI,人类的感情对生命财富系统来说还是太复杂了。
下一秒,青年岔开话题:“距离下一阶段的奖励还差多少债务值?”
说到正事,9527瞬间端正了态度,飞快回答:“开启第三阶段奖励需要清偿债务值十万点,您目前已累计清偿10630点,当前剩余债务值999970470点。”
这一万六千多点里面包括了织布机和榨油机折算成的财富点数,鉴于织布机的制造工序较为复杂,所以系统给出的价钱还不错。
每台织布机等于1000点财富值,五台就是5000,在目前丛容拥有的财富中仅次于炎朔和厢式货车,相比之下,榨油机就显得廉价多了,一台也就200点,五台合计1000点财富值。
然而真正让丛容感到惊讶的是第三阶段奖励开启所需条件之苛刻,明明上一阶段也才一万点,这次整整提高了十倍。
“关于每一阶段开启奖励的条件都由至高无上的神主大人亲自制定,作为蝼蚁的您和我都只能遵循,无法改变。”9527干巴巴地说。
“行了,知道你是蝼蚁了,别拉上我。”丛容嫌弃地皱了皱眉,“那第四阶段呢?需要二十万还是五十万?”
9527很快回答:“开启第四阶段奖励的条件是清偿一百万债务值,第五阶段是一千万,第六阶段是一个亿……”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丛容还是被后续近乎指数增长的量级惊得倒抽一口凉气。
“不愧是黑心资本家。”丛大人低声咒骂一句。
五千一万的财富他还可以通过造两间石屋,几台织布机获取,十万,百万,千万,甚至上亿,显然是在硬逼着他改变目前偏安一隅的保守想法了。
弱肉强食一直以来都是异世大陆默认的生存法则,他想要获得大批财富只能从其他人手里掠夺资源。对天生共情力低下的E017号实验体而言,他完全不care自己的财富是抢来的还是偷来的,抑或是别的手段弄来的。
然而那颗眼球又让他修补文明,否则就会把他丢进时空缝隙,尝尝永远黑暗和孤独的滋味。
而抢和偷显然跟文明搭不上边。
于是这天炎朔打猎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丛哥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怎么了?”他将一头小山般的铁角兽和咕咕兽扔到神庙前的空地上,大概是怕雨水把衬衫打湿,只穿了一条长裤,□□着精壮的上半身。
丛容把干布巾丢给他,望着门外丝毫不见小下去的雨势,闷闷地说:“我在想雨什么时候能停。”
可惜异世大陆的圣主并未听到他这个眷属的心声,接连下去的日子暴雨依旧下个不停。
夜晚,吃过新鲜兽肉的丛大人和他家小奴隶躺在宽大的石床上,暴雨带来的水汽,逐渐上升的气温,还有角落边的火堆,让卧室里又闷又热,好似一个封闭的熔炉。
丛容闭上眼睛,一遍遍告诉自己心静自然凉,然而所谓的心理暗示在无法撼动的事实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烦躁地抓了把被汗水和水汽濡湿的银发。
一旁的炎朔注意到他的动静,支起半边身体:“丛哥?”
丛容仰起头,深深吸了一口气。
该死的,操蛋的,&*%%&……¥%的原始大陆,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的时候和系统提起债务值的缘故,大半夜的,他忽然无比怀念起原世界的一切。
空调,网络,手机,外卖……大街上每个人都衣冠楚楚,说着内敛而礼貌的话,手术刀是合金做的,打个青霉素不用问针筒在哪里,想吃面包不需要会种小麦,T恤99两件,衬衫也可以是高定,古法织布机织出来的棉布又糙又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原始人跟大猩猩有什么区别?
丛容放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呼吸也因为愤怒和不甘而变得急促起来。
为什么?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
他只想做个正常人,不是所谓的医学天才,也不是实验失败的残次品,只是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怎么就这么难?
“丛哥?”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丛容倏地转头,浅色的瞳仁微微充血,从头到脚都在轻微战栗着,仿佛一头被逼到死角的困兽。
炎朔被他的情况吓了一跳,他似是想要安抚丛容,却被对方打开了手。
“别碰我,肮脏的原始人!”丛容朝他低吼。
炎朔的眸色有一瞬间变得晦暗,然而很快,他再次伸出手,在青年做出反抗前,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腕,稍稍使劲儿就将他整个人按在了自己怀里。
丛容剧烈挣扎起来,可惜他一个四体不勤的现代人,哪怕经过系统改造,体能也远不及兽人。终于他挣扎得没了力气,认命般靠在炎朔的肩膀上,后者一言不发,只一下下轻抚他的背脊,仿佛在安慰一只炸毛的猫。
或许是这一场闹腾耗费了太多精力,也或许是闷在心里许久的郁气终于彻底发泄出来,丛容一下子感觉很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朦胧中,他发现那只安抚自己的手一直没有离开。
半夜丛容忽然醒来了,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他的脸颊上,冻得他一个激灵。
卧室里的闷热不知何时消散了许多,风从石屋的缝隙里灌进来,发出尖锐的呼啸,雨点斜飞着打在蒙住窗户的兽皮上,啪啪作响。
丛容迷糊的意识瞬间清醒,过去大半个月里,绿洲一直只下雨不刮风,哪怕偶有微风吹过,也只是动人发丝的程度,而现在它们简直到了肆虐的地步。
这样的天气让丛容想到台风,但台风往往发生在沿海地区,他一个土生土长的川渝人,上辈子也只在新闻里看到过。
炎火大陆并不靠海,自然也很难形成大型热带气旋,发生地震的可能性都比台风大。
然而即便再不合理,台风还是出现了。
兽皮根本挡不住台风的侵袭,斜飞的雨丝无孔不入地从窗户口钻进来,打湿了他的脸颊。
丛容习惯性往身边一摸,没摸到人,心下不由一沉。
他想起了睡觉前,自己口不择言的那句“肮脏的原始人”……
“他是不是跑了?”丛容面无表情地问脑子里的系统。
9527还没回答,卧室门被推开,露出少年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俊脸。
“丛哥。”见他醒了,炎朔笑起来,露出一边的虎牙。
十六岁以后,大约是觉得自己的这颗虎牙太幼稚,少年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笑了,最多勾一勾唇角。
丛容却被这个笑弄得心脏一颤,他不自然地别开视线,嘴里含糊地问:“你去哪儿了?”
“起风了,我去看了看仓库里的东西。”
“怎么样?”提起几个房间里的物资,丛容顿时也有些担心。
“其他还好,盐仓进了点水,所幸石桶都加了盖,密封性不错,没造成什么损失。”
丛容闻言微微松了口气,只要白潮那边信守承若,他们最不缺的就是盐,哪怕仓库里的盐全部泡了汤,各家手里的存盐也足够吃大半年了。
两人将被风吹开的兽皮重新塞好,又把被雨淋湿的床品全部换成新的,一通忙碌下来,一晚上过去了。
“要是有玻璃就好了。”丛容再一次感叹。
玻璃的主要烧制原料是石英砂,属于石英石粉碎后得到的产物,上次暴雨过后,他曾和采猎队一起前往荒山,试图找到类似的石料。
三维立体地图上,代表荒山的三角形标识内部有个小小的数字2,丛容猜测应该和物产有关,指不定山上就有石英岩。
然而众人找遍了整个山头,也没有发现丛大人所说的白色晶石。荒山裸露在地表的岩石黑黢黢的,只有稀稀拉拉为数不多几丛杂草,而建造石屋和打磨石器开采过后,露出的内部也同样是不均匀的黑色。
总之,丛容十分肯定荒山里没有哪怕一粒石英砂。
既然烧制玻璃这条路走不通,或许他应该换个思路,比如把粗糙的树渣纸改良成可以遮风挡雨,透光性还好的油纸。
然而制作油纸需要比重轻,附着力强的桐油,在这不见一棵桐树的小小绿洲,搞到桐油的难度恐怕比石英砂还大。
两条路都遭遇不小阻力,丛容关于玻璃和油纸的想法只能暂时搁置。
炎朔在厨房做早饭,简单的白衬衫加长裤让他整个人更显身高腿长,乌黑如瀑的长发束于脑后,斯文得不得了。
“宿主,您居然嫌弃人家脏。”9527幽幽开口,“别说人孩子一点也不脏,而且整整一万点啊,您觉得人民币脏不脏?”
丛容:“……闭嘴吧你!”
第86章 暴雨季(3)(二更)
台风过境,滂沱的雨水对沙地的冲刷更加厉害,丛容怀疑等雨季过去,这片绿洲的地面大概会薄上一层。
此时他无比庆幸赶在暴雨来临前把小麦和棉花收获了,圈养的家畜也都被赶去了石头兽屋里,哪怕没有新鲜萝卜缨当口粮,几千斤豆粕也够动物们吃相当长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