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锯齿兽比原世界的鳄鱼要大三四倍,体长可达七八米,也不知道巨狼当初是怎么把它从泥沙里拔出来的。奴隶们不敢多要,一大半锯齿兽全便宜了丛容。
烤完兽肉,一人一狼并排坐在餐桌边吃晚饭。
丛容先尝了尝桌上的蔬菜。
焯水能去掉一点萝卜缨子本身的苦味,加入虾酱后,则完全吃不出来了,只剩下叶菜本身的脆甜,还有虾酱的鲜辣。
他准备用虾酱再试试其他野菜,估计也不会差。
丛容忍不住一连吃了好几筷子萝卜缨子,然后不出意外地,把自己吃咸了,灌了半杯凉白开才缓过来。
这一刻,丛大人无比怀念原世界的米饭,他都做出虾酱这样的下饭神器了,怎么能没有米饭?
简直令人发指。
等天气再暖和些,他或许应该出去走走,看能不能找到水稻,哪怕没有水稻,别的作物也不错。
如今丛容手上有棉花和麦子,前者还好说,麦子就算成熟了,估计他也舍不得吃,要继续留种。
物资还是太匮乏了。
另外就是盐,现在部落里每天用的盐是他之前从居伊那儿换来的,还剩下一桶半,勉强能再坚持四五个月。
丛容边想边夹了一筷子萝卜缨子到巨狼碗里:“不要光吃肉,吃点蔬菜。”
巨狼:……
它盯着绿油油的植物叶子,半晌,默默吃掉。
“你就打算一直这么下去,不做人了?”丛容轻轻扯了扯腕上的皮绳,秀气好看的眉峰高高扬起。
巨狼耳朵尖动了动,假装没听懂。
丛容看着它若有所思。
吃完饭,丛容借着篝火的亮光继续捣他的甜树渣,砰砰的捶打声一直持续到深夜,几千斤甜树榨汁后剩下的残渣也有上千斤,一天根本弄不完。
最后青年还是抵挡不住困意,捏着胳膊回房睡觉,决定明天再战。巨狼乖乖跟在他身后,暗金色的竖瞳低垂,温顺得像一条毛绒绒的大狗。
丛容草草洗漱完毕,躺上床,脑袋一挨到枕头,便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似乎睡得格外沉。
巨狼蹲坐在床边,静静打量床上之人的睡颜,片刻后它变作少年的模样,如刀般锋利的指甲熟练地将皮绳割断。
炎朔的动作无比轻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墙上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记录着这一幕,然而就在他准备抽身离开的时候,悬挂在脖子上的皮绳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牢牢拽住了!
炎朔骤然一惊惊,本能地就要出手攻击,在对上丛容似笑非笑的目光后又硬生生收了回来。
“上次也是这么跑出去切萝卜条的?”丛容晃了晃手里的半截皮绳,另一头就套在少年光洁的脖颈上。
炎朔整个人都僵硬了,大脑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丛容知道他就是巨狼,巨狼就是他,但真正被拆穿的这一刻,炎朔还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没等来回答,丛大人有些不大高兴,手上一用力,皮绳瞬间收紧。炎朔毫无防备,一下子被拉下来,膝盖磕到石板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
“不说话?哑巴了?”丛容挑眉。
他躺在宽大的石床上,少年双手撑着床沿,两人的距离近得有些过分,炎朔能清楚感觉到他说话时带出的温热吐息。
炎朔喉结轻轻滑动了一下:“丛哥,你不是睡着了吗?”
丛容松开手中的皮绳,盘腿坐起来,斜斜瞥了他一眼:“这声丛哥有多久没听到了?两个月?还是三个月?”
炎朔身体稍稍后仰,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小声嘀咕:“我上次叫了。”
“什么?”他声音太低,丛容没听清。
“没什么。”炎朔含糊了一句,不动声色地转开话题:“丛哥你刚才故意装睡。”
丛容嗤笑:“不装睡能抓你现形?”
炎朔:……
少年沉默,半晌,他缓缓抬起头,漆黑沉郁的眸子毫不避讳地直视丛容的眼睛,轻声问:“丛哥,你不害怕吗?”
但凡他是个正常人,或者索性就是一头狼,炎朔都不会问出这个问题。
丛容渐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有什么好怕的?”青年眯起眼,“怎么?怕我觉得你是魔鬼?”
他本来想说怪物,想起原始人最爱把自己理解不了的事物按头魔鬼,话到嘴边改成了这个略显中二的词汇。
炎朔没说话,但瞬间变得紧绷的肌肉显然表明丛容猜中了。
丛大人嘁了一声,心说人变成动物怎么了,他还是穿越来的呢,嘴里却道:“半年前,我差点因为这头银发被红蚁部落的人烧死,他们也认为我是魔鬼。”
少年的视线落到青年醒目的银发上,又过去两个月,丛容的头发长长了不少,额前碎发垂下来半遮住眉毛,给他增添了几分妖冶与张扬。
炎朔从未听他提起过来红石部落前的经历,闻言不由一愣。
“结果我没死,他们却没能活着见到第二天的太阳。”丛容的声音很轻,唇边的弧度却很冷。
少年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被丛容飞快薅了一把脑袋,随意道:“所以,别想那么多,不就是会变成狼吗?多大点事儿!”
片刻后,炎朔低低嗯了一声,眉宇间的郁色渐渐散去。
丛容暗暗呼出一口气,悄悄在兽皮上擦了擦掌心的汗。
给未成年小狼人作心理疏导什么的,真的太为难他这个共情力低下的残次品了,一不小心,失去的就不仅仅是一个私奴,还有一万点财富值。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人或物在系统那里能值一万点,丛容以前不清楚原因,现在知道了,特么人家原来会变身!
两人把话说开,卧室里的气氛松懈下来,丛容这才注意到炎朔身上什么也没穿,一身精悍的肌肉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隐没在两腿之间。
察觉到青年的视线,炎朔脸皮微红,不自然地并拢双腿,丛容啧了一声:“我去给你拿兽皮。”
炎朔正要点头,就听某位无良祭司大人又说:“等下吧,你先变个身我瞧瞧,我还没见过你是怎么变身的呢!”
炎朔:……
未来的狼王大人很想拒绝,然而对上青年清澈的双眸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乖乖变成巨狼。
丛容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炎朔完成变身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但他还是捕捉到了少年脸部的变化。
原本漆黑如墨的双眸拉长斜飞成野兽的竖瞳,精致漂亮的下颚线与巨狼长满獠牙的吻部逐渐统一,细密的绒毛包裹住光裸的皮肤,粗长的大尾巴在空中划过凌厉的弧度。
丛容正要说话,巨狼轻松跃上石床,他下意识后仰,摔进柔软的兽皮毯子里。
尖利的狼爪按在青年耳侧,狭小的空间内,巨狼以一种居高临下,极具压迫感的姿态俯视着他,暗金色的竖瞳里倒映着两个小小的丛容。
“现在,害怕吗?”丛容第一次听到他用巨狼的模样说话,声音和语调仿佛来自深海的低吟,有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悚然。
大概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小崽子还刻意亮了亮雪白的獠牙。
丛容面无表情地和上方的巨狼对视,几秒后,他伸出手一巴掌将狼头打歪:“干什么?想造反啊?”
炎朔:……
巨狼默默往外挪了挪爪子。
丛容就这么躺着托起狼头,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惊讶又好奇,嘴里还不停嘟哝:“什么原理啊?细胞进行了重组吗?内脏呢?人和狼共用一套内脏吗?还是说本身就有两套内脏,可这也塞不下啊……”
银发青年冥思苦想,要不剖开来看看算了,大不了再给缝回去,以巨狼的自愈能力大概率死不掉。
巨狼感觉他看着自己的目光越来越不对劲,浑身绒毛炸成了一个硕大的球。
“丛哥,我能变回去了吗?”狼嘴一开一合,语气艰涩。
丛容有些遗憾,主要异世大陆的医疗条件实在太差了,如果是在原世界,他十有八九真能把对方给剖了……
考虑到小崽子的身价,丛大人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冒这个险比较好,于是大发慈悲地点了点头。
巨狼几乎立刻就恢复了人形,不用丛容动手,自己拿起一旁的兽皮围在腰间。
丛容打了哈欠,懒洋洋道:“今天太晚了,明天给你做一套兽袍。”
“嗯。”
“上来睡觉。”
“……好。”
“变成狼的样子睡。”
“……”
“快变。”
“……”
丛大人抱着柔软蓬松的狼形抱枕猛猛吸了一口。
巨狼:……
丛容刚闭上眼睛,便听抱枕开口了:“丛哥。”
“嗯?”
炎朔迟疑片刻,还是变回了人形,他坐起来,在丛容表露出不悦前问:“那天晚上的眼球……是什么?”
青年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9527口中的“神”降临的那晚,炎朔化身巨狼陪在他身边,最后也是巨狼驮着失去意识的自己回到雪洞,没让他当场冻死。
但那颗眼球的来历太复杂,说实话,丛容自己也没完全搞清楚,而且一旦说出“主神”,就势必会牵扯到系统,还有他穿越的身份……
就在丛容犹豫该如何撒谎解释,还是索性装死到底的时候,又听炎朔问:“祂是圣主吗?”
少年的语气淡淡的,并没有多少原始人对圣主的敬畏,仿佛只是为了给丛容一个台阶,一个让他躲避真实回答的借口。
丛容忍不住睁开眼,正对上炎朔带着些许笑意和探究的目光。
嘶,小崽子太聪明有时候真不是一件好事,他这个圣主眷属的身份人家信不信都难说。
丛容侧过身,背对着他,没好气地回答:“不是,那就是个无良的黑心资本家,那颗眼球就是来监视我有没有好好打工的。”
炎朔:……
脑子里的系统:……
“还睡不睡了?”
“睡。”
“变成狼。”
“为什么?”
“狼舒服。”
“……”
第64章 造纸(一更)
丛容第二天翻出鞣制好的皮毛给炎朔做兽袍,然后惊讶地发现两个月过去,对方又长高了不少,已经跟他差不多了,忍不住挑眉:“你真的才十六岁?没谎报年龄?”
丛容自己裸身高一米七八,作为一名地地道道的川渝人,自信已经不算矮了。
炎朔在旁边捣他昨天没捣完的甜树渣,闻言无奈又不解:“没有,我撒这谎干什么?”
丛容一想也是,只能归结为兽人的身体素质和普通人有异。
炎朔的力气比丛容要大得多,工作效率惊人,即便如此上千斤甜树渣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捶打完的。
“先把衣服穿上。”丛容把缝好的兽袍扔给少年。
气候虽然已经回暖,但早晨和夜里依旧还挺冷的。
“谢谢丛哥。”炎朔乖乖往脑袋上套兽袍,漂亮又懂事的模样任谁也无法将他和两个月前一口咬断炎棘脖子的巨狼联系起来。
丛容啧了一声,忍不住问:“异世大陆还有第二个像你这样的兽人吗?”
“有第二个兽人,但像我这样的应该没有。”
炎朔的声音里带着笑意,还有少年人特有的自傲和张扬,丛容并没觉得不对,毕竟两年前的自己比对方还要自负,哪怕现在他也依旧是骄傲的。
于是他又问:“那其他兽人在哪儿?”
这次炎朔没有立即回答,顿了顿才重新开口:“我不知道。”
“不知道?”丛容明显不信。
炎朔却没有撒谎,他确实不知道,除了记忆里的那个女人,他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其他同类。
丛容于是没有再问,走过去和他一起捣甜树渣,两人直到临近中午,才终于完工。
甜树渣被捶打成了淡黄色的半糊状,依稀能看到一些没被完全捣烂的植物纤维,丛容往石臼里兑了两大桶水,搅拌均匀成纸浆,接下去就是抄造。
这是湿法造纸里非常关键的一步,就是用细密的网子将纸浆中的水分过滤掉,让纸幅初步成型。
原世界的抄纸网一般是聚酯纤维或者尼龙,大型造纸厂里的抄网则是用钢制成的,丛容手头当然没有这些材料,他只能把纸浆倒入扁平的方形石盘中,让其中的水分自然蒸发,最后剩下的甜树渣就是纸。
然而事实证明,丛大人还是太乐观了。
因为没有抄网定型,这样做出来的纸坑坑洼洼,非常不平整,用丛容自己的话说就是拿来当厕纸都嫌拉屁股。
而且为了能够利用重力成功“沉降”,丛容无法将纸浆调得太过稀薄,这就导致成品纸张有些厚,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厚又必然导向另一个结果,那就是这些纸都非常脆,稍微用力就碎的地步。
丛大人在异世大陆攀了大半年科技树,一路顺遂,终于遭到了滑铁卢。
“要是有纱布就好了。”丛容烦躁地抓了抓脸颊。
纱布的网格十分细密,用来做抄网虽然不及尼龙结实,但只要小心一点就没什么问题。
“纱布?”炎朔疑惑。
丛容大致描述了一下,又道:“等棉花成熟后,我们可以试着织布,也能把纱布做出来。”
一号试验田里的棉花长势喜人,看得出它们对这片绿洲的生长环境适应非常良好,可惜距离成熟起码还有两个月。
炎朔听完他的描述,神情微妙。
“怎么了?”丛容奇怪。
少年眨了眨眼睛,斟酌道:“红石部落没有纱布,不过有一样东西可能能起到差不多的效果。”
丛容:“什么?”
“老祭司的那件圣衣。”
丛容一愣。
老祭司红午的宝贝圣衣材质是麻布,相比起纱布,麻布不仅同样经纬分明,而且更加坚韧耐磨,别说,确实还挺适合做抄网的。
当初继任祭司一职的时候,老太太说要把圣衣连同法杖和那块刻录了圣主眷属容貌的石板一并传授给他,最终丛容只要了后两样,把圣衣留给了对方。
这时候再去要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宿主,想想您,以及异世大陆上全人类的屁股。”9527在脑海中适时提醒。
丛容:……
丛大人最终还是为了屁股舍弃了脸面,向老祭司讨要了那件历尽沧桑的圣衣。
“早就该给您了……”老太太絮絮叨叨。
自打丛容继任后,红午便再没穿过这件衣服,用肥皂洗干净后,收了起来,此时被青年拿在手上,除了有些破损显旧外,看上去十分干净。
丛容抿了抿唇,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实话实说:“老师,我可能要把它切割成几块,不过在雨季来临前,我会还你一件新的圣衣。”
老祭司毫不在意地挥挥手中的毛线棒:“既然已经给您了,想怎么处置都可以,而且我相信丛大人这么做一定有您的道理。”
在信仰圣主眷属方面,老太太比红石部落任何一个人都无条件,没底线。
丛容回去后,一共做了四个麻布抄网,将原来的纸浆进一步稀释,把抄网放进去,再捞出来的时候,网面上便吸附了一层薄薄的纸浆。
纸浆连同抄网一起被摆到窗台上晾干,隔天早晨丛容起来看,纸浆已经完全干透了,表明还能看出甜树渣细细的纤维,就像一张米白色的薄饼。
丛容小心翼翼地把这张“薄饼”揭下来。
没有碎!
非但没有碎,而且比他原先预想得还要坚韧得多,他试着将纸对折,纸张发出令人心惊的沙沙声,然而它终究没有碎,丛容见状不由放大了胆子继续对折,这张纸再次经受住了考验。
丛大人满意极了,他想了想,在灶膛里捡了根没烧完的树枝,放轻了动作在上面写字。
因为纸张比较粗糙,丛容的字写得歪歪扭扭,炎朔勉强能认出是个没见过的图案。
“这是我的姓。”丛容忽然说。
他写的是上辈子的汉字,和异世大陆的文字完全不同,大半年不见,丛容盯着它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是圣主使用的文字吗?”炎朔问。
丛容将树枝一扔,拍拍手:“不是。”
他没有再多说,炎朔也没有再多问,丛容把做好的四大张纸用石刀裁成方便使用的大小后,抽了一叠递给少年。
炎朔:?
他想说他不需要,自己平时又不写字,至少不会在丛容面前写……而且这纸也不够平整,用来写字的话还不如石板。
“拿着擦屁股。”
看着少年一脸便秘的表情,丛大人心情颇好地继续用抄网捞纸浆去了。
丛容花了整整半个月时间,才把上千斤甜树渣全部做成厕纸,这还是他后来嫌纸浆干得太慢,直接在周围烧了四堆篝火才达到的效果,否则恐怕再过一个月都不一定能做完。
他其实挺想弄个土窑出来的,用来烘干纸浆里的水分,不过因为无法监控土窑内部的情况,怕一个不注意,把纸连同抄网一起烧没了,哭都没地儿哭去。
树渣纸顺利苏出来了,丛大人终于可以告别用草叶擦屁股的过去,他以前总感觉自己的屁股都有一股青草的芬芳。
在做出新的“圣衣”前,丛容给老祭司也送了一打厕纸,得知这玩意儿的用途后,老太太的神情激动又诡异,嘴里不住喃喃:“原来圣主大人也是要那啥的。”
丛容:……
他忍不住在脑子里问系统:“9527,你说异世大陆的圣主要是知道我这么败坏祂的名声会不会打我?”
9527:“……您知道就好。”
丛容另外又送了一些厕纸给丁卯兄弟,炎青和炎雷,作为他们帮自己找母铁角兽和幼崽的谢礼。
几名战士好奇地翻来翻去,炎丁还把纸凑到鼻尖闻了闻,傻兮兮地惊叹:“有点甜哎!”
“是用甜树的残渣做成的。”丛容没有隐瞒。
“那不是可以吃?”炎丁一脸跃跃欲试。
丛容:“……也不是不行。”
炎丁一听,立刻拿起一张塞进嘴里。
“怎么样?”炎青和炎雷目光炯炯地盯着他。
炎丁:……
炎丁发誓,他以后再也不乱吃东西了。
丛容说了厕纸的正确用途。
几人都震惊了。
红石部落就这么大,神庙虽然独居一方,但丛容这边有什么动静其他人大概都知道一些。
他们很清楚丛大人为了做这个“纸”花了不少力气,听说还把老祭司的圣衣给裁了,花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最后竟然是用来擦屁股的!
炎丁拿着树渣纸左看右看,其实吧,他觉得用草或者树叶擦屁股也没什么不好……
大概看出他在想什么,丛容笑道:“厕纸比草叶好用得多,你们试试就知道了。如果实在不想用,也可以换给别人。过几天,我打算去一趟白水大陆,你们可以把厕纸换给白水大陆的人。”
“白水大陆?”几人面面相觑。
“对,我想去弄一些盐。部落里剩下的盐大概还够吃四个多月。”
四个月不算少,但漫长的雨季即将来临,下雨天不适合运送盐这种易溶于水的东西,所以丛容决定早点出发。
“可是丛大人,我们没有火原石。”炎卯皱眉。
他以为丛容是想用火原石和其他部落换一些盐。
“不一定要用火原石,大人不是说可以拿厕纸换吗?”炎丁看着手里的树渣纸,声音越来越低,这玩意儿真的能换到盐吗?要知道异世大陆的盐可是非常珍贵的!
“不是换。”丛容摇摇头。
不换要怎么弄到盐?
几人更疑惑了。
“是圣主的智慧。”丛容扯起圣主的虎皮,没再多说,在真正用海水晒出盐之前,任何解释都显得多余又无用。
正巧这时炎朔从屋内出来,成功转移几人注意。
炎卯见到少年不由吃了一惊:“丛大人,您的私奴……”
丛容弯了弯眼睛:“我说过,指不定哪天他自己又回来了。”
炎卯对上炎朔冷淡的目光,后者虽然年纪小,但气势已经半点不输他这个经验丰富的战士了。
炎卯想起少年在冬猎中的亮眼表现,心里也很高兴,部落里多一个这样的战力,不论怎么看都是件好事。
几人拿着厕纸告辞离开,回去的路上,炎丁忽然一拍脑袋:“今天怎么没见到丛大人的那头狼。”
“跑了吧,那猛兽一看就不是会心甘情愿让人养在身边的品种。”炎青叼着一根草茎随口道。
炎丁认为他说得对,难过得嗷了一嗓子,他还想摸一摸呢,怎么就跑了?
炎卯心里却咯噔一下,脑海中反复闪现几次见到狼和炎朔时的画面,隐隐生出一个猜测。
这猜测太过匪夷所思,几乎颠覆炎卯二十七年来的全部认知,差点让他以为自己疯了,然而下一秒,年轻战士紧绷的肌肉又渐渐放松下来。
作为圣主眷属,丛大人都能让他的伴侣死而复生了,区区有个会变成狼的私奴根本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好吗?!
第65章 出发白水大陆(二更)
不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丛容的行动力都非常强,说要去白水大陆,隔天便在分配猎物的时候宣布了这个消息。
红石部落的族人和奴隶并不太意外,毕竟每个人都清楚他们被迫迁徙到新栖息地的原因,圣城以后不会再派人来红石换盐,他们需要自己想办法弄到盐。
部落里很快组建起一支精干的“换盐小队”,全都是由炎卯精挑细选出来的年轻战士,包括丛容在内,一共十人,六名战士,两名奴隶,还有一个是红果。
自打上次夜袭事件后,红果成了除丛容外,红石部落唯一的“医疗兵”。
这姑娘胆大心细,遇事冷静,之前看他给病患缝合伤口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丛容还是十分满意的。
从地图上看,白水大陆的那片海距离绿洲不算特别远,直线也就十来天的路程,唯一的阻隔就是背后的那座荒山。
炎火白水两个大陆板块之间以一条绵延数千里,名为赛拉尔的高大山脉为界,荒山不过是其中不起眼的一个小山包。
饶是小山包,在这个交通极度不发达的时代,没有缆车,没有隧道,起码也要走上好几天才能翻过去。再加上还要晒盐,所以丛容预估全程的往返时间大概在一个月左右。
这一个月里,部落的大小事务暂时交由老祭司红午打理,老战士炎崖则负责每天的采猎任务,一切都被安排妥当,除了丛大人的三块试验田和圈养的铁角兽们。
“我需要两个人帮忙照料田地和兽群。”丛容站在神庙前说。
底下五十多张古铜色的脸庞面面相觑。
“这两人不需要参加采猎,崖会给他们带来食物,而且每人能得到两罐糖作为报酬。”丛大人补充。
然而下面依旧无人吭声,一双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小心回避着青年的视线,奴隶们的头都快低到胸口了。
丛容秀气好看的眉梢微挑。
他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不是丛大人自吹,以他现在在红石部落的威望,想雇人种地和养兽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难道是报酬太低了?”丛容忍不住皱起了眉。
这时一道细若蚊蚋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大人,我愿意替您照看试验,试验田。”
说话的是牟吼。
一米八几的粗壮汉子局促地捏了捏自己的兽袍下摆,憨厚的国字脸涨得通红。
丛容朝他点头,牟吼的神情不见放松,反而更加紧张,十五六度的气温额头渗出一层薄汗。
“我还需要一个人照料那些铁角兽。”
采猎队后来又找到了几头怀孕的母兽和落单的小兽,大大小小加起来,丛容现在一共有十二头铁角兽,跟后世的大型牧场自然没法比,但就目前的畜牧水平来说也不算少了。
大概是有了牟吼打头,很快又站出来一个人,是茕。
茕虽然是名女奴,但她看上去并不瘦弱,整个人丰满有力,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原始美。
丛容让剩下的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带着牟吼和茕巡视河边的试验田。
一路上丛大人的眉头一直紧锁着,两名奴隶则满脸惶恐。
“你们不喜欢糖吗?”丛容冷不丁扭头,把身后跟着的两人吓了一跳,差点撞一块儿,待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又赶忙点头。
牟吼笑得腼腆:“甜味非常难得,我们能找到的大部分果子都又酸又涩,好吃的早进了鸟儿的肚子,所以没有人会不喜欢糖。”
丛容的眉心依旧拧着,他不解地问:“那为什么没人愿意打理试验田和兽圈?”
牟吼没说话,拼命给茕使眼色,示意自己已经回答过丛大人的问题了,现在轮到她了。
茕眼中闪过一丝迟疑,咬咬牙,实话实说:“因为大家都不会种地和养兽,害怕一不小心把您的那些宝贝给弄坏了。”
丛容一愣:“你们呢?你们不害怕吗?还是说你们会种地养兽?”
两人齐刷刷摇头。
看出他在想什么,牟吼不好意思地抓抓脸:“茕的孩子才半岁,正是最离不开她的时候。我家的夏犬越来越调皮,我又不能带他一起去采猎。试验田和兽圈就在部落里,我俩能边干活边看孩子。”
丛容明白了。
这大概就是原世界双职工家庭最头疼的问题之一,没人带娃。
原始人的安全意识说强也弱,他们知道晚上要有人守夜,但平时却不会一直盯着自己的孩子,直到上次甜树林里出现了锯齿兽。
如果不是丛容后来让奴隶们帮忙砍甜树,发现了这个暗藏的危机,孩子们或许还在那里玩耍。
那么小的人类幼崽,锯齿兽大嘴一张,真正一口一个小朋友。
牟吼如今想起来还是一阵后怕。
“说不定哪天大家再也不用出去采猎了。”丛容忽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