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他怀里的人。
那是他发现的，独一无二的存在。
想到这里，他继续低着头，专注地、轻轻地抚摸着对方的头发，嘴角噙着温柔的弧度。
动作表现出来的矛盾温差，让人感到无比悚然。
很快，公交车就到达了数学学院学生的宿舍楼下。
和其他艺术学院不一样，数学科学学院是出了名的穷，所以这栋宿舍看起来就和那种老式的居民楼没什么区别，外面有其他学生晾晒出来要晒的被单。
叶寄书心底一直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但是说不出来原因。
他看了一眼公交车上的其他同学。
除了表情有些恍惚，恐怕是被夏日热气弄得烦躁以外，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怎么回事。
是因为剧情马上开始了吗。
目前为止，只有部分人纠缠上来。
而在叶寄书的印象里，原著剧情里那些有名有身份的人还没有出现，这就给人一种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的危机感。
“我把东西放了就下来。”
想到书里的剧情，叶寄书有些不放心，对着身旁的人说道，“在原地等我。”
就算要搞三人，也至少得等他在现场。
虽然不知道这么想的原因。
但好像潜意识里希望如此，如果对方不和其他人单独相处就好了。
那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算什么道德感高的人。
难道自己是潜在的乐子人？
叶寄书本来觉得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强势，忽然有些后悔，然而——
“嗯。”
眼前的人不但乖顺点头。
甚至肉眼可见地、莫名其妙地心情好了起来。
“我等你。”
【会听话的。】
【要好好保护我哦，寄书。】

但电梯紧紧关闭着。
外面的墙壁已经有些斑驳了，两边铁门的缝隙里，露出了已经微微生锈而发黄的边缘。
整个数学系的宿舍是老式建筑。
尽管安装了电梯，但因为其运转和老化程度也没人有胆子去坐。
据说是因为出过问题。
因为过于猎奇，甚至被传成了校园怪谈那种程度。
那是几年前发生的事。
学校照例在七月放了暑假。
而最后一个离开的某位学生，却不幸被关在了老化的电梯里，糟糕的是负责运营的人不但走了，电话也没有信号，怎么也联系不上外面的人，只能被迫困在狭小而黑暗的空间里。
最终，被活生生饿死。
据说打开电梯门的时候，里面都已经发臭了。
本来就是夏天，只要放一晚的食物就会散发出发酵的腥味，只要打开密闭的罐头一样的电梯，腐烂的、发冲的味道就会立刻钻入鼻子，地面铺满了湿滑的、粘腻成一滩肉色液体的东西……
不过这也只是传闻而已。
他们的大学再怎么也算一流，即使是暑假也会有巡查的人员。
而且学生平白无故地在校失踪了，家人一定会很着急，即使走投无路报警，警方也会第一时间联系校方。对方消失的地方不是那种荒郊野岭，只要分出一点精力，看看监控就能找到人了。
当然，叶寄书听过更详细的版本。
那位学生之所以最后离开，是因为考完对答案，非常担心高等代数和数学分析挂科，所以在宿舍哭了很久，没想到其他人都离开了，所以才会导致单独被困的意外情况出现。
“……”
非常理解。
数学系，果然会逼疯人。
这是独属于本系学生的恐怖故事。
一周后，叶寄书的数学建模比赛就要出获奖结果了。
如果真的发生类似于“挂科”的情况出现，他可能也会哭出声来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他攥着书包的手默默紧了紧。
所以这明明是一本小说，究竟为什么会设定的这么真实？他也只是不过是路人角色而已，数学系这种设定是在和他开玩笑吗？他宁愿和主角一样读相对轻松的民俗学……
一边走神，一边爬楼梯。
很快就到了宿舍那层。
他的宿舍号是311，而房间是从最里面开始排的，因此在走廊的最深处。
一推开门，宿舍房间格外空旷。
因为数学科学学院的学生不多，所以虽然学校是四人间，但其实平时也只住了三个人而已。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柜子。
床是上床下桌，不用担心东西乱混。
至于三位舍友。
一个是本地人，所以不经常住，床位都积了一层灰。
而另外一个——
叶寄书把背包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上，瞥了一眼对面。
床帘拉得紧紧的。
即使听到了他打开门的声音，那张床铺上也没有传来任何动静。
只是在他背过身，脱下运动服重新换上休闲外套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了几道细微的“刷刷”声，然后是一股专注的视线，如有实感地落在了他的后背上，极力不引人瞩目地停留了下来。
被人注视了。
叶寄书换好外套，转过身去，不出预料看到了对面原本紧闭的床帘已经变了，在此时被拉开了一道窄窄的缝隙，两边布料被紧张的手指攥紧而发皱，而其中的空出则悄悄地露出了一只眼睛。
就是这颗眼球，正在悄悄地看着他。
见他忽然转过身来，舍友明显被吓了一跳，身体大概往后一缩，带动床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我、我在看高代书。”他慌忙地说道。
像是在回应他的话，从床铺的黑暗里传来了纸张稀里哗啦翻动的声音，显得手足无措、异常慌乱。
叶寄书没说话。
两人就这么无言地对视几秒。
见他没生气，对方似乎终于鼓起了勇气，注视着叶寄书，小心翼翼地、如同苍蝇般呐呐地说道。
“我、你，你身上有他的气息……那个、你、你们要去约会了吗？”
话里用的“他”。
但到底指的是谁，答案不言而喻。
叶寄书面无表情。
没错了——
另外一个舍友，大概是社恐病娇宅男。
明明没有见过面。
——但，眼前的人却用了“他的气息”。
宴寐其实没有用香水的习惯。
但是每次两人接触，叶寄书都能从他身上闻到淡淡的、说不来具体却非常好闻的气息。
让人想靠近、一直拥抱下去。
舍友大概是从哪里得到了气息吧，具体怎么回事，叶寄书不想知道。
因为对方人设大概就是如此。
即使主角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甚至是连面都没有见过，却因为无意间在学校论坛上看到了照片而对主角一见钟情，从此进入痴恋状态一发不可收拾，方面时刻关注对方的一举一动。
本身和叶寄书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舍友，却因为得知他成了主角的男友，而就此投注了上万分的精力去关注。
而现在听到他要去约会，眼里的情绪，是极力想要阻止，以及大概是出于嫉妒。
所以，才会喃喃道：“可不可以不要去……”
“不可以。”
不想多言，叶寄书把运动外套里的充电器拿出来塞进新的外套口袋里，然后离开了宿舍。
尽管态度冷淡。
但他依旧能感觉到舍友的视线，如有实物一般，透过床帘的缝隙落在他的背影上。
叶寄书下了楼。
远远地，可以看到宴寐的身影，依旧站在他离开时所说的原地，低着头似乎在玩手机。
但那里却不只是他一个人。
就在他的前方，有两个人挡在了他的面前，似乎正在试图和他说话。
从叶寄书的角度，只能看到那两个陌生人的面孔，完全看不到宴寐的表情。
那是一男一女。
女生不知道，但男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眼熟。
叶寄书微微皱了一下眉，迅速拉上外套拉链，加快步伐朝着几人的方向走去。
才刚刚靠近，就已经听到了从那里传出的模糊的喧闹声。
什么事。
旁边有人窃窃说话的声音：“就是那个人吗？艺术系的？”
艺术系。
关键词落入耳中。
叶寄书顿了一下。
他想起对方是谁了。
那个赫赫有名的富二代。
出名不只是因为家世，也因为本人极其混乱的私生活关系。
据说对方男女通吃，手段让人恶心，即使上一任女友被逼到跳楼，也因为强大的背景而压了下去。
在一周前，对方在公共课上旁若无人地宣扬，自己“一定会把宴寐追到手”。
“有男朋友又怎样。”
对方嗤之以鼻，对着身旁的人自满地说道，“那是没遇到我，不管谁都一定能拿下。”
叶寄书恰巧也在那节公共课上。
玩手机游戏的动作停住。
他抬起头仔细看了对方一眼。
就是那个时候，他记住了这张脸的轮廓。
本来直接想过去，但因为想起了对方是谁，他的步伐变得缓慢了下来。
这个时候，自己应该过去吗？
这个富二代应该也是主角的追求者之一。
“……”
最终，叶寄书停住了脚步，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几人。
眉峰微挑，眼帘狭长，是典型的目中无人的长相。而这张记忆里嚣张的脸在近看的时候，显得更加趾高气扬。即使是强行按捺住性子，特地温下声去低声哄人，但却依旧透露出浓浓的违和感。
至于另外一人。
女生极力深埋着头，脑袋耷拉垂落到锁骨位置，肩膀下垂，长直发没有修剪而前倾，以至于盖住了半张脸。
叶寄书看到她咬紧了下唇，两根细瘦的手指把衣服攥得发皱。
据说这是对方的现任女友。
太奇葩了。
居然带着现任、当场来追求另外一个人。
“只是廉价挂件而已。”
什么挂件？
叶寄书的视线落到了宴寐身上。
他是此时话题的中心。
但即使是这样，他的侧脸也惊人的冷漠，面无表情地低头玩着手机，让人觉得自己像一只蚂蚁那样渺小。
听见声音撩起眼皮看人，更是让人感到一股悚然的森冷感。
然而，被他这样看着的人却浑然不觉，反倒因为他持续的注视，脸颊和脖颈处同时染上了不自然的病态潮红，似乎就连呼吸都变得灼热起来，以至于让周围的空气微微发烫。
“廉价？”宴寐道。
叶寄书看向他的手里。
在手机壳的挂坠位置，只留下了被扯断的黑色拉链环，上面坠着的小玩偶不翼而飞。
……啊。
原来是这个。
叶寄书眨眼，终于反应过来。
上面应该有一个紫红色的小章鱼。
那是塑料制品，工艺水平很劣质，价格大概相当便宜，恐怕十块钱都可以买到。
富二代说的没错，是很廉价。
那是他本人在游戏厅的娃娃机上抓到的。
看上去有点丑萌。
本以为拿到手里会嫌弃。
但对方却在盯着小章鱼看了几秒后，收到了自己口袋里，最终成了手机上的挂链。
“我刚才不是故意扯断的，滚进湖里完全是意外……”
富二代仍旧自顾自说着。
与此同时，那眼底傲慢的情绪毫不遮掩，虽然在道歉但却根本没有这件事放在心上。
的确，他们宿舍楼下就有一片人工湖。
而宴寐现在站着的位置就是湖边，想来正是因为这样，才会在玩偶被扯断的时候不小心滚落进了水里。
他正旁观，出神想着。
忽然间，人群中心的宴寐偏过头，精准无比地看向了他的位置。
旁观被抓住的叶寄书：“……”
那双厌烦眼眸，最初因为捕捉到他的身影而骤然亮起。
但就在注意到两人的距离的下一刻，对方的脸忽地沉了下来，像极了乌云密布的沉闷暴雨天。
“……”
宴寐一言不发地重新将头转了回去。
随后，他终于分出精力，看向眼前仍在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的那个富二代。
“原来是这样，我完全理解了。”
不是疑问。
只是平淡无奇的声音。
然而，终于有反应了。
富二代欣喜不已、立刻兴奋地看向对方。
然而，骤然对上眼前的那双眼睛，身体却违背意志、忽地打了一个寒噤。
脑子一嗡。
他口齿不清地说道：“当、当然了，只是玩偶而已，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这次似乎给出了正确答案。
在他面前保持冷漠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嘴角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
这本来不该是笑的场合。
此时笑意不达眼底，更是染上了十足的恶意。
他温声道：“这样吗？那现在，就跳下去帮我拿吧。”

虽然是夏天，但是人工湖的温度也绝对要比想象中还低得多，即使只是站在路边，刺骨的寒气就已经从鞋底涌了上来。
那个深度，也不是没有溺水的可能。
在听到这句话后，富二代的脸顿时变白了。
可以拒绝吧？
这完全是不可理喻的要求。
然而和身体的细微颤抖相反，他的脑子里却像是岩浆一般沸腾，没有任何“可以反抗”的想法，他下意识转过头，看到了正在自己身旁极力缩小存在感的女生，触电一般忽然反应过来。
没说必须他自己去。
“你去拿。”
命令的声音落下。
被抓住手腕，女生仓皇地抬起头，对上了不耐烦的一双眼。
“可是、可是……”
“赶快去拿！”他立刻催促，随后嗤之以鼻地说道，“你不是说要留在我的身边吗？这就是你的态度？我早就说过，像你这种人能成为我的女朋友，已经是很不错的事了。还是说你想和我分手？”
“不、不是的。”
“那现在就去拿。”
冷冷的眼神、蛮横的态度。
完全不把她当成人的轻蔑，仿佛要将视作低贱的人当场压进泥地里。
女生一个哆嗦。
来不及思考，长期以来的恐惧，驱使着身体已经动了起来，朝着人工湖的方向走去。
眼睛已经肿胀、干涩无比。
长期以来的精神压力，让身体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真的去了。”
“好搞，居然这么倒贴。”
“没见过这么贱的，是不是因为钱啊。”
议论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哪怕最初大部分人持以同情，但看到现在她顺从的动作，眼神已经变为了鄙夷。
不要、不要。
我不想去。
衣料之下掩藏着手腕的割伤，刚长好新肉，因为此时潮湿的夏风而发起痒来，让人想要拼命抓挠。一只手抱住另一只手臂，长长的指甲刮挠。“唰唰、唰”，步履和抠着皮肤的动作发出一样的声音。
然而——
“啪嗒”。
抓挠出鲜血的手腕被人扣住。
前进的步伐不得不停止。
随后，从她的身后传来了声音。
“不想去，就不要去。”
她骤然睁大了眼睛，循着声音，下意识地转过身去，正对上了一双注视着她的眼睛。
叶寄书抓住了她的手腕。
然而只是对视一眼，他就没有再看她，而是面无表情地将视线落在了富二代身上。
“你给我滚下去。”
……什么？
“不然我就送你下去。”
听见这样直白的话，富二代顿时呆住，随后整个人的脸变得通红，说不清是因为被羞辱还是因为上涨的愤怒，气急败坏道：“你说什么？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命令我？”
叶寄书表情没有波动，往前一步。
没多说废话，而是直接伸出手抓住人的衣领，然后拖着朝人工湖的方向拉去。
“你在干什么——你、你知道我是谁吗？！”
然而对方却没有反应。
根本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疯子，根本就是疯子！
这要是直接被丢进去，那肯定是要闹出人命的——
眼见距离湖水越来越近，富二代明显慌了神，想要挣扎但却失了力道，周围也尽是看热闹的人，只能急急忙忙慌乱地叫道：“要是我有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令他绝望的是，哪怕是这样，对方的步伐也根本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这家伙到底是谁啊？！
可无论他如何绞尽脑汁，都无法把拽住他衣领的人的身份对上。
然而在惊慌失措的余光之中，他却看到不远处的宴寐竟然停止了玩手机的动作，抬起头，一眨不眨地看着这里的动静。
等一下——
能让对方唯一有这种反应的人，到底是谁？
脑子一片空白，依旧无法将人对上号。
然而，后背接触到的冰凉湖水将理智唤回，鞋子不由在岸边奋力摩擦挣扎起来。
他慌乱地挥动着手。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嗯。”
叶寄书松开了手。
后者因为受了惊吓而恐惧的身体、像是烂泥一样滑在了地上，喘着粗气，仍然心有余悸，眼睛瞪的大大的，死死盯着做出这一切行为的人。
他对这家伙根本没有任何印象。
真的是他们学校的人吗？这根本就没有道理！
然而，对方情绪平静地盯着他的样子，却让他从心底感到一阵恐惧、无法升起报复的心情。
但与之相反，他被对方抓住衣领的锁骨位置，却有一种令人发麻的电流感。
最近几日沉重的双肩，似乎也减轻了。
“咕噜。”
他用力咽了一口口水，心底涌上了奇异的感觉。
忽然,宴寐回过头，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几乎是立刻，这股火热就被迎头一盆冷水浇熄，彻底哑了声。
对方做着口型，似乎无声地对他说了什么……
不知道过去多久。
直到看热闹的人都已经散去，就连女生也神情恍惚地离开，他仍旧停留在原地瘫坐。
从头顶，忽然传来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请问是陈赫名吗？”
那人站在他的身后，身着某种特殊制服，相当客气地说，“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因为您涉及到了一件最近跳楼相关案件，需要麻烦您配合我们的调查——”
然而，话音还未完全落下，眼前的人就已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因为动作过于突然，对方不由愣了一下。
“我要、我要把玩偶找回来……”
身影朝着人工湖走去。
如此刺骨寒冷的湖水，这人却丝毫没有察觉到畏惧的情绪。
只是几个呼吸之间，身体就很快没入了水中。
即使踩着松软的淤泥、随时可能陷入其中，他也依旧往前慢吞吞地走着。
甚至，他的手在半空中，一直无意识做着寻找的动作。
眼见就要没入水中——
“停下！”
在他身后的人猛地伸出手，及时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人从溺水的位置拖了回来，丢到了岸边栽倒在地。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情况啊？！
因为过于剧烈的动作，从制服青年的口袋里掉出了一张纯黑色的身份卡，反光出金色的字样。
【感染管理控制局】
——林磷。
青年赶紧俯下身，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工作证。
接着，他又看了看四周，确保没人注意到，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不能让普通人看见。
因为，这属于禁忌的存在。
这张卡片之后代表的东西，是普通人不可以窥探到的里世界。
这个世界，存在各种【感染源】。
只要是极端的感情，无论是爱、怨恨还是嫉妒……
一旦汇聚到某个人、亦或是是物品身上，就会有一定概率致使其成为【感染源】。
而【感染源】会扰乱正常人的理智，致使周围的一切、甚至是环境都变得疯狂起来。
尸体会复活。
人体会扭曲成怪物。
花草树木在深夜跳舞。
任何反常、无解的诡异事情，都可能因为【感染源】的存在而触发，可以说是移动祸端也不为过。
【感染管理控制局】，则是专门处理这种诡事的机构。
林磷属于其中的一员。
而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管控局观测到了【陈赫名】成为【感染源】的可能。
这位富二代长期玩弄其他人的感情，制造他人低压的郁郁情绪，甚至屡次逃脱惩罚，身上已然聚集了来自不同人的各类极端情绪，在未来三天之内被转化的概率已然高达70%。
正因如此。
林磷需要提前以某种名义将对方带回管控局收容起来，免得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想到这里，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立刻看向被自己救起来的人。
刚才那是什么情况？他什么都还没问呢。
既然都有成为【感染源】的可能了，也不像是心理素质非常差的类型。
只是一眼。
在看清的瞬间、林磷猛地呆在原地，呼吸在同一刻中断停止。
只见眼前的人模样惨烈。
鼻底、左右耳，甚至是两颗眼球都流出了黑色的粘稠液体。
然而，他的嘴里却还在喃喃着细碎的、听不清楚的句子，面孔扭曲着因为痛苦而呻-吟。
身体时不时抽搐，而放大的瞳孔则充斥着恐惧。
林磷靠近，俯下身来，屏住呼吸想听对方口中说的到底是什么。
“我、我一定要把玩偶找回来……”
用餐的地方是高级餐厅。
和叶寄书这样需要打零工的学生不同，宴寐的家境似乎不错。
虽然在他的记忆里，剧情没有介绍对方的背景，但既然能接触到后续那些名流炮灰攻，应该也不差。
他穿着休闲外套。
而对方的穿着打扮明显更适合这个地方。
服务员频频朝着充满了违和感的两人投来自以为隐蔽的视线。
两人吃饭，没有人开口说话。
然而，牛排端上来的时候，宴寐却非常自然地将它切好，喂到了叶寄书的嘴边。
“……”
叶寄书犹豫了一下，还是啪嗒啪嗒吃掉了。
两人之间微妙的僵持气氛，似乎消散了一些。
直到离开饭店，在路边等车的时候，叶寄书才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开口说道。
“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那只是十块钱不到的劣质玩偶而已。
在游戏厅的娃娃机里随处可见，哪怕更新换代了一批，直接识图也能在网上买到一打。
没必要因为这个而生气。
“不一样。”
宴寐冷下脸，残忍道，“其他人类死了就死了，但你给我的礼物必须拿回来。”
“……。”
虽然他们丢掉的是性命，但我丢掉的可是紫红小章鱼是吧？
“湖水太危险了。”
但宴寐依旧冷着脸。
即使他主动伸出手，对方也没有拉上去，反而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
“寄书是在觉得我大题小做吗？觉得我不该这么重视你给的礼物？还是说你觉得……”
“没有。”
声音立刻止住。
但宴寐仍看着他。
叶寄书不得不换了一种说法。
“如果出了事……那么多人都在，你可能会被开除。”
“我不想你被开除。”
猝不及防听见他最后一句，宴寐喉结微动，身体颤抖着，似乎在挣扎，大概很想坚持自己正在生气的立场，但最终还是抵不过，很快就露出了笑容，让两人之间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
“好哦。”
叶寄书被他从身后抱住了。
宴寐脑袋垂下，用鼻梁反复蹭了蹭他的耳垂和脖颈，随后靠在他的肩窝处停住了。
“都听你的。”
维持着这个紧贴的动作，叶寄书看不到对方的眼神闪动，只听到极为乖顺的声音贴着他的耳，轻轻说，“对不起，我不会……再这样当着所有人做了。”

宴寐抱得有些久。
叶寄书试着动了一下，但是从身后传来的力道却拉的更紧了，有一种担心他立刻离开的感觉。
“……”
那就暂时这样吧。
见没有立刻离开路边的意思，叶寄书干脆用手机叫了一个车，随后低头玩起了手机来。忽然，机身振动，从屏幕上方探出的行程提示显示，他关注的游戏即将在今天零点正式发布。
目前为止，游戏的内容差不多已经知晓了。
但比起游戏剧情线，他更关注游戏的可玩性和操作性。
这是一款恐怖游戏。
类似的游戏一般文字较多、时不时掺杂解密，操作只需要狂按QTE三个键即可。
比起那种简单的游戏流程，叶寄书更喜欢纯粹的操作类竞技，最好是玩家之间的对战，因此这类游戏玩得不多，如果不是因为评论区他非常眼熟的那个账号一再请求，他也没有产生“要不还是去看一眼”的想法。
不过目前看来，这款游戏加入了许多惊险互动元素，应该不至于特别无聊。
正在他想着的时候，衬衫被拉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
随后，从身后传来了宴寐的声音。
“……这是什么？”
“游戏。”
叶寄书移开了手，让对方能够看到游戏发售的宣传封面。
但只看了一眼，宴寐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叶寄书没感觉到他有任何了解的兴趣。
大概，只是因为注意到他今天看手机的频率比以往多，所以才会礼貌地问一句罢了。
宴寐看上去就不是会沉迷游戏的人。
和他完全不一样。
叶寄书抿了抿唇。
随后，低下头继续玩着手机。
但不知道为什么，手机却忽然失去了吸引力。
“那明天可以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