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总文医生网恋到真霸总by玄鹿游原
玄鹿游原  发于:2024年07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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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朔川坐下面无表情转向高承哲:“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段江言呢。”
高承哲:“……”
完了,这一定是做噩梦了,这也太恐怖了,言言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么个能给天拽个窟窿的大佬的。
“我不知道,大佬,大佬你能先放开我吗?我要落枕了……”高承哲歪着脖子被按在茶几上,“我刚其实就是说着玩,言言根本就不理我,您是知道的。”
秦朔川面无表情:“他从小就喜欢你。”
“那是以前!大佬您明鉴啊,他早就不喜欢了我了!尤其是这大半年,自从车祸之后他就和变了个人似的!完全不理我了,我都以为他失忆了……可能是鬼门关走一圈,性格大变了吧。”
“车祸?什么时候的事情。”
“好像是去年五月吧,”高承哲觉得自己脖子响了一声,完了真的抽筋了落枕了,“晚上过马路他穿了一身黑,走在路上根本看不清,司机没刹住车直接撞上了,飞出去好远。”
秦朔川蹙眉。
段江言差不多是之后和他认识的。
“他们都说当场就没了,但是伯父伯母不死心啊,坚持要继续抢救试试,结果!奇迹真发生了!咽气了几个小时都凉透了僵硬了,突然就抢救过来了!而且都那样了,半个月不到就完全恢复了!”
秦朔川眉头蹙的更深了:“鬼话连篇,你自己信么?”
“真的!不信您问伯父伯母去!”
秦朔川不想听他说这些不切实际亦或是夸大其词的鬼话,冷声问:“所以,段江言人呢。”
“救命啊大佬,您怎么又绕回来了,我真不知道,他根本就没联系过我,明天周年庆典的请柬都是伯父伯母给我的!我真的不知道啊!”
大丈夫能屈能伸,高承哲立即来了个顶级坐位体前屈滑跪:“您放了我吧,我冤枉啊,我今晚就来挑挑菜走个肾放松一下身心,我招谁惹谁了啊,窦娥都没我冤!”
高承哲几乎要求爷爷告奶奶了,秦朔川被吵的头疼,抬手让保镖松开他。
——所以江小狗到底跑哪去了。
这么晚了出去玩,万一喝多了又耍酒疯,醉的傻傻的被人骗去卖了怎么办?
秦朔川心跳的一阵比一阵不舒服。
有什么事情都好商量,大不了就真的跪搓衣板哄他开心,京城这么大又是深更半夜,现在找不到人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更难受的是即使被断崖式分手了,到现在依旧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江小狗在生什么气。
一句“咱们是最棒的游戏搭子关系”,堪称是自食恶果自掘坟墓,现在后悔当时没确立情侣关系,晚了。
翌日清晨,段江言打了个哈欠坐起身。
睡在自己医院就是好,洗漱一下换上衣服,就可以等着周年庆典开幕了。
段家医院走的是私人医院服务上流社会路线,有钱没处花的资本家们很看重环境,因此医院里绿化极好冬天都花团锦簇,室内设施更是一流气派。
此时整个巨大庭院内都已经装饰的差不多了,礼堂里还没去看。
有一种困叫妈妈觉得你困,江妤看儿子睡得香,也就没叫他起来帮忙,心想昨晚回来的这么晚,好好睡一觉吧。
段江言饥肠辘辘翻了个身,起床觅食。
尽管不想把混吃等死做到极致,但现在庆典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完了,再就是等宾客到场,也没他需要干的活了。
在父母这里他仿佛永远都是个不需要太累、不需要忙碌的坐小孩桌的——穿书之后才知道,原来有爸爸妈妈是这样幸福的事情。
段江言想到这里,总算是治愈了一点遭遇网络诈骗而失恋的忧伤,结果刚一走神直接一下撞在谁身上。
靠靠靠疼痛疼疼,幸亏我这鼻子是真的不是做的,不然非得给我撞歪了。
“唔,嘶,”段江言捂住鼻子,“兄弟你是完全不看路的吗,这走廊这么宽我都靠右行驶了你还逆行撞我,幸亏是两条腿不是四个轮!”
秦朔川没说话,垂眸安静看着段江言,见他没被弄丢了,终于松了一口气。
秦朔川惨白的脸色和眼底淡淡的乌青这么一衬,像是一夜没睡,或许是因为双眼有点充血泛红,段江言后退一步,莫名觉得他看起来有点藏不住的淡淡委屈。
妈啊,他怎么突然和一只被扔了的大狗似的,搞得好像我才是那个欺骗人感情的渣男。
段江言歪头打量他:“您怎么来了?”好像我们没邀请你吧。
秦朔川嗓音有点哑,神色却和平时完全一样,显然是还没发现自己已经掉了马甲,还在挣扎:
“段医生,现场这么多媒体,咱们在公众面前是情侣关系,我不该来么?”
段江言心里翻了个白眼,真是个充满信念感的演员,这都能继续演。
段江言于是“噢”了一声,微笑道:“有道理,您就穿这一身?”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秦朔川今天反而没穿西装,而是穿了一件休闲毛衣。
“您穿这套吧。”段江言指了指之前给两人定制的西装。
秦朔川等得就是这句话,才故意这样穿,生怕段江言真把这身给别人去穿情侣款。
但现在衣服到手了,他反而高兴不起来了——就这样随便把北山衣服给“别人”穿?之前不是还很宝贝,自己本体想多看一眼都不行,更别提想试穿一下了。
秦朔川震惊,就这么容易?甚至没有任何犹豫、没用上自己准备的威逼利诱草稿话术。
“给我穿?就这么把这件给我穿?”
段江言甚至又嫌不够,微笑道:“您凑合穿哈,估计您这样金尊玉贵的大人物以前从没穿过这么便宜的平民衣服?”
“不是我的尺码,我留着也占地方,您穿完想扔就扔了吧。”
句句扎心。
秦朔川被扎的半天没上的来气,许久后才问:“不是给你男友定的么,你们是不是吵架了?他哪里做错了可以——”
段江言歪头:“逗您玩的。其实我一直单身根本没有男友——而且我的男友,不就是秦董您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像是开玩笑,眼神却又直勾勾的。
秦朔川心里登时一慌,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露馅了。
但段江言的态度又太正常了像是随口说笑,紧接着就耸肩笑道:
“开玩笑啦,我就是个平民百姓打工人,哪配的上您这么大佬的人,对吧。”
秦朔川没说话。
心虚的人格外容易被惊吓,他觉得再说下去自己真的要心悸发作了,于是转身去换衣服。
原本被段江言宝贝着不给别人碰的西装就这样落在他手里,甚至让他穿完扔了,被扔的哪里是衣服,被扔掉的明明是茫然无辜的自己。
现在本体不用吃马甲的醋了,比比谁更惨吧。
段江言边走边回想秦朔川方才差点绷不住的吃瘪表情,忍不住觉得太快乐了。
活该,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演多久,你想装我就配合你装,也该让混蛋先生尝尝自己尝到的断崖丧偶式失恋加网络诈骗的愤懑了。
只不过他刚刚那脸色是怎么回事,该不会昨晚一夜没睡吧?
段江言眨眨眼睛又看了一眼秦朔川离开的方向,本来他其实还能发挥更大的功力去气死混蛋诈骗犯的,但是眼看着他脸色苍白近乎摇摇欲坠,到底是收敛了几分。
——担心秦朔川被怼的一口气上不来会当场昏倒。
正想着,就见拐角处突然传来脚步声,随即就见一个“丧尸”嗷嗷着歪着头飞奔了过来。
段江言登时被吓得一激灵,医院可是丧尸电影最青睐的重灾区。
他正要转头就跑,就见丧尸口吐人言:“呜呜呜!言言!言言你看看我!你得替我做主啊!”
高承哲的脑袋完完全全歪着,看起来滑稽极了,像是医院门口那棵歪脖子树。
那棵树往左边歪,他往右边歪,凑在一起刚好可以当门神站岗。
段江言缓缓打出一个巨大的省略号和问号。
“你脖子怎么了?cosplay丧尸给大家助助兴?”
“你怎么不早和我说那个小白脸是秦朔川啊!”高承哲还在歪着脖子一惊一乍大声嗷嗷,“我还以为是哪家养的男模呢!你看我这脖子,就是他干的!”
段江言震惊:“他昨晚去找你了?啊?”
因为和狗都嫌先生的社交重合度不高,唯独傻逼三号是秦朔川的本体和马甲都见过的人,信口胡诌来气他的效果很好而已——万万没想到他昨晚居然真去找高承哲了。
“言言,你这个‘找’字是不是太文明了,你知道他昨天对我做了什么吗!”高承哲简直要如泣如诉了,“他严刑逼供问我你在哪里,我答不上来,他就带着保镖拿我擦桌子!”
“天啊,直接就给我脖子按落枕了!这是正常人能做的事吗?”
段江言于是可怜的摸了摸高承哲的脖子。
依照他对傻逼三号的了解,八成是嘴贱说什么了才惹恼了秦朔川。秦朔川不至于上来就动粗——难怪脸色那么差,原来狗都嫌先生真的一夜没睡。
“你得对人家负责!呜呜呜呜呜!”高承哲硬凑上来当贴贴怪。
段江言一脸嫌弃的把他推开。
但毕竟也算是自己胡诌导致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只好道:“我负责行了吧。给你正一下骨,然后你回去热敷一下就好了,一会下楼去领两贴膏药。”
高承哲这才心满意足,直接拽过走廊值班台的椅子坐下,歪着脑袋看段江言,喜滋滋很期待的看着凑过来的段江言:
“言言你轻一点哦!”
段江言俯下身,前臂架住高承哲耳朵两侧。
刚轻轻一动,高承哲随即发出丧尸一样的“嗷!”一声惨叫。
段江言被他吓一跳,直接气笑了:“高总,你听说过惨叫鸡吗?你现在就像那个玩具的plus版,你再喊我就不管了。”
“别别别,”高承哲连忙道,“你身上好香哦。”
说着,陶醉仰头闻了闻,随即被段江言警告似的掰的又嗷了一嗓子!
“你好粗鲁,”高承哲咧嘴笑道,“我好喜欢。”
段江言:…………
突然觉得秦朔川脑子也有毛病,他居然真的信了自己会喜欢这么个欠欠儿的奇行种,天啊,秦董您这么单纯这么好骗啊。
说曹操曹操到,秦朔川此时刚换好衣服。虽然心情依旧低落又乌云密布,但想到至少和江小狗穿情侣装的还是自己,他的心情总算好了一点。
刚走出走廊想去找段江言,一抬眼就看到段江言居然搂着高承哲的脑袋,趴在他耳边悄悄说了什么,高承哲正笑得阳光灿烂。
然后段江言也笑了起来。
——因为高承哲长得好嘴还甜啊,我小时候就暗恋他。
——言言小时候就亲口说要嫁给我!他还说了好多次呢!
秦朔川登时瞳孔地震。
换情侣装有什么用,只能说明自己是个剥削打工人的资本家,用钱去逼迫江小狗陪他演戏罢了。
秦朔川的呼吸愈发急促,心脏一阵绞痛。明明都是客户,小江医生可从来都不会这样和“狗都嫌”亲昵。
段江言没注意到走廊那边还有人,正阴森笑着趴在高承哲耳边道:“我再说一次,高总,你要是再敢喊,我万一一紧张拧断了你脖子可怎么办呢。”
高承哲赶紧道:“不喊不喊,我绝对不喊了!”
说罢,紧张做了个给嘴拉拉链的动作。
段江言继续微笑:“好哦,五、四、三!”
刚数到三,他直接粗鲁的猛然掰正高承哲的脖子!
“啊啊啊啊!”高承哲登时惨叫,“才数到三!言言你你你……”
段江言随手放开高承哲,嫌弃抖了抖胳膊上不存在的灰尘:“您没拔过牙吗?牙医比我们还多用这办法呢,免得您紧张。”
正说着,段江言一抬头,忽然见秦朔川正一动不动站在走廊那边看着他们。
不知道是不是光影错觉,从段江言这个角度看过去,竟感觉秦朔川这样冷淡薄情的性格,在这一刻居然好像快哭了。
毕竟是对北山还有感情,段江言登时心里下意识一颤。可是明明是他网络诈骗欺瞒在先,他怎么还恶人先告状?
段江言随即想到一个荒诞流派的比喻:此刻的秦朔川莫名像是被抛弃了大狼狗,默默蹲在旁边不吭声,只是看主人和别的狗玩。
高承哲一抬头,见有着这瘟神爷,已经吓破胆了,连忙连滚带爬起身道:“妈啊,我先走了!言言你们聊哈!”
秦朔川静静站在原地。
段江言看到他这张脸,实在没法不联想到北山以及自己先前丢人滑稽的一系列暗恋和示爱行为,根本没法面对他。
虽然心软几分但依旧生气,不想理他,暂时不继续气他了已经是最大让步。
段江言于是直接当没看到,转身就要走。
只走到第二步,身后忽然一声重重的闷响!
当医生的太熟悉这声音了,段江言心头一跳,立即转头去看。
秦朔川脸色惨白,竟不声不响捂着胸口直接昏倒在地。

第41章
万万没想到这么大一个人会这样毫无征兆就晕过去了,段江言登时愣住,心跳都停了半拍,
即使病人突发晕厥的状况在医生看来并不少见,但真的面对这样感情关系复杂的病人,还是不一样的。
生气归生气,看秦朔川这样的时候,揪心也是真揪心。
段江言连忙三步并做两步匆忙上前,伸手去摸秦朔川的心跳和呼吸,发觉他浑身都是冷的。
秦朔川的心脏本就没完全恢复好,还真是货真价实的“玻璃心”,生气不得也累不得,所以段江言一看见他不舒服的按胸口的动作,顿时脑子里就警笛长鸣。
见他睫毛抖了抖似乎还有一点残存的意识,段江言立即按照规范轻拍他肩膀:“秦朔川,能不能听到我说话,哪里不舒服?”
秦朔川眼前一阵黑一阵白,想说没事,但全身脱力灌铅似的动不了,虚弱中意外发现自己居然是被段江言搂在怀里的。
——其实病了也挺好,小江医生总算关心我了。
秦朔川于是默默靠在了段江言怀里,珍惜这来之不易甚至以后可能都没有了的机会。
段江言还在紧张摸他心跳,他于是虚弱笑了下:“你急了?”
段江言:?
不急,一点都不急,要不还是掐死吧,别救了。
见过波澜不惊的,没见过人都晕过去了,恍惚涣散中还能不慌不忙说这种话的。
尽管秦朔川还想再多得到一点段江言的关系和照顾,仿佛让他有江小狗还爱他的错觉,但实在是不舍得真把某人急坏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哑声坦白:“没事,就是低血糖了……心脏还好……没事。”
从昨天中午突然被断崖式分手到现在,完全忘了吃饭这档子事情。胃病的确是最明显的情绪病,胃疼了快一天一夜,什么都吃不下。
段江言不想理他,只是狠狠把他按住,快速按照流程一步步检查,所幸应该是情绪太激动导致心律失常,心脏本身没出大问题就好。
病房安安静静,秦朔川只是清醒了片刻就又晕过去了。
段江言默默仔细的反复检查了几次,确定他真的没生命危险之后总算放下心来。
简直吓死个人,应该只是血糖太低血压也太低,加上身体精神都太疲惫了才昏睡过去一直没醒。
从昨天中午到现在,秦朔川近乎一天一夜没吃任何东西也没合眼,昨晚通宵一夜到处找人。
就算是铁打的身体都得晕过去,何况某人金贵的大少爷体质。
段江言坐在床边,静静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几乎和纯白色的枕头被套融为一体的秦朔川,最终无奈叹了口气。
说不清到底在为自己叹气,还是为他叹气。
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的魔幻鬼畜风格了,段江言垂下眼眸,习惯性把自己温热的手覆盖在秦朔川冰凉的正在打吊针的手上给他暖着。
秦朔川忽然蹙眉,不知道是难受还是做了噩梦,有些不安的动了动继而喃喃自语到:“江江……”
段江言于是又叹了口气。
医者仁心,他本来也不是多狠的性格,看着某人把自己折腾到晕倒,现在还惨兮兮的叫他名字,心里的确有点动摇。
但是可怜秦朔川不如可怜一下倒霉的自己,明明只是想网恋一个勤劳温柔的打工人,招谁惹谁了要被上帝视角唱着双簧欺骗和观赏。
整整大半年的感情付出,人生中第一次这样“特别喜欢一个人”,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对方——却发现对方根本就不存在。
努力工作想养活北山,省吃俭用想给他更好的,结果他是身份显赫的秦家家主——而且还一直安静无声的默默俯视着市井小民的努力。
哦对,还伙同周围所有人一起观看、一起把他骗的团团转。
段江言想到其他人的视角,简直尴尬的头皮都发麻,恨不得满地找头然后找个地缝钻进去。
尤其是自己居然还曾经夸下海口、大手一挥说“我薅资本家的羊毛养你!”——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的具体化展示,真不知道首富先生是多么强的信念感才没嘲笑出声。
光是想一想,段江言就忍不住要掀起枕头捂死秦朔川,作为是这场过家家游戏里唯一的小丑,一切都要拜这个混蛋所赐。
结果他倒是好,自己还没要死要活呢,他倒是先把自己折腾的惨兮兮的。
这混蛋还不如绝情一点或者只是为了好玩,现在这样活像被抛弃的可怜大狼狗似的,存心让自己心疼纠结又进退两难。
段江言拉住他的右手去翻看,果然掌心有一道还没完全恢复的深深疤痕。
难怪圣诞节那天之后秦朔川就总是断断续续的发烧,原来是一直身上有伤还反复感染,又不敢让他知道,就那么硬生生扛着。
第三次叹气。段江言觉得自己要变成楼底下每天晒着太阳唉声叹气的小老头了。当恋爱脑也不太好,遭遇了诈骗都没法快刀斩乱麻说断就断,毕竟之前曾经特别特别喜欢“北山”。
摸索把玩着这只触感熟悉的冰凉的手,段江言安静守在旁边陪他坐了许久,继而起身给秦朔川仔细盖好被子,又烧水去倒了杯热蜂蜜水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直到见他呼吸越来越快、不安蹙眉像是快要醒了,这才快速站起身离开房间,悄悄关上门仿佛从来没进来过一样。
——狗都嫌你尽管继续演,大不了咱一起当演员,看看最后谁更难受,反正对我来说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了,也不可能原谅你了。
秦朔川睡得不算太久,意识模糊中似乎一直在做梦。梦到自己找不到段江言了,就循环往复掘地三尺一样发了疯的找。
转头一看,却见段江言就站在旁边。亲昵挽着陌生人的手微笑对他说:“秦董,这是我男朋友,给您介绍一下。”
梦里的秦朔川登时心头一震,却一声都发不出,只能焦急看着段江言踮起脚尖去亲对方,却也看不清那人的脸。
“您是我的客户。”段江言礼貌而文质彬彬,这冰冷温和的一面只给陌生人,“北山是我最有默契的游戏搭子。”
秦朔川依旧说不出话,越来越急,一阵尖锐如刀绞般的胃痛登时让他痛的近乎颤抖,冷汗涔涔落下。
随即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冷汗打湿了枕套,胃疼不是做梦,是真的在疼,秦朔川疼得下意识低低闷哼了一声,钻心似的上不来气。
眼前黑白模糊,竟然生生从昏睡中疼醒过来。
病房中安安静静,死寂的让人害怕,秦朔川紧紧按着腹部费力坐起身,周遭一个人都没有。
段江言不在?
可是最初是个很好的梦,他梦到段江言就那么坐在椅子上,甚至真实的仿佛自己的手被段江言温柔的手牵住暖着似的。
睁开眼睛失望发现什么都没有,心理落差有些大,秦朔川勉强靠在病床上,第一件事就是拿桌上的手机去看。
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昨天北山和江小狗不那么愉快的对话。秦朔川沉默片刻,冰凉的指尖几次滑动对话记录,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究竟被甩了原因是什么。
到底是怎么一夜之间惹恼了江小狗?
他起身披上外套想出门,却发现手背上仍旧挂着碍事的吊针,放在平时,秦朔川必然随手就拔针走了,根本不会在意药水还没打完。
但这次正要动手,余光一瞥却看到桌上有一张纸条放在玻璃杯旁边——“没输完液禁止拔针”。
是段江言的字迹。
秦朔川立即珍而重之拿起纸条仔细保管起来,想到之前被撕碎的曲奇盒上的贺卡,心脏抽了一下似的疼。
自从昨晚经历了满世界找人的恐慌,现在秦朔川一眼看不到他都不安心,醒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江小狗。
刚下了电梯,迎面就遇上了段江言的母亲。
在江妤的认知中,秦朔川从最初就一直是段江言的男友,没同居之前都要长期打游戏煲电话粥那种,简直是如胶似漆的腻歪小情侣。
现在一看秦朔川居然一个人打着吊针就出门乱走,脸色白得病态,她不由得惊讶:“这是怎么了?和言言吵架了?”
秦朔川沉默摇了摇头。好消息,没吵架。坏消息,直接被分手了。
悄悄用马甲和段江言谈恋爱的代价就是即使被狠狠甩了,也是悄无声息却震耳欲聋的,有苦说不出。
江妤见秦朔川不想说,心想小情侣这样吵吵架磨合一下也正常——当妈的肯定是向着自己孩子,看这个样子,言言没吃亏就好。
周年庆典设置成了晚宴的形式,距离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江妤刚准备完,正打算去想想还有没有纰漏。
刚要走,秦朔川却突然道:“想问您一下,言言半年前——出过车祸?”
其实这并不是个很复杂的问题,无非是客观发生过的“是”与“不是”。
但江妤在听到这句话时,表情极其不明显的躲闪了一下。
秦朔川的观察力何等敏锐,立即就看出了她的细微异样。
江妤道:“确实是不小心被剐蹭了一下,不太严重。”
秦朔川:“不严重?”
他的眼睛是纯黑色的虹膜,这样垂下眼睛看人时不露情绪,如深不见底的古井,登时让人心理压力倍增。
江妤不自然微笑:“对啊,外面那些谣言不能听的,一点芝麻大的小事也能传的西瓜那么大。”
只是一眼,秦朔川就看出她说谎了。
如果是旁人在他面前说谎,他自然不会留什么面子。但江妤不是旁人,这是自己未来得好好争取表现的岳母。
段江言的长辈就是他的长辈,总不能去揭穿她。
秦朔川于是略一点头,不再多问,见她似乎急着走,于是绅士做了个请的动作。
一件客观发生、不牵扯现在生活的陈述事实,为什么要隐瞒说谎甚至明显不想提?
江妤勉强笑了笑就立即离开,一路步履匆匆开门进了房间。
阳光斜斜从走廊的窗户里洒落进来,映在脸上也洒落在地上,一阵风吹过,叩击着窗棂发出长簌声响。
江妤始终没回头去看秦朔川,不知道他是不是还站在原地。
其实她心里一直藏着一个秘密——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孩子在那个初夏的夜晚早已经没了。
江妤自己也是医生,几十年来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医学奇迹,但却从来没有一种奇迹是死后几个小时、整个人已经冷了僵硬了之后,突然起死回生。
所谓抢救,其实每个医护人员都知道在这类情况下,这不过是告慰生者的一场仪式,对生命的最后尊重和挽留。
那天晚上丈夫出差去参加学术会议了,她第一眼看到儿子的尸体时就已然崩溃,但记忆却十分清晰,确定以及肯定当时孩子连带颅骨都碎的不成样子,甚至不敢去回忆手脚不正常的恐怖折叠角度。
但是,当抢救毫无悬念宣布失败、盖上白布要送到太平间的时候,“医学奇迹”发生了。
——段江言掀开白布迷茫坐起身看着惊恐的众人,半夜值班参与抢救的所有人登时面面相觑,不约而同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错。
段江言的身上只是轻微擦伤。
那样一辆高速飞驰的车,结结实实撞上血肉之躯,车头都深深凹陷进去挡风玻璃都裂了,怎么会只是轻微擦伤?
但除了“记错了”,也没有更好的解释,医生的天职是先治病救人,总不能再把大难不死的人捆在马路上再撞一次恢复成记忆里该有的样子。
江妤一开始也怀疑过是自己在惊吓崩溃中记忆失常了,但很快她就发现言言和以前不一样的生活小细节。
知子莫若母,当妈妈的永远是最了解最熟悉自己孩子的。
即使儿子长大了平时只有逢年过节才回家、和他们老两口联系不太多,她也一样清晰了解。
江妤曾经痛苦崩溃于自己孩子的死亡,又无法对外人诉说,毕竟旁人只会说“你儿子这不好好的活蹦乱跳的吗?”
也在悲痛之下曾经短暂冒出过怨恨段江言在鸠占鹊巢的念头,但江妤毕竟是明事理的,冷静下来一想,知道现在这孩子是无辜的、与这场悲剧的发生无关。
这本来就是两件事,第一件事从车祸那晚就已经尘埃落定,无论现在这孩子有没有出现,她的儿子死亡的结局也已经是注定了不会改变的。
江妤没告诉任何人自己心中的这个秘密,甚至连段江言本人都不知道她已经知情了。
她能看出来这个孩子是个很乖巧懂事也很小心翼翼的人,勤快又十分孝顺,而且明显比普通人更珍惜拥有家庭和拥有父母的机会。
算了,难得糊涂,就这样糊涂装不知道吧。
就像他们都签署了器官捐献书,医者仁心,总希望即使死后也能多救助一个活着的生命,现在这样承载住一个吃过很多苦又漂泊无依的灵魂也算是一种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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