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提卡斯…阿提卡斯……’
这个疯子连死的那一刻都没放过他。
厉扶青走到萨尔诃斯的面前站定,察觉到眼下有异物的他用指腹抹去眼角即将滴落的血,在苍白的眼睑下留下一抹鲜红。
自始至终他的视线都放在萨尔诃斯不成形的尸体上。
在死去的前一刻,萨尔诃斯癫狂又轻蔑的眼神落在视频上,对着视频另一端的帕尔冥帝国的人挑起一抹蔑视的笑,断断续续地吐出一句话:“阿提卡斯…让这些贵族…都跪到我墓前来。”
这句话同步出现在了精神力网里。
静静地看了一会,厉扶青反手脱下衣服盖在萨尔诃斯残破不堪的躯体上。
他轻微侧头落在不远处的视频上,那上面滚动着密密麻麻他看不懂的文字,他神色沉淡地看了会,扭头将目光落在萨尔诃斯的尸体上,没什么情绪的语气却无端让隔着视频看着这一幕的帕尔冥帝国的贵族感到毛骨悚然。
“如你所愿。”
他会让这些贵族一个不落地都跪到萨尔诃斯的墓前来。
话落后厉扶青沉默了会,俯身放轻动作抱起萨尔诃斯的尸体朝外走去。
炮火的轰鸣声依旧,一路上遇到的以利亚、费比安、米勒等虫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均微微一愣,随后将目光落在了他怀里抱着的尸体上。
厉扶青掠过他们往外走去,以利亚他们情绪有点不对地跟上他的脚步,一路上袭来的帕尔冥族人往往还没靠近就被他们给解决掉了。
外面的炮鸣声越来越清晰,过往有关萨尔诃斯的种种悄无声息地浮现在脑海里。
‘原来是这样啊,我说区区雌奴怎么敢对我动手。’
‘阿提卡斯,我喜欢上你了,你也喜欢我吧!’
‘好,我认输。’
‘怎么办,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啊——喂我。’
‘不喂的话亲我一下也可以。’
‘宝贝,怎么办,你越这样对我,我越兴奋。’
‘放心,我会给宝贝你带饭的,我可舍不得你饿着。’
‘阿提卡斯大宝贝,我可是给你带了两个馒头哎。’
‘宝贝,你居然揍了那个教官,真是太棒了,我可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我要加入你的队伍。’
‘阿提卡斯,你快来抱抱我,你抱抱我,我就会更喜欢你,比上一秒还喜欢。’
在厉扶青的人生中,除了萨尔诃斯外,从来没有任何人和虫向他表达过这般赤裸直白的喜爱和纠缠。
原以为那只是萨尔诃斯的恶趣味所致,但直到他一声又一声地在精神力网里唤着他名字时,厉扶青才明白过来他所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喜爱是真的,纠缠也是真的。
怀里的尸骨轻得不正常,浓郁作呕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厉扶青手臂微紧,闭了闭眼,在迈出战舰的那刻脚步一顿,愤怒终于还是从浸满了血的骨子里一路攀爬至眼底,激起满目深不见底的杀意和凶戾。
刹那间,数百艘帕尔冥族的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汗毛倒竖,他们几乎是本能地脱离了战舰,就在他们脱离战舰的瞬间,覆盖了整片天空的数百艘巨舰忽地剧烈颤动起来,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外力的挤压一般,不断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空气中出现了不明的震动,幸运地逃出战舰的帕尔冥族人满心骇然地看着数百艘战舰在不断的“咯吱咯吱”和“滋啦”的花火声中,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扭曲成一块块废铁。
鲜红的血液从废铁一样的战舰中流出,那些是还没来得及逃出战舰的帕尔冥族的血。
天地霎时间安静下来,在帕尔冥族帝国人满脸的惊骇和恐惧中,兽族悄悄放过来的虚拟摄像小球也慌得滚了两滚。
天网目睹着这一幕的各族网友一片寂静,震惊和惊骇的情绪出现在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颤颤巍巍地打出了一行字:“虫族这是…研发了新型武器?”
这一句话像是开启了什么开关,密密麻麻的回复占满了整个屏幕,遮挡得战场的画面都看不见了。
“虫族着背着我们冷不丁就搞个大的,实在是有点吓人。”
“我都怕那天睡着睡着冷不丁就被虫族给灭了。”
“好在虫族虽然好战,但只要不对他们雄虫出言不逊或者做什么危害雄虫阁下的事,就不会对向他们认输服软的种族和国家起兴趣。”
“我的心到现在都是颤的,上一秒还在为虫族誓死不退的悲壮流泪,下一秒就被吓得心脏骤停。”
“虫族有这武器,我开始为外星域的人默哀了。”
“最好祈祷那个雄虫阁下没死。”
“虫族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胆敢伤害雄虫的存在,那是用绝对的血腥堆砌起来的铁律。”
“不用祈祷了,他们已经完了。”
“怎么说?”
“你们看那个新出现的雄虫阁下怀里抱着的是什么。”
“?!!”
“?!!!”
出大事了,虫族死了一位雄虫,还TM不是自然死亡,是被虐杀死的!!
天网上沸腾过后再次陷入了沉默,各个种族的网友都谨慎地不再在网上发什么言论。
毕竟事关雄虫,虫族是真的会发疯的。
成了废铁的战舰掉落,被遮挡住的日光尽情地落了下来,橘黄色的光芒照在遍布尸体和残骸的大地上。
虫族的士兵恍惚了一瞬,也不知道是本能还是什么,他们纷纷仰头将目光落在了站在虫族战舰上方的厉扶青身上。
“是阿提卡斯阁下啊…”
有个军雌呢喃了句,随即嘈杂声迅速向着外蔓延,沸腾的喧哗中带着一声又一声阿提卡斯阁下的名字。
只是那沸腾还没上升到顶点就又突兀地死寂下来。
一个又一个军雌将目光落在了厉扶青怀里的那道身影上,血色浸透了衣服蔓延出来。
一切回归死寂,在这死寂的安静下却又像是压抑着更为汹涌的岩浆。
无声的窒息弥漫在这片战场上,在虫族士兵那赤红的失去理智的竖瞳中,兽族放的虚拟摄像球,团巴团巴了一下身子,怂怂地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兽族边境线上的驻军同一时间纷纷往后撤了不少距离,以求全方位不引起虫族的注意力。
虫族冰冷漆黑的战舰出现在了K20星附近的星渊外,密密麻麻地整齐排列着,充满压迫感的冰冷肃杀之气让隔壁兽族的行动越发地轻巧起来。
悲痛夹杂着愤怒被强制压抑在心中,短短的一天之内虫族就收拾好了情绪。
虫族从来不擅长沉浸在悲痛中。
比起沉浸在悲痛中,他们更擅长用敌人的血,来抹平悲痛和愤怒。
不断地有小型战舰出入星渊。
虫族的军队陈列星渊外,但并没有第一时间冲入星渊。
他们在等,等着路线从那些存活下来的外星域人嘴里撬出来。
是的,那些外星域人还有人存活下来。
当时战场上的外星域人大部分被虫族暴走的士兵给活撕了,活下来的这零星两个还是被以利亚给保了下来的。
在萨尔诃斯死的那刻起,虫族就注定了与这个种族不死不休,既然这样,对方的信息就尤为重要。
虽然语言不通,但除去语言外,还有很多能得到信息的其他办法。
而且学习一种语言,对精神力强悍的雄虫来说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
在被拷问自己国家在星际里的路线时,利奥就明白过来他们包括他们的国家这次或许惹到了不好惹的存在。
这片星域的文明不像以往他们发现的那些在强大的科技与炮火的压制下,就臣服顺从地任由他们宰割的文明。
他们好战且极端,疯狂又扭曲,在自身的科技还未强大起来前就敢于向任何强者露出獠牙。
利奥对自己国家的强大仍旧很是自信,但那天数百艘战舰同时成为废铁的一幕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让他有种不知名的恐慌。
他有预感,这个种族会给他的国家带来巨大的麻烦。
“阿提卡斯。”
刚步入房间就听到声音的厉扶青转过身,目光落在眼前的亚雌身上,有点诧异他敢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勇气。
“什么事?”
米勒有点惊讶:“我以为你看见我的第一时间会直接出手。”
厉扶青从他身上收回视线:“我觉得你并不是来送死的。”
米勒笑了两声,随即正色道:“虫族现在并不适合向帕尔冥国出手。”
厉扶青疑惑:“帕尔冥国?”
“那些外星域的人隶属的国家叫做帕尔冥国的,他们是披着星盗皮的帕尔冥私军,专门为自己的国家掠夺陌生文明的资源。”
“你怎么知道?”
“这你别管。”米勒摆了下手:“你只要知道我没骗你就行。”
厉扶青轻微蹙了下眉,随即有点不明地问:“你是怎么觉得你在我这有被信任的余地的?”
米勒沉默了一瞬,随即烦躁地摆手:“你先别管信不信任的事,先听我说。”
米勒倒不是觉得虫族打不赢,虫族虽然看着冲动好战,但也不是没脑。
这不是在极端愤怒下还记得打探消息和路线吗?
除此之外,在对面星域还没研究出抑制精神力的科技产物之前,雄虫的精神力能秒杀一切高科技热武器。
正好从系统带回来的消息来看,对面星域虽然科技超出虫族不知道多少倍,但至少在精神力这一方面的认知,还局限在一个很狭隘的地步。
这种情况下虫族和帕尔冥国开战,虽说不是手到擒来,但也是个三七分吧。
虫族七,帕尔冥三。
也不用太担心雄虫精神力的暴露会引来其他国家的觊觎和忌惮。
虫族不傻,不会傻傻地把雄虫推上风口浪尖,他们必然会假装研发出这么一个可以影响高科技武器的设备,到时候就当做秘密武器推上去,把雄虫从中隐藏下来。
至于后面的,总有能忽悠糊弄过去的办法。
“你知道对面星域大概的势力分布吗?”
厉扶青摇头:“不知道。”
知道才奇怪吧?
“对面星域的范围远比我们这边大上数百倍,但同样的他们那边有上千个国家和种族。”
“这些国家和种族根据科技和实力一共分为了六等,帕尔冥国属于三等,算是实力刚挨上中等实力的边。”
“其中有三个实力顶尖的国家联合建立了个什么星联,也可以称为联盟。”
“新发现的文明为了寻求庇佑都会加入联盟,联盟给予新文明庇护,新文明用资源反哺,久而久之联盟的势力愈发强大,在对面星际拥有很大的话语权。”
厉扶青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这个联盟会庇佑帕尔冥国,不允许虫族对帕尔冥国开战?”
若是这样的话,就有些许麻烦了。
“这个倒不会,对面星际势力复杂,除了联盟外还有其他几股势力,当然还有很多不愿受桎梏的中等势力拧成一股线,帕尔冥国就是其中之一。”
“这种势力很有意思,他们不愿臣服其他势力,很多时候会一致对外,但如果是不属于联盟那些势力的任何一个国家种族对他们之中的其中一国开战,他们都不会插手,甚至还抱着幸灾乐祸的状态,有些时候还会趁机占点便宜。”
“之所以现在不能开战,是因为正好撞上对面星际三年一次的技术交流会,换一种说法也能叫做科技争夺赛。”
“各个国家和种族这种时候都会派出族人去参战,在历时两个月的比赛后,联盟会按照排名给与相对应的技术。”
“列如新型战舰,防御系统,机甲等等这些技术。”
“这最初是由联盟举行的,表面上的目地是为了帮助那些低等和中等的国家提升科技,实际上是拿出一些对他们不是很要紧的技术来收买人心,使得更多的国家和种族站在他们那边。”
“其他势力当然不能坐视联盟做大,于是也纷纷拿出一些不是很要紧的技术仿照联盟举办了这么一场名为交流,实则是争夺赛的技术交流会。”
“久而久之这就成了一个盛事,最后在联盟的提议下各种杂七杂八的技术争夺赛都被取消,只剩一个几个势力与联盟一同举办的技术争夺赛。”
“技术争夺赛期间不能开战,哪怕正处在交战中的两个国家也必须停战,不然会被联盟和其他几股势力一同制裁。”
厉扶青沉默了会,消化完这些信息后看向米勒:“这些信息你是怎么得知的?”
米勒摊手,无奈道:“这我不能说。”
厉扶青金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探究:“是居住在你精神海里的那个奇怪的东西告诉你的?”
虽然已经知道阿提卡斯早已经发现了系统的存在,但被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后,米勒还是有种秘密被曝光的心惊肉跳感。
米勒没说话,厉扶青继续道:“我要怎么信你?”
米勒扭头看向星渊的方向:“你不需要信我,能证明我的话的来客就要达到了。”
闻言,厉扶青看向星渊,精神力转瞬覆盖而去,向着星渊快速蔓延。
两个小时后,他在星渊‘看到’了一支战舰群,这些战舰的颜色是银灰色的,上面有着双星的旗帜。
厉扶青拨通了厄涅斯的通讯:“兄长,有远来的客到了。”
将那些陌生战舰的星标告诉兄长,厉扶青就挂断了通许。
他的精神力始终围绕在那些陌生战舰的周围没有收回,以防有异常后瞬间将其绞杀。
他看向米勒,对他的话有了三分相信:“你告诉我这些的目地是什么?”
他可不认为他是毫无目地的希望虫族好。
米勒眼睛微眯,轻笑道:“这等你验证了我的话后,我们再谈。”
一天后,在厄涅斯的带领下,第二军团将那群陌生的战舰和人带了回来。
也是看他们长相和战舰上的旗帜都和帕尔冥国的不像,不然他们是绝对不可能活着走出星渊的。
差不过过了三天后,厉扶青跟在兄长的身后来到第二军团总指挥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坐着一位雄虫,此时正在和其他军雌交谈着什么,他口吻轻松愉快,双手随意地搭在桌上,姿态格外慵懒闲适的同时,脊背仍旧保持着挺拔,听到动静后抬眸看来,淡茶色的眼眸里带着温和的笑意。
厄涅斯行了个礼:“陛下安好。”
这是厉扶青第一次见到虫族的虫皇,他学着兄长的动作行了个礼:“陛下安好。”
法利斯恩塞萨唇畔蕴着浅淡的笑意,目光落在厉扶青的身上:“厄涅斯,这就是你天天挂在嘴上的弟弟啊。”
“是的陛下,还请您不要吓着他。”厄涅斯抬头笑道。
法利斯恩塞萨浅笑着,双手交握,左右手的大拇指轻轻叩击着虎口,穿着三件式军制正装的他或许是身份的使然,流露着强大的气场。
他盯着厉扶青看了会后,突然向他招了招手:“小阿提卡斯上前来我看看。”
厉扶青走上前,法利斯恩塞萨就往他手里塞了一罐糖:“听你哥哥说你是个喜欢吃糖的,特意给你带的。”
厉扶青眼眸里升起些许诧异,看着手里的糖,一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此法利斯恩塞萨没忍住笑,扭头看向厄涅斯:“果然像你说的一样,像是还没长大的小虫崽,一罐糖就哄得不知道北了。”
厄涅斯眉尾轻挑,眉宇间带着几分炫耀,像是在说我弟弟可爱吧?
说笑了一会后法利斯恩塞萨正色起来:“通过和联盟的人交流我们得知因技术争夺赛的缘由暂时不允许开战。”
“不过这个技术争夺赛倒是有趣,战舰,机甲,和各种超出我们现有科技的技术都能在这技术争夺赛里得到。”
“通过了解,每个国家最多派三支小队去参加这个技术争夺赛,每支小队人数不超七人。”
“每场比赛都会有关于积分的争夺,最后的排名按照积分的多少来决定。”
“这倒是有点像我们海特军校的积分混乱战。”
“从得到的影像来看,这些星际的人单体作战能力都不怎么强,甚至还不如隔壁的兽族,不过需要注意的就是他们所驾驶的那个叫做机甲的东西。”
“经过一番商议我们也决定派虫去夺得这些技术,以免上一次的事件再发生。”
“原本决定全派军雌去,但你哥哥贪玩,非要也跟着去,说什么出风头的事不能全让雌虫占了去。”说着法利斯恩塞萨没好气地瞥了眼厄涅斯:“这就导致虫族里有不少雄虫都闹着要跟着去,所以只能让你也跟着去了。”
雄虫的生命因为某些原因太过短暂,这使得内阁虫员们明知道很危险,但还是忍不下心来拒绝雄虫的要求。
只能尽量想方设法地保护他们,于是虫族的七大军团都差点被他们派出去当保镖了。
得知这点的法利斯恩塞萨很是头痛,这是去保护雄虫还是去打仗?
于是他通通否决了他们的提议,苦想了许多办法都还差点后,最后他将目光放在了阿提卡斯身上。
阿提卡斯的实力他是有一直关注的,毕竟冷不丁出现这么个大杀器,作为虫族的皇他怎么可能不多关注。
从他的判断来看,以阿提卡斯的实力再加上他派出的护卫队,绝对能在陌生的星际中保全雄虫,假如这都无法保住的话,派再多军雌去保护都是白搭。
“那么,你愿意去吗?”法利斯恩塞萨看着厉扶青问道
厉扶青没有犹豫地点了下头:“陛下,我愿意去。”
法利斯恩塞萨轻笑出声,又塞了罐糖给厉扶青:“那么这件事就先这么定下来,虫选的事后面再商量,不过有一点,赛场上遇到帕尔冥国的人,就不要犹豫地将他们都杀了吧,赛场上是允许死亡的存在的。”
说这句话时法利斯恩塞萨那温柔的淡茶色眼眸里闪过毫不掩饰的凶戾。
帕尔冥国对虫族造成的伤害远远不止是死去的萨尔诃斯,还有K20星,K29星,包括那场战争里死去的成千上万的虫民。
这一笔笔血债虫族都给他记着呢。
“从他们敢向动手的那刻,虫族与他们就是不死不休。”
“所以不用留任何情面,能杀的就都杀了吧。”
“技术争夺赛过后,取得新技术,加强一下装备,就跃过星渊,灭了帕尔冥国。”
对于暂时不开战的指令和原因从上面传达了下来,得到指令的虫族士兵暂时压下了满腔的怒火,冰冷又沉默地守在自己的职位上。
每天他们都会往星渊的方向看上数次,等待着越过星渊杀向帕尔冥国的那天。
诺恩背对着星渊,仰头看着星空中的某个方向,那里的方向是墓星。
明日萨尔诃斯就要被埋葬在那里,虫族的虫民都在等着明日送萨尔诃斯一程,连带着活下来的那几个帕尔冥国的人也会在明天被送上路。
对萨尔诃斯的感官,诺恩其实是有点复杂的,最开始是恨,强烈到恨不得他死的恨意,在这之前,得知他来到边缘星的诺恩甚至已经开始策划,怎么让他悄无声息地死在星兽手里。
但在费比安说出那些有关雄虫的事后,这股恨意就变成了极为复杂的情感。
每个虫崽的诞生是由雄虫的生命力作为核心,在虫崽的精神力海里形成精神力核,才成功且平安地诞生。
也因为精神力核的存在,雄虫的精神力对雌虫亚雌造不成太大的杀伤力。
所以在桑克星那天,萨尔诃斯没料到会有诺亚这个例外存在。
诺亚没死的原因诺恩也猜出来了,当时在他身旁的雄虫只有萨尔诃斯,能让雌虫重新拥有精神力核,稳定精神力海的只有雄虫。
诺恩沉默了许久,轻声说了句:“萨尔诃斯,且等一等吧。”
他们会让帕尔冥帝国付出该有的代价。
他转身离开,军靴在地面踏出轻微的响声。
下雨了, 绵密的秋雨为漫长夏季后的虫族带来了一丝凉意。
这一次难得的,虫族多半的星球都在同一天下起了秋雨。
淅淅沥沥的秋雨中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的雌虫均沉默了下来。整个虫族在这一刻都显得格外的安静,隔壁兽族临近虫族的边缘星都识趣地停下了一切娱乐活动。
不停能怎么办, 隔壁举办丧事,你隔旁边敲锣打鼓喜气洋洋的, 一个不慎说不定就该他们办丧事了。
为了虫族广大雌虫的身心健康, 墓星的情况没有进行任何直播和透露,毕竟那密密麻麻的雄虫墓碑足以压垮任何一个雌虫。
于是整个墓星上出现了不少雄虫, 他们或站、或蹲、或依靠着墓碑, 插着兜一边仰头看着淅淅沥沥的秋雨, 一边听着耳边传来的叮叮当当的敲打声。
顺着声音看去, 盘腿坐在地上的西奥多塞勒涅斯对着墓碑认真而又专注地敲打着。
虫族一直延续着一些古老的习俗,就比如为死去的亲虫纂刻墓碑。
不过这个习俗更多的是用在雄虫身上,因为最初在星渊时,每一位雄虫死去后,悲伤过度的雌虫想要将关于他们的一切留下来, 就会在石头上纂刻上一些死去雄虫的图形。
久而久之,慢慢地就变成了墓碑。
叮叮当当的声响很是清脆,一声一声像是敲打在虫心上。
西奥多萨尔诃……在纂刻到最后一个字时塞勒涅斯停了下来,他将手里的工具递给站在身后的厉扶青:“最后一个字你来刻吧。”
站在兄长身边的厉扶青没有推辞,走上前接过工具蹲了下来, 叮叮当当的声音再次响起。
塞勒涅斯注视着厉扶青,过了好一会后突然开口:“阿提卡斯。”
“嗯?”厉扶青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
塞勒涅斯和萨尔诃斯长得不是很像, 或者说两虫的气质天差地别,一个看起来就肆意妄为, 一个看起来温文尔雅。
“萨尔诃斯他很喜欢你,我难得看见他对一个虫起那么大的兴趣。”
“嗯, 我知道。”
塞勒涅斯轻笑:“那你知道萨尔诃斯什么都不怕,为什么最怕我吗?”
厉扶青摇头,收回视线继续刻着字:“不知道。”
塞勒涅斯垂下眼帘:“萨尔诃斯这个虫,从小就肆无忌惮,天不怕地不怕连雄父都无法管教他。”
“直到有一次我发现,他好像特别怕我受伤,每次看见我身上带伤就会站得远远的,一张小脸皱得紧巴巴的,看起来有意思极了。”
“于是我灵光一动,在他再一次犯错后没惩罚他,我将他的错归在我身上,自己去领了几鞭,那次后他乖了很长一段时间。也就是如此让我找到了拿捏他的办法。”
“其实每次我身上血淋淋的伤口都是画上去的,血液也是合成的血浆,偏他傻乎乎地就信了。”
厉扶青停下了手,最后一个字纂刻完了。
“萨尔诃斯塔其实是个心软的孩子,至少在我心里是。”
塞勒涅斯说着望向眼前墓碑上完整的西奥多萨尔诃斯这个名字,麻木的痛觉终于恢复,细密的疼痛从心脏深处蔓延开,沿着血管爬遍四肢百骸。
他低哑的嗓音中带了丝颤,浅红色的眼眸陡然暗了下去,几乎透出一股瘆虫的兽性:“这次陌生星域的技术争夺赛我也会去,帕尔冥人的命我要了,你别和我抢。”
厉扶青望着面前的墓碑,点了下头:“好。”
厉扶青站起身,往后退至兄长身旁时,看到了一旁躲在赫斯安尼身后,偷偷红了眼眶的赫斯安泽。
对上他视线的赫斯安泽沉默了一瞬,小声嘀咕了句:“今天风沙怎么这么大。”
厉扶青沉默了下,往他身旁靠近了点,小声说了句:“我什么都没看见。”
赫斯安泽:“……”
法利斯恩塞萨走上前,站在墓碑前沉默了会后,修长有力的手轻拍了下墓碑,俯身像是哄小虫崽般放柔的声音:“再等一等。”
一个又一个的雄虫陆续从墓碑前走过,每个雄虫走过时都会轻拍一下墓碑,像是拍着小虫崽的头一样,语气或散漫,或认真地道:“再等一等。”
再等一等。
萨尔诃斯,再等一等。
等着他们给你报仇。
等着帕尔冥国跪在你面前。
墓星上逐渐地没有了任何身影,只剩数不清的墓碑和仍旧下着的秋雨。
一切好似都平静了下来,又好似一切都在酝酿着。
厉扶青跟着兄长,带着诺恩回到了希瑟尔庄园,他们都要为一个月后启程去星渊另一面的星际做准备。
“限年龄,技术争夺赛多为青少年参加,参赛者多是各国军校生,所以年龄限制在十五至二十五岁。”看到这条规则的厉扶青微微蹙眉,扭头看向一旁沙发上的厄涅斯:“兄长,你三十五岁了,好像不能参加了。”
厄涅斯挑了下眉,懒散地摇了摇食指:“你哥我呀,明面上的年龄已经改成了二十四岁,现在是海特军校五年级指挥系学生。”
没想到还能这样的厉扶青愣了一下,随后继续埋头整理名单。
这次前往对面星际参加技术争夺赛的三支小队的总队长是厄涅斯,结果厄涅斯就顶个名头,转手就把琐事全丢给了厉扶青。
看着很是自然地就把琐事都接了过去的厉扶青,赫斯安尼等虫就不得不感叹这是别虫家弟弟啊。
要是他们敢这样,分分钟给你闹得天翻地覆。
怎么他们的弟弟就不听话呢?
这里赫斯安尼特指赫斯安泽这个胆敢和哥哥互殴的弟弟。
赫斯安泽对他的感慨发出了嘲讽的嗤笑。
雄虫的名单是最先定下来的,阿提卡斯、厄涅斯、赫斯安尼、赫斯安泽、西奥多赛勒涅斯、希利安弗恩,还有一个是虫皇的弟弟,法利斯恩伊恩。
雌虫有两支小队,第一小队的队长目前定好了以利亚,第二小队的队长则是诺恩。
这当然不是随便选的,以利亚和诺恩都是在七大军团举办的对抗战中胜出,并夺得头筹后才得到这么个小队的队长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