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台切光忠顿了一下,低声道了句失礼了,然后主动拿起白色的浴衣交给百鸟。
百鸟也不管身上没有擦干的水珠,干脆套了上去,系上腰带后在心里松了口气,脸上倒是带起温和的笑:“因为你对我太紧张了,不用对我道歉哦,光坊?”
有了这个意外,原本计划好的温泉自然不会再泡了,看着烛台切光忠恨不得搬来轮椅、或者抱着他走的态度,百鸟哈哈了一声,大步往前直接用行动表示了否定。
在烛台切光忠带路的时候,百鸟就记住了这个本丸的大致路线,所以现在也不需要烛台切光忠带路。
不过在回伊达组部屋的时候,百鸟自然地观察着自己现在的位置和天守阁的距离。
他有想过万一审神者真的出事了,这些刀剑是不可能给自己机会见到审神者的,因而他有自己私闯天守阁的备用计划。
目前他并不打算这么做,但不代表他会错过更具体了解的机会。
本丸的存在并非是平面的占地土地,而是一个又一个特殊的独立时空,本丸之中的时间和时政并不完全相等,而时政本来就是在和时间空间打交道,所以百鸟也不是很担心自己会浪费太多时间。
不如说,他什么都没有,就是时间最多。
作为执法者,在他进入这座本丸之前,这座本丸的刀剑和审神者都有可能是嫌疑人或受害者。但是现在刀剑看起来足够正常安全,那么受害者的身份只可能在审神者身上(当然,他还得见到更多的刀剑确认这一点)。
于是理所当然的,在百鸟眼中,这些刀剑身上都带上了“嫌疑人”的身份。
不是他过于冷漠,没有感受到他们的善意,而是为了不漏抓任何一个违法者,他自然要抱有最糟糕最警惕细致的态度。
根据之前的暗堕档案详情,不乏有些恋爱脑审神者自愿被神隐,在调查发现之前,刀剑们看起来都非常正常、正常出阵内番。若非这位恋爱脑审神者有个很要好的友人暴露了情报,前后检查时时政还会忽视掉这位被神隐的审神者。
时政都快哭了,你们谈恋爱就谈恋爱呗,为什么能谈出神隐结局啊,你们以为是在打恋爱攻略游戏吗?
有些事情不深入到内部,真的弄不清楚具体情况。百鸟一边分析着这个本丸的平面图,一边回忆着他出任务前看过的那些棘手档案,便没有注意到眼前屋檐的些微违和。
于是当下一瞬突如其来的“哇!”出现时,作为执法者经历过无数战斗的百鸟瞳孔放大,本能地后退一步做出拔刀的动作,只是刀此刻不在他的身边,导致手中空无一物显得有些尴尬。
而白色的影子也倒着挂在屋檐上露出了自己的半身,他轻快地笑道:“哈哈,抱歉抱歉,吓到你了吗?”
白色的付丧神从屋檐上轻盈地落地,并未发出多余的声响,长袖随着他的动作飘荡,还穿着出征服只是将身上的盔甲取下的鹤眼睛弯弯,灿金色的眼瞳在昏暗之中散发着明亮的光芒:“真难得可以在本丸遇到另一个‘自己’啊,感觉怎么样?”
“真抱歉没有第一时间来见你,不过我想你也不会在意的吧?”
鹤丸国永将手背在身后,整个人在月下仿佛自体发光,脸上爽朗的笑容并不会打破那份属于鹤的高洁纯粹,却叫人容易亲近。
百鸟早在看到对方摸样时就收敛了自己防备的动作,分析了一下自己该有的态度,带起了鹤丸国永近似的笑容:“哈哈,是吓到我了,果然这种惊吓就是要出乎意料啊。”
“是吧是吧——我就知道你会理解我。”鹤丸国永亲近又不失礼貌,他往前走了几步,身体前倾稍稍靠近百鸟,像是打量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他嘀咕道:“虽然已经知道了,但果然还是很有趣啊,和另一个自己交流什么的,这可和平时在万屋看到另一个自己的感觉不一样。”
“的确是非常出乎意料的感觉。”百鸟附和了一句。
鹤丸国永是相当擅长交流的人,他笑着谈天说地,一点也不会叫人产生烦躁或者不喜,同样还会顺着对方偏爱的话题转向。作为本丸资历(年龄)最大的刀剑之一,再加上他本身喜欢新奇事物的性格,不论交谈的另一方甩出什么话题,他都能接上一二。
或许是路上消耗了时间,也或者是鹤丸国永特地绕了点路,等回去的时候,烛台切光忠已经摆好了床铺,对他们流露出了丝毫不意外的无奈眼神。
这一天总算是这么结束了——只是在睡前,烛台切光忠还是再度检查了一下百鸟脚腕上的伤口,他担心这段路程又会让其变得严重。
本丸的夜晚足够安静,绷着一天神经以免出现失误的百鸟,在一个小时后,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猛地意识到同一个房间里有另外的存在时,他根本没办法放下警惕睡着。
但人类不能不睡觉——刀剑付丧神或许可以,但是他作为人类的灵魂肯定受不了。百鸟强行让自己入睡,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总算是闭上了眼睛。
或许只睡了两三个小时,当有声音响起时,大脑相当疲倦的百鸟还是下意识睁开了眼睛。
执法者的工作足够危险,再加上一整个本丸在百鸟眼中都是“嫌疑人”,他自然不会让自己轻而易举失去意识、陷入沉眠。
百鸟坐起身,眼中的迷茫没有出现几息就消失,金色的眼瞳足够清醒明亮,仿佛刚才的疲倦根本不存在。
鹤丸国永打着哈欠含糊道:“早啊。”
烛台切光忠已经开始整理起了床铺。
烛台切光忠和鹤丸国永应该都是本丸之中醒得比较早的那一批人,去洗漱的时候,只能看到零散的几个人。
他们昨天就已经被告知了百鸟的事情,所以对于两个鹤丸国永的出现并不意外,也没有流露出其他的表情。
早饭是饭团,百鸟悄悄松了口气,至少这个分量不大,而且不需要坐在一起吃,所以百鸟只是先拿在手里,说着现在不饿。
太鼓钟贞宗一早就跑过来找他,说着带他在本丸逛逛,给他介绍本丸,百鸟欣然答应。
而另一边,咬着饭团的鹤丸国永看着两人走后的背影,表情让人看不出深浅,将饭团最后一口丢进嘴里,鹤丸国永舔了舔手指上的剩下的米粒,往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不出意料在三条部屋的檐下看到坐在那里喝茶的三日月宗近,鹤丸国永直接凑到另一边坐下,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大早就喝茶吗?”
“哈哈,是老人家的喜好呢。”三日月宗近笑着道:“我昨天就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找我了。”
“被你猜到了啊?”鹤丸国永摩挲着手里的茶杯,热意透过杯壁传递到他偏凉的手指上:“那我就不拐弯直接问了——昨天出阵的情况怎么样?”
“是出阵的情况,还是另一个鹤呢?”三日月宗近笑着反问。
“你明明知道我在问什么。”鹤丸国永抱怨了一句。
“哈哈哈。”三日月宗近弯弯眼睛:“我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不过,只是想和我聊聊天的话,我可是很欢迎的哦?”
关于昨天的事情,没有人比太鼓钟贞宗更清楚,偏偏来找三日月宗近,显然是鹤丸国永发现了什么,却不方便和其他人说。
鹤丸国永摸了摸下巴,没有开口,于是这块走廊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三日月宗近看起来并不在意这份沉默,捧着茶平静地看着远处的樱花树。
他们两个都是诞生于千年前的刀剑,很少会有事情能让他们的情绪产生波动,三日月宗近如此,鹤丸国永更是如此。
鹤丸国永只是好奇一件事。刀剑付丧神天生就会使用刀剑,但是说到底他们都是第一次做人,用人类的形态使用刀剑。他们善于用剑,却不代表他们善于使用人类的躯体。
所以出阵会为他们增加经验,学会如何用这具身体战斗,从而有了特定的“等级”来判断他们的强度。
他们都能一眼看出来另一个自己(百鸟)练度不高,可是昨天晚上第一次见面时,那份下意识的动作和反应、甚至杀气,都不应该是一个练度这么低的刀剑付丧神所拥有的。
对方的情况或许并不像此刻看着的那样简单,他肯定还隐瞒了什么。但鹤丸国永又了解自己他自己不愿意透露的秘密和情绪任谁都无法将其调动出来。
三日月宗近似乎察觉了鹤丸国永的想法低笑着感叹道:“拥有好奇心也是一种好事呢你这么不觉得吗鹤丸。”
第8章 特殊阵法。
太鼓钟贞宗是个相当开朗的性格,至少给人的第一印象向来都是如此。然而,实际上伊达组每个人都相当有个性,他们各有各的难搞设定。
但是当太鼓钟贞宗想要变现出受欢迎的那一面时,没有人能做到不被他吸引。短刀拉着百鸟介绍了一下本丸的大致情况,比如开会议和用餐聚会时候的大广间,指着远处的樱花树说平时大家很喜欢去那边玩,亦或者走到田地马圈时,很自然地偷偷拽上一颗小番茄,又或者是凑过去摸了一把马。
百鸟也相当快乐地陪着他一起行动,偷偷摸摸地不被今日内番的成员发现小动作。百鸟更是在太鼓钟贞宗没注意的时候,把手里拿了一路的饭团喂到了小云雀(马)的嘴里。
很好,完美解决了早饭的问题,接下去还有午饭和晚饭——嗯,昨天他们是为了避免自己和本丸其他人接触。不管是因为他是暗堕刀(哪怕是轻微的),还是担心他自身的情绪,都有意无意把他和本丸其他人隔离开,但一下午加一晚上,足够这个消息扩散,从上午洗漱时其他人不再避开自己就可以看出来。
到时候用餐的时候可以跟着一起前往大广间,能见到越多的刀越好。现在他的接触范围只有伊达组(甚至还不是全员)以及之前出阵时的那一个队伍,这可不适合他进行观察调查。
百鸟陪太鼓钟贞宗乱窜了一上午,他的脚步十分轻盈随意,脚铐在过程中并未碰撞,也没有发出过什么烦人嘈杂的声音,就算偶尔显露出声响,也清脆得像是鹤丸国永出阵服时衣服上的轻甲锁链,他的态度让太鼓钟贞宗差点都忘记了脚铐的存在。
于是当路过切磋的道场,被里面的人邀请切磋的时候,太鼓钟贞宗第一时间竟然忘记了拒绝。
而百鸟已经进去很自然地挑选起了木刀,太鼓钟贞宗张了张嘴,但立刻意识到自己不应该代替“鹤丸国永”去拒绝这种邀请。
邀请百鸟的是今剑,可爱的小天狗出口邀请的时候没有任何别的意思,但是当百鸟靠近之后,看到脚铐之后,他才露出“糟糕”的表情,后知后觉想起来昨天被通知过的事情。
但是现在拒绝的话,情况就要往另一个方向转了,所以在百鸟挑选太刀的时候,今剑看向了和百鸟一起来的太鼓钟贞宗。
太鼓钟贞宗犹豫了下,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示意他不用担心。说到底,那可是鹤先生啊!
今剑点了下头,便认认真真将目光放在了百鸟身上。
他们的眼神交流除了百鸟刚好背对着他们之外,其他在道场训练的人都注意到了,有意无意的,他们忍不住关注的同时又都刻意忽视了百鸟脚上的锁扣,他们很清楚,对于高傲的刀剑付丧神来说,他人流露出的怜悯和可怜才是最叫人受不了的。
既然太鼓钟贞宗都这么说了,其他人自然不会显露出其他问题。
百鸟选好了木刀,和鹤丸国永本体的长度差不多,重量偏轻,但是只是切磋的话,足够了。百鸟随手挽了个刀花,在心里进行判断。他有着丰富的对战杀敌的经验,同样擅长热武器,不过出于背景的关系,都是执法者了,总觉得不学好刀剑总觉得会被排挤,于是重心还是在用刀上。
但是以这种形态和人战斗的话,或许需要适应一下。百鸟想着,转过身对着邀请他切磋的短刀问道:“准备好被我吓一跳了吗?”
今剑已经得到了太鼓钟贞宗的确认,他和鹤丸国永的关系也不差,所以此刻也忽略了那些问题,抬着下巴开心地说道:“哼哼~陪我好好玩一场吧!”
两人没有强调何时开始,只是在话音落下之际,银灰色长发的短刀便以一种极其迅速的速度从原地消失,百鸟却不着急,右脚稍退一步,侧转身体斜斜抬手,木刀相撞没有刀剑那边清脆刺耳,但此刻的钝击同样证明了他的判断正确。
今剑并未停留,短刀的打击和力量向来比不过其他刀种,但谁也不会忽视他们的速度和灵巧。顺着百鸟抬起刀剑的力道,今剑后跃到道场上方的房梁,膝盖微蹲,向前带起反作用力再度向百鸟发起进攻。
比起防御短刀更善于进攻,穿着轻装行动不便的白发付丧神行动却出乎意料的轻盈,脚步移动不大,每一步却带着奇妙的韵律,衣角摆动,此刻他的行动让他无法再控制脚上锁链发出的声响,哗啦的声响与木刀的钝击互相映衬。最开始的今剑显然是带着一点迟疑的试探,但是当意识到眼前的刀剑付丧神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脆弱,今剑也不再留手。
“只是防御的话,可没办法赢过我哦!”小天狗在又一次刀刃与刀刃碰撞时,赤色的眼睛明亮,带着轻快的笑意朗声说道。
“哈哈,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去攻击,才会更有帮助吧?”白发的付丧神转了个身,眼睛一弯,身上原本随和的气场转变,他低笑着开口:“那么,现在轮到我了——”
没有人比此刻作为对手的今剑更清晰的意识到自己被“锁定”的感觉,眼前的鹤犹如凶兽狩猎一般,猎物与猎手之间的顺序调转!白发的付丧神身体半蹲,不同于刚才几乎只在原地防守,主动发起攻击的鹤行动速度不下于短刀!当意识到了这一点的时候,差点上头的百鸟猛地僵住了自己的动作——等等!这个机动不正常!
这个机动不属于鹤丸国永,属于执法者百鸟啊!
百鸟强行僵停住,而脚上的锁链给了他很好的理由,于是就像是和太鼓钟贞宗第一次见面一样,百鸟很不着调地干脆脸着地直接摔在了所有人面前。
原本还在欣赏着两人极具美感的切磋比试的其他人都愣了一下,作为短刀的太鼓钟贞宗是反应最快的:“鹤先生!”
不过今剑的距离最近,他直接小跑地蹲到百鸟的身边,担心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百鸟捂住自己正在往下淌血的鼻子,声音闷闷的,显得相当可怜。
原本在一边观战的药研藤四郎拎着百鸟相当熟悉的医药箱走了过来:“让让,我来看看。”
稍微清洗检查之后,药研藤四郎说道:“没有大碍,过一会儿就能恢复。”
百鸟可怜巴巴地坐在角落的位置,鼻子上被贴了一个小纱布,眼睛都因为刚才的刺激有点泛红。太鼓钟贞宗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但是最终没忍住笑出声。
“真过分啊,你竟然还笑话我,贞坊。”百鸟抱怨了起来。
“因为、因为——真的太不华丽了嘛!”太鼓钟贞宗回答道,不过笑了一会儿他还是关心道:“还疼吗?”
“好多了,而且已经不流血了。”百鸟回答道。他观察着道场之中的其他刀剑,依旧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不过在他观察其他付丧神的时候,道场之中的其他刀剑也在有意无意看向他的方向。
药研藤四郎注意到有些走神的今剑,问道:“怎么了?”
“唔……我之前和鹤丸也有比试过。”银灰长发的小短刀歪着头思考道:“我是很早就来本丸了的,比鹤丸早很多很多。”
“但是我记得刚锻出的鹤丸……没有这么厉害。”今剑说道:“如果不是被那条链子拖了后腿,我感觉我会输。”
药研藤四郎挑了下眉,今剑是他们本丸除了初始刀加州清光之外第一个被锻出的刀,经验丰富,也是第一个前去极化的刀。
而极短却说自己不一定能打过一个练度甚至不超过10级的太刀?
“我觉得有点奇怪。”天真烂漫的短刀少见流露出了严肃的神情,但是如何也想不通自己察觉到的问题到底是什么。
“有点不太匹配。”药研藤四郎说道。
今剑眼睛一亮:“对!就是这个!”
“药研,你太厉害了!”
药研扶了扶眼镜,语调平缓:“不,我只是注意到我给他包扎的时候,虽然看起来不在意,但是感觉他对我还挺有防备的。”
这和他表现出来的亲和同样不匹配。
不过药研不是不能理解,毕竟看起来再怎么没问题,程度如何轻微,这位暂住的鹤丸国永都是一把暗堕刀。虽然由审神者压制了暗堕气息,但是果然还是一快悬着的石头。
“还是稍微注意一下比较好。”药研藤四郎这么说道。
今剑倒是想得很开:“没关系啦,那可是鹤丸!如果药研担心的话,我之后多去找他玩好了~”
药研一愣,随后只是笑了笑,不过回过头就看到原本蹲在角落的百鸟不见了,而太鼓钟贞宗却不知何时已经混进了切磋队伍。
药研眼睛一眯,下意识扫视了一圈道场,在门口捕捉到了一个悄然消失的白色衣摆,和今剑打了个招呼,药研追了出去。
短刀的侦查向来优秀,更别说还有他所熟悉的医用酒精的味道,顺着味道的方向走去,药研就看到了靠着墙角正在解开脚腕上绷带的百鸟。
“嗯?”百鸟歪过头,松了口气:“是你啊。”
药研在另一边蹲下身,看着被解下来的绷带上已经有些干涸加深的血液:“看起来真糟糕。”
“是啊是啊,如果被发现了,会让人觉得苦恼的吧?”百鸟盘着腿,拿起刚刚药研特地搬出来的医药箱,重新清洗了一下脚上的伤。刀剑付丧神的感官足够灵敏,但是因为他刚刚才流了鼻血,黑色的脚铐又足够让人忽视深色的血液,因而没有人注意到这个。
“我来吧。”看着百鸟并不太顺利的动作,药研接手了酒精棉,他向来擅长这个,也善于分析伤口的成因:“如果这个不取下的话,伤口一直都不会恢复的,还会越来越严重。”
“如果能这么简单地摘下就好了。”百鸟漫不经心地敲了敲铁质的脚铐,示意药研稍稍凑近观察,黑色的脚铐和带着伤的皮肤映衬,但药研很快就注意到了脚铐上面不明显的暗纹。百鸟说道:“只能一步一步将这个阵法解开,强行挣断的话……先碎的说不定是我。”
这可是他自己设计的阵法,没人比他更了解解开封印的复杂性!
第9章 秘密。
药研的动作比百鸟自己熟练快速很多,哪怕隔着麻烦的脚铐,他也能很好地将其上药缠好绷带。
这种持续性的伤口还不适合去修复室修复,毕竟按照这种频率,一天可能要跑好几次修复室,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可能注意不要受伤。
绷带绑好之后,百鸟就坐在这个角落,将双脚落在檐下,这个高度不至于让他地脚不着地,但是百鸟还是刻意稍稍抬起到不触地面的高度,他略显优质地摆动着双脚,过程中锁链会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才帮人缠好绷带的药研看到这一幕,不由地皱眉:“请不要给我增加工作量。”
“啊。”百鸟眨眨眼,露出了一个抱歉的笑容:“抱歉抱歉,但你不觉得碰撞起来的声音还蛮有趣的吗?”
“并不觉得,我只希望你不要再乱来了,鹤丸先生。”药研藤四郎拎起医药箱平静道:“在时政派人来之前,我会定时帮您处理伤口的,但是如果让我注意到不该出现的严重程度,我会将这件事转告给……”
性格成熟的短刀脑内想了几个名字,然后看向刚好从道场门口探出脑袋的太鼓钟贞宗,接上了之前的话:“——太鼓钟。”
百鸟露出了一副“怎么能这样”的表情,而太鼓钟贞宗已经小跑着过来了:“你,叫我了?”
“没错哦,刚才正好在想贞坊什么时候会发现我消失了~”在看向太鼓钟贞宗的时候,百鸟一下就带起了笑容,然后对药研藤四郎做了个眼色。
药研藤四郎冷淡地看着这一幕,而太鼓钟贞宗笑着回答道:“哈哈,我就知道——不过太狡猾了,自顾自就开始游戏什么的,鹤先生!”
不过短暂地说完这两句后,太鼓钟贞宗好奇地看着药研手里的医药箱:“我,闻到了哦?好重的酒精味啊,怎么了吗?”
在百鸟开口前,药研藤四郎就说道:“刚刚被鹤丸先生吓了一跳,手里的酒精瓶摔在了地上,所以刚才要求鹤丸先生陪我一起打扫了。”
“既然没我事了,那我就先离开了。”药研藤四郎向来给人可靠的印象,太鼓钟贞宗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对方蒙骗自己的可能,所以举起了一个大拇指:“好喔!拜拜啦,药研。”
在离开前,药研藤四郎居高临下地瞥了眼百鸟,百鸟对他眨眨眼睛,表达了一下感谢,哪怕他看得出来,药研的意思是他根本瞒不了多久。
毕竟太鼓钟贞宗也是极化短刀,短时间掩盖或许可以,但是他们这么经常凑在一起的话,太鼓钟贞宗迟早会注意到那一直持续性受伤的脚踝,从而根本不愿意继续拉着人闲逛出门了。
这是绝对不行的,他还得观察这个本丸呢,他必须要隔离一切会影响他行动的问题。百鸟在心里想到。
这个本丸并不算大——当然,能让几十位刀剑男士一起生活的场地肯定说不上小,只是相较于百鸟的概念里,这个本丸属实算不上大。
毕竟有的审神者甚至有余裕给每一把刀剑准备一个房间,将本丸修建成五星大酒店的西方画风。
而这个本丸,只能说该有的东西都有,也有一定资源结余,可以完成日常生活。
百鸟在被太鼓钟贞宗领着逛了一圈之后,得出了这样的答案,和他在进入本丸之前做过的调查其实差不多。
总觉得时机差不多了,百鸟顺着太鼓钟贞宗的话语随意接着话,话题却不知不觉转到了审神者。
太鼓钟贞宗对于“鹤丸国永”真的没有什么戒备心,没有意识到是百鸟的试探,而是顺着话题很自然开口道:“我们的主人很好的哦!第一次出阵就拜托小光转交我御守呢!”
百鸟语气自然:“这么说起来,我好像还没有见过你的审神者呢?”
“很正常吧?连我都没有见过主人诶。”太鼓钟贞宗随口说道。
百鸟落在身侧的手指一顿,声线透出好奇:“嗯?”
太鼓钟贞宗正想开口,就听到了铃铛响起的声音,眼睛一亮:“啊!小伽罗回来了!”
“我们一起去接小伽罗吧!”太鼓钟贞宗语调上扬,很自然拉住了百鸟的手腕。
百鸟一个不注意,就被他拉着带着跑了。太鼓钟贞宗向来是个自说自话的人,有时候根本不在意其他人的反应和态度,只要自己开心了就好。
百鸟知道自己这次试探也就算了,如果下次再提起这个话题,说不定会引起太鼓钟贞宗的警惕,所以最好换一个人继续试探。
但是不应该啊?按理说每把刀剑被锻出来第一眼看见的都是审神者吧?虽然不是没有别的契机,但总归没有审神者自己将其唤醒来得方便。
毕竟刀剑会下意识亲近那个将自己唤醒的存在,君臣之间的信任也是这么一点一点磨合出来的。
根据他来之前看过的档案,太鼓钟贞宗都已经被锻出来快一年了,怎么可能连审神者都没有见过?
过于不合理的情况让百鸟的心里升起了疑惑和更深一层的警惕,但此刻,他的确被拉着来到了时空转换器的位置。
随着一阵金光,身上带着些微伤口和狼狈的远征队员出现在了转换器的面前。
太鼓钟贞宗立刻笑着举起了手打招呼:“小伽罗小伽罗!辛苦啦!”
除了太鼓钟贞宗之外,时空转换器周围还有几个人,藤四郎家的两把短刀凑到了一期一振旁边,而左文字兄弟(小夜和江雪)则是一句话没说,就跟随刚好到达的宗三左文字离开了。
而队伍之中剩下的队员,是加州清光和龟甲贞宗。
加州清光显然是队长,他说了句“我去报告啦”就同样直接离开了。
和大俱利伽罗打完招呼,太鼓钟贞宗又笑着凑到了龟甲贞宗身边,留下百鸟和大俱利伽罗面面相觑。
当然,可能就大俱利伽罗一个人沉默,百鸟倒是很自然熟地打了个招呼:“哟,伽罗坊,辛苦了?”
“不想和你打好关系。”大俱利伽罗冷淡地回复了一句。
虽然听起来好像并不想搭话,可是就算只是随意的“哼”“呵”“嗯”,到底百鸟的话没有一句是落在地上的。
不过百鸟连着说了好几句话之后,这次大俱利伽罗却没有给出回应,百鸟疑惑看过去时,就注意到了深肤色的青年皱着眉看着他的脚踝位置:“你又在搞什么?”
在本丸之中很容易出现的盲点,就像是乱藤四郎和五虎退注意到了违和感却没有怀疑百鸟的身份,大俱利伽罗显然也在判断“鹤丸国永”是不是又在做什么恶作剧,再加上太鼓钟贞宗是和百鸟一起来的,所以很难联想到这个“鹤丸”并非是自己认识的那个。
可是大俱利伽罗显然是本丸之中对“鹤丸国永”最熟悉的那一个等级的同伴,违和感在他的直觉上蹦迪,他却无法直接获得答案。
而就在大俱利伽罗纠结的时候,一道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哇!”
大俱利伽罗瞳孔一缩,明显吓了一跳,他猛地回头就看到了刚才才看过的一张脸两个白得发光的“鹤丸国永”就这么一前一后出现在他的面前!
太鼓钟贞宗显然也注意到了这里的情况不如说他刚才是眼睁睁看着鹤丸国永去吓人还一点没有提醒太鼓钟贞宗的意思甚至还拉了一把龟甲贞宗不让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