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量力by望长青
望长青  发于:2024年07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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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虚伪冷血的人,大家对他的评价竟然是乐善好施,连我自己都觉得恶心。
江既可能真的被我说的那些话恶心到了,他没有再回江宅,有一次他的车停在了江宅的大门前,他推开门下车,但最终只是靠着车门抽完了一根烟,然后开车扬长而去。
我站在二楼的窗前,默默地注视着他。
他面色有些烦躁,手上拿着一份文件,可能还在为墓地那件事烦恼,秦木寒已经在那一片土地安息许久,他怎么舍得再去打扰自己的爱人。
这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出门寻找工作,虽说学费已经解决了,但我没有存款,还要解决大学的生活费,趁着离开学还有一个月,我可以找一个短期的兼职,能攒一点钱是一点。
我起得很早,拿上昨晚从超市买的临期面包和牛奶,边吃边下楼,在心里计算着余额,需要把买手机的事情提上日程了,不然别人联系我不方便,上大学应该也需要手机……
我想到一半,走到客厅,一抬头看见了坐在客厅的江既,他的旁边还站着陈原。
我脚步停了一下,脑中的思绪被打断,在原地踌躇了一下,纠结要不要向他们打招呼。
客厅里的电视开着,江既坐在沙发上正看着新闻,陈原在翻看手上的文件,他们似乎都没注意到我。
我顿了顿,决定还是不要去惹江既心烦,放轻了脚步往门外走去。
就在我快要走到门口时,一声“站着”生生让我停下,转过身看向说出这句话的人。
江既的目光还放在电视上的新闻,他没看任何人,但这句话明显是对我说的。
我站在靠近客厅门的地方,心里把那天采访后做过的事过了一遍,发现自己好像并没有惹到江既,甚至连碰面都没碰上,可是……
我背对着外面的晨曦,悄悄打量江既的神色,他现在的兴致看起来并不高,甚至紧抿着唇,眉头微皱,看着有点烦躁。
“……怎么了?”我小心翼翼地问,生怕触怒了他,但是没想到我这样小心的询问,还是惹得江既“啧”了一声。
他眉间的褶皱更深,看着更不耐烦,视线从电视上移开,看向我:“你站那么远,我怎么说?”
我往前走了几步,离他还是有段距离。
不过江既也没再多说,他继续看向电视,早间新闻已经放完,开始重放之前的新闻,刚好播到我的那段采访。
我从屏幕上看见了自己有些僵硬的笑容,匆匆移开目光,我和记者的对答一字不漏地在这个房间响起,我抿了下唇,不知该看向哪里,就看向墙壁上的挂钟。
我数着分针走了半圈,江既没说话,陈原先开了口。
“乐先生,这里有一份文件,您先过目一下。”
我不明所以地接过来,文件只有几页,拿在手上很轻,我翻开文件夹,快速浏览了一遍。
文件的开头是合同协议书惯常的模板,我很快地扫过,当看见“合作内容”时,我的目光一顿,断断续续地读完那段话后,我猛地抬起头,有些茫然地开口:“这是……什么?”
陈原扶了下眼镜,对我做了个“请”的动作:“乐先生如果没有异议,我们可以签字了。”
我又低下头确认合同上的内容。
甲方将提供乙方本科就读期间所需的全部费用,而乙方需向甲方提供包括但不限于饮食、出行、起居等方面的服务。
该合同自签字生效,合同作废时间由甲方决定。
看见这几行字,我的思绪难得停滞下来,客厅的空调开得足,正对着它站,我感觉我的思维像是被冻住了,余光看见窗外逐渐染上金色晨曦的植物才慢慢融化,努力在脑中消化这一段话。
我先看向还坐在沙发上的江既,只能看见他冷冷抿着的唇和优越的下颌线,晨曦透过薄纱质感的窗帘朦朦胧胧得照在他的脸上,冲淡了他脸上的不耐与冷硬。
只不过他还是不看我。
“乐先生?”陈原出声提醒我。
我垂下头,手指抓着那几页纸,捏出了折痕,沉默良久后我说:“……我不会做饭。”
陈原彬彬有礼:“您可以学。”
“我也不会开车。”
“江总有专业的司机,不需要您开车。”
“我怎么照顾起居?……我要去M国吗?”
“这个您不用担心。”
“……”我低头看自己的影子,挂钟转动的滴答声和空调嗡嗡的运作声混在一起,大概过了几分钟我才再次开口,“为什么是我?”
这个问题陈原就回答不了了,他看向了自己的老板。
“你不是缺钱?”江既不耐烦地说。
“哦。”原来是这样。
房间里又安静了几秒。
“……我没有笔。”
“啧。”

第23章 “A”
我在那份合同的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江既还没等我写下“与”字就起身离开了客厅,他路过我时带起来了一丝气流的变动,我下笔的手顿了一下,在纸上留下了一个醒目的黑点。
“乐先生,怎么了?”
我回过神,说:“没事。”然后动笔继续写下那个“与”字。
“好的,”陈原收过文件,“那合同从现在开始生效。”
我看着他将文件装好:“我……需要做什么吗?”
“一切等江总安排,您不用过多操心。”
“好。”我愣愣地点头,陈原跟上江既的步伐一起离开了江宅,没过多久汽车驶离了江宅大门前的那条林荫路。
我也不知道陈原口中那句“等江总安排”是什么意思,因为接下来的日子我再也没见过江既,只有陈原来找过我一回,他给了我一张银行卡和一部新的手机。
“之后的钱会打到这张卡上,还有这部手机你拿着,方便联系。”
我接过卡和手机,犹豫许久后问:“你知道少爷现在在哪吗?”
陈原礼貌微笑,避而不谈:“江总的工作忙,现在已经离开B市了。”
已经回M国了吗?
我垂下眼睑,说了句“好”。
如果我再理智一点,我就不应该签下那份合同。
刚来江家的第二年,我曾远远地看过江既的母亲,她大概是被病折磨得狠了,面色有些苍白,但眉间温柔目光坚定,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她受过最好的教育。她朝躲在阴暗角落的我招手,问我是不是乐清妍的孩子。
我顶着凛冽寒风哆哆嗦嗦地走到她面前,说是的,我是乐清妍的孩子,她就又问:“你妈妈最近怎么样了?”
我说她已经死了。
面前的人有些沉默,最后很轻地摸了摸我的头,指着我脸上的淤青问是谁打的。
当时江都南就站在二楼的阳台上,一直盯着我,我结结巴巴,含混地说是我自己摔的,她就没说什么,又揉了一下我的头。
她离开后有人给我送来了擦伤药和防寒的衣服。
后来我想,江正龙冷血无情,利益至上,江老爷子现在很少露面,但他年轻时黑白通吃、只手遮天的事迹到现在还广为人谈。江既在这样的环境长大,自然沾上了同样的冷漠。
可他的母亲不是江家人,他的母亲温柔又强大,所以江既又不是纯粹的江家人,在他一贯的无情下隐藏着他从母亲那里学来的一点怜悯与柔和。
之前他让英姨来送饭是,这次所谓的合同也是。
哪怕我害死了他的爱人,还成了他眼中别有用心的下药者,他也能不计前嫌地向我提供帮助。
如果我要点脸,或者理智一点,我应该拒绝,我一个“负罪累累”的人不应该因为对方的善良而得寸进尺。
可是……我的指腹轻轻摩挲这银行卡的一角,我很早就说过,可能是基因中带了点劣根性,我的心脏有自己都不愿接受的自私和阴暗的那一面。
看见那份合同的内容时,先前的只要能远远看见江既的想法被抛至脑后,我鬼使神差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只是因为我想和江既之间能多一点牵连。
可当我看见江既面上的冷漠与不耐,以及毫不留情离去的背影,我写下名字的手又顿住了。
我在这份协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又能怎样呢?还是不能改变我在江既心中的样子。拿着那几张薄纸时,我有一瞬间幻想江既或许已经放下往事看开了,毕竟秦木寒死了这么多年了,他也该走出来了吧。
江既从我身边路过的时候替我挡了一瞬间的空调冷流,一阵气流变换又将我拉回了现实。
江既他那么爱秦木寒,怎么会放下呢?毕竟他到现在还在为秦木寒的墓地而烦心,他给我这份合同,不过是见我太可怜罢了,合同一生效他就离开了B市,我连他的面都见不上。
我拿着陈原给我的手机,不由得轻扯了下嘴角,说到底,这一切不过是我不自量力的想法罢了,竟然妄想让江既忘记秦木寒。
我凭着记忆在手机里输入了一串数字,最开始的备注是“少爷”,后来想了想,改成了“江既”,最后又改成了“A”。
有了手机后就方便许多,我给宋远打了个电话,问他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宋远还是老样子,语气中都透露着活力。
“乐与,我听说你考上A大了,我在学校的官网上看见关于你的文章了!”
我“嗯”了一声,说:“报了A大的天文学。”
宋远说了句“真高级”,才回答了我的问题:“哎,这边的菜可真难吃,我都不知道未来几年我要怎么活下去啊——”
我试着提了下意见:“或许你可以雇一个C国的厨师?”
“我倒是想啊,我妈本来都同意了,我爸又不同意,说送我出去是去学东西的,不是去享福的。”他重重地叹了声气,“不说这些了,你多久开学?”
“八月底报道。”
“那快了,没剩几天了。你等着,我打算回来一趟,到时候还能和你一起去A市。”
“怎么想着回来?你爸妈知道吗?”
“她要过生日了,邀请我去她的生日宴会,”宋远在手机那边傻乐了几声,“她转学到A市了,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A市,你去报道,我去参加她的生日宴会。”
不用说我也知道宋远口中的“她”是谁,我跟着笑了:“你还跟她联系着吗?不过她怎么去A市了?”
“她家的生意本来在A市,之前是她爸妈来B市发展子公司,她就跟着一起来了。”
我故意调侃:“这才过了一个暑假你就把她家的情况打听清楚了啊?”
宋远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我就是随口问了一下。”
“你多久回来?要我去接你吗?”
“没事,我家司机会来接我的,等我到了约你出来玩啊,不说了不说了,国际话费挺贵的,我先挂了。”
他掐着点挂断了电话,看样子是想帮我节约一点话费。
我看着手机屏幕,难得真正开心地笑起来。宋远是我唯一的朋友,现在看他和他喜欢的女孩之间关系还不错,我真心实意替他高兴。
我收好手机,拿上钱包出门。
大学报道临近,我最近在准备开学用的东西,同时在物色车票。
A市离B市有一千多公里,坐飞机太费钱了,我一直在看时间恰当的火车票,只不过还没找到合适的火车票我就收到了一条短信,告诉我从B市到A市的机票购票成功,时间在报道的前一天。
这条消息发来没多久,我就收到了陈原的短信。
【乐先生,机票已经帮您订好。】
我怔了一下,然后打字说“谢谢”。
我看陈原每天也很忙,没想到还会记得帮我订机票,他心很细,难怪江既会选择他做自己的助理。

第24章 你去哪了
把开学用的东西准备得差不多时宋远打来电话,说他已经回国了,约我一起出去玩。
之前为了透气我将房间的窗户打开,窗外有一棵树,树上附着的蝉正撕心裂肺地嘶鸣,我接着电话将窗户关上,耳边瞬间清净了许多,“好啊,你想去哪里玩?”
“我妈那边一个亲戚的小孩……我应该叫堂哥,听说我回国了说晚上一起唱唱歌,我寻思也不错,咱俩一起去,反正他给钱。”
“好,”我将电话开了免提,脱下身上不知洗了多少次的短袖,换上今年买的衣服,“在哪里?我一会儿坐车过去。”
宋远那边传来引擎启动的声音:“不用,我待会儿开车来接你,我磨着我妈给我提辆新车,正好来试试。”
我应了声,换好衣服后到别墅区外等了一会儿,就看见一辆颜色夺目的跑车停在了我的面前,车窗摇下来,宋远的脸露出来。
他朝我扬了下头:“快上车,这车老爽了。”
我有些说不上话,迟疑道:“这个车是不是太……引人注意了点?”
“就是这种感觉,这车开路上多爽啊。”
我打开副驾驶的门坐上去,“你妈妈竟然同意你买跑车啊。”
“先斩后奏,她没办法,”宋远言简意赅地解释,打量着我,“我给你的卡你用了吗,怎么感觉没什么效果啊。”
我有点心虚地摸了下鼻子,老实说:“还没用,放假后一直在打工。”
“哦,没事,那个健身卡没期限,你之后也能用。”宋远没怎么在意,他调转了方向盘开到路上,看了下导航,“云景会所……会所?唱个歌怎么还要去会所?”
他有些疑惑地嘀嘀咕咕,一时没注意,差点与一辆车擦上,他大骂了句“我操”,赶忙抬头打了个方向盘,避开了那辆车。
“怎么了?”我有些迷茫地抬头,刚才德叔发了消息,说英姨手术恢复得不错,我低头回他消息,没注意到发生了什么,抬头时只看见了一辆与我们擦身而过的黑色车辆。
看起来有些眼熟。
“没事,刚才没注意差点擦车。”宋远长吁了一口气,“幸好避开了。”
我“哦”了一声,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低头继续和德叔聊英姨的病情。
我出门时已经是傍晚,等我们到宋远口中的那个会所时,天已经黑透。
这个会所靠近城市的市中心,我跟着宋远下车,他将车钥匙递给会所的门童,看着他把车开进停车场,然后领着我进去。
会所的大厅建筑有点偏欧式风格,穹顶上挂着巨大的水晶吊灯,脚下铺着厚实的地毯,走廊两边的墙壁上挂着中世纪的油画。
我走在宋远的身边,觉得有点不对劲,扯了下他搭在手臂上的外套,压低声音:“你们有钱人……唱歌的地方也这么高档吗?”
宋远跟着我一起压低声音:“不知道啊,我平时都去99元三小时包间唱歌啊。”
他看了眼手机,确认了房间号,推开门前侧头对我说:“可能是我哥下了血本?”
门随着他的话被推开,有些浓郁的香水味先行出来,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娇笑声。
宋远愣在门口,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门上的房间号,确认没错后往房间里扫视一圈,语气迟疑:“……哥?”
“嗯?”一个已经喝得微醺的男人眯着眼睛看过来,从一众人中站起来,走过来时脚步还踉跄了一下。
他搭上宋远的肩:“来了啊……来,来,喝酒。”他把宋远拖进包间,接着看向我,“这就是你朋友啊,来来来,一起喝酒。”
宋远还没说什么就被他哥拉了进去,我站在门口犹豫了几秒,没抗住包间里不断向我投来的目光,跟着他们一起进去,顺手将门关上。
“昭哥,不是说唱歌吗?怎么来会所喝酒了?”宋远还有点在状况外。
“喏,”昭哥指了下包间中间的话筒,“你要唱歌你就唱。”
“那这些人……”宋远指了指包间里的几个美女和几个正在和美女喝酒的人。
“哦,那些是来推销酒的,你不能不让别人赚钱嘛,其他的都是我兄弟,今天一起玩玩。”
昭哥拉着宋远去他兄弟中间坐着,一连开了好几瓶酒,宋远看向有些手足无措的我,刚要开口就被他哥灌了半瓶酒。
宋远自顾不暇,我站在包间的角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因为站着太过显眼,我默默地走到沙发边缘坐下。我刚坐下,就有人顺势贴上了我。
“小帅哥,一个人不喝酒啊。”那个人柔柔地攀上我的手臂,我被吓得一个激灵。
“哎呀,放松嘛小帅哥,”她一只手拿着刚开的酒,另一只手抚了抚我手臂上的皮肤,身上带着浓郁的香水味,“要和姐姐喝一杯吗?”
我憋着气回:“谢谢,不用了,我不会喝酒。”
“不会喝酒?没关系呀,”她挑起我有些长的头发,在指尖绕着圈,“姐姐教你喝嘛。”
她的气息喷在我的耳边,我如坐针毡,向宋远看过去想向他求助,但是短短这么一会儿,宋远已经被他哥灌得迷迷糊糊了,根本注意不到我现在尴尬的处境。
旁边的人帮我将酒倒在酒杯里,递到我的唇边,“喝嘛~不喝就是觉得姐姐长得丑了?”
“没,没有。”我偏头躲过已经贴上我嘴唇的酒杯。
“那就是觉得姐姐长得好看了?”她咯咯地笑起来,“这就更要喝了。”
“不,不是。”我疯狂摇头。
旁边的人声音沮丧起来:“原来还是觉得姐姐长得丑。”
我又拼命摇头。
最后我莫名其妙地被灌了很多酒,喝到后面整个人晕乎乎的,递到嘴边的酒一杯接着一杯,我下意识接过来喝进嘴里。
宋远终于摆脱了他哥的束缚,摇摇晃晃地朝我走过来,甩了下头让自己略微清醒点。
“乐,乐与,”他大着舌头说,“不,不行,我们得走了,太晚了。”
“哦。”我慢半拍地站起来,跟着宋远走了几步,听见身后那个自称姐姐的人用略带惋惜的语气说:“小帅哥,下次再来哦~”
宋远和我下了楼,到会所外面等门童把车开过来。
“我妈准把我骂死,”宋远闻了闻身上的酒味,靠着墙平衡自己醉醺醺的身体,嘀嘀咕咕,“不是说唱歌嘛,怎么又来喝酒了……”
我安静地站在旁边,盯着会所大门前气派的假山流水发呆。
“乐,乐与,你身上怎么这么香。”宋远耸了耸鼻子,皱起眉,“还有好大一股酒味,吓得我,我还以为是我身上的。”
我反应了几秒,说:“……好像是沾到的。”
“你喝了多少?”宋远略微凑近打量我的脸,“你到底醉没醉啊。”
我老实说:“不知道。”
“哦……”
宋远在手机上戳了两下,叫了个代驾,等了一会儿,车和代驾都到了,我跟着他钻进了跑车的后座。
“先把你送回家……你哥不会骂你吧?”
我将头靠在车窗上,眼神落在车窗外不断变化的霓虹灯,思绪放空。
过了几分钟后我说:“他不在。”
“那就好。”宋远小声说,然后歪着脖子沉沉地睡了过去。
车悄无声息地滑进江宅的花园大门,停下时发出了很轻的刺啦声。我从浅睡中惊醒,捏了捏自己的鼻翼,给代驾道了个谢,推开门下车。
宋远睡得正香,我没打扰他,只对代驾说了一句路上注意安全,然后关上车门,在江宅的庭院里吹了会儿风醒酒,等自己清醒几分后才抬步往里走。
怎么开到这里面了,我低着头揉自己因为困倦而有点酸涩的眼睛,幸好最近江宅没什么人,江既和江都南都不在。
现在应该很晚了,四周静悄悄的,我拖沓着脚步,推开门走进客厅。
我也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酒,才出会所时感觉走在云端,脚步虚浮,刚才在庭院吹了一会儿凉风才好了一些,但还是有点晕,走上楼梯的台阶时差点摔倒,扶住旁边的柱子才稳住。
我揉了揉眼睛,又揉了下磕到的膝盖,抓住扶梯抬起脚上楼。
屋里没开灯,周围一片漆黑,我只能借助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面前的路,但是因为喝多了酒,一抬脚又踩空了,幸好抓着扶梯,没有摔得太狼狈。
当我再次尝试上楼梯时,“啪”的一声,客厅突然灯火通明,我下意识拿手挡了一下眼睛,迷迷糊糊地想怎么天亮得这么快。
我轻摆了下头,意识还是晕的,不过天亮了就好多了,面前的楼梯清晰了许多,我低着头努力对焦眼前的台阶,脚抬了一半,身后突然传来了微小的气流,随之是一句又冷又沉的话。
“你去哪了。”
我吓得狠狠摔在台阶上。

下巴一下磕在台阶的棱角边,我疼得泛出眼泪,轻声嘶了一下。
舌尖也磕破了,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
疼痛让我清醒了几分,我抬手想揉一下破皮的下巴,结果被自己身上酒味混着浓郁的香水味熏到,皱了皱眉,嫌弃地移开手。
我撑着墙缓了缓,等疼痛和头晕稍微缓减后再借力站起来。
刚才好像听见了江既的声音……我的脑中一瞬间闪过这个念头,立马又自己否认掉。
江既现在应该还在M国,怎么可能在这里听见他的声音。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窗户棱框上上镶嵌的玻璃反射了灯光,投进我的眼里,我后知后觉发现客厅的灯不知道被谁打开了。
我疑惑地转过身,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冷冰冰的眼睛。
“!!”
我的心脏皱缩了一瞬,然后猛地松开。
“你……”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但是忘记自己正站在楼梯上,直接再次仰面摔下,天翻地转,本就还晕着的头更加难受。
后背磕在棱角上,我忍不住低声闷哼几声,抬头泛着眼泪看向离我不远的人。
江既面无表情,微垂下头,他背光而站,低垂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与我对上目光后他微抬了下头,眼中凌冽的寒光随之露出。
他居高临下地注视我几秒,眼底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我愣愣地看着他,吞了吞口中的唾沫,在他的注视下我手心不自主地冒汗,心脏毫无规律地颤动,大概过了一分钟,我才从混乱的意识中捋出一条线,撑着地艰难地站起来。
但刚才那一下摔得有些狠,再加上喝醉了酒,我摇摇晃晃试了好几次也没站起来。
江既冷漠地站在我面前,看我滑稽又搞笑的动作,始终没有要伸手的意思。
刚才我像个醉鬼一样在楼梯上上下下的丑态也被他尽收眼底。
我想起几年前,别墅区的保安因为疏忽,让外面两只流浪狗跑了进来,在江宅的大门前交合,江宅的佣人赶也赶不走,束手无策,只能去求救还在江宅的大少爷。
那时是冬天,早上起了一点雾一直没散去,江既双手插在大衣的口袋中,垂着头看那两只当众交合的狗,表情和现在一样。
我当时躲在二楼,隔着一扇窗悄悄看着他,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向二楼我站的地方看来,隔着薄薄的晨雾,我感受到了他的眼神,冷淡、不屑。
我也不知自己为何忽然想起了这件事,它不过是数年无聊人生中一点小插曲,我以为早已遗忘,可今晚看见江既的眼神时,那个场景又再次在脑中浮现。
可能是因为现在他看我的眼神和当时看那两只狗的眼神太像了吧。
我咬着舌尖从地上爬起来,脑海里的思绪混杂在一起,嘴唇轻动,想说一句“不好意思,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江既带着淡淡嘲讽的话。
“你口中的缺钱,是缺去泡女人的钱?”
“……什么?”我花了几秒来理解江既这句话,因为头晕在台阶上晃了晃。
江既说完这句话后不再开口,静静盯了我一会儿,然后嘴角缓缓露出一丝我分外熟悉的讥笑。
“怎么?温柔乡泡得骨头软了?”
“不,不是。”我低头晃了一下,这酒的后劲格外足,现在不仅头晕还有点想吐,楼梯上站着太危险了,我尝试走到平地,可一抬脚就失去了平衡,一头朝下栽去。
我本来只站在第二个台阶,江既离我不远,大概是我这一栽太过猝不及防,连江既也没反应过来,我一头栽在了他的身上。
头受到了猛烈的撞击,我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污秽物沾在江既价格不菲的西装上,一股馊味散开,混着我身上的酒味和香水味,组成了难以描述的气息,我差点又要吐出来。
失焦的目光对准面前布料舒适的深色西装,上面沾上一滩我的呕吐物,这一瞬间我的醉意散去了一大半,我乍然清醒过来,想后退几步从江既身上离开。
江既先我一步撤开,我失去了支撑,身形一晃,差点又要栽下去,幸好及时抓住了旁边的扶梯。
我悄悄抬头觑了眼江既的表情,他面色阴沉的吓人,正眼神不善地盯着身上那一滩污秽,身上散发的低气压让人瑟瑟发抖。我看不过一秒便埋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空气安静了几秒,我愈发忐忑,上前走了几步:“我帮您洗了吧。”
“离我远点。”
我脚步一顿,听话地站在原地,还后退了几步,
江既将那件西装外套脱下,扔在地上,然后挽起衬衫袖子,从我身边擦肩而过。
“自己收拾干净。”江既冷冷地甩下这句话
“……哦。”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我慢半拍地又补了句“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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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既:给老婆钱他却拿去喝花酒……谁说我在意?我一点也不在意(戴上墨镜)

我将地上的东西打扫干净,又把江既的外套拿到洗衣房干洗。
江宅的佣人都住在离这里几百米的一栋房子里,现在找不到人,我在洗衣房琢磨了许久才搞明白干洗机怎么用。
我将手上脏了的西装外套放进去,上面显示清洗时间需要四十分钟。
做完这些后我的酒醒了一大半,但身上还有很大一股酒馊味和一直散不去的香水味,就坐在庭院的屋檐下吹风散味,顺便等洗衣机里的衣服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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