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没能扬帆起航—— by春风遥
春风遥  发于:2024年07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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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台上的周祁安:“……”
意识差点突破身体,让他的嘴皮子动了动——
成功你……
“你……唔……你大爷。”
强烈说脏话的冲动唤醒了意识,医生,手术台,眼前所有的一切变得模糊,遥远的天际似乎传来一些窸窣的声音。
光源打在眼皮上,周祁安彻底从三年前的噩梦中惊醒。
潮湿阴暗的气息包围着身体。
周围只有一盏灯,不算太亮,但也不暗。
他用尽了全身力气,总算掀开了点眼皮,模糊地看到荀二似乎站在前方,正冰冷地注视着他。
作者有话说:
周祁安:万事开头难,万事中间难,我不但开了一个好头,还展开了好过程,看来我就要成功了。
PS:这种情况是个例,大家日常中不用过于担心,文中背景是灾难导致混乱,人手严重不足的情况下。

“我不喜欢直接的暴力,不过今天可以破例。”
此刻他的眼神异常纯真,说话的语气一瞬间仿佛和日记里的那个孩子重合。
鼻间嗅到了淡淡的酒味,周祁安猜测现在应该正身处地窖。
斜侧有蒙着白布的大型仪器,陈缄拿铁锹时提到到过这点,试图引诱他们来探索。
“白绫。”观察完周围环境,周祁安勉强集中意识。
白色的绸缎悄无声息地冒出头。
荀二仿佛感觉到什么,周祁安连忙在他转头的瞬间,暂时让白绫隐匿在酒架后面。
“你醒了。”
地下一层气温低,荀二的声音也又冷又沉。
他走过来,瞳孔有些不自然地放大:“你不该偷吃的。”
周祁安侧目,实锤了。
白天的‘阿凡达’果然是荀二。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你想要怎么样?”
弱者的求饶只会激起变态的凌虐欲望。
周祁安便是这么做的。
他每一个动作,眼神,连颤抖的睫毛都在透着弱小和无助,也在散发着无声的邀请。
荀二俯视着他,神情冷漠:“我亲爱的‘哥哥’,你要为自己的嘴馋付出些代价。”
诡异的视线长蛇一般游走在周祁安身上,仔细丈量着他身体的每一寸,最后停到腹部。
周祁安余光瞄见了熟悉的手术刀。
尽管三年过去,每次看到这玩意仿佛又回到了手术台上。
过程错了,不过结果对了。
事情回到了他预期的轨道。
周祁安做好了心理预期,不外乎清醒状态下的又一次开腹腔。他没有触发死亡规则,只需要等荀二给自己造成了实质性伤害,便可以来个激情反杀。
忍忍就过去了,这三年不都是这样?
周祁安垂眼的眸底一片冰冷,手指虚握垂在两侧,像是待宰的羔羊陈列在对方面前。
实际他已经蓄势待发。
另一只处于视觉盲区的手拿着【充电器】,同时调出面板,做好随时使用大力保健丸补血的准备,现在只等力气最后恢复一些。
反正道具是靠意识操控的,哪怕是荀二再给自己来个麻醉,也能绝地反击。
就在周祁安实现某种意义上的全副武装时,荀二并没有直接拿手术刀。
他镇静地转过身,从角落的柜子里取出一根大约直径一厘米粗的黑管,管子挺长,足足一米左右。
只能看到一部分,周祁安面露不解。
是要彻底把自己捆死在台面上?
但当看到管子另外一端时,周祁安瞬间明白了什么。
他没有被捆死,酸软的身体被肆意摆布侧卧着的姿势。
下一秒大手用力掰开了他的嘴巴,圆管插了进来。瞬间咽喉部位传来的不适感引起他条件反射地挣扎,然而插管还在继续。周祁安担心打草惊蛇,没有立刻动手。
黑管下去大部分后,荀二坐在机器前,盯着显示屏。
嘴里正插着一根管子,喉咙有点痛,气管呼吸都不对劲。因为嘴巴张成个‘O’型,周祁安嘴角想抽又不能抽。
胃、镜?
这孙子竟然在给自己做胃镜?
日记里提到荀二的父母是医生,周祁安当时的重点一直是放在神像上。哪能想到从小耳濡目染的荀二,还会在这方面有所建树。
他该不会确定位置后,再给自己来个微创手术?
按照陈缄的意思,没有触发死亡规则下npc蓄意杀人,会被惩罚。
微创手术算不算严重的实质性伤害,还真不好说,万一自己真有个什么胃息肉,荀二一并取走,恐怕根本不会收到惩罚。
“怪麻烦的,真想要剖开直接看看。”仪器前,荀二擦了擦镜片重新戴上:“但我总觉得,直接杀了你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很确定周祁安吸收不了能量团,坦白讲,珠子没有卡死在对方食道内已经让他很惊讶。
蟒蛇的吞咽能力也不过如此了。
周祁安嘴抽不了,眼皮跳了一下。
NPC也有第六感吗?
有些惊讶是相互的。
半分钟后,荀二那种不慌不忙的沉稳破防了,无论他擦了几遍眼镜,都没有在屏幕前看到自己想找的东西。正常情况下,珠子会自动截留在活物体内,也不可能进入肠道,为什么会不见?
“珠子呢?”
他那么大一颗珠子呢?
一天都几乎没怎么吃东西,显示屏上的胃里连颗米粒都没有,更别提珠子。
周祁安面无表情想,在心脏里。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荀二臀部像是钉在了椅子上一样,并没有过来,嘴里喃喃着:“没有,怎么没有……”
周祁安依旧无动于衷。
先迷晕人,继而做胃镜。一个能变身的怪物,要不要这么讲医学?
荀二终于站起来,他走路几乎没有声音。
“我的东西在哪里?”
他随手晃动了一下管子,插镜时的反胃感再度涌来。
“唔……”
周祁安额头有冷汗落下,这种感觉对比术中清醒不算什么。
他冷静地进行判断,最多是黏膜损伤,食道有些擦伤,算不上严重的实质性伤害。
游戏不会给npc削弱多少,真动手胜算不大。
嘴边的肌肉努力地动了动,尽管周祁安可以自己伸手拔管。但为了伪装出手脚依旧无力的状态,他没有太多动作。
修长有力的手指握住管子一端,荀二俯视着周祁安,随时会把管子用力搅动,或者再用力朝下。
管子已经有向下的趋势。
周祁安的眼镜在被运送在地窖的过程中掉落在厕所,刘海被汗水浸湿黏在一起,没有了镜片和碎发遮挡,那双眼睛恢复了他的锐利夺目。
毫无章法地拨弄,让他的肌肉在微微痉挛。
对视几秒后,荀二嘴角勾了勾:“差点忘了,你说不了话。”
管子被粗鲁地拔了出来,周祁安只觉得从胃到喉咙都火辣辣的疼痛。
忍着灼烧般的不适,稍微缓了后,他同样扯下来老实人的面具,勉强提起嘴角。
周祁安带着轻嘲意味地笑了下,开口后的第一句话是:“剖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轻描淡写的口吻,仿佛剖得不是自己。
他掀起眼皮:“不敢吗?”
没有人能受得住这样的挑衅,更何况骨子里就暗藏杀戮欲望的NPC。
荀二的手已经控制不住地放在放手术刀的盘子里,冰冷的刀锋直对着周祁安的方向。他的手停在脖子下一处,似乎要从胸腹正中线开刀,以一半解刨死尸的方式对待他。
千钧一发的时刻,楼上突然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动静很大,地窖也能耳闻一二。
是荀富翁。
他不知在大吵大闹发什么疯,话语里还提到了荀二,好像在找他。
荀二目光渐渐恢复了平静。
他低着头,看不出在想什么。
片刻后,荀二摘下医用手套,慢条斯理地整理完医用机械,机器连同管子被收到角落里。
推机器的过程中,周祁安见识到了对方异于常人的力气。
这时荀二微微偏过头,露出线条流畅的侧脸:“希望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还能在你脸上看到这种勇气。”
言下之意,好像明天会发生什么似的。
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荀二的背影消失在地窖中。
只剩下周祁安一人,他摸着喉咙,冷汗不断滴落:“真是可惜。”
就差那么一点点。
下地后,强烈头重脚轻的感觉萦绕不散。
周祁安收回白绫,不想在这个地方多留,顺着蜿蜒的阶梯摸黑前行。
刚一出去呼吸到地面的空气,就听到楼上传来的谩骂。
荀富翁嗓音嘶哑程度比声带受损的周祁安还严重。荀二被叫去挨骂,期间荀富翁一个劲地在强调时间。
“神像呢……怎么还没找到……”
“我不要听你的解释,午夜前必须找到。”
这个家里都在找东西。
周祁安上到二楼时,怒骂声更加清楚的传来。
“神像的休眠期到零点就会结束。”周祁安喃喃拖着疲惫的步伐,推开屋门:“希望我那不省心的妈能……”
话音戛然而止。
他稍微后退了一步,确定没有进错屋子。
只见房间里的床褥全部被换成了大红的颜色,如滚滚灼浪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电灯开关上,几条长蛇被扭成了囍字爬在那里。头顶上的门框,两条细蛇前后衔接,完成了一个心形桥梁的搭建。
神像如同一个破布娃娃倒在地板,腹部多出了一条长长的裂口,好像有什么恐怖的东西要不断往外钻,但裂缝口又被源源不断的细蛇堵住。
“……”刚刚你也在楼上玩开刀游戏呢?
周祁安觉得自己误入了喜庆的海蛇窟。
周母站在神像旁,身侧床上红色大棉被高高鼓起,里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蠕动。
看到周祁安,她的脸上露出慈祥有爱的微笑:“宝贝儿子,快看,妈给你新找的相亲对象。”
说完,一把掀开红棉被,比白天荀二查房时的动作还大开大合。
红棉被下,异形蜘蛛原形毕露。
周祁安只觉得大脑的CPU全部烧着了,他呆呆地盯着自己的新相亲对象!
首先是大长腿,其次是大眼睛。
比起那镰刀一样长满倒刺恐怖的蛛腿,它浑身长下的眼珠子才是真的骇人,即便是没有密集恐惧症的人,也很难接受。它被周母钳制住,嘴巴上的刺吸因为受到威胁,反射性源源不断留着有毒唾液。
床单被腐蚀后,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周祁安:“……”
这比胃肠镜更不能接受。
没有像往常一般催着周祁安立刻洞房花烛,周母用脚把邪神像往前踢了下。
邪神像自然不能像皮球一样滚过来,周母又用脚挪动了几寸。
周祁安看得嘴角直抽。
周母:“我从里面掏了个东西,不过眼下它快醒了,妈帮你看着媳妇,你先去物归原主。”
很好,看来还有些理智。
知道从休眠期醒来的神像打不过,要送走。
“您说的东西不会是……”
周母捋了下蠕动的散发,指着多目蜘蛛:“就是它。这邪神像肚子里的‘货’多着呢。”
似乎实在暗示神像中藏着无数脏东西。
周祁安意识到什么,和神像许愿的信徒,无论人还是怪物最后都会被吸收。
不过怪物被吸收后的命运要好一点,至少这只蜘蛛还活着。
垃圾神像,还搞种族歧视呢。
没有开灯,但周围的红仿佛给周祁安镀上一层猩红的光泽。
他注视床上的‘新娘子’,母亲疯魔的话语萦绕在耳边:“喜欢吗?”
前有狼后有虎,周祁安又想到先前荀二意味不明的威胁,料定明天还有一个大坑在等着自己。
半晌,他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就笑了。
“我真是太蠢了。”
为什么想要通过自残的方式令游戏削弱npc?果然打工久了,思维都带着几分自虐。
周祁安垂着眼,苍白的脸颊上投出一道阴影:“妈,明天我请大家吃席。”
作者有话说:
周祁安:好险,差点被世道同化了。我要觉醒!
陈缄:……觉醒?那你之前那些所作所为算什么?
周祁安:那是我的奴性思维。
陈缄:……

第16章 母与子
很多念头在电光火石间串联成完整的逻辑链,随后周祁安缓步走到神像边,快到时,他脚步微微一顿,注视着裂缝周围游走的海蛇。
周母笑容依旧和善:“别怕,它暂时不会咬你。”
好一个暂时。
周祁安可不想面对复苏的神像,必须得尽快把它转移走。荀富翁人在三楼,直接送上去那是找死,周祁安想了想,费劲推着神像出了门。
现在距离零点只剩下不到一刻钟。
从荀富翁开始叫骂时,大学生就扒在猫眼上观望,眼看周祁安推着神像从房间里出来,顿时吓了一跳。
“啊”的一声叫喊引得韩天生不满。
“喊魂呢?”
要不是看着这拖油瓶还有点用,鬼来了能推出去挡灾,友善度不足最后也能拿他祭天,可以一举两得。韩天生早就让对方有多远滚多远。
“神……神像……”
看他话说不利落,韩天生自己过来看。
走廊里,青年正低着头,腰间的肌肉绷得很紧,不知道为什么衣服面料几乎被浸透,紧紧贴着腰腹,从上到下的线条一览无余。
当然,韩天生可注意不到这些,满眼只有神像被推着前进的一幕。
不少细长的蛇围绕在神像腹部,黑气氤氲缭绕,缺口的部分仿佛无尽深渊。
突然,周祁安停下来,微微侧过头。
他的眼镜掉在了厕所,因为角度不佳,韩天生只看到头发遮挡下的一点余光。
就是这匆匆一瞥,韩天生隔着猫眼怔了怔,感觉到了一种阴郁的味道。
大学生:“他不走了……会不会要把神像放在我们这里?”
韩天生没好气道:“真放到我门口,再推走就是。”
周祁安先前在地窖出了一身冷汗,仿佛是感知到了窥视的目光,他突然绕回,一鼓作气把神像推到荀二门前。
韩天生松了口气,透过猫眼看到青年微微勾起的嘴角,如何不清楚先前对方是在故意吓自己。
“死变态。”他骂了声。
周祁安恶作剧成功,揉了揉腰。
“希望这两兄妹识趣点。”
这是对调快时钟的警告,一次性对上两名老玩家,赢面不大,但如果他们再来招惹自己,难度再大他也会把祸患解决了。
放好神像后,周祁安去厕所找掉落的眼镜,回去时听到下楼的声音,匆匆折返回屋。
这边荀二刚从三楼下来。
他被荀富翁狠狠教训了一顿,此刻已经没有在楼上时的恭顺,摘下眼镜后狭长的凤目一眯:“老不死的。”
虽然周祁安经常用鱼目来形容荀二变色后的眼睛,真要对比起来,周祁安的眼睛其实更圆一些。荀二眼睛的轮廓偏阴柔,只有周祁安是纯粹的邪异,偶尔睁圆时……又像是海豚在观望地平线上的世界,近乎天真。
荀二的脚步一顿。
神像正靠在他门边,一角卡在地毯上,身子倾斜。
那些蛇差不多已经堵住裂缝,不仔细看很难发现,但细听可以耳闻嘶嘶的声音。
荀二自然注意到了神像腹部的异常。
——剖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不久前青年无所谓的表情浮现在脑海中,搭配神像腹部蜈蚣一样的开口,完全的无声的挑衅。
荀二走到周祁安门前。
两人隔着猫眼,但谁都没有凑近猫眼。
过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荀二无声地张着嘴:明、天、见。
一字一顿,说起明天两个字的时候,明明无声,翘起的嘴角却在散发着无尽的期待。
周祁安也在笑,无声的笑意激荡在胸膛内。
周祁安留下了一个祸患,荀二不得不又上楼一趟,将神像送回。
至于再把神像扔回周祁安房门间的小把戏,他懒得做,更期待明天自己留给对方的美妙死亡局。
不一会儿,荀富翁好像发现神像回来了,又是诟骂又是欣喜地嚷嚷。
但这一次,他的嘶吼没有持续多久,随着零点快要到来,那最后一嗓子是在喊韩丽:“快,过来守烛……”
嗓门很大,声线泛着微微的颤抖。
楼上重归于寂静。
周祁安一转身,背后是洋溢着幸福和甜蜜的婚房。
周母的声音比故作镇定的荀富翁要‘振聋发聩’很多,她站在周祁安背后,语调幽幽:“宝贝儿子,你不看相亲对象,一直盯着门,是对它不满意吗?”
周祁安揉了揉被黑管折腾的喉结:“三书六聘,我们还没下聘礼。”
三书六聘,原是表示求婚的诚意和恳切,只是此情此景下,有种莫名的讽刺。
他眼睫微垂,口吻有着几分道不明的意味:“我已经找好了彩礼,就是……那个东西。”
什么东西不能提名字,周母天生就没什么耐心:“伏地魔吗?”
周祁安语塞。
他重新开口,缓缓吐出几个字:“传家宝,别人家的。”
女鬼说过,旬富翁能平安存活全靠传家宝镇宅,周祁安猜测这个传家宝就是提示音中所指得【那个东西】。
周母自动翻译为免费的三金。
两人交流的时间有些长。
旁侧,多目蜘蛛几只蛛腿抖得像是筛子一样。
它发现一个很诡异的现象,这女人满口的宝贝儿子,但看儿子的眼神,和它们看食物是一样的。青年也很古怪,看着和普通人一样弱小,但它总觉得对方身上有一种让自己抵触的气息。
这时周母突然看了多目蜘蛛一眼,它抖得更厉害了。
周母没有动作,而是说了句奇怪的话:“它常年待在暗无天日的邪神像里,能做什么……”
周祁安垂下眼皮,又说了几句。
期间周母的眼神中像是多出一个天平,一直在杀戮和权衡中摇摆。
“反正彩礼是要有的。”周祁安意味深长:“这对大家都好。”
周母的目光越来越沉,终归出现了一丝意动,狐疑着问:“你该不会事成之后,再来弑母杀妻?”
“没买保险。乱杀吗?”
“……”
周祁安话锋一转:“您清楚,我永远不会向自己人举起屠刀。”
这确实是他的本性。
周母来回在房间里踱步,蛇头也跟着她的方向来回晃动。
周祁安没打算靠三言两语说服对方,正要继续说些什么时,周母忽然笑了。
“小半日罢了,等得起。”她十分和颜悦色:“你说起聘礼,倒让我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
周祁安想问,周母却没有给他提问的机会。
她笑得几乎是花枝乱颤,细长的手指捂着嘴,笑声还在不断从指缝间流淌。
周祁安现在顾不得刨根究底,他有很多事要安排,只能强压下去心头的异样感。
视线落在多目蜘蛛身上,周祁安唇畔浮现出笑容:“有它在,我的计划才有可能实施。”
明明是个一蛛腿就可以扫死的男人,不知为何,多目蜘蛛越看越觉得这年轻人越面目可憎,甚至比抓它的女人还有种难以言喻的阴森。
它不知道这对母子达成了什么交易,但紧接着,女人弯下腰,捏开了它的嘴巴。
周母拔下一根头发丝塞进蜘蛛嘴里,细长的头发化作一条小蛇,活生生钻了进去。
多目蜘蛛疯狂地颤抖却无济于事。
周祁安想起了自己被插管时的经历,没忍住别过眼。
周母暂时离开了,神情中还有一丝疯癫的笑意。
不过这一次她翻窗的时候,周祁安跟在后面,大约是凌晨一点的时候,才重新回来。他抖了抖衣服,一些东西簌簌掉出。
多目蜘蛛肚子里钻了一条蛇,正躺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
模糊瞧见周祁安不停歇地来回忙活,最直观的感受是:手速真快。
苍茫夜色中,它恶劣地对正在忙碌的青年口吐人言:“你母亲想杀了你。”
周祁安忙着尝试手工活,嗯嗯点头:“她要是不害我,我都不习惯了。”
“……”
“这就是母爱啊,她明明可以直接杀了我,却一直迂回着害我。”周祁安快感动死了,他短暂红了下眼眶,忽然语气转冷:“明天我需要你这么做……”
多目蜘蛛起初和肚子里的蛇作斗争,对周祁安只是鄙视外加恨不得啖其肉的态度。
直到听完对方的计划,它先是一只眼睛睁大,然后两只,然后三只……最后所有的眼珠同时瞪得贼大。
“你,你……你简直就是邪神转世。”
坏得流油。
————
苍茫夜色下。
斯先生长长的兔子耳朵动了动,今晚有很多奇怪琐碎的声音。这很正常,玩家每天晚上都有可能遭遇什么,奔跑,逃亡,呼救是游戏中常态。
不过声音可以隐藏,血的味道很难遮蔽。
晚风刮来淡淡的血味。
这血味竟然是在屋外萦绕着的。
片刻后,斯先生速度奇快地出现在别墅后面。
什么都没有,只有几只怪鸟从天空中飞过。
“是我太多疑了吗?”
湖里的鱼偶尔也会自相残杀,有点血的味道似乎也不奇怪。
与此同时,周母灵活地像是一条游鱼,轻易到了山庄门口。
她的肩膀上还有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
女鬼撕咬下才愈合的创口在和神像的短暂较量中再次裂开。
“真想……全都杀了。”包括她的好儿子。
周母仰着头,没有一点情绪的眼珠子里盛满了杀意。
稍顷,她还是抑制住了冲动的杀人欲望。
周母走到山庄前一点的地方,一辆兔子巴士正静静停在那里,正是斯先生送玩家来山庄的大巴车。
“我没钱,他爸生前也挺穷。”
房贷还完前,房子还不算是他们的资产,儿子没车没房,难怪找不到对象。
周母眼红这辆车很久了。
她快速看了一下周围,砸碎车窗跳到驾驶座上。
夜色下,兔子巴士的两个大车灯亮了起来,可惜距离山庄位置有些远,斯先生并不知情。
周母一脚油门,车子上路。
夜风四处遁走,顺着破碎的车窗灌入,伤口一并被凉意渗透。周母轻轻哼着歌——
“开,往城市边缘开,”
“把车窗都摇下来,”
“用速度换一点痛快……”
作者有话说:
注:‘开,往城市边缘开……痛快’出自歌《你把我灌醉》

浑然不知道周母走后速度七十迈地在疾驰,周祁安仍旧为迎接明天的太阳做准备。
房间里乱糟糟的,较为结实的软木和弓形的树枝散了一地,红色的床单更是被撕下来一截搓成麻绳。
忙和了大半个夜晚,他总算找到了技巧。
第二天的太阳比平时出来的晚了一些。
周祁安下楼时,客厅的气氛十分凝重。
他看了一圈,没瞧见韩丽,便问韩天生:“你妹死了?”
韩天生没好气道:“你才死了。”
正说着,韩丽下楼,她的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显然昨晚的守烛很不顺利。
人都到齐了,周祁安不解:“既然都活着,为什么一个个丧着脸?”
陈缄沉声道:“今天是第三天了。”
副本里通常到了第三天,任务难度会加大,相应的死亡规则不断增多。昨天玩家还乐意早起,积极去做任务,但今天除了周祁安是太累睡过了头,其他人都不约而同晚下楼了一点。
这是在防止遇上npc后,被安排什么任务。
“太早和太晚做任务都不安全。”韩丽看着窗外:“太阳出来后,危险会相对缩小。”
哪怕只缩小了一丢丢,有时也能救命。
她说话语气越来越快:“昨晚过了四点,天空中的月亮颜色也不对,今天太阳出来的方向也有点问题。”
韩丽凭空出现一根温度计:“别墅里的温度比平时下降了两度。”
陈缄这时也扫了眼不起眼的角落,说:“虫蚁比日常多,我昨天头回在房间瞧见了蟑螂。”
周祁安默默记下,不说别的,老玩家的游戏经验确实要充足很多。
荀富翁的咳嗽声自楼上传来,大家默契地停止交流。
“饭呢?怎么还没上桌?”荀富翁脸上的皱纹多了几道,他看着韩丽:“你也不知道去厨房打打下手。”
除了妻儿回来第一天时看着很喜悦,荀富翁逐渐显露出了本来的脾气。
韩丽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荀二从厨房出来了。
他还和平日里一样,总喜欢垂着眼,戴着一副任劳任怨做家务事的假面,照顾着大家吃饭。
韩丽这才回复荀富翁刚刚的话:“我看他快忙完了就没去。”
正说着,她神情有一瞬间极其不自然。
其他玩家刚有些好奇,当看清荀二手上端着的东西,脸色均是一变。
盘子里依旧是鱼,只不过是一条和王木长得一样的人面冻鱼。
它被切块上桌,分割的块数刚好和昨天的尸块一致,内脏单独堆在中间,脏污的血水顺着盘边留下。
大学生用手捂住嘴,他实在是没忍住,跑去厕所干呕,回来时借口说有点感冒。
虚弱的体态仿佛被风一吹就会栽倒。
荀富翁冷冷一瞥,开始分鱼。
半途,鱼头突然自己跳动了一下,死死对准陈缄的方向。荀富翁遂即直接把鱼头放进了陈缄碗碟中,说:“大舅子,你从前就好这口。”
腥臭的黑血几乎要留到陈缄手边。他脸色难看到极致:“怎么会……”
周祁安也觉得奇怪,昨天陈缄还特意让他们把尸体埋在了不同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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