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险起见，应该把‘石雕’拿进来挡门的。”
陈缄：“……斯先生不是砖。”
哪里需要哪里搬。
他提醒了一句，“一层门板估计阻隔不了斯先生的耳目，你说话还是注意点。”
周祁安没再这个话题上纠结，平复心跳问：“刚追我的是什么东西？”
陈缄被这个问题搞无语了。
不知道什么东西，那你是怎么招惹上的？
周祁安又问：“是荀二吗？”
“说不好，但比荀二高多了，我也没看清，”陈缄尽可能完整叙述着，中间有几次停顿，似乎在寻找何时的形容词：“皮肤偏蓝色，表面有一层类似鱼鳞的反光。他的上半身是赤裸的，布满了很多……怪异不祥的纹路。”
陈缄回忆的过程中，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周祁安皱眉：“你是说，有个阿凡达在追我？”
“……”
周祁安：“‘说不好’这三个字，是不是代表对方有是荀二的可能？”
陈缄颔首：“我也只是感觉。就像有时候你看到一个东西，会猛然联想起一个人。”
他刚看到那个怪物时，下意识会和荀二联系在一起。
韩氏兄妹还没回来，正巧大学生从厕所洗了冷水脸出来，看到周祁安时嘴角抽了抽。
不久前对方撒丫子就跑，还说跑得慢的会遭殃，他压根不想和这个人共处一室，抿了抿嘴回房间。
第一印象几乎会伴随终身，大学生的刻板印象显然在加深。
周祁安懒得理会，对面，陈缄问要不要互通一下信息。
周祁安先去窗户看了一下，怪物已经不见了。他坐在沙发上休息：“为什么不找韩丽他们？”
“你思路更开阔些，我们可以合作。”
周祁安笑了：“你是想联合我铲除韩氏兄妹，如果最后只剩下我一个新人，对付我总比对付两个老玩家方便。”
陈缄也不否认，副本就是这样，因利而聚，利尽而散。
他拿出一个小木鱼，上面只提着一只眼睛，但内部黑色的眼珠子却在一刻不停地转动。
周祁安好奇凑上去：“这是什么？”
“契约道具，这东西每次一上架，几秒内就会被抢购一空，是玩家刚需。”
每年销售的数量连起来可绕地球三周半。
玩家与玩家间的信任由此可见一斑。
接下来双方承诺不在信息交换的过程中说谎。
周祁安：“行，我先说吧。”
他讲了女鬼和小鬼的事情，又提到荀二的坟墓。当然，关于珠子的事情一个字都没提，至于日记本，周祁安倒是说了，最后要不要和对方一起看，全看陈缄能给出多少信息量。
信息量很大，陈缄沉默了一下：“这次我倒有些占便宜了。”
周祁安不在乎，反正放长线钓大鱼呗，日记本才是鱼饵。
陈缄抿了抿唇，讲述自己的发现：“湖底沉着很多尸体，还有一些长着人面的鱼，其中一张人面我见过……”
说到这里，他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以前也是玩家。”
周祁安没什么触动，若有所思：“所以我们不是第一批来这里的玩家。”
陈缄继续说：“湖里那些鱼对身体健康的人来说，有毒，但对有些人，或许能续命。”
周祁安：“比如。”
陈缄说：“比如荀富翁身上有尸斑，这是我和韩丽交换得到的消息。”
荀富翁迷恋吃鱼虾，肯定是这些食物对他起到了积极作用。
周祁安想起小孩鬼也对这些臭鱼烂虾垂涎三尺。
所以不但垂死之人吃了能增强了力量，鬼吃了恐怕也能。
陈缄：“当务之急还是得讨荀富翁欢心，不然会被拿去喂鱼。”
王木就是前车之签。
副本里的所有指标都是量化的，荀富翁的欢心亦是如此。
六十分友善度万岁，自从看到有死去的玩家，陈缄只想赶快离开这个诡异的副本。
表面上看这么做是没错，但周祁安总觉得哪里有些违和。
他眯了眯：“你觉得荀二在这个故事里扮演什么角色？”
陈缄：“看看日记本就知道了。”
周祁安却没有更多动作，靠在沙发上。哪怕休息了好一阵，他额头上的汗还在不断滴落，先前亡命时的阴影尚未消散：“如何才能强杀npc？”
陈缄觊觎日记本上的信息，知道这是一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想了想说：“我知道你担心荀二，但只要不违背规则，他也没办法把你怎么样？”
周祁安冷笑一声，没有被糊弄住。
玩家和npc，迟早有各式各样的死亡交集。
“关键就是规则。”陈缄无奈说：“正常情况下，是玩家犯规npc下杀手。其实可以逆推，如果玩家没有触发死亡规则，npc出手，那npc的力量会在他出手后，被大幅度削弱。利用那个虚弱期，有机会实现反杀。”
“听着容易，实际很难。”陈缄进一步解释：“游戏规则其实还是偏向怪物一方，你想，首先想要激怒npc不顾规则出手就很难，其次只有动手后对玩家造成一定实质性伤害，才会被游戏砍数值。”
通常在这个过程中，玩家已经嗝屁了。
周祁安听完沉默良久，就在陈缄以为他要放弃时，周祁安轻声道：“万事开头难……”
“好在我这个头已经开了。”
陈缄：“？？？”
作者有话说：
周祁安看到五星级鱼目一刻的想法：天，自助餐。
PS：神秘能量团不是眼珠。

陈缄想起先前周祁安被追杀的一幕，表情一时间精彩纷呈。
没错，这个人确实已经狠狠得罪了npc。
而且从树林到别墅的路程不短，如果真的触发了什么必死规则，不会有这么长的逃命时间，对方现在应该是正处在一种走钢丝的状态。
“我不太明白。”陈缄皱眉：“照你的遭遇看，游戏设计的机制应该是玩家拿到日记本，经历一场追逐战，然后回来，这个环节就算完成了。”
最多吸引点怪物仇恨值。
但刚才匆匆一瞥，npc的怒气仿佛冲破了天际。
周祁安尴尬地笑了两声，当然是因为自己还吃了一个奇妙的神秘能量团。
笑容稍纵即逝，他指尖敲了敲一边的日记本，荀二肯定会再次对自己下手，只要为对方创造机会就行。
毕竟，【五星级鱼目】属于不可吸收的状态，那么会杀鱼的荀二，怎么能忍住不开膛破肚取回呢？
周祁安的神情令人捉摸不透，此刻陈缄更佩服他的能跑。
换做老玩家，还能用道具撑一下。作为一个新人，居然纯纯靠速度，跑回来了。
“你真的很快。”
周祁安已经不止一次听过这种赞美，拒绝深入讨论这个问题。
他话锋一转：“有没有什么能喷火的道具？借我一下，然后我们一起看日记。”
陈缄冷笑：“想都别想。”
荀二的日记里有没有关于荀富翁的事情还另说，说不定是特殊个人任务。
末了还是忍不住问：“你要这个干什么？”
周祁安耸肩：“别墅里一直是吃生食，我之前试探着要喝鱼汤，荀二立马变脸。还有我做上香任务的时候，白天神像旁两根蜡烛是灭的，附近也找不到什么点火的工具，连香都是插进去自燃。”
火应该是副本里比较稀缺的东西。
进一步推论，npc怕火。
陈缄忽然想起来：“韩丽也提起过，荀富翁让她守烛。蜡烛是夜晚自动开始燃烧，荀富翁完全不敢靠近。”
这无疑又是一条线索。
周祁安似笑非笑，最后问了一遍：“所以要不要一起看日记？”
陈缄并未直接回答。
用道具换日记，的确很不划算，但划算是建立在有命在的基础上。
副本的潜规则一向是随着时间线拉长，鬼的数目和实力都会大幅增长。尤其是实力，副本最后几天几乎是无解。
这也是韩丽会选择尝试和周祁安剿灭女鬼的原因。
如果周祁安能重伤荀二，确实是有利于通关的。
周祁安看到陈缄有所意动，说道：“韩丽占着直系亲属继承者的位置，有她在韩天生早晚也能拿到一手消息，除非你杀了她，否则永远比别人慢半拍。”
陈缄有了决断。
桌子上凭空多出一个充电器。
“这是……”周祁安手刚一触摸上去，立刻弹出对话框——
【一个厉害的充电器：一路火花带闪电，谁用谁爆炸。
使用指南：对准身体任何部位，用力插下去（推荐插胸口，前口口，后口口这三个地方，肉质柔软；不推荐插后脑勺，插脊椎骨，质地太过坚硬）
品质：三星半。
注：本充电器仅针对鬼怪有效。】
这个口口是什么？
还有，周祁安好奇自己的白绫怎么没有注明品质。
“所有道具都有品级吗？”
“治疗药物和潜力成长型道具除外，”陈缄有些肉疼，“五颗星是神级道具，拿到三星半的，你占便宜了。”
其实这个道具品质已经无限接近四星，不过属性很鸡肋，属一次性道具，还必须近距离使用。对厉鬼效果不佳，给小鬼用又小题大做。
不然他才舍不得拿出来。
“成交。”
周祁安笑眯眯收好，拿出日记本。
在棺材里放久了，纸质泛潮夹着淡淡霉菌的味道。
翻开后第一页的字迹很稚嫩，书写的人当时明显还很年幼。
【XX年XX月XX日
我不喜欢写日记。
纪念太阳从西边升起，这一天我决定写一下。
前段时间爸爸经常发脾气，一次直接用烟灰缸砸烂了我的眼角。他很焦躁，说如果能上位，情愿少活十年。
好在爸爸最终成功为就职的私人医院拉来大笔投资，当上科室主任。今天晚上他说要吃大餐庆祝一下。】
【XX年XX月XX日；晴
我不喜欢写日记。
但今天投资医院的叔叔来了，我决定写一下。
他姓荀，有弱精症，好在我家里有祖传秘药，不久前父亲治好了他的弱精。
荀叔叔带着怀孕的妻子登门感谢，去厕所的时候，他找错了地方，阴差阳错来到家里的供台。荀叔叔很惊讶，说了一句：“你也……”
爸爸十分生气，直接打断他，差点翻脸，严肃表示这里外人不能进。】
【XX年XX月XX日；晴
我不喜欢写日记。
但荀叔叔破产了，这一天我决定写一下。
天无绝人之路，荀叔叔之前在医院投资的项目有了实质性飞跃，听妈妈说这是一个能够延长人类寿命的项目。】
【XX年XX月XX日
我不喜欢写日记。
纪念太阳又从西边升起，这一天我决定写一下。
医院涉嫌违规实验，被查封了，爸爸脑梗突然离世，妈妈也被抓走。
同日，荀叔叔的生意重新有了起色，他说要领养我。】
看到这里，陈缄下意识瞧了眼外面的太阳，偏头的动作有些缓慢，像是担心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松口气，太阳的位置目前没问题。
“太阳怎么可能从西边升起？”
实际心里清楚，副本里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周祁安盯着日记本不说话。
他做第一个任务时，里面有一句【明天的太阳会从哪里升起呢？活着看到它吧。】
原来并非游戏的恶趣味。
周祁安说：“每一次太阳从西边升起，都有大事发生。医生成功当上科室主任，荀富翁生意有了起色，换言之，许愿得到了反馈。”
他寻思着自己许愿成功的时候太阳怎么没打西边出来，转念一想，当时有神像要伸手抓住自己时，被他妈打断了。
陈缄惊疑的是另一点：“荀富翁看到医生家里的供台，说了一句‘你也……’，难道他们都在供奉着同一尊神像？”
周祁安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就不许人家开个分灶吗？”
“……”
“全国各地哪个神只占着一方土地？基本各个地方都供奉着大同小异的神灵。”
陈缄眼皮一跳，好吧，说得也有道理。
荀二是真的不爱写日记，继续看下去只剩下最后两篇。
【XX年XX月XX日；晴
我知道了被领养的原因，原来荀叔叔的儿子被他当小鬼聚财养死了，他现在也要这么养我。
看在荀叔叔家大业大的份上，我决定勉为其难留下来。
不然谁来继承他的家产呢？
所以我也去供台前跪拜了。】
【XX年XX月XX日；晴
一个好消息，荀叔叔开始变得健忘，有时候他会忘记自己要做什么，甚至忘了妻儿已经死了的事实；
一个坏消息，我开始和荀叔叔一样，变得讨厌一切有温度的东西。】
结合女鬼的话，周祁安理了理：“荀富翁向神像祷告，愿意以万贯家财换一个孩子，然后他得到了指引，认识了同样在祷告的医生，用捐款换来了祖传秘方……这说明什么？”
陈缄以为他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说明什么？”
“任何时候，还是中介最赚啊。”
邪神不过是负责牵线搭桥了一下。
“……”陈缄看问题一针见血：“我们见到的荀二和日记里是一个人，眼角有伤疤，但年龄又对不上。”
他们第一天到的时候，荀富翁误把王木当成亲儿子，说明在他潜意识里儿子如果活着应该和王木差不多年纪。而荀富翁孩子出生时，荀二已经是能写日记的年龄，他应该比王木再年长些。
周祁安：“庆幸的是，坟头对上了。”
现在可以解释那个坟墓的存在，荀二死过一回。
他说：“死了的荀二从棺材板里爬出来了，定格在了死亡时的年纪，荀富翁又是个健忘的。”
他连妻儿的死都忘了，忘了荀二死也很正常。
语毕一拍手，只觉豁然开朗。
陈缄被他的乐观差点闪到了腰。
死了一回的人重新出现在世间，不该感到惊悚吗？
敲门声打断两人的谈话。
咚咚咚。那声音像是击打在耳膜上。
随着敲门声不断扩大，日记本泡了水一样发胀鼓起，周祁安想要合上它的瞬间，它变得越来越薄，纸质也在发臭发烂。
“恭喜玩家找到了充满怨念的日记本，触发特殊支线任务；”
“特殊支线任务1.0：揭发。
找到其他佐证，向荀富翁揭穿荀二已死的事实。
你将得到相关线索*1，若揭发成功，可获得荀富翁友善度30。”
“特殊支线任务2.0：罪恶的源头。
扼杀罪恶的源头：神像。
你将得到有关【那个东西】的线索*1，一旦找到【那个东西】，你将会成为所有继承者中受益最大的人。”
“请注意，特殊任务1.0版和2.0不可兼得，请任选其一。”
陈缄也收到了任务提示，皱眉：“那个东西是什么？”
周祁安给他分享经验：“凡是没有名字的，一律当伏地魔处理。”
“……”
敲门声还在继续。
大学生都被吵得下楼观望，周祁安匆匆收起日记本，起身隔着猫眼看了下，正对上一只诡异的眼睛。
外面人露出自己正常的全貌。
“是我，”荀二嗓音沙哑，“我忘带钥匙了。”
周祁安：“哦，那你从窗户进来吧。”
我妈昨天也是这么爬进来的。
外面敲门声消失了。
周祁安转头对陈缄说：“对了，你说前面追我们的怪物为什么不从厨房跳窗，我突然想起来那里窗户没关。”
顿了一下，不走心地笑了笑：“哈哈哈，他好傻。”
陈缄眼皮狠狠一跳。
最后说一遍，这扇门隔音没那么好！
作者有话说：
周祁安：你不觉得他比我更像小偷吗？
陈缄：……哪里像？
周祁安：脸像啊。……蓝脸的窦尔墩盗御马！
陈缄：……
完了，遇上真疯子了。

不过正常交流，又不是说悄悄话，没必要担心隔音问题。
陈缄摇了摇头，看样子对方是打定主意要挑衅npc，试图实现强杀。
几米开外，周祁安身材单薄，衬衫还因为先前的追杀湿透了，配合过厚的头发透出一股狼狈相。
明明瞧着很腼腆本分的样子。
“想不通。”
好不容易触发了任务，难道不该二选一，然后进一步顺着任务进行下去？为什么偏偏作死。
陈缄可不想被稍后进来的荀二迁怒，转身上楼。
大学生还扒在楼梯口，问：“我刚好像看到他手上拿着个本子，是又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陈缄“嗯”了一声。
然后没有然后了。
一楼大厅，周祁安竟然真的就没开门。
荀二从厨房跳窗进来的时候，周祁安还好心拉了他一下，神情无辜说：“我开玩笑的，你怎么真走窗了？”
除了结茧的地方，从手指到手掌根都异常滑腻，触感像鱼一样。
荀二一到别墅就恢复了那种温厚敦和，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反驳。
周祁安帮他用抹布擦了擦大理石板上落下的鞋印，“之前你说，即便是晚上饿了也不能来厨房偷吃宵夜。”
“今晚我绝对不会偷吃。”
周祁安摸了摸肚子，小猫似的打了个饱嗝：“因为我已经被喂饱了。”
就差明着说，我就是把五星级鱼目吃了。
荀二盯着他手放的地方，神情晦暗不明。
周祁安洗干净抹布上楼。
他的目标从来不会因为任务而动摇。
提示音强调继承人物以稀为贵，有人死就有友善度上升。
荀二死了能得到的友善度反馈绝对比死一个玩家大，足够自己上及格线，届时其他人也能跟着沾沾光，鸡犬升天。
利人利己，这才是出路。
“比搞劳什子揭发举报的任务好多了。”
揭发也未必能成功，还要面对荀富翁和荀二两个变数，直面一个就要轻松很多。
他住的房间里恢复了原样。
地上的木板完全看不出之前被充沛的鲜血浇灌的模样，床垫也没有丝毫破损，一切就跟第一天来到这里一样，只不过少了张化成灰的作息表。
“不知道女鬼和小孩鬼还在不？”
周祁安在床上蹦了个迪，床板毫无动静。
“八成是挪窝了。”上午他说会胆小尿床的时候，好歹女鬼还给了点警告。
周祁安平躺在床上，静静思忖：要反杀荀二，只能在别墅里。
尽管这里有神像有女鬼小鬼，还有个不知所谓的荀富翁，但某种意义上说，别墅是个安全营。
女鬼说别墅有传家宝镇着，怪物的实力也会相对削弱点。
王木死后，今晚吃完饭的时候，大家状态都不太好，仅仅过了一天，那种虚假的阖家团圆画面就被无情地戳破了。
荀富翁还在念叨着神像，模样比中午看着还要疯魔很多，荀二万年不变的好人脸难得一直沉着，周祁安……周祁安一直摸着肚子，目光还很温柔，看得其他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韩丽埋完尸体后和韩天生探索了一下午湖周边，不知道别墅这里发生了什么。
见状，她低声问大学生：“下午出什么事了？”
大学生摇头表示不知情，瞥了眼周祁安，犹豫了一下说：“可能是发现什么线索了，他得到一本小册子之类的，具体我也不知道。”
听说周祁安又有收获，韩丽气得捏了下大腿。
翻脸翻早了。
饭后荀富翁刚离开桌子上楼，周祁安在荀二阴沉的注视下，紧随其后也回房休息。
韩丽似乎想要重新示好，周祁安佩服她翻脸和交好的速度，打断了对方未说完的话，选择回房间。
门被荀二搞坏了，他只能用椅子挡着。
一切就绪后，周祁安站在空旷的地方，召唤出【白绫】。
白色的绸缎在半空中飞舞，有点像是舞狮初学者，每一次转弯掉头都十分滑稽。
意念操控也是个技术活。
周祁安在技术活上一向是有天赋的，几分钟后，便逐渐掌握了要领。
“从左面吊npc，从上面挂npc，从下面扯npc……”周祁安满意看着白绫变换成各种形状，细则如钢丝，摊开可作裹尸布，随便就是杀鬼的利器，点头道：“无他，唯手熟尔。”
裹尸布，山寨充电器，大保健丸。
周祁安看着这三样东西，逐一进行对应：凶器，针对克制性武器，非致命伤快速回血药。
“万事俱备，只等荀二送上门。”
唯一有些心痛的是要浪费大保健丸，这可是保命的好东西。不过周祁安向来看得开，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副本里死亡的手段千奇百怪，一直攒着意义也不大。
“晚饭时荀二都失去了表情控制，肯定是生气了。”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气昏了头，直接找上门来。
所以自己要不要把窗户留条缝？周祁安甚至贴心地考虑起“甲方”的需要，如何让对方毫无顾忌地过来。
房间内没有厕所，今晚有一场硬仗要打，周祁安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位。
白天喝了不少水，他决定勉强自己去上个厕所，以防关键时刻尿急。
晚饭结束的很早，现在才八点多，其他房间里的光透过缝隙流淌出来。大学生似乎是在韩天生的房间，两人在说着什么话，王木的房间已经空了，荀二的房间同样有光泄出。
光芒驱散走廊的静谧恐怖。
厕所离这里不远。
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聪明，在厕所里安了声控灯，间隔时间还很短。周祁安拉个拉链的功夫，它就灭了两回。
他懒得像个神经病一样，一直‘嘿’‘嘿’的叫，或者拍手给自己叫好。
直到去洗手的时候，周祁安才重重跺了下脚。
水龙头拧开，不断的流水声和跺脚声中，声控灯也没有亮起。
水流不断冲刷着掌心，周祁安目光一紧，意识到不对劲。
他能感觉到周围有其他东西。
那种白天密林间被猫捉老鼠的感觉回来了，暗处的东西毫不掩饰自身存在感，温度不断下降，欣赏着猎物的姿态。
似乎是好奇周祁安会先尖叫，逃跑，亦或是……反击。
周祁安慢慢拧紧水龙头，抬起头。
节约用水，人人有责，
面前的镜子里，依稀照出一张模糊熟悉的轮廓——
是自己的脸。
他知道荀二可能在附近，但是确定不了对方的方位。
“奇怪。”周祁安的感知相当敏锐，就像是地震前能先人类一步感受到灾难的小动物，哪怕是在黑暗的环境中，也能精准锁定源头。
莫非来人不在厕所？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啪”的一声。
背后的门突然锁上，空气都被震得一颤。
周祁安猛一转身，发现门从外面锁上了，他的手刚放在门把手上，整个身体突然变得无力。
空气中弥漫着奇怪的味道。
“毒气？”
不对，如果有毒，系统会发出抗毒性提示。
哪怕屏住呼吸，四肢也在不断变得酸软，周祁安后知后觉是吸入了什么麻醉气体。
这么科学的吗？
他考虑了一切，比如别墅里npc的实力会受到压制，比如现在还不到晚上九点，哪怕是昨晚违背了作息时间表，厉鬼也是在天彻底黑了之后动手。
万万没有想到，荀二没有直接变身来杀他，反而搞起了麻醉。
麻勒你祖宗，不讲武德的东西。
下一秒，周祁安彻底被麻醉击倒了。
失去意识的刹那，他后知后觉想起在衣柜里看到的两张工作证，荀二的亲生父母是医生，他会用这种方式也属于逻辑链的一种。
昏迷后黑暗的世界里，并不寂静，反而充满了喧嚣。
周祁安的身体还是有点东西的。
虽然两眼一黑倒了过去，但他保留了大部分意识。
用医学角度解读，他属于会麻醉觉醒的那部分人，且耐药量极佳。系统在检测玩家原始属性时，都特别提到过他的耐药性和抗毒性能媲美。
混沌又吵闹，无力又清醒。
这种熟悉的感觉，一瞬间仿佛把他带回了三年前——
大雾过后，全市到处是伤患。
急救推车的几个滑轮在快速行进中几乎摩擦出火花，外面救护车的声音透过结实的墙壁清晰传入，所有的人都在奔跑。
全市启动应急方案，等着手术的病人实在是太多了，整栋医院有一种拥挤到快要爆炸的感觉。
这还不是最遭的，还有些仪器被发疯的人破坏。
灾难下，医护人员严重不足，一切从简。
患者每时每刻增加，周祁安幸运地排上了一台手术。
随着厚重的门合上，似乎有什么光照在眼皮上，他试着动了一下，然而单薄的眼皮死活也睁不开。
主刀医生丝毫不耽搁，每一刀切得位置都集齐精准，锋利的手术刀轻松划开皮肤，医生熟练地清理腹腔内污血。
快疼死了。
尽管周祁安看着毫无动静，实际他的大脑却在高速运转。
切割，动脉结扎……每一个瞬间他都能完全感知到。
“纱布。”
医生口中随便一句话，他就能知道下一刻迎接自己的酷刑是什么。
干纱布填塞止血的瞬间，周祁安感觉要痛死了。
医生还在一刻不停歇地缝针……
小到擦汗的动静，大到剪刀裁剪的喀嚓音，周祁安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救——”
他很努力地张大嘴巴，像是沙漠中快要倒地的旅者仰面对着天空，试图能接住云层落下的一滴水。
这滴甘露最终还是没有落下。
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漫长的世纪，当手术室的门再次开后，疲惫的医生对等在外面的人报平安：“放心，手术很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