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听许族长说吗?他们镇子很特别,应该是看习惯了。”秦宿护好取下来的木材,腾出空手,才将放在一旁的雨伞拿起。
小绿叶赶紧跟着飘到伞下,“既然他们见多识广,那我是不是不用躲躲藏藏了?”
它主要是不喜欢那个花盆,沉重又不舒服。
“暂时还是注意点吧。”秦宿回到家,先把木材放好,然后方去冲澡整理自己的形象。
小绿叶这回没跟着了,它待在门口,“那意思是,以后不用注意了呗?”
“……我说的是看情况,明白吗。”秦宿不带起伏地声音从门板那边传来。
小绿叶闻言莫名一个机灵,也是奇了怪了,对方明明不算生气,也没有很严厉,但它就是无端升起了一股恐惧。
妈耶,怎么回事哦?
它在门口晃晃悠悠转悠了两圈,然后便学着转移了话题,”哎,那什么……你今天怎么没有洁癖了?“
往日别说泥土、木屑,就是沾了些许水在衣服上,秦宿都得马上换了。
“也有,但事情分主次。”秦宿总不能为了一点个人习惯,就错失得到雷击枣木的机会吧。
“所以只要份量足够,你也可以没有洁癖。”小绿叶积极主动接过后面的话。
秦宿纠正:“只是可以克服。”
而且也看事,如果是在画符、念咒的时候,那就克服不了一点,毕竟术法失灵,他就得噶,因此秦宿便会特别注意。
“……明白了。”
小绿叶在外玩了小半个钟,秦宿才清理好身上的泥土从浴室出来。
“明天天气怎么样。”秦宿吹干头发,用一根七星簪固定。
小绿叶也不知道自己堂堂……,怎么就干上了天气预报的活:
“明天天晴。”
它生无可恋道。
“好的,谢谢了。”
另一边。
刚去了一趟医院的谢尽渊,还没回到公司,就接到了赵容舟的电话。
“你猜秦宿在哪?”赵容舟故意卖了个关子。
谢尽渊耐心差极,“我知道还用你查?”
“……”赵容舟有时真的很怀念以前那个虽然有些高傲,但待人温和的谢尽渊,所以在谢家的事情上,他真的一想一个呸声,想不通谢一砚为什么要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
毕竟一个家族,是需要齐心协力才可以发扬起来的,而且谢家也不是那种儿孙特别多家庭,总共就两兄弟,现在这么一闹,消弱的还不是谢家的力量。
当然了,以谢尽渊的能力,估计不用几年,势力也能跟以前的谢家持平,但那个意气风发的谢尽渊,是再也回不来了。
“他在四灵古镇。”赵容舟没再吊谢尽渊的胃口。
谢尽渊没听过这个地方,“远吗?”
“不算太远,但这个地方有些特殊。”赵容舟在收集、整合信息方面确实有两下子,他将自己查到的东西讲给谢尽渊听,“据我所知,那里已经有差不多一千五百年的历史,也是唯一一个有着高度自治权的小镇。”
“合法的。”他后面又补充一句重点。
谢尽渊明白这句话的意义,也就是说,那个小镇上的人可以按照自己的规则,处理一切事务和冲突。
这样的地方,听起来可能很自由,但一般都比较排外。
“秦宿在那待得似乎很滋润。”谢尽渊单手将车驶进左边车道。
“……”赵容舟不知道谢尽渊是担心,还是真的讥讽,所以他干脆懒得猜,直接禀告自己知道的事:
“四灵古镇好像住了一个玄门泰斗。”
“如果秦宿不识趣的话,我认为你可以转移一下目标。”赵容舟觉得自己这个建议简直贴心到爆。
但谢尽渊听到这话,却莫名陷入了死寂,他看了眼尚且放在副驾驶的那套衣服,好一会才启唇:
“先去看看。”
次日,秦宿忙完该忙的,正陪雷击木在院子里晒太阳,就听见手机忽然嘀的一声:
【小秦啊,有几个帅哥来找你,要不要让他们进来呀。】是老板娘发来的信息。
秦宿暂时没回,他先问了一下小绿叶,“是谢尽渊吗?”
因为他在这个世界,认识的人真的很有限。
“……好像是哦。”小绿叶自从知道秦宿被谢尽渊认出来,便好像觉得这件事特别丢脸,再也没有提及过。
秦宿回想了下,觉得自己跟谢尽渊应该没结仇,而且他都已经离开了,不会对对方的生活造成威胁,所以秦宿难得有些想不明白,自己有什么值得对方死磕的地方。
当然了,秦宿也不是怕事的人,既然对方找来了,那么肯定是要见的。因此下一秒,他就回复了老板娘的信息,
“让他们来吧。”
“好的。”老板娘秒回。
秦宿看完便放下手机,提着一把椅子去了大门口。然后好巧不巧的,又碰到了许崇奉。
“许族长,摘菜呢。”他放下椅子,跟对方打了声招呼。
许崇奉往这边看了一眼,“对呀,今早听到喜鹊叫,我怕有客人来。”
“……”秦宿以为许崇奉听岔了、听到了自己这边,“哪有什么喜鹊,搞不好是老鸹呢。”
许崇奉闻言稍怔一瞬,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秦宿可能是误会了,但他也没有讲明,只是笑了一声,
“不会的。”
他们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忽然有一个中年男人走到许崇奉耳边说了句什么,继而很快,就有一群穿着低调的人走了过来。
“许老。”为首的那位主动跟许崇奉打招呼,言语恭敬正式。
许崇奉简单跟对方点了一下头,算是回应,然后就起身、准备领人进屋,只不过还没走两步,他又似想起了什么,看了秦宿一眼,
“我的客人来了,你慢慢等。”
秦宿:“……”
有点社死。
第19章
不过有句话怎么讲的,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所以秦宿也只难为情了一会儿,便又靠回了椅背。
早上的太阳,温暖又柔和,落在人身上,仿佛就像是给人镶上了一层金色轻纱,朦胧、矜贵。
“他们还要多久到?”秦宿闲着无聊,瞅着一朵被风吹得摆来摆去的小野花都看了许久。
小绿叶:“……估计五分钟左右。”
“那么慢。”秦宿伸手将那朵快要被风吹折了小黄花摘了过来。
小绿叶见此身上的叶子也抖了抖,“毕竟不能开车……”
“也是。”秦宿拿着小野花玩了一会,然后就在对方身上劈了三片花瓣,随手往地上一抛——
阴、阴、阳。
卦象看着还行,应该没什么大事。
至于准确度,秦宿就没管,反正他只是为了作个依据,看接下来,要用什么态度对待谢尽渊。
然而就在秦宿丢掉小野花,微眯着眼睛继续享受阳光时,小绿叶忽地在秦宿脑海里猛咳,措不及防的声音,让秦宿的视线一下落到了道路入口。
压迫感很强的几个人,以谢尽渊为首,呈伞状分散在对方身后。
“你看到最后那三位没有,特殊组织退下来的。打架超猛、超厉害。”小绿叶抓紧时间跟秦宿科普。
秦宿当然看到了,因为他们的习惯性动作真的很有代表性,然后就是近代已经很少能看到这种纯见过血的杀气,所以他的目光是最先掠过那三位,才准确落到谢尽渊身上。
对方今天穿了一身有点特工风的暗色西装,高级、冷酷又方便打斗。
“感觉有点性张力哈。”小绿叶什么也不懂,它就是觉得谢尽渊这个样子特别有力量感。
秦宿一般不以颜值论高低,但是谢尽渊这一身,确实将对方的身形优势全部展现了出来,尤其是腰臀比。
“就怕不是什么性张力,而是暴力。”秦宿之前认为没事,是因为卦象显示的就是雷声大雨点小。但是现在,从对方的穿着和带的人,秦宿觉得谢尽渊十有八九是有备而来的。
小绿叶见秦宿脸色微凝,便以传音的方式跟秦宿说,“其实……等会你可以试着夸一下谢尽渊。”
虽然它现在还很弱小,但小绿叶有一个优点,是秦宿没法比的,那就是它知道以谢尽渊为中心、所有重要人物的成长经历及背景。
因此小绿叶很确定,“他很久没有穿得这么讲究了。”
“……”
秦宿闻言有些微妙的抬眼,然后就正好撞上了那道一直凝视着他的视线。
怎么说呢,他跟谢尽渊其实都是足够自信的人,虽然后者因为某些因素,在这方面稍打折扣,但谢尽渊对外绝对有游刃有余的能力,所以这一番对视,谁也没有移开目光。
只不过秦宿的停留,是为了想看一下谢尽渊眼底的东西,而谢尽渊停留,却是因为初生阳光下的那一抹温柔……
很稀奇吧,秦宿身上居然会有这样的特质。
谢尽渊看到时都觉得很不可思议,毕竟秦宿与人相处,从来都是近表面、而不近内心的。因此这种毫无防备、单单享受一样东西时的专注、温暖,便显得格外珍贵和吸引人。
秦宿见对方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便站起身:
“你这一身挺好看。”
虽然他是采纳小绿叶的建议,但也确实是实话。
“……”谢尽渊闻言垂落在侧的手微滞,不过很快,在想到秦宿的藏拙和一声不吭离开之后,他内心的那一点不自在,便马上变得荡然无存,“没看到我的信息吗?”
他顿下脚步,冷眼看着秦宿。
“看到了。”
秦宿在回答谢尽渊的同时,也注意到了旁边那一束饶有兴致的目光,他侧目看了一眼,然后就在脑海里问小绿叶:
“他是谁?”
怎么感觉认识自己。
“谢尽渊的情报小能手,赵容舟。”小绿叶回答很快。
秦宿就明白了,他收回视线,重新落在谢尽渊身上。
谢尽渊自然没有错过秦宿看向赵容舟的那一个眼神,是,一个很简单的眼神,不带任何情绪,但谢尽渊也说不清为什么,心里就是不太舒服,有种异常的憋闷,所以本就心情不好的谢尽渊,此时情绪直接降到了冰点:
“为什么不回?”
额,这可以说实话吗?
当然是不想回呀。
秦宿内心无语,不过表面上还是耐着性子应付,“你父亲的事,我解决不了。”
除此之外,他想不通谢尽渊还有什么理由来找他,毕竟他跟谢尽渊只认识了一天,在彼此的世界里,应该都是无关紧要的存在。
“哦?那康青园的事呢,为什么能解决?”谢尽园觉得他又在骗自己。
秦宿抬眸看了眼越来越大的太阳,有点想进屋,但这么多人,他又不想都领进去,于是秦宿就跟谢尽渊道;
“想知道就进来说。”
讲完,他又复补充了一句,
“不能带保镖。”
“……”
秦宿提着椅子进屋以后,赵容舟装模做样看了谢尽渊一眼:
“真不带吗?”
“不带。”
宅内古香古色,弥漫着一股天然的木质香气。
赵容舟跟着谢尽渊也算见多识广了,但在进入这个宅子之后,他看着里面精美布局,以及那些雕梁画栋,只觉得自己平素住的怕是个狗窝:
“太有格调了。”
赵容舟在谢尽渊身旁惊叹一句又一句,“我好喜欢。”
谢尽渊不缺钱,也不缺漂亮的宅子,只不过因为这个是秦宿住的地方,他还是多看了一眼。
从地理、格局、摆设上看,这里确实花了不少心思,但是……也是最关键的一点,秦宿的生活痕迹太少了。
谢尽渊记得秦宿已经过来差不多一个月了吧,但除了生活必须,秦宿几乎没有添置一件多余的东西。
意识到这一点,谢尽渊不得不怀疑,对方可能又是暂时性居住。
所以等秦宿端着一壶泡好的茶过来,谢尽渊眼底便多了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焦灼:
“你这个人是不是没有根的?”
踏踏实实、安安稳稳的待在一个地方,就那么难吗?
秦宿:“……当然有。”
他无意谢尽渊扯那些有的没的,所以秦宿给他们一人沏了一杯茶以后,便直奔主题:
“现在我来说一下你父亲和康青园的区别。”
秦宿言语认真,“首先康青园的试错成本不高,它不会牵扯到人命。”
因为秦宿提前让开放商将人撤走了。
“其次就是我提前备好了所有需要用的符,就算是中途出了什么差错,符纸也能顶住。”
秦宿讲完前者,开始讲后者,“但你父亲就不行,他是一条人命,容不得一点差错和不确定。”
秦宿把话讲到这里,其实也是希望谢尽渊不要再找他了,没有意义。
谢尽渊怎么听不出来,他一下就听懂了秦宿的意思,为此他心里烦躁更甚,谢尽渊不知道是因为父亲的事情没有得到解决,还是因为秦宿的拒人于千里……
反正这会他看向秦宿的眼眸深入寒潭:
“这样吗。”
他冷漠开口。
秦宿嗯了一声,“如果你想把握大一点,或许可以找找我隔壁的许老。”
他最后还是给谢尽渊提供了一条思路。
“帮我引荐一下?”谢尽渊深呼吸一口气,尽量平复心中郁躁。
秦宿没同意,“你们自己去找。”
他不参与。
“秦宿!”谢尽渊一直压抑的情绪,终于没控制住,“我在你面前是不是太温和了?”
赵容舟心想,确实有点。
秦宿闻言稍怔,他觉得自己反应能力还可以,但这一回,他总是有点无法理解谢尽渊的脑回路:
“这跟我讲的有什么关系吗?”
他疑惑。
“怎么没有。”谢尽渊无声咬牙,“当初开发商的事,是你引荐的吧,怎么到我就不行了呢。”
秦宿感觉对方有点无理取闹,“……因为那是我自己。”
他就不信谢尽渊不知道。
谢尽渊闻言冷笑,“那你觉得许老好见吗?”
好像不大好。
但秦宿管不了这么多,他只想尽快把这个麻烦打发了,“你们那么多人,可以想想办法。”
“用钱不行就用计,用计不行再用钱,反正总有招嘛。”他不走心的建议。
赵容舟:“……”
就怕用钱用计都不行。
“是吗?”谢尽渊怒到极致,反而笑了出来,“我觉得你的方案都不怎么样,不如直接把你绑了,威胁他。”
秦宿觉得他有病,“……你干嘛老跟我过不去。”
是啊,为什么呢?
谢尽渊这段时间也在想,可始终没有答案,如果说是因为父亲的事,那么在查到许老的时候,他就应该放弃秦宿这边了。
毕竟玄门特别忌讳同时找两个人。
当然了,也有可能是因为许老太难请,他想着留条后路,但秦宿有一句话说得很有道理,那就是钱和计总有一个是管用的。
所以到底是什么,让他始终舍不得跟秦宿断去联系——
谢尽渊看着身旁已然与赵容舟闲聊上的秦宿,觉得或许是他从没见过像秦宿这种个人特色特别强的男人,因为从某些方面讲,秦宿确实是一个善于利用形式且有心机的人,但同样,他情绪稳定,喜怒不形于色,在处理问题的时候,也极其谨慎。
沉稳、有节奏,然后再加上他的应变能力,谢尽渊觉得如果放在古代,秦宿完全可以作为一个军师,在后方出谋划策。
不过即使是现代,如果秦宿愿意,他也可以得到很多人的重用,所以从个人能力讲,秦宿其实是非常优秀的。
另外还有一个,谢尽渊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上的反骨作祟,反正他确实因为秦宿的不与人交心、冒出过几次不可思议的念头,并且这种想法,在见到秦宿以后,便好像凝结成了实质。
谢尽渊真的很想试一试,一个不走心的人,突然走心了会怎么样?他们是不是真的如书上所说,比一般人坚定、也懂得珍惜。
故而不管是以合作、还是别的什么身份,他都希望秦宿不要尽想着打发他。
因为直视人性和价值观崩塌以后,谢尽渊整个人都是混乱的,也经常做出一些阴晴不定的事。
所以谢尽渊想自救,他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完全失控的复仇机器。
当然了,他也害怕,怕自己再一次赌输,怕那种不知名情绪左右自己的思维。
因此之前他退缩过。
但是当秦宿离开以后,谢尽渊便马上后悔了,他不应该胆怯,尤其是在知道自己对秦宿有些特殊的情况下。
所以这一次,当他费劲心思来到这里,秦宿却左一句右一句的让他们去找别人,谢尽渊就特别恼火。
好在赵容舟比他会说话:
“其实我们不是跟你过不去,而是我们来之前就查过了,许老除了关系到国运的事情,几乎不接单子。”
“……这么牛。”秦宿显然不清楚具体,他只知道经常有人来镇上找许族长,却连门槛都够不着。
赵容舟闻言很是真诚地点了一下头,“所以我们可能需要麻烦你,帮忙引荐一下。”
瞧瞧,这话说的多顺耳。
但秦宿依然没有答应,因为引荐不止是一句话的事,它还关系到人情。
谢尽渊见秦宿一直不松口,也懒得废话了,他直接报价格:
“五十万,你带个路。”
赵容舟:“……”
财大气粗大概说的就是这种人。
“接吧接吧,这可比搞直播强多了。”小绿叶主要是看直播间的奇葩太多,所以才出言劝秦宿。
秦宿近期确实是有点烦直播了,但这件事,他还是得问清楚:
“带到哪?”
他看向谢尽渊。
谢尽渊此时已经恢复了冷静,他回视秦宿,“到门前,打个照面就行。”
秦宿觉得这个程度还勉强,“成不成都不怪我。”
“不怪。”
谢尽渊收回视线的时候,眼角余光不经意扫了一眼秦宿正端起茶杯的那只手,非常健康的白透粉,骨节细长,线条漂亮,指甲修剪整齐,其光泽度简直比涂了一层自然裸粉色的指甲油还美。
一个男人的手怎么能精致成这样?
谢尽渊不理解。但他也曾听说过一句话,那就是对自己要求高的人,对别人的要求也不会低。
所以想要跟秦宿做朋友,邋里邋遢肯定是不行的。
就比如他今天刻意注意了下穿着,对方停留在他……衣服上的目光,就久了些。
谢尽渊思及此,又看了秦宿一眼,“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午饭后吧。”秦宿选了个比较稳妥一点的时间。
毕竟许族长一大早就在门口摘菜,显然对今天的客人很重视,所以他们这会不好去打扰。
“那我们中午……”赵容舟给谢尽渊使眼色。
谢尽渊明白赵容舟的意思,这里没饭店,且距离市内很远,所以他沉默两秒,然后又看向身旁的人:
“这里没有吃饭的地方。”
“我可以借个灶给你们。”秦宿非常好说话。
谢尽渊联想到秦宿那双手,也没有异议,“可以。”
他说完,稍顿一秒,然后就安排赵容舟:
“你等会去买菜做饭。”
赵容舟:“……”
五分钟后,偌大院内,便只剩下了相对无言的两个人。
“你把我拉黑名单了?”最后还是谢尽渊先出声。
秦宿倒也没否认,“我不是他,你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跟我没关系。”
谢尽渊:“……”
他先前一直不理解,为什么秦宿跑得那么快,且一点都不想跟他联系上,现在谢尽渊终于明白了,原来是因为他点破了对方的身份。
“你很怕身份暴露?”谢尽渊明知故问。
秦宿没搭理他。
谢尽渊也不在意,“没想到你在这件事情上还挺单纯。”
“我说你不像就不像了吗?我又没有证据,你跑什么?”谢尽渊看着秦宿的侧脸。
秦宿哪知道对方怎么想,而且他也不会把自己的路,寄托在别人的良知上,万一哪天对方改变注意了呢,所以秦宿习惯自己掌握主动权,进退都可以随意。
“其实这段时间,我也旁敲侧击问过与‘秦宿’相熟的几个人,他们都没发现异常,”谢尽渊讲明这一点,实际就是想秦宿放下防备。
秦宿闻言终于看了他一眼,“真的?”
“嗯。”谢尽渊在秦宿的目光下点了一下头。
秦宿得到这个消息,便识趣把谢尽渊从黑名单放了出来,“但我也不会去市内了。”
暂且不说他还要在这里等一个时机,就算是不用,他也比较喜欢这里。
“如果许老那里成了,我不强求。”谢尽渊靠在椅背点烟了一根烟,“但要是没成……秦宿,你得帮我想办法。”
这件事他谁也没有透露过,“我父亲的身体机能在衰退。”
如果三个月之内没法解决,医生说,很可能会进入脑死亡,到时就真的没机会。
秦宿听到这话,更加不想耽误他,“我的技术不行。”
“你又在骗我。”谢尽渊皱眉。
秦宿:“……”
就不知道谢尽渊哪来的误解,觉得他技术很好。
“是真不行。”秦宿没开玩笑。
谢尽渊依然不相信,“一千万。”
“不是钱的问题。”
秦宿话音还没完全落下,谢尽渊又吐出一个数字:“一个亿。”
“……再看吧。”
谢尽渊就知道是钱的问题。
而刚刚买完菜回来的赵容舟,又听见自家老板在用钱砸秦宿,并且还是那么大金额,他真的是……羡慕。
然后再反观自己的悲催样,赵容舟简直想送自己五个字,专业选错了,如果当初他选择术数,说不定现在,也能享受被人求着砸钱的待遇。
时也、命也。
等下辈子他一定要选个好专业。
赵容舟哔哔赖赖地进屋,“秦宿,你家菜刀在哪?”
他把东西放进厨房,然后又出来问秦宿。
秦宿,“厨房的正南方。”
“……”赵容舟又想骂娘,刀具摆放也有讲究,看来术数也没得搞,太麻烦了。
一个小时后,三菜一汤上桌。
“你家碗太少了。”赵容舟本来买了六个菜,结果因为菜碗不够,只做了三道。
秦宿起身拿了一双公筷过来,“一个人用不了那么多。”
“是用不了那么多,还是随时准备去流浪?”谢尽渊自从赵容舟回来,就再也没有提过谢父的事。
秦宿当然不会去流浪,但他也确实随时准备走,“干嘛,你也想去流浪?”
“……不要再乱跑了。”谢尽渊本意是告诉秦宿,自己不会拿他的身份说事。
秦宿怎么可能答应,“再说吧。”
他们正聊着天,忽然外面传来三下抠门声。
“我去开?”赵容舟观鼻子观眼,觉得这里也只有他,适合去开门。
但没想到,他刚一起身,秦宿就制止了他,“我去。”
如果没听错的话,应该是刘叔过来了。
“……好吧。”赵容舟偷瞄了谢尽渊一眼,见对方脸色如常,便心安理得的坐回了座位。
与此同时,十几步外。
秦宿打开大门,看向门外的中年男人,“刘叔?”
“诶,你们在吃饭啊。”中年男人慈眉善目,手里拿着一串钥匙。
秦宿点头,“您吃了吗?要不要进来吃点。”
问这一句,其实就是客套。
“不用,我吃过了。”刘叔说着便把手里的那串钥匙交给秦宿,“族长晒了些书在院子,让你帮他收一下?”
秦宿闻言无端有种不太妙的预感,“他呢?”
“出远门了。”刘叔说。
秦宿:“……”
就措不及防。
“他不是还准备了中午的菜吗?”秦宿沉默片刻道。
刘叔听到这话,笑了一下,“菜都送我们家了。”
秦宿:“……”
没有早知道。
秦宿就不应该参与这件事,现在一发二、二发三,事情没完没了,到时他再想抽身,就很难了。
“许族长什么时候回来?”秦宿问。
刘叔,“没讲。”
“不过族长一般不会在外面待很久,顶多半个月就会回来。”他想了一下,又道。
秦宿握着手里的这串钥匙,感觉有些许地沉重,“那些书……是收完就不用管了吗?”
“他说你看着来,最好是隔两天又拿出来晒晒。”刘叔将许族长交代的事情办好,然后就跟秦宿告辞,“你先吃饭吧,我先走了。”
秦宿,“……好的,慢走。”
他说完尚在门口站了一会,等刘叔稍微走远,然后才关上大门,心情复杂的走回院子:
“你们都听到了吧?”
秦宿没有复述,他坐回餐桌,看向已然放下筷子的谢尽渊。
“他从哪走的?”谢尽渊没有说秦宿选的时间不对,因为他自己也备了一手,在秦宿门外和镇口都留了人,但是刚才他已经问过了,均没有看到人离开。
秦宿方才没吃几口饭,这会重新拿起碗筷,便发现他们给自己留了不少菜:
“能通车的只有一条路。”
“那就奇怪了。”谢尽渊靠在椅背,手中无意识转动着烟盒,他想事情的时候,有抽烟的习惯,这回也一样,他几次把烟盒掀开一条缝,复又似想起了什么,硬是将其按了下去,没抽。
赵容舟察觉到这个细节,眼角不自觉抽了一下。
本来他就觉得老板对秦宿的态度有些不对,现下越发怪异。谢尽渊是什么人,他从小被人拥护着长大,从骨子里就是高傲的。所以即便是以前,谢尽渊也只会在亲人面前,稍微注意一下对方的感受,除此之外,别人在他那里几乎得不到优待,都是以事论事。
故而这么一对比,谢尽渊对秦宿的态度就更加微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