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到底是名单不对,还是当时有其他人混进来了?
秦宿觉得大概率是后者。
当然了,也不排除是后面被引来村名、游客,就像这次的赵容舟等人一样。但秦宿认为这个可能性还是偏小的,因为刚才他已经注意过了,这两者之间的穿着和骨骼都有区别。
首先是穿着,原事故的那一批人,残存布条少,也都有烧焦痕迹;而后来者,他们身上的衣服比较多样化,残破程度也开始不同,甚至有些款式还蛮新颖的。
其次就是骨骼,原事故的那一批人,骨骼多少都带着深浅不一的黑色,这是生前中过毒的痕迹;而后来者嘛,颜色就不是那么单一了。
所以人数核对不上,秦宿才会认为当年事故现场,应该还有另外一批人牵连进去了。
人数多,排查难。
而且秦宿闹出这么大动静,那本日记的主人公也没反应,显然是刻意藏起来了,因此擒贼先擒王、肯定是没有那么容易的,但要是一个个杀过去……秦宿又不知道这里具体有多少焦炭人,天亮前能不能搞定?
秦宿正想着事,谢尽渊那边查看了一圈,也过来了,“他们神智没有完全恢复,也起不来,只能艰难地眨一下眼。”
谢尽渊简明扼要跟秦宿讲明了一下情况。
“看来还是得找大boss……”
秦宿对于这个结果不算意外,他扫了一眼赵容舟和其他几个人,然后从包里拿了几张可以护身的符给谢尽渊,“一人一张,塞他们口袋。”
“……”谢尽渊看着手中的这一小叠,“我呢?”
怎么又没他的。
“你用不着。”秦宿趁着现在有时间,把包里的符纸稍微整理了一下,“快点吧,等会还有得忙。”
谢尽渊:“……”
古币没他的份,符纸也没他的份,谢尽渊一手一个用力,把符纸塞进那几个人的口袋,差点没把他们口袋拉破。
“行了,走吧。”他嫌弃的拍了拍手,然后就与站在门口的秦宿汇合。
课室内的赵容舟见此眼睛眨巴眨巴的就差没掉眼泪。
秦宿注意到这一点,忽然想到赵容舟浑身是伤,现下意识回归,应该是有点痛的:
“你有止痛药吗,给他点呗。”
“没有,也不可能有。”谢尽渊冷酷无情,一点温度都没有。
于是秦宿就给赵容舟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赵容舟:“……”
止痛符呢?有没有止痛符啊?他在心里拼了命的喊。
但这回,无论他再怎么挤眉弄眼,秦宿离开的脚步都没有停下来。
“我们去哪找?”谢尽渊此时还有点不爽,他总觉得秦宿对赵容舟的关注度太高了。才多大点伤啊,还止痛药呢,至于吗?
如果赵容舟知道自家老板这么想,真的会忍不住喊冤,虽然他确实比一般人怕痛,但他也很确定,不是每个人都像谢尽渊一样,那么变态,白刀子见血都不带皱一下眉的。
所以赵容舟只能哼哼唧唧的自认倒霉,谁让他摊上这么一个不怕痛的老板呢。
但有一点,他真的意难平,那就是刚才秦宿明明看出他比一般人怕痛了,但对方明显不想帮他解决,不然干嘛问老板有没有止痛药,哪个正常人会带止痛药在身上……
简直腹黑。
而且赵容舟刚才也留意到了,老板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瞥向自己的眼神是带着杀气的。
故而不用想也知道,他又被记上了一笔。
当然了,如果换个角度想,要是别人搞得自己大半夜没觉睡,还要在山上跑,他可能也会忍不住锤对方一顿,所以相对而言,秦宿的脾气已经算是不错了,只是不着痕迹阴了他一下。
虽然这一下阴得有些狠,但赵容舟打心底还是感谢对方的,因为有秦宿的存在,他才能稳住心态,不那么害怕。
而同一时刻,已经走到二楼的秦宿,也在回答谢尽渊的话:
“先把A楼清理干净。”
之前他们上去的时候,这里还有很多落网之鱼。
“好。”谢尽渊独自消化了心中的那一点不爽,又配合秦宿把二楼、一楼的几间课室走了一遍。
没有惊喜,几乎都是一击必胜。
秦宿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因为对方太过容易解决,而感到苦恼,“看来得去B楼了。”
其实正常情况,大boss一般都在煞气重的地方,但没想到,这回对方有些特殊,它不在。
“那A楼不要紧了对吗?”谢尽渊的意思是,他们离开之后,这里会不会有其他东西进来。
秦宿嗯了一声,“我已经做过预防了。”
他边说边快速整理了一下背包,然后就迈步去了B楼。
B楼应该算是综合楼,以礼堂、图书馆及美画室等等为主。
“这里好像没被火烧过。”谢尽渊用匕首掀开左边一片破破烂烂的窗帘,“灰尘有点厚。”
他提前提醒秦宿。
秦宿听到这话,除了多戴一个口罩,也没有其他办法,“去图书馆看看?”
“嗯。”谢尽渊自觉走在秦宿前面,帮他开门。
秦宿见此看他一眼,“你怎么变体贴了?”
之前对方可不会做这些多余的事。
“你猜猜看。”谢尽渊说。
其实经过这一路的心情起伏,他已经有点明白自己对秦宿是个什么意思了。
但要讲明的话,很显然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而且他也不知道秦宿喜不喜欢男人,因此谢尽渊肯定不能冒冒然表达心意,否则除了被疏远,不会有任何益处。
秦宿懒得猜,他乐得对方配合,“帮我拿一下那本书。”
“……你倒是使唤得顺口。”谢尽渊的手落到书架上,“这本?”
“嗯。”秦宿看到到上面有些血迹。
谢尽渊拿起书,也在上面看出了一点不对,“纸张有点太好了。”
根本不像荒废很久的书籍,一点残缺、破洞都没有。
秦宿:“翻开看看。”
“好。”谢尽渊反手将匕首别在腰间,然后就翻开了书面。
【我们被困住了。】
开头就是几个歪歪扭扭的血字。
【怎么办,我老婆的手被烫得好严重。】
【好呛、好渴、我感觉我也快要窒息了——】
谢尽渊继续往后翻了一页,发现后面除了一条长长的暗色划痕,再无其他。
“这些字到底什么时候留的?”谢尽渊合上书页,将书放回了原处。
秦宿暂时没回答,他扫视一眼周围,然后什么也没说,直接拉起谢尽渊的手,就往外跑。
“……”谢尽渊猝不及防,几乎下意识想要回握上去,但还没等他行动,忽然四面八方传来砰砰砰的几声响,所有门窗几乎不到一刹,便齐齐合上了:
“瓮中捉鳖吗?”
“你倒是会形容。”秦宿松开谢尽渊的手,拿了七张符在手中。
谢尽渊:“……”
他不着痕迹握紧了一下手心。
“是大boss来了吗?”谢尽渊侧目看向窗外,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外面便冒起了黑烟,此时正争先恐后的往B楼门窗缝隙里钻。
秦宿顺着谢尽渊的视线往外看了一眼,“暂时还不算来。”
但对方确实出手了。
“等会不管看到什么,感受到什么,都不是真的。”他见谢尽渊看向外面的时间有些长,便又补充了一句。
谢尽渊闻言就明白了秦宿的意思,他收回视线,正要说些什么,忽然就看见礼堂周围多了好些‘人’,他们零零散散,有的独自坐在角落,有的一大一小、像是父亲或者母亲带着孩子,还有一些便是成群结队的朋友,有两两组合、三人组、五人组等等,反正此时礼堂乃至图书馆都待满了人。
但这些人的神情都不大好,有的不停地看向窗外,有的在安慰孩子,还少部分年轻人在相互鼓气。
“他们是什么情况?”
谢尽渊此时什么风花雪月的心思都抛到了一边,他全身戒备,随时准备出手。
秦宿平铺直叙,“这是他们死前的场景。”
“……对我们没伤害?”谢尽渊又问。
秦宿嗯了一声,“暂时是。”
谢尽渊难得有些不理解,“对方想干什么,杀鸡儆猴,还是用这些人的临死惨状,吓死我们?”
“……”秦宿闻言有些微妙的看了他一眼,“你等会就知道了。”
什么最是考验人性,除了金钱、疾病,便是生死。
世上从来不缺锦上添花,但当陷入绝境,别说朋友,就是爱人、亲人都有可能为了那一线生机,做出各种不可思议的事。
所以当一个父亲,为了摆脱困境,试图把一个六岁的孩子,从防盗窗的缝隙中塞出去帮他们开门时,谢尽渊就不敢置信地看向秦宿:
“他疯了吗。”
防盗网间隙那么小,且钢管已经被烧得发红,就算是特别瘦小的孩子,塞过去估计都能掉一层皮,何况眼前这个孩子长得还那么结实,她怎么过得去,这个父亲脑子有病吧。
秦宿接触到对方的眼神,“别看我,我无能为力,他们已经死了。”
秦宿没有说劝慰的话,因为最初,他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也一样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人性可以丑陋到这个份上,但看多了以后,秦宿觉得也就那么回事,反正一山还比一山高,你永远不知道对方微笑的面孔下、带着什么面具,会不会下一秒就把你吞噬掉,所以秦宿坚信,人各有命,做好自己就行。
谢尽渊明白,但听着小孩惊恐又无助的惨叫,他还是没忍住爆出了一句粗口,“真不是人。”
虽然他也遭遇了很多不公,但谢父对他一直都是维护的,即使后来娶了继母,有了谢一砚,谢父对他的父爱也始终拿得出手,所以谢尽渊看到这一幕,真的很难相信,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不是亲的吧?”他觉得只有这个理由,才能勉强解释对方的行为。
但这个时候,秦宿特别不识趣,“是亲的,他们有血缘线。”
“……”谢尽渊听到这话,心情又糟糕到了极点,他转身看向秦宿,“你刚才完全可以不说话。”
他现在连安慰自己的理由都没了。
“自欺欺人有什么用。”
当然了,如果是平时,秦宿其实也无所谓真假,但此时此刻,在大boss的阳谋面前,就必须要有直面真相的勇气,而不是一再的为其找理由,因为心态迟早要崩,还不如早点,免得等会遇上危险,都没法静下心来应对。
不过因为考虑到谢尽渊是初次见到这种炸裂事件,秦宿还是多说了一句,“不要投入太多情感,就当看一场电影。”
谢尽渊心想电影哪有这么真实、这么悲惨,他眼睁睁看着小孩卡在防盗网中间,从刚开始的哭喊求救,到最后的皮肉脱落,始终都没有一个人上前解救。并且小孩咽气之后,马上又有人提议用更小的孩子去试。
在场总共就只有三个小孩,最小的是一个年轻妈妈带着的男孩,大概四五岁的样子,长得相对小个。
【不行。】年轻妈妈挡在孩子面前,一口拒绝了。
但有什么用呢,年轻妈妈人单势薄,她拼了自己那条命,最后也没能护住自己的孩子。
“秦宿……”谢尽渊眼眶通红,显然是被刺激狠了,“我好想杀了他们,杀了这些人。”
他嗓音沙哑,带着一种想要生生撕裂天幕的杀意。
秦宿没想到谢尽渊还有几分伸张正义的侠气,“用不着你杀,他们已经死了。”
这是他第二次重复此话。
“如果你实在觉得难受,可以过来帮我翻翻书。”秦宿在谢尽渊身心受创的时候,已经把那七张符贴到了该贴的位置,故而接下来,他就要做那个钓鱼人了。
谢尽渊仰头深呼吸了一口气,似是想尽快从那种气愤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但几秒钟后,谢尽渊还是越想越气,“那些人还‘在’吗?”
他说的在,是非常规的那一种。
“在。”秦宿边说边走进了图书馆,然后就发现里面的气氛比外面好多了,虽然也很紧张,但最起码是和谐的,“来这边洗涤洗涤,说不定等会你又相信真善美了。”
谢尽渊:“……”
什么鬼形容词。
“我只是看不惯他们欺负小孩。”谢尽渊心知自己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否则他也不可能那么快摆脱困境且发展的还不错,但他讨厌一切专欺弱小的行为。
男人就应该要有男人的样子和担当,不能在关键时候,最先牺牲孩子跟女人,即使是自愿的也不行,何况这还是被逼的,所以谢尽渊才会异常愤怒。
而且真的很残忍,活生生卡死、烫死……
“好了,谢尽渊。”秦宿适时打断他的思绪,“过来帮我翻书。”
之前秦宿忘了一件事,那就是谢尽渊本身戾气就很重,现在又在这种煞气大的地方待了这么久,受到的影响可能比一般人会稍微大一些。
比如易怒,善恶念的放大。
当然了,即使是正常人,看到刚才那一幕,也会觉得受不了,但现在的条件是,不允许谢尽渊一直关注这件事,否则后面肯定是会出问题的。
所以,秦宿才想着给他找点事做。
谢尽渊听着秦宿毋庸置疑的声音,思绪顿时断了层,他几乎本能的迈步走进图书馆,“哪本?”
谢尽渊说话的时候,也稍微注意了下周围的几个人,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如秦宿所说,能洗涤……心灵。
然后就发现,确实可以。
并且他还看出了一些,秦宿可能没有发现的东西。
“这本。”秦宿随手往架子上一指。
谢尽渊看他一眼,然后便站在秦宿身旁,把那本书拿了下来,“这本书的纸质不一样了。”
老、旧、脆,一看就是符合年代的东西。
“讲的什么?”秦宿跟谢尽渊说话的同时,也在留意周围的磁场波动。
谢尽渊一连翻了两三页,“就是普通的名……”
他说到这,话音忽地一顿,然后马上喊身侧的男人,
“你看。”
方才什么都没有的书页上,猝然多出了一行、似是用黑炭写的大字。
【我可以让你们离开。】
字迹跟之前在A楼见到的那个日记本一致。
秦宿看到这几个字,指腹慢吞吞摩挲了一下手中的古币,“哦?我们需要付出什么?”
他抬眸与谢尽渊对视了一眼。
谢尽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对对方上了心,竟然一下便看懂了秦宿的意思,对方根本不可能放他们离开,一如秦宿也不会放过对方一样。
【只要你们找到我。】
“怎么找?三栋楼太大了,我们没有优势。”秦宿如果能找到的话,也不用在这耽搁这么久了。
对方嗤笑:【说的好像我在B栋,你就能找到一样。】
“……怎么它们老是小看你,明明你那么厉害。”苟了一路的小绿叶,忽然在秦宿脑海里愤愤不平。
同样谢尽渊也沉下了脸,就好像自己被说了一样。
唯独秦宿一点反应都没有,“是啊,所以你的范围要定小一点。”
只要能赢,其他什么话都是虚的,秦宿根本不在意。
【呵,如你所愿。】对方似乎早就准备好了,【就在这间屋子里吧。】
这间屋子看上去不大,但有五十几个货架,二万多本书,它随意躲在哪里,都不亚于大海捞针。
但秦宿没有半分迟疑就同意了,“可以。”
【那开始了——】阴森女声忽地从四面八方响起,然后骤然一下,又完全失去了动静。
秦宿指尖夹着一枚古币:“藏好了?”
【……】它当然不可能那么笨,回答对方。
秦宿浅笑了下,“那我开始找了。”
他不着痕迹给谢尽渊打了个手势。
谢尽渊现下跟秦宿的默契还不错,他清楚这一局不是普通的捉迷藏,而是秦宿与大boss之间的博弈,玩得好,他们可能过不了多久,就可以下山了;但要是玩不好的话,那便可能会折在山上。
所以他二话没说,便握紧匕首,跟了上去。
秦宿走的很慢,并且时不时会停在书架前站上几秒,仿佛没有头绪一般的在图书馆里乱找。
【……】还以为他有多厉害呢,原来也就这样。
秦宿是不知道它对自己的评价,不过就算是知道,秦宿也不在意,他缓慢走到第八个书架,忽然猛的一下回头,看向了一个位置。大boss吓了一跳,还以为对方发现自己了,顿时严守以待,但没想到,下一瞬,秦宿便收回了目光,继续往前走。
大boss:【……】
差点把它炸出来了。
所以接下来,不管秦宿停在哪个位置,它都稳如泰山,并且坚定按照自己的步调,打算等秦宿一放松,就弄死他。
好巧不巧,秦宿也是这么想的。
只不过他更耐心一点,愣是等到那个方位的磁场波动变大,他才一抬手,将捏在手中的一枚古币挥了出去——
正与负的碰撞,霎时黑烟乱窜,整栋房子都震了一下。
【再来一局。】小受创击的大boss,毫无意外的反悔了,它煞气冲天地搅翻了一排书架,【如果这局你赢了,我就放你走。】
信它就有鬼。
“讲话要算数。”秦宿说着,又转身看向谢尽渊,“帮我捡一下古币。”
谢尽渊一直严防死守的站在他身后,对方很难找到机会。
谢尽渊虽然不排斥被秦宿使唤,但他离开之后,秦宿的后方怎么办,不就有漏洞了吗?
“等会再捡不行吗?”他问。
秦宿动了动手指,又在口袋摸出了一枚古币,“听我的。”
谢尽渊:“……”
他觉得秦宿怕是给他下了蛊,以前极其讨厌的语气,从秦宿嘴里说出来,竟让他呼吸一滞、头脑发昏,险些就要失去分寸了。
“你自己注意点。”他故作镇定地叮嘱一句,然后便依言去了刚才那个方向。
灰尘、书页碎屑。
谢尽渊想要从中找到那枚古币,简直堪比在垃圾堆里翻针,难受又机会渺茫,谢尽渊也是服了,他这么实诚干嘛,古币又不是多么稀缺的东西,等他下山,谢尽渊帮秦宿搞个一箱两箱都不成问题,所以找不屁,不找了。
但是介于秦宿故意支开他的做法,谢尽渊还是用匕首在那堆书页碎屑里、装模做样翻了翻。
只不过他翻着翻着,视线不是落在秦宿身上,就是落在角落的那几对虚影上。跟外面那些人不一样,这里待着的是几对情侣,其中还有一对是男男——
【是不是很痛。】一个脸色苍白且不断咳嗽的男人,不管自己多难受,那双手都始终紧抱着另外一个男人。
他们长得都不错,年纪也相仿,并且看向彼此的眼中都缠绕着情意和悲伤。
【不痛。】另外一个几乎快要睁不开眼的男人,勉强打着精神微笑了一下。
而抱着他的这位,看到这个笑容,嗓音沙哑到近乎无声,【怎么可能不痛。】
【我好后悔啊,老婆,我不该来爬山。】他抵着怀中男人的额头,晶莹水珠不断的往下掉。
【我知道,但世事无常,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这几个字还没说完,对方便在几个剧烈的胸腔起伏后,彻底咽下了气。
而抱着他的那位,见此悲痛欲绝,又哭又嚎的就差没磕死在对方身边。
谢尽渊看着这一对,不难猜到,之前他跟秦宿看到的那几行血字,便是他们留下的。
老婆,老公?
谢尽渊回想起他们对彼此的称呼,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两字不管安在自己身上,还是安在秦宿身上都似乎有点别扭。
当然了,现在考虑这些还有些早。
谢尽渊望着夹着一枚古币、行走在书架间的男人,只觉得秦宿那那都长得好看,好看到他只注视着对方,便心跳奇异,仿佛整个胸腔都装不下它,要蹦出来了。
也正是他看着秦宿出神的时候,图书馆的磁场忽地一震,秦宿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没有迟疑,直接就是一手——
“受命于天,上升九宫……”秦宿不知什么时候,将手中古币换成了灭鬼符,“常生无穷,律令,摄!”
狰狞女声狂暴怒吼:
【你不守规矩!!!】
“你也没守吧?”
秦宿引动之前贴好的七张符,顿时屋外传来轰隆一声响,然后沉闷又迟钝的雷云,便缓缓滚到了B楼上方。
怎么有点不给力的样子。
秦宿什么都不怕,唯独害怕的,就是术法不稳定。所以他在办正事的时候,都会选择成功率高、伤害力强的术法。
但这一次,也不知道秦宿走了哪门子狗运,他召唤来的雷云,不仅小、还懒洋洋的,一看就不怎么顶用。
【哈哈哈哈,天不遂你啊!】本来大boss以为自己死定了,但是现在嘛,它觉得自己或许还可以争一争。
秦宿闻言面色不变,“那就试一下吧。”
他秉着不死也要扒层皮的心态,改变了原先的结印手势。顷刻间,上方那堆散漫黑色云体便慢慢凝聚到了一起。
几秒钟后:
“咔嚓——”
一道不大不小的金白光芒穿过巨树、建筑直直落到了即将逃出符咒范围的大boss身上。
恶臭、焦烟。
对方浑身煞气被劈散了三分之二。
秦宿这时想要乘胜追击其实不难,但上方那个雷……实在弱的有些可怕。因此为了稳妥起见,秦宿还是决定等一等。
毕竟这活不挣钱,他没必要拼命。
“出岔子了?”谢尽渊之前一直以为秦宿在他面前藏拙,可刚才那一下,他确实感觉到秦宿尽力了,但效果却没发挥出来。
秦宿实话说:“雷不行。”
他话音刚落下,方飘出去一段距离的雷云,忽又轰隆隆飘了回来:
“咔嚓——”一道细如丝线的雷电蓦地一下落在秦宿面前的书架上,刹那碎屑乱飞。
秦宿面上看着没什么,实际心里也惊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并冲着上方说:“……你有本事把这栋楼也劈了。”
能借一力是一力。反正等会他也得想办法,才能把眼前的困境解除。
上方雷云气得滋啦滋啦的,然后也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证明自己,还真劈了一道闪电下来。
“轰隆!”B楼西边墙顿时坍塌了一半。
秦宿:“……”
这不比他三请四请的强多了。
“还挺厉害的嘛。”秦宿先浅浅夸一句,然后顺着杆子往上爬,“你这么优秀,要不去那边帮我把那玩意劈了吧。”
他说的是大boss.
上方雷云刚开始被夸,还下意识仰了仰云体,结果没想到,下一秒就听到对方得寸进尺的声音。
如果它能讲话的话,一定会呸秦宿一脸,忽悠它一次也就算了,还想忽悠它第二次,真把它当傻的了。
小雷云懒得鸟他,直接卷起自己那一堆不大不小的云翼,头也不回的飘走了。
围观全程的谢尽渊,看着面前的男人,眼底闪过一丝探究,“有点逆天。”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术数先生可以办到的,即使是大佬,在调动天地能量的时候,也一样需要媒介。
“确实。”秦宿自己都不敢相信,原来不用搞那么多花样,也能沟通天地之力,“下次我试试纯喊。”
反正他画符成功率也不高……秦宿想到这,忽然记得自己囤了一个多月的符,好像都快用完了。所以接下来,确实没有太多失败的机会,否则天一亮,又得等到下一个晚上,到时对方还不知道恢复成什么样子了,故而秦宿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几,还有不到一个钟、便是鬼魂退去的时间,所以留给他们的余地,确实不太多了,
“准备一下,去C楼。”
他刚才固然没有乘胜逐北,但秦宿还是留了一手,在对方无知无觉的时候,施了一点追踪的术法。
“等等。”谢尽渊虽然对秦宿满肚子疑惑,但这会他还是伸手拉住了秦宿。
秦宿感受到这股拉力,没觉得哪里不对,因为事出从急的时候,他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怎么了?”
“帮一下他们。”谢尽渊方才发现那些场景并不是上演一次就结束的,刚才他又一次听到了那道撕心裂肺的哭声,以及年轻妈妈极力保护却依然惨遭毒手的小孩。
秦宿闻言偏头看向他身后,“我不会救人。”
况且人有人缘、鬼有鬼道,秦宿不应该过度干涉,除非对方伤到了他或者他身边的人,秦宿才会出手,否则一般情况下,秦宿都会装作看不见。
“不用救……”谢尽渊其实也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甚至有的时候可以说得上是冷血,但此时此刻,看到那些孩童陷在无限循坏里,他由衷觉得太折磨人了,“只是让他们解脱,不要一直在这里重复痛苦。”
秦宿听到这话,暂时没回答,他先在脑海里、打趣了一下小绿叶,“你看谢尽渊哪像黑化了。”
明明比他还善良。
“……现在没那么黑化了。”小绿叶话语间隐隐有种松口气的味道。
秦宿察觉到这一点,心中多了一丝考量,“这样啊。”
“是呀,他现在的状态很好。”小绿叶回应的很积极。
秦宿:“……”
想要假装察觉不到小绿叶的猫腻,都很难。
他沉默片刻,然后才回答谢尽渊的话,“我只能打破壁垒。”
至于能不能投胎,愿不愿意去投胎,那就是下面的事了。
“可以。”谢尽渊没有理由再拉着秦宿了,所以他稍留恋了一秒,便缓缓松开了手。
秦宿也是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戴在手上的手套竟然有些泛湿,“这么多汗,你身体很虚吗?”
他说着,便从背包拿了一副新手套换上。
谢尽渊见此难堪又觉得深受打击,“……你虚我都不虚。”